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盟總部的喧囂與浮華被遠遠拋在身後，乘坐太子提供的流光梭，顧南一行人很快便回到了風吼要塞。
    腳踏上邊境堅實卻帶著些許焦土氣息的土地，顧南深吸一口氣，那混雜著血腥、風沙與淡淡魔氣的空氣，竟比聯盟大殿裏那熏人的香氛和勾心鬥角的氛圍更讓他覺得真實與自在。
    他沒有絲毫耽擱，甚至連身上的風塵都未及撣去，便在總指揮部那座由巨石壘成、依舊帶著戰火痕跡的大廳內，召開了回歸後的第一次最高軍事會議。
    與會者，皆是核心中的核心：玄風長老、南宮玥璃、韓刹，以及幾位在血戰中證明忠誠與能力的老將和新近投誠、並通過初步考驗的散修高手，如那位慕名而來的靈王境散修——以一手快劍聞名的“追風劍”柳驚濤。
    顧南沒有坐在那張象征著最高權力的主位上，而是站在巨大的邊境沙盤前。那枚玄鐵虎符和邊境總指揮印就隨意地放在沙盤邊緣，卻無人敢忽視其代表的份量。
    “聯盟的任命，諸位想必已聽聞。”顧南開門見山，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這並非刻意營造，而是曆經生死、掌握權柄後自然形成的氣度，“虛名無用，實權在手，方是根本。如今權柄已授，接下來，便是如何用它來讓邊境真正變成鐵板一塊，讓將士們流血犧牲換來的防線，固若金湯！”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銳利如刀：“我們之前為何打得如此艱難？除了魔勢浩大，內部亦有掣肘！聯盟安插進來的那些‘老爺兵’、‘關係戶’，平日爭權奪利，戰時畏縮不前，甚至陽奉陰違，克扣軍需！此等毒瘤，不除不足以振軍心，不除不足以強防務！”
    韓刹咧嘴，露出森白牙齒，獰笑道：“主上早該如此！老子早就看那群廢物不順眼了，打仗不行，搶功內鬥倒是好手！”
    玄風長老撫須沉吟：“此舉勢必再次開罪聯盟內某些勢力，尤其是萬劍宗及其附庸。”
    顧南冷哼一聲，指尖在沙盤邊緣輕輕一敲，發出清脆的響聲：“得罪？從他們試圖在聯盟大會上抹殺我等功績、刁難救援開始，便已是敵人。對待敵人，何須顧忌其感受？我們要做的，是讓他們即便恨得牙癢，也無力插手邊境事務！雷霆手段，方顯菩薩心腸。不徹底整頓，如何對得起戰死的英魂？如何守護身後的百姓？”
    南宮玥璃輕聲道：“我支持顧南。邊境安危，重於一切。內部不清，何以禦外侮？”
    見核心意見統一，顧南不再多言，直接下令：“傳我第一道總指揮令：以‘實戰檢驗，優勝劣汰’之名，召回所有非我嫡係、由聯盟各宗門安插進來的軍官，限三日內至風吼要塞報到，參與‘專項實戰能力評估’！”
    命令一下，整個邊境戰區暗流湧動。那些原本靠著背景在軍中混個一官半職、平日裏眼高於頂的“空降軍官”們，接到命令時反應各異，有不滿的，有嗤笑的，也有嗅到一絲不尋常氣息而惴惴不安的。
    三日後，要塞新建的、規模宏大的演武場內。
    高台之上，顧南端坐中央，玄風長老、南宮玥璃分坐兩側，韓刹、柳驚濤等將領肅立一旁。台下，黑壓壓地站了數百名被召回的軍官，他們衣著光鮮，與周圍那些甲胄染塵、麵帶風霜的邊境老兵形成鮮明對比。
    考核的方式簡單而粗暴——進入特製的“幻戰陣”。此陣由南宮玥璃主導，聯合數位陣法師布置，能模擬出近乎真實的魔氣環境、魔族兵種以及各種複雜戰況，雖不致命，但精神壓力和靈力消耗極其巨大，更能直觀反映一個人的實戰意識、靈力修為、應變能力乃至心性意誌。
    顧南沒有廢話，直接宣布考核開始。
    結果，慘不忍睹。
    超過七成的軍官，在幻戰陣中醜態百出。有的麵對洶湧魔潮，嚇得腿軟，連靈訣都捏不穩；有的自以為是的精妙劍法，在模擬的高階魔將麵前不堪一擊；有的更是心性不堪，在幻境誘惑下竟臨陣脫逃，甚至對同袍“下黑手”以求自保……
    唯有少數出身寒微、確實有幾分真本事，或因家族壓力才被塞進來，本身並不願同流合汙的軍官，勉強支撐了下來，卻也多是狼狽不堪，距離顧南要求的“合格”標準相去甚遠。
    高台上，顧南麵無表情地看著。韓刹在一旁抱著臂膀，毫不掩飾臉上的鄙夷：“呸！就這？也配當軍官？老子手底下的夥夫都比他們強！”
