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究竟是想做什麽，我就在旁邊看著。”王風心底默念。
    運轉起斂息術，王風周身的氣息如同被無形的橡皮擦抹去，微弱的靈力波動沉潛到如同一個煉氣一層初期的普通散修。他小心翼翼地離開了山洞，借助叢生的灌木、虯結的樹根陰影、以及山勢的起伏，悄無聲息地朝著鐵藤澗方向潛行。
    每一步都精確計算著落點，避開枯枝落葉，每一次呼吸都控製到若有若無，與周圍環境完美地融為一體。山風拂過草木，卷起細碎的聲響，恰好成了他移動的最佳掩護。
    他潛行至距離那三個修士約三十丈開外的一處茂密灌木叢陰影下，這裏接近他如今神識有效探查範圍的極限邊緣。他如同壁虎般緊貼著濕潤的山壁，隻露出一雙眼睛在陰影的縫隙中冷靜地觀察，神識卻早已如無形潮水般蔓延出去，將那三個躁動聲音的來源牢牢鎖定。
    下方三個修士的對話斷斷續續，如同隔著一層紗布在聽，但一些關鍵語句還是被王風敏銳地捕捉到了。
    “…媽的！像沒頭蒼蠅似的搜了三天！連根有用的毛都沒揪出來！”疤臉漢子的聲音沙啞低沉，壓抑著火氣，帶著刀刃刮過石頭的粗糲感。他狠狠踹飛腳邊一塊石頭，嘩啦啦滾入渾濁的澗水中，“黃三那個沒用的東西，肯定在哪處陰溝裏翻船了！”
    “頭…頭兒，”一個略顯尖細、帶著明顯討好意味的聲音接話，是那個瘦高個爪牙爪牙a），“三少爺那邊……催得是一天緊過一天啊。這事兒要是交代不過去，您知道的……咱們、咱們沒好果子吃！”語氣的尾音帶著瑟縮和恐懼。
    短暫的沉默，隻有壓抑的呼吸聲和澗水聲。
    “頭兒，”另一個更為陰沉、語調像是從喉嚨深處磨出來嗓音插入爪牙b），矮胖子眼中閃過一絲毒蛇般的光芒，“我倒是有個主意，您且聽一聽？”他往前湊了湊，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詭秘，“您瞧，黃三最後說撞見那小崽子的地方，離那幫瘋狗的地盤黑風洞外圍，也夠得著了……黑河幫那群雜碎，這些日子不是被那發了瘋的影爪獸追著咬，自己人也折了不少嗎？他們的懸賞令還在鎮裏貼著，懸賞金額可一直沒降！”
    他停頓了一下，左右瞄了瞄，聲音低得幾乎像耳語：“咱們不如……就說黃三那倒黴鬼，許是運氣爆棚，撞上了什麽克製影爪獸的關鍵玩意，或是誤打誤撞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巢穴秘密……結果卻被正好在那附近轉悠的黑河幫崽子們瞅見了！嘿嘿……見財起意，背後下黑手，殺人奪寶！死無對證！您覺得這主意……”
    瘦高個爪牙a立刻連聲附和：“對對對！就是這樣！這個說法好！反正黑河幫死的人夠多了，也不差再背這麽一口黑鍋！咱們也好交差！”
    暗處的王風眉頭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好一招惡犬互噬的毒計！倒是省了我親自動手的麻煩。”一絲嘲諷浮上他心頭。
    灌木叢下的黑暗中，疤臉漢子陰鬱的眼神也猛地亮了起來，閃爍著狠毒的光。他粗糙的手指下意識地摩挲著下頜的胡茬：“妙…這條栽贓計策，倒真是妙啊！”他嘴角咧開一個扭曲的弧度，“死無對證……嘖，死得好！正愁沒處撒氣呢！”
    他的手忽然探進懷裏摸索了幾下，再掏出來時，赫然是一塊髒汙不堪、邊緣已經碎裂殘缺的黑色金屬腰牌，上麵模糊地嵌著“黑河”二字的篆體紋路。
