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傭兵工會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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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沉睡熊旅館”那間狹小卻總算能遮風避雨的房間裏,四人度過了在巨石城的第一個夜晚。陌生的床鋪、窗外持續不斷的城市低語、以及內心對未來的忐忑,讓他們的睡眠並不深沉。當清晨的第一縷曦光透過蒙塵的玻璃窗,在布滿灰塵的地板上投下微弱的光斑時,四人幾乎同時從疲憊而紛亂的睡夢中醒來。巨石城清晨特有的喧囂——遠處集市開張的嘈雜、馬車輪轂碾過石板的咕嚕聲、還有不知何處傳來的鐵匠鋪預熱爐火的風箱聲——早已透過不算厚實的牆壁隱隱傳來,如同一曲冰冷的喚醒樂章,提醒他們新的一天,也是他們真正踏上傭兵之路的第一天,已經不容抗拒地到來了。
簡單的用冷水洗漱,驅散最後一絲睡意,然後啃了些自帶的、已經變得幹硬難以下咽的肉幹和黑麵包作為早餐。食物的粗糙和旅費的緊張讓他們更加意識到盡快找到收入來源的迫切。之後,四人聚集在雷恩和塔隆那間更為狹小的房間裏,關上門,進行出發前的最後準備。氣氛有些凝重,仿佛暴風雨前的寧靜,卻又在沉默中壓抑著難以抑製的興奮與渴望。
“準備好了嗎?” 雷恩的目光逐一掃過同伴們的臉龐。他換上了一身相對幹淨的粗布衣服,那件象征著戰士身份、卻也提醒著他學徒地位的舊鎖子甲暫時收在了行李袋中,但那柄陪伴他多年、刃口帶著細微缺憾的訓練巨劍依舊穩穩地背在身後,冰涼的劍柄貼著他的脊背,帶來一絲奇異的安定感。
塔隆沉默地點了點頭,巨大的身軀幾乎占據了房間的一角,帶來一種堅實的壓迫感。他那柄需要雙手才能揮動的寬刃戰斧和那麵足以遮擋大半個身形的橡木包鐵巨盾就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仿佛是他身體的延伸。
艾吉奧顯得有些坐立不安,像隻多動的猴子,不停地整理著他那件半新不舊、試圖顯得瀟灑實則有些滑稽的皮背心,又反複檢查著腰間皮囊裏的小工具——幾根鐵絲、一小截炭筆、一麵小鏡子,這些都是他“手藝”的吃飯家夥。他的眼神閃爍不定,既充滿了對未知場所的期待,又摻雜著底層混跡者本能的對權威場所的緊張。“當…當然!傭兵工會!嘿嘿,”他試圖用輕鬆的語氣掩蓋不安,“不知道裏麵是不是像老酒鬼們吹噓的那樣,牆上掛滿了可怕的怪物頭顱、箱子裏堆滿了閃閃發光的寶藏地圖?說不定還能碰到一兩個傳奇人物!”
