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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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蚺巢穴深處,巨大的地下洞窟如同史前巨獸的腹腔,寂靜中潛伏著令人窒息的危險。藍綠色的幽光從洞頂垂落的水晶簇上灑下,映照著潭水漆黑如墨、深不見底的水麵,也映照著盤踞在潭邊、如同山巒般沉睡的恐怖存在——影蚺。林曦林寒)蜷縮在一塊巨石的陰影裏,魂體因那無處不在的威壓而微微顫抖,仿佛赤身裸體置身於冰天雪地。他那日益凝實、近乎肉身的“身體”,此刻感受著刺骨的陰寒與沉重的壓力,每一次呼吸魂體模擬)都帶著掙紮的意味。
    那些在社會底層掙紮求生的“在人間”的人們,麵對的是貧困、壓迫與絕望。此刻的林曦,麵對的則是更原始、更直接的生存威脅——一頭以靈魂為食的洪荒異獸,以及一個可能蘊含生路、卻需要拿命去搏的渺茫希望。他像極了那些在伏爾加河畔扛包的腳夫,在絕望的深淵裏,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去抓住那根或許根本不存在的救命稻草。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潭底那個微弱的、如同風中殘燭般明滅的白色光點。那光點散發出的空間波動,是他逃離這片“燼土”絕地唯一的指望。但橫亙在他與希望之間的,是沉睡的影蚺,以及那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漆黑水潭。
    “必須拿到它……”林曦在心中默念,如同一個瀕死的囚犯對自由的渴望。但這渴望,需要最冷靜的頭腦和最堅韌的意誌來支撐。任何一點失誤,都會驚動影蚺,瞬間魂飛魄散。
    他仔細觀察著。影蚺似乎陷入了極深的沉眠,呼吸如果那算是呼吸的話)悠長而緩慢,周身散發的暗紅色能量如岩漿般緩緩流淌。洞窟內除了偶爾從水晶簇上滴落的水珠聲,一片死寂。那些散落各處的“戰利品”——破碎的法寶、腐朽的甲胄、封印著殘魂的晶體,在幽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澤,如同亂葬崗上的磷火。它們是失敗者的墓碑,也是警告。
    時間一點點流逝,林曦像一尊石雕,一動不動。他在等待,也在計算。等待影蚺沉睡得更沉,計算著如何利用環境。高爾基的主人公們,在苦難中學會了觀察和忍耐,林曦此刻也是如此。
    他注意到,洞頂那些發光的水晶簇,似乎與影蚺的能量有著某種微妙的聯係。當影蚺的能量流動稍顯平緩時,水晶的光芒也會略微黯淡。而潭水,雖然陰寒刺骨,但對魂體的侵蝕似乎並非瞬間致命,更像是一種緩慢的凍結與消磨。最重要的是,他懷中的“奇點”,對潭底那白色光點的波動,似乎有著一絲極其微弱的牽引力。
    一個極其冒險的計劃在他腦中逐漸清晰。他需要借助“奇點”的力量,製造一個短暫的、微小的空間擾動,吸引影蚺的注意或許是它沉睡中本能對空間波動的敏感),但同時,又要確保這擾動不足以真正驚醒它。然後,在影蚺本能反應的短暫瞬間,利用它對能量源頭的關注,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潛入潭中,奪取光點!
    這就像在刀尖上跳舞,在沉睡的巨龍嘴邊偷取珍寶。成功率微乎其微,但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他深吸一口氣魂體模擬),將狀態調整到最佳。魂力雖然被壓製,但精神高度集中。他輕輕撫摸著懷中的“奇點”,將全部意念灌注進去:“老夥計,這次全靠你了……我們需要製造一個‘誘餌’,一個很小的空間泡泡,把它送到……那裏。”他用意念指向洞窟另一端,遠離水潭的一個角落。
    “奇點”微微震動了一下,似乎理解了林曦的意圖,傳遞出一絲躍躍欲試的波動。它對於“空間”操作有著本能的天賦。
    就是現在!林曦眼中精光一閃,魂力與“奇點”的力量高度協同,小心翼翼地引導著一絲微不可察的空間之力,在指尖凝聚。這個過程極其艱難,如同在粘稠的膠水中穿針引線。他額頭魂體模擬)甚至滲出了冷汗魂力劇烈消耗的具象化)。
    終於,一個隻有指甲蓋大小、極不穩定的空間漣漪在他指尖形成。他輕輕一彈,那漣漪如同一個透明的肥皂泡,悄無聲息地飄向預定的角落。
    空間漣漪在飛行過程中,與洞窟內原本就紊亂的能量場發生了極其細微的幹涉,發出了一聲幾乎無法聽聞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輕響!