    “喏，”疤臉漢子掂量著那塊破牌子，嘿嘿冷笑出聲，“正巧了！前兩年在黑鬆坡撿到這塊垃圾，留著墊桌子腿都嫌硌手，沒想到今天倒派上了大用場！”他眼中凶光畢露，壓著嗓子下令，“找個顯眼又不容易一眼看穿的犄角旮旯，把這‘寶貝’深挖它個三五尺埋進去！然後咱們‘不經意’地踩鬆點土皮露出點痕跡，偽裝好！回頭就咬死了告訴三少爺，說咱們順著線索摸到鐵藤澗上遊，發現了這鐵證！老子看那黑河幫怎麽死！”
    “嘿！還是頭兒您有辦法！”另外兩個修士紛紛諂媚附和。
    陰影中的王風如同山岩，紋絲不動，神識的觸角卻如同最精準的探針，緊隨著疤臉漢子為首的三個陳青的爪牙。
    三人鬼鬼祟祟地沿著崎嶇狹窄的鐵藤澗逆流向上，一路上警惕地左右張望，避開大型獸類活動痕跡明顯的區域。澗水在他們身側翻滾流淌，濺起冰冷的水霧。
    最終，他們在距離王風藏身處不遠的上遊地帶停了下來。這裏是一段緊貼嶙峋峭壁的河灘，地勢崎嶇，大量崩塌的山岩堆積在河水與崖壁之間，形成許多天然的縫隙凹坑。尋常人根本不會注意這裏，除非刻意尋找。
    疤臉漢子選了一個崖壁下方、被幾塊大石半遮蔽的凹坑角落。“就這！”他低吼一聲，短促而有力。
    瘦高爪牙a立刻會意，手掐法訣，一道淺薄的土黃色靈光從他指尖湧出，如同無形的鏟子，對準選定位置瘋狂挖掘起來。堅硬的土石被迅速破開，形成一個將近四尺深的深坑。矮胖爪牙b則緊張地回頭張望，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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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疤臉漢子看坑挖得足夠深了，一揮手。爪牙a停下控物術，疤臉親手把那隻髒汙斷裂的黑河幫腰牌擲入了坑底。爪牙b立刻控製泥土靈巧地回填，將坑填得結結實實，最後還用腳在上麵用力踩了踩，使之更自然一些。
    做完這一切，疤臉漢子並沒有立即離開。他左右瞄了兩眼，眼神一閃，走到旁邊一塊稍顯鬆動的山石處，仿佛一個趔趄“不小心”撞了上去，然後又狀似無意地用腳掌蹭了幾下剛踩實的地麵邊緣，蹭出一道淺淺的新泥印痕。
    “差不多了！快走！”疤臉漢子壓低嗓子一揮手，三個身影如同受驚的兔子，沒有絲毫停留，也不再看這埋“寶藏”的地方一眼，沿著來路匆匆忙忙向山林外撤離，身影很快消失在蜿蜒的山道盡頭。
    確定三人的氣息徹底遠離，腳步聲也完全消失在山風之中後，王風才如同一道貼著地麵滑行的影子，從藏身點飄然而出。他沒有急於挖掘那塊可能引爆風波的腰牌，反而更加謹慎地隱藏著自己，緩緩靠近了那片崖壁下的地點。
    借助岩石的陰影，他的目光銳利如同鷹隼，將疤臉漢子“不小心”踢動的那塊鬆動石頭的位置、那塊被刻意蹭出淺痕的新泥邊緣、以及被幾塊大石半遮蔽的地形特征，如同繪製精確的地圖般，一幀一幀刻印進自己的腦海深處，分毫不差。
    “陳氏的火……就燒到黑河幫的門口去好了。”確認完畢，王風身形微動，如同幽靈般撤出這片區域，沒有留下任何屬於自己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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