第95章 熵增之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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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講經壇的玄黃之氣,厚重如大地胎膜,將外界冰冷的殺機與窺伺悄然隔絕。成蟜攙扶著氣息微弱、掌心血跡未幹的羋青蘿,踉蹌闖入這片籠罩在溫和光芒下的石階廣場。稷下學宮的核心之地,此刻萬籟俱寂,唯有中央那座古樸的講經高台,散發著包容一切的磅礴道韻。
    高台之上,青衫儒冠的荀子負手而立,深邃的目光如同古井,平靜地注視著闖入的不速之客。他的目光在羋青蘿染血的藤杖和慘白的麵容上停留一瞬,又落在成蟜身上——那灰白死氣下隱隱流轉的混沌微光,以及眉心尚未完全斂去的、屬於通天教主的淩厲劍意烙印。
    “長安君殿下,深夜驚擾講經壇,所為何事?”荀子的聲音平和,卻帶著一種洞察人心的力量,仿佛無形的尺規,丈量著兩人的虛實。
    成蟜深吸一口氣,壓下體內因強行催動“未央”而翻騰的氣血,拱手道:“荀夫子,晚輩與青蘿姑娘遭陰陽家月神突襲,險死還生!其門下以邪陣‘星軌汲元’掠奪學宮地脈生機,虐殺草木精魄,更欲置我等於死地!懇請夫子主持公道!”
    羋青蘿強撐著身體,翠綠的眼眸帶著悲憤與虛弱,聲音微顫:“句芒先祖在上...那些靈根...它們在哭嚎...陰陽家...是劊子手!”她手中藤杖的句芒印記微微閃爍,似乎在無聲地佐證。
    荀子目光掃過學宮深處那片因荊棘血咒衝擊而略顯紊亂的幽紫星域,眉頭微不可查地一蹙。浩然正氣如春風拂過,輕輕托住羋青蘿搖搖欲墜的身體,一股溫和的生機之力湧入,暫時穩住了她因發動禁咒而受損的本源。
    “月神出手?”荀子眼中閃過一絲凝重,“星軌汲元...老夫確有察覺學宮地脈生機近年有異動,儒家‘仁德教化’之力在陰陽家區域亦有削弱。然,證據確鑿否?”
    他看向成蟜,目光銳利如劍:“殿下身負奇異之力,死寂之中蘊混沌,更有截天劍意護體...方才那破開月華禁錮的一劍,非尋常修士可為。殿下究竟是何人?體內那被玉清仙光鎖鏈禁錮的‘種子’,又是何物?此等隱秘,恐非一介秦國王子所能承載。驪山之變,歸墟之劫,是否皆與殿下有關?”
    壓力如山!荀子的詰問直指核心!成蟜心念電轉,理科生的思維在絕境中高速運轉。隱瞞隻會加深猜疑,唯有展示價值,方能爭取生機與信任!
    “夫子明鑒!”成蟜抬起頭,灰白瞳孔深處混沌星雲流轉,不再掩飾那份超然的冷靜,“晚輩確有機緣,身負異力。然此力非我所求,更非禍源,反是歸墟覬覦之物!至於驪山之劫,晚輩亦是九死一生,親曆者與受害者!”
    他不再言語解釋,而是猛地抬起右手食指!指尖凝聚起那一絲微弱的混沌之力,同時眉心“未央”劍胚的劍意虛影隱隱浮現!
    嗡!
    一道由純粹意念與混沌微光構築的三維拓撲光網,在成蟜指尖前方的虛空中瞬間展開!光網正是他之前解析的稷下學宮法則場域模型!
    “此乃晚輩以特殊法門‘看’到的學宮法則實相!”成蟜聲音沉凝,指尖點在光網核心代表道家玄黃之氣的區域,“此為根基,包容承載!”
    指尖滑動,點在銀白法家)、乳白儒家)、古銅墨家)、暗金兵家)等光芒節點上:“此乃百家法則交融,構築學宮精神場域!”
