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雜役峰丁字七十二號房內鼾聲此起彼伏。顧南卻悄無聲息地坐起身，借著窗外透入的微弱月光，小心翼翼地從貼身處摸出一個小布包。
    他屏住呼吸，輕輕打開布包，裏麵是幾顆白天從丹渣堆裏“淘”來的、毫不起眼的暗沉硬塊。即使在黑暗中，他的空靈體質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上殘留的那一絲精純卻微弱的靈氣波動。
    他的心怦怦直跳，既興奮又忐忑。這些東西是煉丹失敗的殘渣，直接服用恐怕有害無益，但就此丟棄又實在可惜。他思索片刻，目光落在床頭的粗陶水碗上。
    一個大膽的念頭冒了出來——化開它！
    他躡手躡腳地溜出屋子，來到屋後平時洗漱的水缸邊。取來清水，將一顆最小的殘渣放入碗中。殘渣入水並無太大反應，隻是水色微微變得有些渾濁。
    顧南猶豫了一下，嚐試著運轉一絲微弱的靈力，小心翼翼地渡入碗中，試圖引導、化開殘渣內的靈氣。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那絲靈力如同催化劑，接觸到殘渣後，碗中的清水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極其微弱的瑩光，水中那點渾濁也漸漸化開，一股極其清淡、卻真實存在的藥香混合著靈氣的氣息散發出來！
    雖然這氣息遠比真正的靈丹微弱無數倍，但比起那劣質“聚氣散”，卻顯得精純了不止一籌！
    “成功了！”顧南心中一陣激動。他不敢怠慢，立刻將碗中泛著微光的“靈液”一飲而盡。
    液體入喉，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苦澀，但隨即一股溫和的暖流便從腹中升起，雖不澎湃，卻源源不斷，比他單純吸收空氣中稀薄的靈氣要快上不少！
    他立刻盤膝坐下，運轉《引氣基礎篇》。果然，在這股“靈液”的輔助下，修煉速度提升了一截！雖然遠達不到一日千裏的程度，但比起之前僅靠苦修和那點劣質靈石，已是天壤之別！
    “聊勝於無…真是聊勝於無啊！”顧南心中充滿了驚喜。這些被所有人視為垃圾的廢渣，對他而言，卻是雪中送炭的寶貝！
    此後數日，顧南白天更加賣力地完成雜役和任務，一有空就跑去丹渣堆“淘寶”，晚上則偷偷化開找到的殘渣，製成效果低微卻實實在在能加速修煉的“靈液”。
    他的修為在不知不覺中穩步提升，靈核愈發凝實，雖然外表依舊樸實，但眼神中的光華卻日益內斂深邃。
    然而，秘密終究沒能完全瞞住最親近的人。
    一天夜裏，孫小空起夜，迷迷糊糊看到顧南床鋪方向有微光一閃，好奇地湊過去，正好看到顧南將一碗泛著光的水喝下。
    “南哥…你偷喝啥好東西呢？”孫小空揉著眼睛，嘟囔道。
    顧南嚇了一跳，見是孫小空，稍稍鬆了口氣。他看了看手中空碗，又看了看孫小空那好奇又帶著點渴望的眼神，略一沉吟，便壓低聲音將“靈液”的來曆和效果簡單說了一遍。
    孫小空聽得眼睛瞪得溜圓：“啥？那臭烘烘的渣堆裏還能掏出這寶貝？南哥你太神了！”他絲毫沒有懷疑或嫉妒，隻有由衷的佩服和興奮。
    “此事千萬保密。”顧南鄭重叮囑。
    “放心！我猴子嘴巴最嚴了！”孫小空拍著胸脯保證，隨即又嘿嘿一笑，“那啥…南哥，下次…能不能也給我來一口嚐嚐味兒？”
    顧南笑了，他本就不是吝嗇之人，何況孫小空和劉大圓是他在這雜役峰僅有的朋友。第二天，他便將一份稀釋過的“靈液”分給了孫小空，並叮囑他每次隻能飲用少許。
    孫小空服用後，感受著那微弱的助力，對顧南更是感激涕零，關係鐵得不能再鐵。很快，憨厚的劉大圓也知道了這個秘密孫小空憋不住秘密，但隻告訴了大圓）。顧南同樣分給他一份。
    三個少年就此結成了一個秘密的小團體。顧南負責“淘貨”和“煉製”，孫小空和劉大圓則負責幫他打掩護，有時也幫忙幹點雜活，讓他有更多時間去丹渣堆。三人之間的情誼，在這分享“秘密”和微薄資源的過程中，變得更加牢固。
    但顧南修為的穩步提升，終究還是引起了一個人的注意——趙虎。
    趙虎自恃天賦不錯，家境也尚可，早已將自己視為這批新弟子中的領頭羊。他本以為憑借靈徒後期的修為，足以碾壓所有人，尤其是那個讓他看不順眼的“掏渣南”。