莉娜則沒有參與討論,她正全神貫注地、小心翼翼地最後一次檢查著她那視若生命的藥箱。她將索菲亞老師臨行前贈予的、記載了許多珍貴偏方和藥劑配比的筆記本,以及那瓶用水晶小瓶妥善封裝、散發著微弱柔和光芒的珍貴淨化藥劑,放在了藥箱最穩妥、有軟布襯墊的內層。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有些過快的心跳,指尖因為緊張而微微發涼。“我…我準備好了。”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她知道,在這個以武力為主的團隊裏,她的價值就在這裏。
根據旅館老板那帶著濃重鼻音、含糊不清的指點“中心廣場?喏,順著最寬那條路一直走,聞到酒味和鐵鏽味最濃的地方差不多就到了…”),再加上他們昨日進城時留下的模糊印象,四人再次離開了暫時棲身的“沉睡熊旅館”,匯入了巨石城清晨已然開始沸騰的人流中。這一次,他們的目標明確而單一——位於城市中心廣場附近的,那座象征著冒險、機遇與危險的傭兵工會。
越靠近城市中心,周圍的景象與昨日所見的平民區截然不同。建築越發高大、整齊,多為石質結構,外牆有時還裝飾著浮雕或家族徽記。街道也更加寬闊潔淨,鋪設的石板嚴絲合縫,甚至有穿著號衣的清潔夫在灑掃。巡邏的城衛軍士兵數量明顯增多,他們穿著鋥亮得能映出人影的盔甲,胸前的熊頭徽記熠熠生輝,步伐整齊劃一,眼神銳利如鷹,毫不留情地掃視著街上的每一個人,彰顯著這座城市核心區域的秩序與不容挑釁的力量。路邊的店鋪櫥窗裏陳列的不再是日常雜物,而是閃著寒光的精美武器、鍛造工藝複雜的鎧甲、散發著奇異能量波動的魔法材料以及各式各樣令人眼花繚亂的奢侈品,價格標簽上的數字讓來自邊境小鎮、習慣了以銅板計價的四人暗暗咋舌,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了。
終於,他們穿過一條有著精美浮雕的拱廊,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的、由乳白色大理石般石板鋪就的宏偉廣場呈現在眼前。廣場極其寬闊,足以容納數千人集會。廣場中央矗立著一座巨大的青銅雕像,是一位身披重甲、麵容堅毅的騎士,騎在昂首人立的戰馬上,手持長矛指向遠方,基座上刻著名字和功績——那是建立巨石城並抵禦了第一次大規模獸人入侵的第一任邊境伯爵,羅蘭一世。雕像凝聚著曆史的重量和榮耀。
然而,他們的目光幾乎沒有在雕像上停留太久,就被廣場最顯眼的一側,一棟氣勢恢宏、風格粗獷得近乎野蠻的巨大石質建築牢牢地抓住了!那建築仿佛本身就是一座小型堡壘,或者說是一頭匍匐在城市中心的岩石巨獸。牆壁由巨大的、未經精細打磨、保留著天然鑿痕的深灰色岩石壘成,充滿了原始而強大的力量感。高聳的拱門厚重無比,仿佛能承受巨龍的撞擊。拱門上方,懸掛著一麵巨大的、邊緣因常年風吹雨打而有些磨損剝落的青銅招牌,上麵雕刻著大陸通用傭兵工會的徽記——一柄象征武力的長劍與一柄代表智慧與神秘的法杖,交叉而立,象征著傭兵職業的兩大支柱。徽記下方,是用遒勁有力、深深刻入青銅的通用語書寫的幾個大字:“巨石城傭兵工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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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隔著一段距離,也能感受到從那棟建築敞開的巨門裏散發出的、與廣場上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氣息——一種混合著濃烈汗味、冷冽鋼鐵味、劣質酒精味、幹涸血腥味、陳舊皮革味,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野性與自由交織的強烈氣場。