    最後,他的指尖重重落在代表陰陽家幽紫光芒的區域!那裏,數條扭曲的、粗大的“能量虹吸管道”觸目驚心!管道末端連接的,正是那幾個拓撲模型無法完全解析、如同黑洞般不斷吞噬力量的暗色空洞!
    “看!”成蟜低喝,“幽紫節點非是交融,而是掠奪!它以扭曲星軌為名,構築‘星軌汲元陣’,強行抽取覆蓋其上的儒家仁德之力乳白光芒在此區域衰減37)!更深入地脈,以邪異符文吞噬草木精魄生機!而這些被掠奪的力量,最終匯入這些——法則熵增奇點!”
    “法則熵增奇點?”荀子目光如炬,緊緊鎖定那幾個暗色空洞。以他儒家大宗師對天地秩序的深刻理解,瞬間把握到了這冰冷術語背後的恐怖含義——那意味著混亂無序的源頭,對穩定秩序的終極破壞!
    “不錯!”成蟜指尖混沌微光注入拓撲模型,嚐試模擬能量流向。隻見被幽紫管道汲取的乳白儒家)與代表草木生機的翠綠光流,流入暗色空洞後,並未增強幽紫節點本身,而是如同泥牛入海,被徹底吞噬、湮滅!空洞周圍的光網結構,明顯呈現出扭曲、脆弱的跡象!
    “這些空洞,如同陣法中的‘癌變’!它們隻吞噬,不產出,不斷破壞著學宮法則場域的穩定與平衡!其吞噬轉化的效率極低,絕大部分能量被浪費、湮滅,徒增法則體係的混亂度熵增)!此絕非正常修煉或陣法所需!”成蟜的聲音斬釘截鐵,“它們的真實目的,絕非修煉,而是...破壞!是汙染!是在稷下學宮這百家聖地的心髒,埋下混亂的種子!其氣息...與驪山歸墟的汙穢死寂,隱有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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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子沉默地看著那清晰無比、觸目驚心的拓撲模型,感受著模型傳遞出的冰冷邏輯與混亂波動,眼中溫潤的浩然正氣漸漸化為深沉的寒意。成蟜的推演,以無可辯駁的“法則實相”,印證了他的部分猜測,更揭開了更深層的陰謀!
    “好一個星軌汲元!好一個法則熵增奇點!陰陽家...東皇太一...你們究竟想做什麽?!”荀子低沉的聲音蘊含著風暴前的平靜。
    就在這時!
    “夫子!不好了!”一名身著簡樸麻衣、袖口繡著齒輪與矩尺圖案墨家弟子)的青年,神色倉惶地衝上講經壇,聲音帶著驚怒與悲痛:“守拙師弟...他...他死在‘璿璣閣’陰陽家存放重要典籍的偏殿)外的竹林裏了!”
    “什麽?!”荀子與成蟜同時色變!
    幾人迅速趕到現場。竹林幽暗,血腥氣彌漫。那名喚作守拙的墨家弟子仰麵倒在地上,雙目圓睜,充滿了極致的驚駭與難以置信。他手中緊握著一枚斷裂的玉簡,胸口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焦黑空洞,邊緣血肉呈現詭異的紫黑色結晶狀,散發出微弱的、令人作嘔的汙穢氣息——與驪山魔爪、城外滅殺羅網的黑影同源!
    “守拙師弟精擅機關勘探...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麽!”報信的墨家弟子悲憤道。
    成蟜目光如電,混沌之力加持的感知瞬間掃過屍體與現場。在守拙緊握的斷裂玉簡斷口處,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卻精純異常的星辰波動,其核心處...竟與拓撲模型中某個“法則熵增奇點”的波動頻率完全吻合!
    “他發現了‘星髓’的位置!”成蟜心中劇震!玉簡中很可能記錄著維持“熵增奇點”的核心能量源——“星髓”的線索!正是這關鍵線索,為他招來了殺身之禍!
