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氣息混雜著牲畜糞便、潮濕泥土和炊煙的味道，撲麵而來。
    王風低著頭，臉上刻意抹了幾道髒汙，破爛的狼皮裹緊身體，努力讓自己融入那些同樣衣衫襤褸、麵色麻木的村民之中。
    他沿著狹窄、肮髒的土路快步走著，腳下的泥濘粘著破草鞋。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尋找著記憶中獵人提過的、可能存在的簡陋集市。
    背後那個用破布和藤條捆紮、看起來鼓鼓囊囊的包袱裏麵隻有幾塊硬邦邦的地薯幹、一小包苦麻葉和取火的燧石），此刻卻感覺格外沉重，仿佛貼了個靶子。
    陋巷狹窄，兩側是低矮歪斜的土坯牆，牆根堆著腐爛的菜葉和雜物，散發著難聞的氣味。光線被高牆切割得支離破碎。
    就在他即將穿過這條幽暗通道時，三條人影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猛地從岔路口竄了出來，堵死了前方的去路！
    為首一人，尖嘴猴腮，頭頂幾塊顯眼的癩瘡疤，正是那個在山上窺視的趙癩子！
    他抱著胳膊，斜著眼，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獰笑。
    身後跟著兩個同樣流裏流氣的青年，一胖一瘦，眼神裏滿是貪婪，毫不掩飾地上下打量著王風，重點落在他背後的包袱上。
    “站住！”趙癩子拖長了音調，聲音帶著刻意的跋扈，“哪疙瘩鑽出來的叫花子？懂不懂咱趙家村的規矩？想從這富貴巷過，得留下買路財！”
    他身旁的胖子和瘦子配合地哄笑起來，往前逼近一步，擼起袖子，露出精瘦或粗壯的手臂。
    王風的心猛地一沉，身體下意識地繃緊，右手在袖中悄然握緊了那塊邊緣鋒利的燧石片。
    他立刻縮起肩膀，頭垂得更低，努力讓聲音聽起來虛弱而惶恐。
    “幾…幾位大哥，俺…俺是北邊逃荒來的，遭了災，啥都沒有…就…就這點幹糧…”他故意抖了抖身體，顯得更加可憐。
    “放屁！”趙癩子啐了一口，三角眼裏凶光畢露，“老子看你包袱鼓囊囊的！肯定藏著好東西！拿過來！”他話音未落，那隻帶著汙垢指甲的爪子就猛地朝王風背後的包袱抓來，又快又狠！
    電光石火間！
    王風動了！他沒有試圖格擋，反而像是被嚇壞了般，身體猛地向後一縮，同時用盡全力將背上的破包袱狠狠朝趙癩子身後的牆壁砸去！
    動作迅疾，帶著一股決絕的狠勁！
    “嘩啦！”
    包袱砸在土牆上，捆紮的藤條和破布瞬間散開！裏麵硬邦邦的地薯幹、黑乎乎的苦麻葉、還有兩塊燧石“叮叮當當”地滾落一地，濺起泥漿。場麵一片狼藉！
    趙癩子抓了個空，身體被帶得一個趔趄，注意力瞬間被身後散落一地的“寶貝”吸引，下意識地扭頭看去。
    “媽的！老子的…”胖子和瘦子的目光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混亂吸引，本能地看向滾落的地薯幹。
    就在這不足半秒的混亂空隙！
    王風如同一條滑不留手的泥鰍，腰身一矮，爆發出全部力量，猛地向側後方急退！目標不是來路，而是旁邊一處堆滿破爛籮筐和朽木的狹窄縫隙！那是他剛才經過時，就下意識留意到的“生路”！
    “站住！”趙癩子反應過來，怒吼一聲，想要撲上。
    但王風的速度更快！他像一道融入陰影的疾風，毫不猶豫地鑽進了那個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雜物縫隙！
    腐朽的木刺和籮筐邊緣刮破了他的破衣，帶來火辣辣的痛感，但他毫不在意！
    “追！別讓這泥腿子跑了！”趙癩子氣急敗壞地繞過地上的雜物，帶著胖瘦二人衝向縫隙口。
    狹窄的縫隙內堆滿障礙，光線昏暗。
    王風憑借著超強的方向感和對複雜環境的瞬間判斷，在狹窄的空間裏左衝右突，時而鑽過倒塌的棚架，時而翻過低矮的斷牆，動作迅捷而狼狽，充分利用著地形製造障礙。
