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沉舟臉色陰沉，拿著報告的手指都在微微發抖。
    腦中浮現第一次見她的模樣，渾身髒兮兮，但性格嬌蠻霸道，以至於他都沒想起來問她的過去。
    也沒想過去調查。
    管家在一旁紅了眼眶，滿心愧疚，“先生，都怪我，我沒照顧好小姐。”
    “不關你的事。”顧沉舟打斷他，眼底情緒複雜，是他身為父親的失職。
    低頭看著曉野蒼白的小臉，他之前還把這孩子當成擺脫不掉的小麻煩。
    真是該死啊！
    醫生給曉野打了針，又開了調理的藥，叮囑道：
    “顧總，小姐接下來幾天隻能吃清淡的流質食物慢慢調理，以後不能讓她暴飲暴食，她壞掉的腸胃得慢慢養。”
    顧沉舟頷首，小心地把曉野抱進臥室，放在床上，替她蓋好被子。
    看著她即使在睡夢中，眉頭還微微蹙著，小手依然下意識地按著肚子，心裏堵堵的，有股氣上不來也下不去。
    他抬手輕拂她汗濕的額發，“以後有爸爸在，再也不會讓你挨餓，再也不會讓你吃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他之前沒想過見背著他偷偷生孩子的女人。
    故而沒問。
    現在他倒想看看這生了又不養的女人什麽意思。
    敢這麽傷害他的孩子。
    ……
    曉野是被一股淡淡的米香喚醒的。
    緩緩睜開眼，窗外的陽光透過薄紗窗簾灑進來，暖融融的落在臉上。
    肚子裏的絞痛已經緩解了許多，隻剩下一點點輕微的酸脹，動了動身子感覺好累，渾身沒勁。
    這是她裝病的報應嗎？
    可疼死她了。
    “醒了？”
    低沉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曉野偏過頭，就看見便宜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身上換了件寬鬆的家居服，袖口挽到小臂。
    他手裏拿著一個白瓷碗，氤氳的熱氣米香就是從那裏飄過來的。
    曉野眨了眨眼，有些迷茫：“爸爸？你沒去公司嗎？”
    顧沉舟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溫度已經恢複正常，緊繃的眉峰才稍稍舒展。
    顧沉舟輕頷首，“醫生說你得吃清淡的流質食物，阿姨煮了點小米粥，你嚐嚐合不合胃口。”
    顧曉野愣住了。
    沒想到她在這蠢爸心裏還挺重要的。
    顧沉舟把粥碗放下，扶起她，貼心的在她背後墊了個軟枕。
    重新端起碗，舀了一勺溫熱的粥，吹了又吹，確認溫度剛好才遞到她嘴邊：“吃吧。”
    曉野眨巴眼睛，還是有點不敢相信，“爸爸，我這是在做夢嗎？”
    顧沉舟握著手勺子的手頓住，扯動嘴角最後還是什麽也沒說。
    將勺子遞到她嘴邊，“先吃飯。”
    小米粥熬得軟糯黏稠。
    曉野張口咽下，溫熱的粥滑進胃裏，熨的整個人暖烘烘的。
    她吃了幾口，抬眼看向顧沉舟，發現他正專注地看著自己，眼神裏沒有了往日的冷硬，多了一絲柔和？
    “謝謝爸爸，粥很好吃。”
    顧沉舟的嘴角不自覺地向上彎了彎，眼底的陰霾散去不少。
    低嗯了聲，又舀了一勺遞過去，動作比剛才更熟練了些。
    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伺候人。
    “以後不準再亂吃東西，也不準節食挨餓，想吃什麽跟爸爸說，或者跟劉媽說，知道嗎？”
    顧曉野點點頭，嘴裏含著粥，含糊地應了一聲。
    她忽然想起自己裝病的初衷，抬頭看向顧沉舟，小聲問：“爸爸，你是不是要把公司送給蘇阿姨？？”
    “我…我以後是不是就不能住大房子了？”
    顧沉舟舀粥的動作一頓，抬眼看向她，眼底帶著幾分探究，
    “誰跟你胡說八道的？”
    曉野抿了抿唇，沒接她的話，“爸爸，我知道你喜歡蘇阿姨，可你要是把公司給她了，我怎麽辦？我不想再流浪了，也不想再翻垃圾桶找吃的了。”
    顧沉舟的心像被什麽東西戳了一下，麻麻的疼。
    他放下勺子，屈指彈了下他腦門，“天天淨想些亂七八糟的。”
    曉野垂下眸子，不讓他看到自己眼底的狡黠，聲音悶悶的：
    “可是我聽見他們說爸爸可喜歡蘇阿姨了，為了蘇阿姨連星星都能買下來給她。
    別說公司股份，蘇阿姨哭一哭你就主動奉上了。”
    顧沉舟眉峰微蹙，眼底掠過一絲冷意，“誰跟你說的？”
    “你別管誰說的，你就說是不是？”
    曉野聲音拔高，差點沒忍住暴露本性，悄悄掐了自己屁股一把，聲音委屈帶著哭腔，
    “我…我…他們還說，你會為了蘇阿姨把我丟掉，不要我了。”
    “……”
    顧沉舟眼底寒意更深，別讓他查出來是誰亂嚼舌根。
    對於她的話顧沉舟倒也沒懷疑，一個四歲的孩子心思哪有那麽複雜。
    “那些人都是瞎說，誰信誰是傻子。”
    居然暗戳戳說她是傻子。
    最大的傻子難道不是他嗎？
    “他們都說爸爸是傻子，被蘇阿姨耍的團團轉，我不想要傻子爸爸，爸爸你能不能不要當傻子？”
    顧沉舟額角突突，這小妮子說話怎麽這麽不中聽。
    看在她還病著的份上，就不計較了。
    “放心，你爸我沒那麽傻。”
    他之前確實有過這種想法，蘇閔農村出生，跟陸時晏結婚後也很難融入圈子。
    明麵上跟她交好，背地裏嘲諷不在少數。
    有好幾次宴會上，他都碰到她躲在角落默默哭。
    他舀起一勺粥，遞到她嘴邊，“先把粥吃完，好好睡一覺。”
    曉野眼睛眨啊眨，孺子可教。
    乖乖張嘴吃下粥，小臉上滿是雀躍。
    顧沉舟在她吃完，便拿著碗要離開了。
    ……
    曉野在他關門離開後，便掏出手機開始研究。
    正刷的起勁，樓下傳來說話聲，跳下床趴在窗戶往下看。
    蘇閔身穿白色小香風套裙跟在管家身後走進來。
    來的這麽快？
    看來是沒得到想要的東西，找上門了。
    拉上窗簾，轉身下樓。
    剛到樓梯拐角，就聽到熟悉的溫軟女聲：“沉舟，我剛去公司找你，助理說你急匆匆回了家，是出什麽事了嗎？”
    顧沉舟翹著腿仰靠在沙發靠背上，心裏有點失落。
    “沒事，找我有事？”
    “沒事，明天就是周末，你不是答應了要陪曉野去遊樂園嗎？她終歸是女孩子，我那天正好沒事可以陪你們去。”
    顧沉舟將視線落在她身上。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