形形色色、光怪陸離的人流如同潮水般不斷從拱門進出,構成一幅生動的眾生相:有全身覆蓋著沉重板甲、行走起來如同移動鋼鐵堡壘、麵甲下隻露出冰冷目光的壯漢;有穿著輕便合身皮甲、腰佩細劍或匕首、眼神銳利如刀、身形矯健的男女,他們往往沉默寡言,行動如貓般敏捷;有身披深色鬥篷、手持鑲嵌寶石的法杖或胸前掛著奇異聖徽、周身散發著淡淡魔法波動或神聖氣息的施法者,他們的目光深邃,讓人不敢直視;甚至還有一些種族特征明顯的非人類——比如幾個留著濃密如火胡須、身材敦實如酒桶、肌肉虯結、嗓門洪亮到能壓過周圍嘈雜聲的矮人,他們通常背著巨大的戰斧或戰錘;以及一兩個身形纖細修長、耳朵尖長、容貌俊美得不似凡人、但眼神卻帶著疏離與傲慢的精靈遊俠或法師。這些異族的存在,無聲地訴說著傭兵工會的包容性與國際化。
這些人無一例外,身上都帶著常年風餐露宿留下的風霜之色——曬黑的皮膚、粗糙的手掌、舊傷留下的疤痕。他們的眼神中或充滿自信與桀驁,或帶著深入骨髓的警惕與審視,或隱含著一絲難以抹去的疲憊與滄桑,但都透著一股普通市井平民所絕對沒有的彪悍、閱曆與危險氣息。他們就是傭兵,遊離於常規社會秩序之外,依靠刀劍、法術、勇氣乃至生命在危險邊緣謀生的一群人。
雷恩四人站在廣場邊緣,望著那扇如同巨獸之口般的拱門,心髒不由自主地加速狂跳,手心滲出冷汗。那扇門仿佛是一個通往全新世界的入口,門後是夢想,是財富,是榮耀,但也可能是死亡、背叛和無盡的麻煩。
“就…就是那裏了。” 艾吉奧咽了口唾沫,感覺喉嚨有些發幹,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眼前的景象比他聽過的所有酒館吹噓和最誇張的想象還要…震撼人心,甚至帶來一種本能的怯意。
“我們進去。” 雷恩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的悸動和一絲退縮的念頭,率先邁開了腳步,步伐堅定地走向那扇門。塔隆如同最可靠的山巒,默不作聲地緊隨其後,用他寬闊的背影為同伴提供著無形的支持。莉娜和艾吉奧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緊張與決心,也趕緊跟上,仿佛生怕慢一步就會被這龐然大物般的城市吞噬。
踏入拱門陰影的瞬間,一股更加濃烈、更加複雜、幾乎形成實質的聲浪和氣味混合的洪流,如同巨錘般迎麵撞來,讓四人同時呼吸一滯,腳步都為之一頓!
工會內部的空間廣闊得超乎想象!挑高至少有五六層樓高,讓人產生置身於巨人殿堂的錯覺。巨大的、需要數人合抱的原始木料作為橫梁裸露在外,上麵懸掛著一些巨大的、不知名魔獸的猙獰頭骨有的還殘留著獠牙)、一些褪色但依稀可見圖案的戰旗、以及燃燒著幽藍色或橘紅色魔法火焰的青銅盆盞,這些魔法火焰提供了穩定而明亮的光源,將整個大廳的每一個角落都照得亮如白晝,卻也投下搖曳詭異的陰影。
大廳內人聲鼎沸,喧鬧程度遠超最熱鬧的集市,卻又奇異地帶著一種獨特的、混亂中的秩序。最引人注目的,無疑是大廳中央那麵占據了整麵牆壁的、由無數塊小黑板拚接而成的巨型任務公告板。黑板上用白色和彩色的粉筆寫滿了密密麻麻的任務信息,字體大小不一,旁邊用簡潔的符號和文字標注著任務等級從最低的g級到最高的s級,甚至偶爾能看到用紅色粉筆圈出的、代表極高風險的s級字樣)、報酬金額從幾十個銅板到令人咋舌的金幣乃至魔法物品)和簡要要求。許多傭兵圍在公告板前,如同盯著獵物般搜尋著,不時爆發出口頭爭搶、大聲討論任務細節、或是嘲笑著某些不切實際任務的聲音。
