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無聲的掠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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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內的時間仿佛凝固了,隻有塵埃在從縫隙透入的慘淡光線下無聲舞動。顧白維持著僵硬的坐姿,腿上依舊枕著妖姬沉重的頭顱。她的呼吸似乎平穩了些,但臉色依舊蒼白得嚇人,唇瓣幹裂,失去了往日那穠麗逼人的光澤。
顧白的全部心神,卻都聚焦在腳踝處那圈緩緩流轉的暗金色光紋上。
它溫熱著,以一種極其緩慢而穩定的節奏微微搏動,如同一個沉睡的生命。而每一次微不可察的搏動,都伴隨著一絲極其細微、卻無比清晰的能量流動——從妖姬的脖頸處,通過那無形卻堅韌的連接,絲絲縷縷地匯入他的腳踝,再悄然融入他的四肢百骸。
“真的…在吸收…”顧白在心中喃喃,一股冰冷的戰栗沿著脊椎爬升。
他屏住呼吸,更加專注地去感知。那被汲取過來的力量,帶著一種他熟悉的、屬於妖姬的暴戾與冰冷,卻又奇異地被光紋過濾、轉化,變得溫順而易於吸收。它們像涓涓細流,滋潤著他因傷勢和饑餓而幹涸的經脈,甚至隱隱修複著之前對抗噬骸鼠時留下的暗傷。
力量增長的微弱快感是真實的。但隨之而來的負罪感卻如同毒藤,迅速纏繞上他的心髒,越收越緊。
他低頭看向懷裏的女人。她昏迷中微微蹙著眉,似乎即便在無意識中,也能感受到某種不適。是因為傷勢?還是因為這無聲無息的力量流失?她的脆弱毫無防備地展露在他眼前,長睫在蒼白的麵頰上投下脆弱的陰影,呼吸微弱得讓人心頭發緊。
我在偷她的東西…這個認知讓他喉嚨發幹,趁她重傷昏迷,偷取她賴以生存的力量…
一種強烈的、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衝動扼住了他的喉嚨——他想搖醒她,告訴她這該死的鏈子到底在做什麽!他想立刻阻止這詭異的掠奪!
但這個念頭剛一升起,就被更深的恐懼壓了下去。
阻止?如何阻止?他現在連這光紋是如何運作的都搞不清楚,更別提控製它了。萬一貿然嚐試,不僅沒能阻止,反而引發了更糟糕的反噬呢?這見鬼的鎖鏈已經變異得如此詭異,誰知道它還會做出什麽?
更何況…若是她知道了呢?
顧白幾乎能想象出妖姬得知真相後的反應——那必然是滔天的怒火,被背叛的暴戾,以及更深、更絕望的猜忌與禁錮。她絕不會相信這是他無法控製的意外。她隻會認為這是他處心積慮的又一樁罪證,是他利用了她的虛弱,竊取她的力量。
屆時,他們之間這剛剛因為共曆生死而勉強維係的一絲脆弱平衡,將徹底粉碎。等待他的,恐怕是比之前更加嚴酷百倍的囚禁與折磨。
不能說…顧白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將那份衝動死死摁回心底,至少現在不能…絕對不能讓她知道…
可是,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她的力量被竊取,看著她因為自己的緣故而更加虛弱,甚至可能危及生命?
一種無力感和自我厭惡感幾乎要將他淹沒。他痛恨這種被迫的“寄生”,痛恨這無法擺脫的捆綁,更痛恨自己此刻卑劣的沉默。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妖姬纖細脆弱的脖頸上,那裏,暗沉的鎖魂鏈依舊緊扣著,隨著她微弱的呼吸輕輕起伏。就是這東西,如同一條貪婪的水蛭,吸附在她身上,汲取著她的生命。
而他自己,則成了這掠奪行為的最終受益者。
一種極其荒謬的錯位感油然而生。
本該是她囚禁我,吸取我的價值…如今,卻好像變成了…我在依靠她供養?這個念頭讓他感到一陣眩暈般的荒謬。獵人與獵物的界限在這一刻變得模糊不清,扭曲成了另一種更加畸形、更加密不可分的關係。
他的視線緩緩下移,落在她因高熱而微微敞開的領口。汗水浸濕了她的裏衣,勾勒出鎖骨清晰的線條。那下麵,跳動著的是她微弱的心脈,也流淌著正被自己悄然汲取的力量。
一種極其複雜的、連他自己都無法厘清的情緒在胸腔裏翻騰——惱火、擔憂、負罪、自我厭棄……以及,一絲隱藏在所有這些情緒之下,幽暗而不容忽視的……占有感。
是的,占有感。
她的力量,那曾經輕易就能將他碾壓、令他恐懼戰栗的磅礴魔元,此刻正溫順地、無聲地流入他的身體,成為他的一部分,修複他,強化他。
這種“擁有”的感覺,帶著一種禁忌的、扭曲的快意。
仿佛他們之間的連接,因此變得更加深入,更加…血肉交融。她不再僅僅是那個高高在上、掌控他生死的魔主,也成了一個正在“哺育”他的、虛弱的存在。