    柳驚濤亦是搖頭歎息：“聯盟……竟已腐朽至此？將此等貨色派來邊境，簡直是草菅人命！”
    玄風長老臉色鐵青，既有對這些無能之輩的憤怒，也有對聯盟現狀的痛心。
    當最後一名軍官連滾帶爬地被幻戰陣“踢”出來，考核結果已然明了。
    顧南緩緩起身，走到高台邊緣，目光如冰冷的刀鋒，掃過台下那些或麵色慘白、或強作鎮定、或滿臉不服的軍官們。
    “考核結束。”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整個演武場，“結果，諸位心中有數，本座眼中亦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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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頓了頓，語氣陡然轉厲：“邊境，是抵禦魔族的血肉長城，不是爾等鍍金撈資曆、屍位素餐的安樂窩！更不是你們背後宗門爭權奪利的棋盤！需要的是能打仗、敢拚命、與士卒同生共死的將領，不是一群貪生怕死、隻會內鬥的蠹蟲！”
    “現在，本座宣布——”顧南聲音鏗鏘，擲地有聲，“所有考核未達‘乙等’者，即刻起，革除一切軍職！收繳身份令牌，取消一切邊境待遇！給你們半個時辰收拾行囊，然後——滾出邊境！從哪裏來，回哪裏去！”
    “嘩——！”
    盡管早有預感，但當這毫不留情的裁決真正落下，台下還是一片嘩然。那些被革職的軍官們，有的麵如死灰，有的憤憤不平，更有甚者直接叫嚷起來：
    “顧南！你憑什麽！我等乃是聯盟正式任命……”
    “對啊！你不過一新任總指揮，豈能如此跋扈！”
    “我要向聯盟申訴！你排除異己！”
    顧南眼神一寒，根本無需他動手，身旁的韓刹猛地踏前一步，靈王巔峰的凶煞之氣轟然爆發，如同實質的血色浪潮壓向台下，瞬間將那些嘈雜之聲壓了下去。
    “申訴？”韓刹獰笑，“盡管去！看看是你們背後主子的嘴快，還是老子的刀快！再敢聒噪，視為抗命，按軍法——斬！”
    一個“斬”字，殺氣騰騰，配合著韓刹那仿佛隨時要噬人的目光，頓時讓所有不滿之聲戛然而止。那些被革職的軍官這才想起，眼前這位“風皇”可不是什麽講究溫良恭儉讓的善茬，那是實打實用魔族屍山血海堆出來的殺神！跟他講理？他手中的刀就是最大的道理！
    一群人頓時如霜打的茄子，再不敢多言，在風皇衛冰冷的目光注視下，灰溜溜地散去，準備滾蛋。
    清理了冗雜，接下來便是填補空缺，注入新鮮血液。
    顧南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宣布了新的任命名單。
    所有空出的中高層軍官職位，全部由在此次邊境血戰中立下赫赫戰功的原清風門弟子、太子派來的中州軍中幹將、以及像柳驚濤這樣投誠而來且通過忠誠考核的散修高手接任。
    “李寒，原清風門內門弟子，於黑風穀阻擊戰中以靈王初階修為，率百人隊死守隘口三日，擊殺魔將一名，魔兵無數，擢升為狂風軍團副統領！”
    “趙鐵柱，原邊境斥候營校尉，多次深入魔占區獲取關鍵情報，九死一生，擢升為疾風軍團遊擊將軍！”
    “中州皇朝，鷹揚郎將林嘯，率部馳援有功，作戰勇猛，擢升為鐵壁軍團主將！”
    “追風劍柳驚濤，修為高深，劍術卓絕，擢升為風皇衛副指揮使，協助韓刹統領風皇衛！”
    ……
    一道道任命清晰明確，有理有據，全是以實實在在的戰功和能力說話。被點到名字的人，無不激動萬分，挺身領命，聲音洪亮，帶著一股昂揚的銳氣。
    那些原本就在顧南麾下的老兵悍將們，更是熱淚盈眶。他們終於不用再受那些無能上官的窩囊氣，終於可以跟著真正有本事、願意與他們同生共死的將領們，痛快殺敵，保衛家園！
    整個軍隊的指揮體係，如同被梳理過的河道，瞬間變得通暢、高效，煥發出前所未有的生機。
    人事安排既定，顧南緊接著便拋出了他構思已久的全新防禦體係。
    他讓親衛在沙盤上重新標注防區，並插上不同顏色的小旗。