公告板周圍,是幾十張粗糙厚重、布滿刀痕和酒杯印的木桌和長凳,此刻幾乎座無虛席。坐滿了形形色色的傭兵,他們有的正在大口灌著麥酒、撕咬著烤獸肉;有的在細心擦拭保養著自己的武器,動作熟練而專注;有的則三五成群,麵紅耳赤地激烈爭論著某個任務的可行性或是某個傳聞的真實性;還有的則獨自坐在角落,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仿佛在回憶或是等待著什麽。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到化不開的複雜氣味:劣質麥酒的酸味、烤肉的油膩香氣、刺鼻的煙草味、人體散發出的汗臭、陳舊皮革的味道、剛剛打磨過武器的金屬腥味、以及一絲若有若無、卻無法忽視的、來自傷口或某些任務物品的血腥味…所有這些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獨屬於傭兵工會的、令人頭暈目眩卻又腎上腺素飆升的氣息。
大廳的四周,則分布著清晰的功能區:一個看起來像是接待和注冊的櫃台,後麵坐著幾個穿著統一製服、表情嚴肅、效率極高的工作人員;一個掛著“鑒定與估價”牌子的窗口,前麵圍著不少人在為戰利品討價還價,偶爾能聽到驚呼或失望的歎息;一個巨大的布告欄貼著工會的規章製度、懸賞通緝令以及一些重要通知,偶爾有人駐足觀看;甚至還有一個用白色布簾簡單隔開的、像是簡易醫療點的地方,一個穿著樸素灰色牧師袍、麵容慈祥的老者正在為一個手臂纏著滲血繃帶、齜牙咧嘴的傭兵施展治療神術,柔和的白色光芒時隱時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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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聲音如同潮水般湧入耳中:粗野豪放的笑罵聲、木質酒杯猛烈碰撞的悶響、武器或盔甲部件放在桌上的金屬磕碰聲、關於任務地點、怪物習性和報酬分配的激烈爭論聲、某個角落裏傳來的、一個吟遊詩人用魯特琴彈唱的、關於某位傳奇傭兵隕落故事的蒼涼歌聲…這一切,構成了一幅鮮活、粗糲、充滿原始活力與赤裸裸危險感的巨大畫卷,以最直接、最猛烈的方式,衝擊著四個來自寧靜小鎮的年輕人的每一根神經。
莉娜下意識地用手帕捂住了鼻子,對濃烈的氣味感到極度不適,臉色有些發白,但她的目光卻被大廳裏幾個明顯是施法者的人深深吸引,好奇而又帶著敬畏地觀察著他們手中鑲嵌著寶石的法杖、身上繡著符文的長袍以及那種與眾不同的氣質。艾吉奧則眼睛發光,像最精密的掃描儀一樣快速掃視著整個大廳,特別注意那些看起來衣著華麗、裝備閃耀或者腰間錢袋鼓鼓囊囊的傭兵,手指無意識地搓動著,多年養成的“職業病”差點當場發作,好不容易才克製住那種蠢蠢欲動。塔隆依舊沉默如山,但他那雙銳利的眼睛如同最警覺的野獸,不動聲色地掃過大廳裏每一個看起來危險的身影,評估著他們的威脅等級和可能的行動模式,寬闊的身體微微側傾,形成一個可以隨時保護身後同伴的姿態。雷恩則努力挺直腰板,讓自己顯得不那麽格格不入,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觀察,目光最終鎖定在了那個看似秩序井然的接待櫃台。