    然而，幾次暗中觀察，他卻發現顧南的氣息非但沒有被繁重雜役拖垮，反而一天比一天凝實，雖然表麵修為依舊停留在靈徒初階顧南刻意壓製，隻展示《清風訣》進度），但那精氣神明顯不同以往。
    更讓他窩火的是，南宮師姐那次在任務殿外對顧南的另眼相看，以及膳堂風波後，不少弟子私下議論顧南時，竟也帶上了幾分佩服的語氣。
    “一個天天掏垃圾、劈柴的廢物，憑什麽？”嫉妒的毒火在趙虎心中越燒越旺。他決定不能再讓這小子這麽舒服地待下去了。
    於是，趙虎開始利用自己在外門老弟子中那點人脈和小小影響力，暗中對顧南使起了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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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柴房管事突然給顧南增加了雙倍的劈柴量，美其名曰“能者多勞”；明天，挑水的工作偏偏“恰好”分派到距離最遠、山路最陡峭的那口泉眼；有時顧南剛在傳功坪坐下準備修煉，不遠處就會有趙虎的跟班大聲喧嘩、嬉笑打鬧，故意製造噪音，幹擾他凝神…
    這些手段算不上多高明，卻像蒼蠅一樣煩人，實實在在地擠占了顧南本就緊張的修煉和休息時間。
    劉大圓和孫小空氣不過，想去理論，卻被顧南拉住。
    “沒必要正麵衝突，我們做好自己的事就行。”顧南表現得很平靜。多年的山村生活讓他學會了隱忍，更何況現在他有更重要的目標——修煉提升。這點小麻煩，比起當初在村裏被趙大虎誣陷驅逐，根本不算什麽。
    他依舊每天雷打不動地去丹渣堆，隻是更加小心隱蔽。修煉時間被壓縮，他就更加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利用那點微薄的“靈液”和一切空隙運轉功法，效率反而在壓力下被逼得更高。
    這天，顧南又被分派了去遠處山泉挑水的任務。他挑著兩隻碩大的水桶，走在崎嶇的山路上。走到一處陡坡時，眼角餘光瞥見坡下樹林裏閃過兩個熟悉的身影——是趙虎的那兩個跟班，鬼鬼祟祟的。
    顧南心中了然，麵上卻不動聲色，繼續往前走。果然，就在他走到坡道最陡、最滑的一段時，坡上幾塊鬆動的石頭“恰好”滾落下來，直衝他腳下！
    若是被砸中或者滑倒，不僅水灑一地，人也很可能摔傷。
    坡下傳來壓抑的幸災樂禍的笑聲。
    然而，就在石頭即將撞上的瞬間，顧南看似笨拙地、踉蹌了一下，身體以一個極其別扭卻又恰到好處的姿勢微微一扭，腳尖在濕滑的石麵上輕輕一點。
    呼——！
    他肩上的扁擔仿佛活了過來，兩隻沉重的水桶隨著他身體的擺動劃出兩道輕巧的弧線，恰好避開了所有滾石。而他本人，則如同風中蘆葦，搖晃了幾下，便穩穩地站住了，連一滴水都沒灑出來。
    反倒是坡下那兩個使壞的跟班，因為隻顧著看顧南出醜，沒注意腳下，其中一人一腳踩空，“哎喲”一聲驚叫，整個人失去平衡，手舞足蹈地摔進了坡下的爛泥水溝裏，濺起一大片汙濁的水花，弄得滿頭滿臉都是泥漿，狼狽不堪。
    另一個跟班嚇了一跳，趕緊去拉他。
    顧南站在坡上，仿佛才注意到下麵的情況，一臉“驚訝”和“關切”地喊道：“呀！兩位師兄怎麽如此不小心？這山路濕滑，可得當心腳下啊！需要幫忙嗎？”
    他的聲音誠懇，表情無辜。
    摔在水溝裏的跟班嗆了好幾口泥水，氣得臉色鐵青，指著顧南想罵，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剩下咳嗽和幹嘔。
    顧南“關切”地看了他們幾眼，搖搖頭，仿佛在歎息他們的不小心，然後挑著穩穩當當的水桶，繼續不緊不慢地向山上走去，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坡下，隻剩下一個手忙腳亂的跟班和一個在泥水裏撲騰咒罵的落湯雞。
    這自食其果的一幕，充滿了趣味和反差，隻可惜，唯一的觀眾似乎並不覺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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