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其生心中早有預料，但麵上還是適當地露出驚訝，“科長，我這剛提副班長沒多久，資曆也淺，怕是不能服眾啊。”
    劉科長擺擺手，“什麽資曆不資曆的，有能力就行！”他湊近陳其生低聲道：“我也不瞞你，上回丁大夫那次，咱們廠長正好撞見，當時他就有這個意思，隻是擔心你的做菜水平扛不住，才拖了下來。今天這頓飯一做，啥擔心都沒了！”
    陳其生這才知道為啥劉科長那日跑來跟他說那些話。
    劉科長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語重心長的說：“其生啊，這是個機會，好好幹，等過了這段時間，我爭取把你這個‘代理’二字給你去掉！”
    陳其生知道這是劉科長在賣好，當即表態：“謝謝科長栽培，我一定盡心盡力，把食堂工作做好！”
    “好！我就欣賞你這股勁頭！”劉科長滿意地點頭，“食堂就交給你了，有什麽困難直接跟我說。”
    “好的科長。”陳其生想了想，“那我這就去安排下午的工作了？”
    “去吧去吧。”劉科長揮揮手，忽然想起什麽，“對了，其生，下周總廠那邊有個技術交流會，需要準備二十人左右的午餐，李廠長親自點將，想要你過去幫忙，你到時好好準備一下，可別給我們廠丟臉。”
    陳其生心中一動，他雖然無意往上爬，但和這些領導搞好關係還是很有必要的，“科長放心，我一定安排好。”
    從科長辦公室出來，陳其生走在回食堂的路上，心情舒暢。
    代理班長雖然隻是個臨時職務，但劉科長意思明顯，轉正隻是時間問題。
    這意味著他徹底在食堂站住了腳，隻要他自己不太作，相當長一段時間都會很穩定。
    而有了這個平台，他就能更好地利用係統提供的信息，為自己謀劃更多。
    回到食堂，廚工們正準備休息，眾人看到他，眼神都有些變化。
    楊大可最先湊過來，“其生，科長找你啥事啊？”
    陳其生環視一圈，見大家都豎著耳朵聽，便清了清嗓子，“同誌們，剛才劉科長找我談話了。”他頓了頓，“由於孟浩同誌行為不檢，言語粗俗的侮辱女職工，其行為影響惡劣，廠裏決定給予他停職處分。在此期間，由我暫時代理食堂班長一職。”
    廚房裏安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各種反應。
    “太好了！早就該這樣了！”楊大可第一個歡呼。
    “孟禿子終於滾蛋了。”
    “他就是我們食堂的一顆老鼠屎！”
    芹嫂也笑著說：“其生，恭喜你啊！”
    其他幾個幫工也紛紛道賀，那兩個之前跟孟浩走得近的幫工對望一眼，暗道僥幸，幸好當時抽身得早，要不然現在可難受了，也堆著笑過來道賀。
    陳其生也沒給他們擺臉色，趨炎附勢的小角色罷了，沒必要那麽認真。
    陳其生擺擺手，讓大家安靜下來，“感謝大家的信任。既然廠裏讓我代理這個班長，我就一定會對大家負責，對食堂的工作負責。”
    他目光掃過眾人，“我陳其生做事向來公道，隻要大家認真工作，我絕不會虧待任何人。但若是有人偷奸耍滑，影響食堂工作，我也絕不會姑息！”
    這番話軟中帶硬，既立了威，也給了承諾。
    眾人紛紛表態：“班長放心，我們一定好好幹！”
    陳其生點點頭，甭管是不是真心，起碼這個態度都亮出來了。
    “好，那大家先休息，下午上班後正常安排晚餐。”
    眾人散去，陳其生卻等了會，從商城裏買了塊醬牛肉和鹵雞腿，切好了放進一個飯盒，拿著出了食堂，徑直朝焊工車間走去。
    昨天梁紅旭和孟浩衝突的事，他覺得應該去看看她。
    焊工車間裏機器轟鳴，電焊弧光閃爍。
    陳其生在門口張望了一下，正好看見梁紅旭戴著防護麵具，正在焊接一個工件。
    她專注工作的樣子很有魅力，手臂穩如磐石，焊槍在她手中如同繡花針般靈活。
    等梁紅旭焊完一段，摘下防護麵具擦汗時，陳其生才走過去。
    “梁美女。”陳其生笑著招呼，“我來看你了！”
    梁紅旭轉過頭，看到是陳其生，明顯愣了一下，看著他那憊懶的笑，莫名的鼻頭一酸，心中卻又泛起一陣欣喜。
    她咬了咬嘴唇，故意板著臉，“陳大班長，你怎麽大駕光臨了？”
    陳其生舉起手中的飯盒晃了晃，“中午做接待餐，我截胡了點硬菜，給你帶回去晚上和孩子們吃。”
    梁紅旭眯著眼打量著他，陳其生毫不閃躲地看著她的眼睛。
    這狐狸眼，真是勾人。
    梁紅旭首先抵擋不住，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垂下眼簾，接過飯盒，低聲道：“謝了。”
    “哎，紅姐，”陳其生跳坐在桌子上，歪著頭看向梁紅旭，“我聽說你昨天超猛，一飯盒扣孟禿子腦袋上，還甩了他一菜刀？嘖嘖！”他搖了搖頭，笑道：“從我那偷學的吧！”
    “滾邊去，什麽從你那偷學的！”梁紅旭被他逗樂了，抬手捶了他一拳，“你以為就你會甩菜刀啊！”
    陳其生一把握住她的拳頭，握了下才鬆開，梁紅旭瞪了他一眼，陳其生毫不在意，“那孫子被停職了知道不，我現在代理班長，還真得謝謝你，哎，你這邊沒事吧！”
    “孟浩停職了？”梁紅旭怔了下，隨即搖了搖頭，“我這邊沒啥，就是被主任嘮叨了兩句。”
    “嗯，沒事就好，要不我還挺內疚的，畢竟跟我有關。”
    梁紅旭睨著他，“知道你還往我這兒跑，不怕被人傳閑話？”
    “怕個屁，老子做事還得看他們臉色，再說了，咱們可是一起逃跑患過難的階級姐弟！敢在我麵前嗶嗶，直接扇他丫的！”陳其生開口罵道。
    梁紅旭聽得又是好笑又感暢快，笑道：“看你挺斯文的，怎麽像個混子！”
    “我本來就是個混子，斯文那才是裝的！”陳其生笑道：“好了，不打擾你幹活了，改天請你吃飯。”
    陳其生跳下桌子，抬手摘下她頭發上的一個草梗，“你這是偷雞去了？”
    梁紅旭臉一紅，作勢起腳，“滾！”
    陳其生笑著擺了擺手，灑然離去。
    梁紅旭看著他一路跟工友開著玩笑離開，隻覺得心中塊壘盡去，漂亮的狐狸眼彎了起來。
    她打開飯盒，看到裏麵碼著一排切得薄薄的醬牛肉，還有一隻鹵雞腿，香氣撲鼻。
    梁紅旭笑了起來，眼睛卻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