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吼要塞的望樓上，顧南遠眺中州方向的視線緩緩收回，嘴角那絲冷意也隨之隱去。萬劍宗可能的反應，早在他預料之中。軍製改革是強筋健骨，但若沒有充沛的血液——也就是資源——持續供應，再強健的體魄也有衰竭的一天。聯盟在靈晶和關鍵物資上的掣肘，始終是懸在頭頂的利劍。
    “是時候，徹底斬斷這根鎖鏈了。”顧南心中默念，轉身步下望樓。改革的烽火，已從軍營燒起，下一步，必須點燃經濟的爐灶。
    指揮部議事廳內，燈火通明。核心人員再度齊聚，氣氛卻與商討軍改時有所不同，少了幾分肅殺，多了幾分凝肅。
    顧南端坐主位，沒有繞圈子，直接拋出了核心議題：“軍改已動，將士用命。然，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聯盟卡住我等的喉嚨，靈晶、丹藥、裝備，無一不仰人鼻息。長此以往，軍改成果恐成空中樓閣。今日之議，便是要為我邊境，打造一條不受製於人的經濟命脈！”
    玄風長老撫須沉吟：“此事關乎根本，難度更甚軍改。聯盟掌控各大靈礦主脈和流通渠道，我們如何突破？”
    南宮玥璃亦輕蹙秀眉：“尤其是靈晶，乃修煉、陣法、交易之基，若靈晶短缺，軍心必亂。”
    “正因如此，我們更不能坐以待斃。”顧南目光掃過眾人，沉穩開口，“我意，分三步走。”
    “第一步，發行我們自己的‘錢’！”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自行發行貨幣，這無異於另立金融體係，挑戰聯盟權威的程度，比軍改更甚！
    顧南抬手虛壓，止住眾人的驚疑，詳細解釋道：“並非完全取代靈晶，而是發行一種僅限於我邊境三郡內部流通的憑證，名曰——‘風皇靈票’。”他示意旁邊的文書官將早已準備好的方案草案分發給眾人。
    “靈票以我顧南個人信譽、以及邊境未來三年的穩定稅收作為雙重擔保。其價值與標準下品靈晶一比一錨定，可隨時在指定錢莊兌付靈晶，亦可直接用於軍餉發放、官府采購、以及境內所有商稅繳納。”顧南條理清晰地說道，“初期，我們聯合中州皇朝、炎龍穀，共同背書發行。他們可在其勢力範圍內，認可靈票與邊境貿易的結算地位。”
    一位主管財政的文官遲疑道：“風皇大人，信譽擔保雖好，但若民眾、商賈不信，不願使用，甚至擠兌，該如何是好？”
    “所以，我們需要‘樣板’和‘信心’。”顧南看向南宮玥璃和玄風長老，“即日起，我指揮部所有人員薪餉，率先以風皇靈票發放。軍中餉銀，亦逐步推行靈票與靈晶各半，最終過渡至全額靈票。同時，公告全境，官府所有采購，優先接納靈票支付。”
    南宮玥璃立刻領會了顧南的意圖，補充道：“醫療營采購藥材、支付薪酬，也可全麵接納靈票。我會聯絡相熟的藥商，說服他們接受。”
    玄風長老也點頭：“講武堂的一切開銷，老夫這邊也可用靈票結算。並曉諭清風門弟子，率先使用。”
    顧南滿意地點頭：“這就是‘樣板’。至於信心……隻要我們能讓靈票變得‘有用’，甚至‘必須用’，信心自然而來。”他頓了頓，拋出誘餌，“日後，邊境新開發的礦脈產出、官方壟斷的特產、乃至講武堂的旁聽名額、風皇衛的選拔資格初審……皆需部分或全部使用靈票進行交易或獲取。”
    眾人眼睛一亮，這是將靈票與邊境的核心資源和發展機會捆綁！隻要邊境持續發展，靈票的價值就有保障，甚至可能升值！
    “第二步，不能隻靠印票子，必須有我們自己的‘源頭活水’。”顧南指向身後巨大的邊境地圖，“組織勘探隊，由土係、木係靈修高手帶隊，輔以精通礦脈探查的專門人才，給我把邊境這幾條山脈，徹底梳理一遍！重點排查以往聯盟勘探記錄中標注為‘貧瘠’或‘未明’的區域！”
    他沉聲道：“我不信，偌大的邊境，養不活我們自己的軍隊和百姓！”
    命令迅速下達。數支由修士和資深礦工組成的勘探隊，在精銳小隊的護衛下，開進了連綿的邊境群山。起初幾日，傳回的消息多是些零星的、品位不高的普通礦脈，雖有用，但不足以改變大局。
    直到半月後，一支由一位名叫石嶙的散修靈王帶領的勘探隊，在橫斷山脈支脈的一處幽深峽穀底部，憑借其獨特的“共振探靈”天賦，發現了一條異常隱晦的靈力波動。