“去那邊。” 雷恩指了指接待櫃台,聲音需要提高一些才能讓同伴在嘈雜中聽清。他帶領著同伴,有些艱難地穿過擁擠不堪、彌漫著體味的人群。他們的出現引起了一些注意,畢竟四個如此年輕、麵孔生澀、裝備也顯得普通甚至有些寒酸的新麵孔,在這種老油條聚集的地方就像是綿羊闖入了狼群。一些目光帶著純粹的好奇,像在觀察什麽新奇事物;一些帶著審慎的審視,掂量著他們的斤兩;還有一些則毫不掩飾地流露出輕蔑和嘲弄。
“嘿,看哪,又來了一群做著英雄夢的菜鳥雛兒。” 一個臉上帶著猙獰刀疤、正仰頭灌著麥酒的壯漢,放下酒杯打了個響亮的酒嗝,嗤笑道,聲音不大卻足以讓附近的人聽到。
“毛都沒長齊,就學人當傭兵?怕是連血都沒見過吧?回家吃奶去吧!” 另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旁邊一張桌子響起,引起一陣不大不小的哄笑。
“嘖,那個大個子塊頭倒是不錯,是個當肉盾扛線的好材料,可惜跟錯了人。” 也有人對塔隆異常魁梧的身材投以略帶興趣的目光,像是在評估一件工具。
這些充滿惡意或輕視的話語像冰冷的針一樣,刺穿著少年們敏感的自尊心。艾吉奧氣得臉色通紅,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忍不住想扭頭回罵幾句,卻被雷恩用嚴厲的眼神及時製止了。莉娜的臉頰燒得通紅,感到一陣屈辱,下意識地低下了頭,緊緊抓住自己的藥箱。雷恩緊握著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但他強迫自己深呼吸,無視這些噪音。他清楚地知道,在這個隻認實力的地方,任何無力的口舌之爭都隻會引來更多的嘲笑,唯有實際的行動和成果才能贏得尊重。
他們終於擠到了接待櫃台前。櫃台是由厚重的深色木材製成,表麵被磨得光滑。後麵坐著一位年紀約莫四十歲上下、穿著一身剪裁合體、漿洗得筆挺的灰色製服、胸前別著工會徽記的中年女性。
仿佛是整個喧囂漩渦中一塊冷靜的礁石。她頭發一絲不苟地挽成一個緊實的發髻,鼻梁上架著一副小巧的水晶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銳利而高效,正低頭用一支漂亮的羽毛筆快速處理著厚厚一疊文件。她的動作精準得如同機械,對周圍的嘈雜充耳不聞。櫃台前放著一個小木牌,上麵刻著清晰的通用語:“新注冊請在此排隊,保持秩序”。
雷恩四人安靜地排在短短的隊伍後麵,內心的忐忑與周圍的喧鬧形成鮮明對比。能明顯感覺到,那些投向他們的目光中,多了幾分看熱鬧的意味——新來的“菜鳥”總是老鳥們無聊時的談資。
很快輪到他們。中年女性抬起頭,推了推眼鏡,目光平靜無波地掃過四人年輕而緊張的臉龐,語氣幹練而簡潔,沒有任何多餘的寒暄:“新來的?要注冊傭兵?”她的聲音不高,卻奇異地穿透了背景的嘈雜。
“是的,女士。”雷恩上前一步,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沉穩,不露怯意。
“團隊注冊還是個人注冊?”女人拿起一張空白的表格和羽毛筆,筆尖懸停在紙上,準備記錄。
“團隊。”雷恩毫不猶豫地回答。他們是一個整體,從晨風鎮出發時就是了。
“團隊名稱?”女人頭也不抬地問道。
這個問題像一顆小石子投入湖麵,讓四人都愣了一下。他們之前滿腔熱血想著要組建傭兵團,卻從未具體討論過名字這種象征性的東西。熱血和夢想似乎不需要名字,但冰冷的規章製度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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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恩下意識地看向同伴,用眼神征詢意見。