    荀子蹲下身,浩然正氣包裹手掌,小心翼翼地掰開守拙緊握的手指,取出那半截玉簡。玉簡斷口處,幾個模糊的古篆在汙血中隱約可辨:“...隕星...地脈交匯...逆鱗...”
    “隕星?地脈交匯?逆鱗?”荀子眉頭緊鎖,迅速在腦中勾勒臨淄附近的地脈圖譜。
    “是‘龍淵’!”旁邊的羋青蘿突然虛弱地開口,她手中的藤杖微微指向東南方向,句芒精血對地脈的感應異常敏銳,“臨淄東南三百裏,有深澗名‘龍淵’,乃淄水與地火靈脈交匯之險地,其形如龍怒張之口,中有寒潭,傳說為上古龍隕逆鱗所化!那股汙穢...源頭也在那個方向有微弱的呼應!”
    “龍淵...星髓...”荀子握著半截玉簡,眼中寒光凜冽,“陰陽家竟將如此邪物,藏於地脈交匯的凶險之地!”
    他猛地抬頭,望向陰陽家精舍方向。隻見那片幽紫星域仿佛受到了刺激,核心處的星圖虛影驟然亮起!數道凝練的幽紫星光如同鎖鏈,無視空間,瞬間跨越學宮距離,朝著講經壇方向——精準地鎖定了手持玉簡的荀子、以及他身邊的成蟜和羋青蘿!
    星光鎖鏈散發著禁錮神魂、凍結意識的恐怖波動!這是赤裸裸的警告與威脅!警告他們不得再深究,威脅他們交出玉簡!
    “哼!稷下學宮,豈容爾等放肆!”荀子怒喝一聲,磅礴的浩然正氣衝天而起,化作一道堅韌無比的精神屏障,將襲來的星光鎖鏈盡數擋在講經壇玄黃之氣外!星光與正氣碰撞,發出滋滋的湮滅聲,一時相持不下!
    然而,就在這僵持的瞬間!
    成蟜那被混沌之力與“未央”劍意雙重加持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雷達,穿透星光鎖鏈的能量波動,敏銳地捕捉到——在星光鎖鏈襲來的源頭,那片幽紫星圖的核心深處,一個極其隱晦的、由純粹星光勾勒的瞳孔印記一閃而逝!
    那瞳孔冰冷、漠然,仿佛高踞九天的神隻在俯視螻蟻!其氣息...與之前月神推演龜甲時最後定格的畫麵中,那個標記成蟜的暗紅色血月魔爪印記,竟有幾分神似!隻不過,一個代表著歸墟的汙穢與貪婪,一個則代表著星空的冰冷與秩序!
    “天庭的注視?!”一個驚悚的念頭如同閃電劃過成蟜腦海!陰陽家的背後,不僅是歸墟的滲透,更有...來自天庭的投影?那星圖核心的瞳孔,分明是更高層次存在的標記!
    “荀夫子!星圖核心有異!那是...”成蟜急聲示警!
    話音未落!
    “噗!”一直強撐著的羋青蘿猛地噴出一口淡金色的鮮血!血液中竟夾雜著細小的、如同活物般蠕動的暗紅色荊棘尖刺!發動“荊棘血咒”的反噬,在心神激蕩與星光鎖鏈的壓迫下,終於猛烈爆發!她手中藤杖的句芒精血印記驟然黯淡,身體軟軟倒下!
    “青蘿!”成蟜一把扶住她,觸手隻覺她體內生機如同退潮般流逝,木靈之氣紊亂不堪,更有一股陰冷的詛咒之力沿著血脈蔓延!句芒精血,正在被自身的血咒與外力雙重侵蝕!
    講經壇上,星光鎖鏈與浩然正氣激烈對抗。
    竹林旁,墨家弟子的屍體冰冷。
    羋青蘿生機急速流逝。
    龍淵險地,隱藏著致命的“星髓”。
    而星圖深處,那冰冷的瞳孔印記,如同懸頂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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