    就是這一聲輕響!沉睡中的影蚺,那龐大的身軀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覆蓋著鱗片的眼皮似乎抬起了一絲縫隙,露出了其後冰冷無情的豎瞳!一股恐怖絕倫的意念如同潮水般掃過整個洞窟,瞬間就鎖定了那個即將消散的空間漣漪所在的角落!
    來了!林曦的心髒魂體核心)幾乎要跳出胸腔!他像一根被壓縮到極致的彈簧,在影蚺注意力被吸引過去的刹那,魂力全麵爆發盡管被嚴重壓製),整個人化作一道淡薄的虛影,如同離弦之箭,悄無聲息地射入了漆黑冰冷的潭水之中!
    “噗通!”入水的聲音微乎其微,但在絕對的寂靜中卻顯得格外清晰!
    刺骨的寒意瞬間包裹了林曦的魂體!這潭水不僅冰冷,更蘊含著一種侵蝕魂體本質的陰毒力量!他的動作瞬間變得遲緩,思維仿佛都要被凍結!更要命的是,他感覺到潭水上方的影蚺似乎因為這入水聲而產生了更明顯的躁動!那恐怖的意念再次掃來,這次,似乎帶著一絲疑惑,開始向水潭方向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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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再快一點!”林曦在心中咆哮,拚命催動魂力向下潛去。潭水漆黑,視線完全無用,他隻能依靠“奇點”對那白色光點的微弱感應來定位。阻力巨大,寒意刺骨,每下潛一尺都無比艱難。他感覺自己就像高爾基筆下那個在冰窟中掙紮的丹柯,燃燒自己的心髒魂力)來照亮前路,隻不過他照亮的是絕望的深潭。
    上方,影蚺龐大的陰影已經籠罩了潭口,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壓越來越近!它似乎察覺到了水下的異常!
    林曦不顧一切地將所剩無幾的魂力注入“奇點”,發出無聲的呐喊:“指引我!”
    “奇點”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在魂體感知中),如同一盞明燈,穿透漆黑的潭水,清晰地照出了潭底那個白色光點的位置!那光點,竟然是一塊巴掌大小、不規則形狀的、如同破碎鏡麵般的晶體,內部仿佛有星河流轉!
    近在咫尺!
    林曦伸出手,抓向那晶體!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晶體的瞬間,異變陡生!那晶體周圍的水流突然劇烈旋轉,形成一個漩渦,一股強大的吸力傳來,要將林曦扯進去!同時,他感到上方一股毀滅性的力量正向他壓來!影蚺的攻擊到了!
    生死一線!
    林曦眼中閃過一絲瘋狂,他沒有抵抗漩渦的吸力,反而借助這股力量,加速撲向晶體,同時將懷中“奇點”的力量徹底引爆,不是攻擊,而是包裹住自身和那塊晶體!
    “轟!”
    無法形容的巨響在潭底爆發!空間劇烈扭曲!林曦隻覺魂體如同被扔進了高速旋轉的碎石機,瞬間支離破碎!最後的意識裏,他隻來得及緊緊握住那塊冰冷的晶體,然後便徹底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林曦的意識如同沉入海底的碎片,緩緩上浮。他“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片……柔軟的、散發著青草香味的土地上?天空是清澈的蔚藍色,陽光溫暖地灑在身上,遠處傳來清脆的鳥鳴。
    他猛地坐起,震驚地看著周圍。這裏不再是漆黑冰冷的潭底,也不是荒蕪死寂的燼土,而是一片生機盎然、靈氣充沛的山穀!他手中的觸感真實無比,那塊破碎的晶體靜靜躺在他的掌心,散發著溫潤的光芒。而他的魂體……竟然重新變得凝實而輕盈,充滿了活力!就連懷中的“奇點”,也仿佛飽餐了一頓,傳遞出愉悅滿足的波動。
    他……成功了?他不僅拿到了晶體,還通過它,穿越了空間,來到了一個……新世界?
    劫後餘生的狂喜瞬間淹沒了他!他忍不住仰天長嘯,聲音在山穀中回蕩。他活下來了!他從那片絕望的燼土逃出來了!
    然而,狂喜過後,是更深的茫然。這裏……是哪裏?是另一個類似蒼梧界的修行世界?還是……別的什麽地方?
    他低頭看著手中那塊救了他命的晶體,感受著其中蘊含的、與“界隙”同源卻又更加穩定的空間之力,心中充滿了疑問。
    但無論如何,他活下來了。就像高爾基筆下那些曆經磨難卻從未放棄希望的人們,他再一次從深淵中爬了出來。盡管前路依舊未知,但至少,他再次踏上了“人間”的土地。而這一次,他懷中多了一把可能通往更多未知的“鑰匙”。
    新的旅程,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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