艾吉奧立刻搶著小聲說,帶著他特有的浮誇:“叫‘閃電之手’怎麽樣?聽起來快如閃電!或者‘金幣獵犬’?表明我們為財富而戰!”他顯然更傾向於聽起來威風或直白的名號。
莉娜微微蹙眉,低聲反對:“…不太好聽。”‘金幣獵犬’聽起來過於功利和粗俗,與她的價值觀不符。
塔隆依舊沉默,似乎對名字毫無興趣,他的信任完全交給了雷恩的決定。
雷恩沉吟了一下,目光掃過同伴們年輕而充滿期盼的臉,腦海中閃過離開晨風鎮時,那拂過麵龐的、帶著青草和泥土氣息的晨風,想起在鎮口立下的、或許有些天真卻無比真誠的誓言。他抬起頭,目光變得堅定,看向登記員:“‘晨風之誓’。我們的團隊,叫‘晨風之誓’。”
艾吉奧撇了撇嘴,顯然覺得這個名字不夠霸氣響亮,缺乏威懾力,但看到雷恩眼中不容置疑的神色,以及莉娜微微點頭表示讚同,他隻好把反對的話咽了回去,小聲嘀咕了句:“行吧,你是團長你說了算。”塔隆也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這個名字,承載著他們的起點和那份共同的責任,樸素,卻有意義。
“晨風之誓?”女登記員毫無感情地重複了一遍,仿佛每天都要處理幾十個類似的名字,她在表格上快速寫下,筆尖劃過紙張發出沙沙聲,“很常見的名字。成員姓名,職業,大致等級或特長。如實填寫,這關係到任務風險評估。”
四人依次報上名字和自我評估。
“雷恩,戰士…目前算是學徒。”雷恩斟酌了一下用詞,沒有誇大。
“塔隆,…護衛。”塔隆言簡意賅,他的體型本身就是最好的職業說明。
“艾吉奧,嗯…偵察者!對,偵察者!”艾吉奧給自己安了個聽起來比“小偷”或“潛行者”更正式點的頭銜,並努力挺了挺胸膛。
“莉娜,醫師…和草藥學徒。”莉娜的聲音雖然小,但提到自己職業時,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
登記員快速而準確地記錄著,然後抬起頭,用公式化的語氣宣布:“按照傭兵工會大陸通用規定,新注冊團隊默認為最低的g級,隻能接取g級任務,部分f級任務需經特別審核。完成一定數量和質量的任務,積累足夠工會積分後,方可申請晉級考核。每人注冊費一枚銀幣,團隊登記費另加五枚銀幣。共計九枚銀幣。”
這個價格讓四人內心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一枚銀幣相當於一百枚銅板,九枚銀幣幾乎是他們帶來的旅費中相當大的一部分了。艾吉奧的臉瞬間垮了下來,心疼得直抽氣。但這是必要的投資。雷恩示意大家湊錢,一陣窸窸窣窣後,才勉強湊齊了九枚略顯黯淡的銀幣,放在櫃台上。
登記員麵無表情地收下錢,從一個抽屜裏拿出四塊粗糙冰涼、邊緣甚至有些紮手的鐵質徽章,上麵刻著交叉的劍杖圖案、他們名字的縮寫,以及一個醒目的“g”字樣。又給了一張代表團隊的、蓋了工會低級印章的羊皮紙憑證。“徽章是你們的身份證明,執行任務時必須佩戴,遺失補辦需要費用。憑證是團隊記錄,任務交接、積分累積和未來晉級都需要它。工會基本規章在那邊布告欄,”她指了指大廳一側,“自己去看,違反規章,輕則罰款扣分,重則吊銷資格乃至移交城衛軍,後果自負。”說完,她便示意下一組人上前,不再多看他們一眼。
拿著那冰冷、粗糙、代表著最低等級的徽章,和那張輕飄飄卻似乎承載著未來的羊皮紙憑證,四人有一種極不真實的感覺。這就…正式成為傭兵了?夢想照進現實的第一步,竟是如此具體而微,帶著銅幣的味道和冰冷的觸感。
