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甜蜜刑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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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寒意比夜色更加刺骨,透過殘破的殿壁縫隙,像無形的針,紮在裸露的皮膚上。顧白幾乎是徹夜未眠,背後的鞭傷在冰冷空氣的刺激下隱隱作痛,而腦海中反複回放的,是昨夜共夢中那驚心動魄的刺殺場景,以及妖姬夢魘中脆弱痛苦的囈語。
    兩種截然不同的形象在他腦中交戰,使得他對不遠處那個蜷縮在陰影裏、似乎還未醒來的身影,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就在他試圖理清這團亂麻時,妖姬動了。
    她坐起身,動作間沒有絲毫剛醒的朦朧,隻有一種刻入本能的警惕與冷硬。昨夜夢中的脆弱仿佛從未存在過,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已經恢複了那種深不見底的冰寒與掌控欲。目光掃過顧白時,帶著慣常的審視,甚至比昨日更添了一絲難以言喻的煩躁。
    【…又夢到了…該死的共夢…】
    【…他看到多少?】
    【…那雙眼睛…總像是在窺探什麽…】
    顧白立刻垂下眼瞼,掩飾住眼底的情緒。他不能讓她察覺自己知曉了夢境內容,更不能讓她發現他能聽見她的心聲。
    “過來。”
    妖姬的聲音帶著一絲剛醒的沙啞,卻不容置疑。
    顧白依言走近,在她麵前數步遠處停下。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來自她身上的冷香,與廢墟的焦糊味混合,形成一種怪異的感覺。
    她沒有立刻說話,隻是用目光細細描摹著他的臉,從他的眉眼,到鼻梁,再到嘴唇。那目光不像是在看一個人,更像是在評估一件瓷器,檢查其釉色、胎質,是否有瑕疵,是否與記憶中的樣板吻合。
    【…唇色太淺了…阿白的唇總是透著淡淡的緋色…】
    【…眼神不夠沉靜…總是飄忽…藏著太多東西…】
    【…昨夜…他是否也夢到了什麽?】
    顧白的心微微提起,盡量讓自己的眼神顯得順從甚至略帶茫然,符合一個剛剛醒來、對當前處境感到不安的“替身”該有的狀態。
    忽然,妖姬像是想起了什麽,眼底閃過一絲極其隱晦的、近乎惡意的光芒。她抬了抬手。
    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遠處的青蘿立刻躬身上前,手中捧著一個簡陋的木托盤,托盤上放著一碟……糕點?
    那糕點呈淡淡的粉白色,形狀還算完整,表麵點綴著些許幹枯的花瓣碎屑,隱約能辨認出是杏花的形狀。在這片廢墟之中,出現這樣一件精致的、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東西,顯得異常突兀和詭異。
    “這是杏花糕。”妖姬的聲音平緩下來,甚至帶上了一絲刻意營造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溫和”,“阿白從前,最是喜歡。”
    顧白的血液仿佛瞬間冷了下去。
    原身記憶碎片裏關於喜好的信息極少,但關於“厭惡”的,卻有那麽一兩條清晰無比——其中一條,便是極度厭惡杏花糕!厭惡其甜膩的口感,厭惡其濃鬱的香氣,甚至到了聞到味道都會微微蹙眉的程度!
    這不是賞賜。這是又一個測試。一個更加陰險、更加誅心的測試。
    她讓他吃原身最厭惡的東西,看他如何反應。是暴露“不像”,還是強忍不適吞下,證明他在刻意模仿?
    無論哪種選擇,似乎都指向不妙的結局。
    【…吃啊…快吃…】
    【…看看你會不會皺眉頭…會不會嘔吐…】
    【…若你連這個都能麵不改色地吞下…那才有趣…】
    妖姬的心聲帶著一種殘忍的期待,如同看著落入陷阱的獵物如何掙紮。
    顧白看著那碟杏花糕,大腦飛速運轉。直接拒絕是找死。坦然接受並吃下?且不說他本身對甜膩之物並無特殊好感,關鍵是,原身是極度厭惡的。一個連細微表情都在被嚴格審視的“替身”,要如何完美演繹出“喜歡吃”卻又不能太過火?
    電光石火間,一個念頭劃過腦海——利用信息差,製造意外。
    他臉上適時地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受寵若驚的遲疑,伸出手,慢慢朝著那塊杏花糕探去。指尖在即將觸碰到糕點時,幾不可察地微微顫抖了一下,仿佛有些緊張。
    就在他的指尖碰到杏花糕的瞬間,異變陡生!
    顧白的手猛地縮回,整個人如同觸電般向後踉蹌一步,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捂住自己的喉嚨,發出一連串劇烈而痛苦的咳嗽聲,呼吸變得急促困難,額頭上迅速滲出大顆大顆的冷汗,眼眶甚至因為缺氧而微微泛紅!