    趙癩子三人在後麵追得磕磕絆絆，破口大罵，卻始終被甩開一段距離。
    就在王風猛地發力，從一個坍塌的豬圈矮牆翻出去，即將衝入另一片雜亂棚戶區的瞬間，劇烈動作牽扯下，貼身藏在胸口內襯裏、用樹葉包裹的那一小包靈穀，縫隙似乎被擠開了一絲！
    一股比平時更加清晰、難以言喻的清新穀香，如同投入濁水的一滴清露，猛地逸散出來！
    “咦？”剛剛氣急敗壞地踢開一個破筐的趙癩子，鼻子猛地抽動了兩下，貪婪地嗅著空氣中那絲轉瞬即逝、卻異常勾人的香氣。
    他疑惑地望向王風消失的方向，眼中貪婪更甚，還夾雜著一絲驚疑：“剛才啥味兒？真他娘的香…不像尋常糧食！這小子身上有古怪！”
    擺脫了趙癩子的糾纏，王風的心依舊在胸腔裏擂鼓般狂跳。他不敢停留，七拐八繞，確認徹底甩掉尾巴後，才喘著粗氣，混入村中心一處相對開闊的空地——這便是趙家村所謂的“集市”。
    幾條破舊的麻布搭在竹竿上，勉強遮陽擋雨，便是“棚子”。
    攤位稀稀拉拉，賣的多是些風幹的獸皮、成色不佳的山菇、幾捆常見的草藥、顏色發黑的粗鹽、豁口的陶碗以及一些鏽跡斑斑的破舊鐵器農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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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趕集的人不多，大多是麵黃肌瘦的村民，氣氛沉悶壓抑，討價還價聲也是有氣無力。
    王風壓了壓破帽子，在集市邊緣緩緩移動，銳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儀器，快速掃描著。
    交易方式： 以物易物為主。偶爾能看到幾枚磨損嚴重的銅錢在少數行商打扮的人手中流轉。
    人群： 麻木的村民，疲憊的獵人，還有兩三個眼神精明、穿著略好、坐在攤位後吆喝的行商。
    目標： 尋找收購草藥的攤位，以及可能出售舊書雜物的鋪子。
    他走到一個掛著“山貨藥材”破木牌的攤位前。攤主是個精瘦的中年漢子，三角眼，顴骨高聳，正懶洋洋地剔著牙。攤位上擺著些常見的幹草藥，品相平平。
    王風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顯得像個懵懂的山民，小心地從懷裏掏出用小塊幹淨樹皮包裹著的一株七葉草。
    空間產出的這株，葉片飽滿肥厚，邊緣那圈紫紋清晰深邃，在昏暗的光線下流轉著微弱的油潤光澤，藥香內斂卻純正，與攤位上那些幹癟發黃的貨色截然不同。
    “掌櫃的，收…收草藥嗎？”王風聲音沙啞，帶著點怯懦。
    三角眼攤主剔牙的動作一頓，三角眼裏瞬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他伸手接過七葉草，裝模作樣地翻看了兩下，隨即臉上露出誇張的嫌棄表情。
    “嘖，七葉草啊？這破玩意兒，後山溝裏一抓一大把！不值錢！看你小子可憐，這株…嗯，品相還湊合，算你兩個銅板吧！”他伸出兩根手指晃了晃，語氣施舍。
    王風心頭冷笑。原主零碎的記憶和現代知識都告訴他，品相如此完好、尤其紫紋如此清晰的七葉草，在山民眼中也是上等貨，至少值五六個銅板，甚至更多。
    這奸商的心，比鍋底還黑。
    他沒有爭辯，也沒有露出任何不滿，隻是平靜地搖了搖頭，伸手就要拿回草藥：“那…那算了。”
    三角眼沒料到這“泥腿子”如此幹脆，愣了一下，眼看王風真要把草拿回去，急忙改口。
    “哎！別走啊！三個！三個銅板！看你這草藥確實還行，最多給你三個！不能再多了！”他提高了音量，試圖用氣勢壓人。
    王風動作沒有絲毫停頓，拿回七葉草，轉身就走，腳步平穩，連頭都沒回一下。身後傳來三角眼不甘的低罵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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