“現在…我們算是‘正式’的了?”艾吉奧摩挲著徽章上凹凸不平的刻痕,語氣複雜,既有成為“圈內人”的興奮,又有對低廉身份的些許失落。
“去看任務。”雷恩將徽章別在胸前最顯眼的位置,盡管那個“g”字有些刺眼。他率先走向那麵如同信息瀑布般的巨型任務公告板。
g級任務的區域在公告板最下方,也是最擁擠、黑板更新最頻繁的區域。這裏的任務五花八門,但無一例外,都顯得瑣碎、卑微且報酬低廉得令人沮喪:
· “清理城東下水道第三區間鼠患預計鼠群規模50100隻,警惕鼠王出現),報酬:20銅幣,需自備防具避免咬傷。”
· “護送老雜貨商範特裏夫及其貨物前往城西集市距離約3公裏,需協助搬運重物),報酬:15銅幣,管一頓午飯。”
· “收集城外黑森林邊緣特定區域的止血草10株,需完整根莖,附樣本圖),報酬:25銅幣,注意辨別,誤交無效。”
· “尋找走失的寵物貓花色黑白相間,名喚‘墨點’,頸帶銀鈴),報酬:5銅幣,提供線索者1銅幣。”
看著這些任務,艾吉奧的臉徹底垮了下來,哀歎道:“不是吧?就這些?抓老鼠、幫老頭搬東西、挖草、找貓?這……這跟我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啊!這點報酬夠幹嘛的?連頓像樣的肉湯都喝不起!還不如我在鎮上……”他及時刹住了話頭,但意思很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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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娜也微微蹙眉,這些任務似乎和她想象的、充滿知識探索與救助他人的冒險相去甚遠,更多的是體力勞動和瑣碎雜事。
雷恩卻看得很認真,沒有流露出失望。他明白,這是所有新人必經的階段,是工會篩選機製的一部分。他們需要積累最基礎的經驗,熟悉任務接取、執行和交付的流程,更重要的是,他們迫切需要賺取最基本的生活費來在這座城市生存下去。眼高手低隻會餓死。
“看這個。”雷恩指向其中一條相對顯眼的任務,“協助城衛軍巡邏外圍東南方向哨卡需自備武器鎧甲,表現良好者可獲推薦信),為期三天,報酬:每人每天30銅幣,包一頓午餐。”這個任務雖然報酬不算高,但相對穩定,而且能接觸到正規的城衛軍,或許能借此了解巨石城周邊的安全形勢,甚至獲得一些基本的軍事訓練指導。
“或者這個,”塔隆罕見地主動開口,粗壯的手指指向另一條貼在角落的任務,“清理城南廢棄‘老坑’礦洞入口附近騷擾運輸隊的地精數量不明,估計為小股流寇,可能有簡陋武器),報酬:按確認擊殺的地精左耳結算,每隻10銅幣。”這個任務帶有明顯的戰鬥性質,報酬也相對具有彈性,如果地精數量多,收入會可觀一些,但伴隨的風險也顯而易見。
就在他們低聲討論、權衡利弊之時,旁邊幾個穿著髒兮兮皮甲、身上帶著酒氣、看起來像是長期混跡在g級任務圈裏的資深“老油條”傭兵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其中一個臉上帶疤、缺了顆門牙的漢子毫不客氣地嘲笑道:“嘿!快看這兒,幾個剛出爐的菜鳥在挑肥揀瘦呢!還想去‘老坑’?嘖嘖,膽子不小啊!”
另一個瘦高個兒陰陽怪氣地接話:“就是,那破地方邪門得很!聽說不止有地精,前幾天還有人看到洞裏冒綠光,晚上能聽見奇怪的笑聲!就你們這幾個細皮嫩肉的小家夥,別地精沒殺著,反倒把自己搭進去當了地精的點心,或者被什麽不幹淨的東西纏上!哈哈哈!”