    消息傳回，顧南親自帶著兩位精通陣法的客卿前往。穿過層層天然迷障，又破開一道極其隱蔽的、近乎與岩石融為一體的天然封印後，眼前豁然開朗。
    濃鬱的靈氣撲麵而來，峽穀深處，岩壁上鑲嵌著密密麻麻、閃爍著各色光澤的晶體。其中以水、土屬性的中品靈晶為主，更夾雜著一些稀有的“空冥石”和“銳金石”的伴生礦脈！
    “空冥石是製作儲物法器和高階傳送陣的核心材料，銳金石能極大提升兵器鋒利度和韌性……好！好！好！”一位陣法師客卿激動得連說三個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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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南雖麵色平靜，但眼中亦是精光閃動。這條複合型礦脈的發現，意義重大！它不僅提供了靈晶，更提供了戰略級的稀有資源！雖然總體儲量算中型，但足以解燃眉之急，並為後續發展奠定堅實基礎。
    他當即下令：“調遣風皇衛第一大隊前來，秘密封鎖此地！所有知情者，暫不得離開，嚴格保密！即刻組織可靠人手，進行保護性開采！”
    與此同時，第三步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顧南分別與中州太子特使、炎龍穀尊者進行了數輪密談。
    在中州方麵，憑借太子的大力支持和此前共同對抗皇子的牢固關係，雙方順利簽訂了長期貿易協定。邊境以低於市場價一成的價格，穩定向中州輸出新發現的空冥石、銳金石礦石以及邊境特有的幾種珍稀藥材；中州則以其強大的煉器、煉丹能力，向邊境提供製式靈弩、符文鎧甲、各類修煉丹藥和低階符籙，價格亦給予優惠。雙方還約定，部分交易結算，可使用“風皇靈票”。
    與炎龍穀的談判則更為爽快。炎龍尊者性情豪邁，最厭煩聯盟的盤剝，對顧南自立自強的舉動大為讚賞。炎龍穀盛產火係靈材和一種名為“烈焰鋼”的特種金屬，恰好與邊境的礦產、藥材形成互補。雙方一拍即合，簽訂了以物易物為主，輔以部分靈票結算的貿易協議。炎龍穀甚至還同意，派遣部分煉器師，協助邊境研究如何將“烈焰鋼”與“銳金石”結合，打造更優質的兵器。
    一係列組合拳打出，效果立竿見影。
    風皇靈票憑借著官方的強力推行、與核心資源的綁定，以及中州、炎龍穀的部分認可，很快在邊境內部流通開來。起初還有些觀望和質疑，但當人們發現拿著靈票確實能買到以往緊俏的丹藥、甚至有機會獲得講武堂的培訓名額時，接受度迅速提高。邊境內部的經濟循環，初步建立。
    新礦脈的開采，雖然秘密進行，但第一批靈晶和稀有礦石的入庫，依舊極大地緩解了財政和資源壓力。軍工作坊得到了穩定的優質材料供應，打造新式裝備的步伐加快。
    與中州、炎龍穀的貿易航線穩定運行，源源不斷的丹藥、符籙、製式裝備運抵邊境，軍隊的裝備水平和持續作戰能力穩步提升。
    這一日，顧南正在翻閱新送來的貿易賬冊，南宮玥璃端著一盞清心茶走了進來，看著他眉宇間少見的舒緩，輕聲笑道：“看來，我們的風皇大人，暫時不必為錢糧發愁了？”
    顧南接過茶盞，抿了一口，茶香清冽，沁人心脾。他抬眼望向窗外繁榮的街市，看著人們坦然使用著風皇靈票進行交易，看著一車車物資運進軍營和工坊，嘴角終於勾起一抹釋然的笑意。
    “家中有糧，心中不慌。”他放下茶盞，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深邃，“如今，筋骨已強，血液已通……接下來，該是時候，好好清理一下躲在暗處的老鼠，讓某些人知道，邊境，不是他們能隨意伸手的地方了。”
    經濟的初步獨立，如同為巨龍插上了另一隻翅膀。接下來，無論是應對外部的明槍，還是清掃內部的暗箭，顧南都感覺到底氣十足，遊刃有餘。風吼要塞的根基，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堅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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