這種認知讓他心跳加速,血液莫名發熱。他看著她蒼白的麵容,竟產生一種想要將她更緊地擁入懷中、徹底禁錮起來的衝動——仿佛這樣,就能將這無聲的掠奪進行得更徹底,就能將這力量的源泉永遠據為己有。
停下!顧白!你他媽的在想什麽?!理智在腦中尖嘯,將他從這危險的思緒中驚醒。
他猛地別開視線,呼吸變得有些粗重。額角滲出的冷汗滑落,滴在塵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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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妖姬的呼吸忽然變得急促起來,眉頭緊緊蹙起,喉嚨裏發出極其輕微的、痛苦的呻吟。她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似乎在無意識中抵抗著什麽。
顧白腳踝的光紋立刻變得更加灼熱,汲取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絲!仿佛感應到了“宿主”的波動,變得更加貪婪。
而她脖頸上的鎖鏈,也隨之散發出更幽暗的光芒,鎖得更緊。
顧白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幾乎能感覺到,她本就微弱的氣息,似乎又紊亂了幾分。
“是因為我…是因為這掠奪加劇了?!”恐慌攫住了他。
他再也顧不得其他,幾乎是本能地,集中起全部意念,試圖去壓製、去安撫那躁動貪婪的光紋。
“停下…快停下…”他在心中瘋狂地呐喊,將所有精神力量都聚焦於腳踝處那圈溫熱的烙印之上,試圖用自己的意誌去命令它,阻止那能量的流動。
過程艱難得超乎想象。那光紋仿佛擁有自己的意誌,對力量的渴求是如此本能而強烈。顧白的意識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腦仁傳來針紮般的劇痛,精神力飛速消耗。
但他沒有放棄,咬緊牙關,一遍又一遍地嚐試著衝擊、壓製。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幾乎要虛脫的時候,那光紋的搏動似乎…真的微弱了一絲?那能量的汲取速度,也仿佛減緩了微不足道的一點點?
盡管收效甚微,幾乎難以察覺,但這一點點的“成功”,卻讓顧白如同在溺水中抓住了一根浮木,看到了一絲微弱的希望。
有用…也許…我真的可以影響它…
他不敢鬆懈,繼續維持著這種艱難的精神對抗,汗水早已浸濕了他的後背。
而在他全神貫注試圖控製光紋時,妖姬的顫抖漸漸平複了下去,呼吸似乎也重新變得稍微平穩了一些。隻是她的臉色,似乎比之前更加透明了幾分,仿佛生命力正在緩慢地流逝。
昏迷中,她無意識地側了側頭,蒼白的臉頰更深地埋進顧白的腿間, 探索著那一點點可憐的溫暖和依托。一縷烏黑的發絲黏在她汗濕的額角,顯得格外楚楚可憐。
顧白看著這一幕,剛剛因那微小“成功”而泛起的一絲欣慰,瞬間被更沉重的負罪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心疼所取代。
他伸出手,指尖微微顫抖,最終卻隻是極其輕柔地、將她額角那縷濕發撥開。動作小心翼翼,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珍視。
到底該怎麽辦…他望著廢墟頂棚透下的微光,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迷茫與掙紮。
保持沉默,意味著眼睜睜看著她被不斷削弱,甚至可能走向毀滅。
說出真相,則可能立刻引爆她所有的怒火與猜忌,將兩人推向萬劫不複的深淵。
而那條連接著他們、正在無聲進行著掠奪與滋養的鎖鏈,則如同一個冰冷的諷刺,將他們牢牢捆縛在這絕望的死局之中。
就在這時,妖姬的長睫劇烈地顫動了幾下,喉嚨裏發出一聲模糊的囈語。
顧白渾身一僵,立刻收斂起所有外露的情緒,目光緊緊鎖住她。
她要醒了?
而在她即將蘇醒的混沌時刻,通過那該死的、雙向的情緒連接,顧白清晰地捕捉到一股強烈的心緒波動——那並非針對他,而是一種深切的、源自本能的困惑與疑慮。
【…力量…為何流失得…如此之快…】
【…這廢墟裏…難道還有什麽…在竊取本座的魔元…?】
顧白的心猛地一沉。
她察覺到了。
但她並未懷疑到他和這變異的鎖鏈身上。
她的猜忌之心,投向了這片禁錮他們的、充滿未知的廢墟陰影之中。
一場無聲的掠奪,就在她的枕邊發生。
而一場新的風暴,也即將隨著她的蘇醒,悄然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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