缺牙漢子繼續起哄:“聽大哥一句勸,老老實實抓老鼠去吧!那活兒安全,就是臭了點!或者去幫老太太找貓,說不定還能蹭塊點心吃!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嘲諷聲再次包圍了他們,帶著惡意的快感。雷恩的眉頭緊緊鎖住,艾吉奧氣得臉色由紅轉青,拳頭攥得發白。莉娜咬著嘴唇,塔隆的眼神則變得冰冷,掃向那幾個挑釁者,強大的壓迫感讓那幾人的笑聲稍微收斂了一些,但輕蔑的神色未減。
就在這時,工會大門處傳來一陣明顯的騷動和議論聲。一隊約七八人的傭兵走了進來,他們裝備精良,閃亮的鎖甲外罩著繡有猙獰徽記——一把滴血短刀——的罩袍,武器看起來都是附魔品質,閃爍著微光。他們神情倨傲,胸口的徽章不再是粗糙的鐵質,而是閃爍著至少是e級甚至d級的銀白色光芒。為首的是一個身材異常高大、背負著一柄幾乎與他等高的巨大雙手劍、臉上有一道從額頭劃到下巴的猙獰疤痕的壯漢。他目光如電,掃視大廳時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冷漠。這隊人所過之處,低等級的傭兵們紛紛下意識地讓開道路,投去敬畏、羨慕或是嫉妒的目光,連喧鬧聲都降低了幾分。
“看,‘血刃’的人回來了!聽說他們這次接了個c級任務,清剿了黑森林邊緣一個上百人的豺狼人營地!”
“嘖嘖,看他們那身行頭,又換新的了!那盾牌,絕對是矮人工藝!這次報酬起碼這個數!” 有人偷偷比劃了一個手勢。
“那個疤臉就是他們的團長‘血疤’卡加斯吧?真是個狠角色…”
那隊名為“血刃”的高級傭兵徑直走向高級任務交接的專屬櫃台,對周圍的注目和議論視若無睹,仿佛早已習慣。他們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強大的氣場、精良的裝備、以及周圍人態度的鮮明對比,給雷恩四人帶來了比任何嘲諷都更深刻、更直觀的震撼。
這就是金字塔的頂端嗎?或者說,隻是他們所能看見的、比較高的一層?從抓老鼠、找貓開始,一步步艱難地向上攀爬,最終能否抵達那樣的高度?恥辱感、渺小感,以及對那種力量的強烈渴望,在此刻複雜地交織在一起,化為一股更實際、更堅韌的動力。
雷恩收回目光,不再去看那些遙不可及的身影,而是重新聚焦於眼前的g級任務板。他指著那個協助巡邏的任務,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我們就接這個。先熟悉環境,賺取穩定的收入,站穩腳跟。其他的,一步步來。”
他選擇了最穩妥,也是最務實的第一步。幻想不能當飯吃,尊嚴需要用實打實的成績來換取。
他們再次擠到接任務的櫃台這次是一個年輕的男性辦事員),遞上那張代表著“晨風之誓”的羊皮紙憑證,辦理了接取協助巡邏任務的手續。辦事員熟練地在憑證上做了記錄,給了他們一張蓋有工會和城衛軍雙方印章的任務說明單,上麵詳細寫了集合時間、地點和注意事項。
拿著這張薄薄的紙片,再次走出傭兵工會那喧鬧得令人頭暈目眩的大門,重新站在相對開闊、陽光刺眼的廣場上,四人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胸前的g級徽章冰冷而粗糙,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們所處的起點是何等低微。工會內的所見所聞——從底層的掙紮到頂層的風光,從惡意的嘲諷到冰冷的規章——像一場洶湧而冰冷的潮水,徹底衝刷了他們離開晨風鎮時那些天真、浪漫且帶著些許虛榮的幻想,露出了這條傭兵之路真實、殘酷、充滿挑戰卻又有著嚴格階梯的底色。
但,當他們彼此對視時,眼中除了尚未完全平息的震撼和一絲對未來的茫然,更多了一份被現實激發出來的、更加清醒和堅韌的決心。
傭兵之路,沒有捷徑。就從這最底層,從這抓老鼠、幫巡邏的開始,一步一個腳印,開始攀登吧。
晨風之誓,將在巨石城這座巨大而冰冷的邊境熔爐中,接受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錘煉。而明天太陽升起時,他們的第一次任務,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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