    “以往各自為戰，信息不暢，支援遲緩的弊端，必須根除！”顧南手指沙盤，“即日起，邊境防線劃分為三大主防區，十二個次級防區。”
    “以我清風門舊部為核心，負責蒼雲郡及風吼要塞主防區，此為防線中樞，由我直接坐鎮。”
    “中州友軍，實力雄厚，裝備精良，作為戰略預備隊，駐守鐵壁郡及後方樞紐，隨時支援各方，並負責與中州本土的聯絡暢通。”
    “炎龍穀的諸位道友，性情悍勇，功法剛猛，最擅攻堅破壘，編為‘龍炎突擊軍團’，作為機動力量，巡弋各防區之間，專司反擊、突襲，打亂魔族部署！”
    “同時，在各防區關鍵節點，建立聯合通訊法陣和預警哨塔，確保信息實時共享。各防區主將，每三日進行一次遠程通訊會議，協調防務，遇敵情則立即通報，互為犄角，協同作戰！”
    這套體係，將不同來源、不同特點的軍隊完美整合，各司其職，又緊密聯動，如同一個精密咬合的戰爭機器，效率何止倍增！
    玄風長老看得連連點頭，撫須讚道：“妙啊！如此布局，攻守兼備，動靜結合，遠勝從前！”
    連韓刹這等猛將，也看出了其中門道，咧嘴笑道：“嘿嘿，以後那群魔崽子再想鑽空子，可就難咯！”
    最後，顧南命人將連夜趕製出來的《邊境戰區戰時軍功賞罰條例》，分發至全軍每一位士卒手中。
    條例內容清晰明了，賞賜之豐厚，令人咋舌：斬魔兵、魔將有明確功勳點，可兌換靈晶、丹藥、功法、甚至官職！戰功卓著者，其家人可受戰區庇護，子女可優先入讀即將設立的“風皇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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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刑罰之嚴厲，更是讓人脊背發涼：臨陣脫逃者，斬！抗命不遵者，斬！通敵叛變者，株連！怯戰畏敵者，視情節或廢去修為逐出邊境，或直接軍法從事！尤其強調，無論出身何等顯赫，背景如何強大，一旦觸犯軍法，絕不姑息！
    “軍法如山，賞罰分明！”顧南的聲音通過擴音法陣，傳遍要塞每一個角落，“有功必賞，有過必罰！這是我顧南對諸位的承諾！我要的，是一支令行禁止、悍不畏死、讓魔族聞風喪膽的虎狼之師，而不是一群紀律渙散、欺軟怕硬的烏合之眾！”
    “你們或許覺得本座手段酷烈。”顧南話鋒一轉，語氣沉凝，“但想想死去的同袍！想想你們身後需要守護的父母妻兒！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他們的殘忍！這嚴苛的軍法，不是為了束縛你們，而是為了保護你們，保護我們共同想要守護的一切！”
    “告訴我，你們願不願意，隨我一起，用手中的刀劍，打出一個朗朗乾坤，守一個太平邊境？！”
    短暫的寂靜後，整個風吼要塞爆發出震天動地的咆哮：
    “願意！”
    “願隨風皇！萬死不辭！”
    聲浪如潮，直衝雲霄，連天際的流雲仿佛都被震散。軍中積鬱已久的沉悶之氣為之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燒的戰意和前所未有的凝聚力。
    南宮玥璃站在顧南身側，看著他挺拔如鬆的背影，聽著山呼海嘯般的回應，眸中光彩流轉。她知道，經此雷霆整頓，這支軍隊才算真正被打上了“顧南”的烙印，成為了他手中最鋒利的劍，最堅固的盾。
    玄風長老老懷大慰，低語道：“雷霆手段，菩薩心腸……南兒，你真的長大了。”
    顧南負手而立，望著下方群情激昂的將士，眼神銳利而堅定。
    亂世用重典，沉屙下猛藥。這第一把火，燒掉了腐朽與掣肘，燒出了新生與團結。未來的路依舊布滿荊棘，強敵環伺，暗箭難防。
    但他麾下這支經過血火淬煉、如今又被他以雷霆之勢重塑的軍隊，已初露鋒芒。
    魔焰滔天又如何？他自以手中權柄，掌中風雷，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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