    “呃……咳!咳咳咳!”
    他看起來,就像是突然引發了極其嚴重的過敏反應!
    【怎麽回事?!】
    妖姬的心音裏充滿了猝不及防的驚愕和一絲被打斷的不悅。
    【杏花糕…他怎麽會…阿白從未…】
    【難道是…這具身體…】
    顧白一邊“痛苦”地咳嗽喘息,一邊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妖姬的反應。他賭的就是妖姬對原身阿白的了解僅限於性格、記憶層麵,而對於這種可能存在的、體質相關的“過敏”問題,她未必清楚細節,尤其是在原身可能也從未在她麵前接觸過杏花糕的情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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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繼續表演著,身體微微蜷縮,咳嗽得撕心裂肺,仿佛下一口氣就要接不上來。
    妖姬眉頭緊鎖,盯著顧白,眼神銳利如刀,似乎在判斷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是真是假。她確實不確定。阿白討厭杏花糕,但她從未見過他食用後的反應。難道這具來自異世的靈魂,還帶來了什麽古怪的體質問題?
    【麻煩!】
    【若是這身體如此脆弱…】
    她的思緒裏充滿了煩躁和權衡。比起測試“像不像”,眼下更重要的是這個“容器”不能莫名其妙地死掉。
    “夠了!”她冷聲喝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慍怒,“沒用的東西!連這點甜膩之物都受不住!”
    她揮了揮手,示意青蘿將杏花糕撤下。
    青蘿麵無表情地端起托盤,轉身離開。在經過顧白身邊時,她的腳步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頓,目光極快地掃過顧白那因為“劇烈咳嗽”而泛紅的臉頰和脖頸,然後又若無其事地走開。
    【…裝得倒挺像…】
    一個極其細微的、近乎虛無的心聲飄過。
    顧白心中一驚,但麵上不敢有絲毫鬆懈,依舊痛苦地喘息著,直到青蘿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外,他才慢慢平複下來,但依舊顯得十分虛弱,靠在斷牆上,臉色蒼白。
    妖姬冷冷地看著他,眼神複雜。測試被打斷,讓她很不快。但顧白這突如其來的“過敏”,又讓她對這個“容器”的不可控性產生了新的評估。
    【…看來,打磨的過程,比預想的還要麻煩…】
    她不再看他,轉身走向殘殿另一側,開始詢問青蘿關於幸存者整頓和物資搜尋的情況,將顧白晾在了一邊。
    危機暫時解除。
    顧白暗暗鬆了口氣,背後卻已被冷汗浸濕。剛才的表演耗費了他大量心力。他靠在牆上,緩緩滑坐在地,假裝體力不支。
    就在這時,一個矮胖的身影,臉上掛著標誌性的、令人不適的諂媚笑容,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不遠處——是笑麵佛。他手裏拎著一個小布包,像是剛處理完什麽“雜務”回來。
    他遠遠地看了顧白一眼,那目光像是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玩具。然後,他並沒有走向妖姬,而是徑直朝著剛才青蘿離開的方向走去。
    在經過顧白剛才“發病”站立的位置附近時,笑麵佛似乎被一塊鬆動的石頭絆了一下,手中的小布包脫手飛出,恰好落在顧白腳邊不遠處。
    布包散開,裏麵滾出幾樣小東西——一把生鏽的、款式古老的鑰匙,半截斷裂的、帶著焦黑痕跡的玉簪,還有一小塊顏色暗沉、邊緣不規則的布料碎片。
    笑麵佛慌忙蹲下身去撿,嘴裏嘟囔著:“哎呦呦,真是老了不中用了……”他快速地將東西塞回布包,抬起頭,對著顧白露出一個更加誇張的笑容,眼神卻意味深長。
    “顧客卿,沒事吧?看樣子剛才不太舒服?可得小心點啊,這地方邪門得很,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他壓低了聲音,如同毒蛇吐信,“特別是……以前留下來的‘小玩意兒’,沾上了,可就不吉利咯……”
    說完,他不再停留,抱著布包,快步追著青蘿的方向去了。
    顧白的心髒再次猛地一縮。
    那把鑰匙,那半截玉簪,那塊布料碎片……樣式古老,帶著被損毀的痕跡。是前兩任“替身”的遺物?笑麵佛是故意的?他在暗示什麽?警告?還是……另一種形式的“提示”?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因為剛才表演而微微顫抖的手指。
    杏花糕的甜膩氣味似乎還隱約殘留在空氣中。
    測試,警告,暗示……這一切都像一張越收越緊的網。
    而他,必須在這張網徹底閉合前,找到那把能夠剪斷它的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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