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夜半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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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蒙蒙亮,郭春海就聽見仙人柱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他一個激靈坐起身,手已經摸到了枕邊的獵槍。二愣子還在酣睡,呼嚕聲像拉風箱似的。
郭大哥!快開門!烏娜吉壓低的嗓音從門外傳來,帶著幾分焦急。
郭春海趕緊披衣起身,掀開狼皮門簾。
烏娜吉站在晨霧中,鼻尖凍得通紅,手裏攥著個布包:我阿爸讓我來叫你們,出事了!
怎麽了?郭春海心頭一緊。
托羅布他們...烏娜吉喘著氣,他們把昨晚那三個人抓住了!
郭春海倒吸一口涼氣,轉身就去搖二愣子:醒醒!出事了!
三人匆匆趕到阿坦布的仙人柱時,裏麵已經擠滿了人。
托羅布和格帕欠站在中央,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
地上捆著三個鼻青臉腫的漢子,正是昨晚在村外踩點的家夥。
郭春海仔細一看,心頭猛地一沉——其中一個人他認識,是張有德的遠房侄子張鐵柱!
就是上次帶人去岩洞找他們麻煩的那個!
你們...郭春海嗓子發幹,怎麽抓住的?
托羅布得意地揚起下巴:俺們埋伏在村口,等他們再來踩點,一網打盡!
他踢了踢張鐵柱,這孫子還想反抗,被格帕欠一棍子撂倒了。
張鐵柱抬起頭,腫脹的眼睛裏滿是怨毒:郭春海!你跑不掉的!我叔已經報告了公社武裝部,說你們持槍傷人、非法攜帶製式槍支...
放屁!二愣子氣得跳腳,明明是你們先...
阿坦布抬手製止了爭吵,蹲下身盯著張鐵柱:張有德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大老遠跑到鄂倫春的地盤撒野?
張鐵柱縮了縮脖子,顯然對這位鄂倫春老獵人有所忌憚:我...我就是奉命行事...
奉誰的命?阿坦布的聲音冷得像冰。
縣...縣裏革委會李副主任...張鐵柱結結巴巴地說,他和我叔是戰友...說你們鄂倫春人包庇逃犯...
屋內頓時一片嘩然。
獵人們憤怒地議論起來,有人甚至抽出了獵刀。
郭春海心裏一下——事情比他想象的更嚴重,居然牽扯到了縣裏的幹部!
阿坦布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他起身走到郭春海麵前,低聲道:出去說。
兩人來到屋後的僻靜處。
晨霧還未散去,遠處的山巒若隱若現。
阿坦布掏出煙袋鍋,慢條斯理地裝煙絲,但郭春海注意到老人的手在微微發抖。
李副主任叫李富貴,管林業的。阿坦布吐出一口煙,心黑手狠,早就盯上老金溝這邊的林子了。
郭春海喉頭發緊:阿坦布大叔,我和二愣子今晚就走。不能連累你們。
阿坦布冷笑一聲,往哪走?現在整個興安嶺可能都在找你倆。
他頓了頓,再說了,你以為鄂倫春人怕事?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阿坦布打斷他,你們現在是老金溝的人。動了你們,就是動整個鄂倫春部落。
郭春海心頭一熱,但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麽自私:阿坦布大叔,李富貴有權力,他可以用各種借口...
他敢!阿坦布突然提高了嗓門,老子當年打土匪的時候,他還在穿開襠褲呢!
正說著,烏娜吉急匆匆跑來:阿爸!那三個人被托羅布他們分別收拾了一頓,手下的有點狠,其中一個人服了軟,說要單獨見你,他有重要消息!
阿坦布和郭春海對視一眼,快步回到仙人柱。
張鐵柱見他們進來,鼻青臉腫的立刻喊道:先放開我!我有話說!
阿坦布示意給他鬆綁。
張鐵柱活動了下手腕,壓低聲音道:李副主任後天要帶人來檢查工作,實際是帶我叔來抓他倆的。他指了指郭春海和二愣子,我叔私下還說了,隻要你們把人交出來,以後縣革委會給的指標給你們加倍...
阿坦布一個耳光把張鐵柱扇倒在地:狗東西!鄂倫春人什麽時候出賣過朋友?
屋內頓時炸開了鍋。
獵人們群情激憤,有人提議把這三個家夥扔進山溝喂狼。
最後還是郭春海站出來勸住了大家:別衝動,打死他們更麻煩。
他轉向阿坦布:讓我和二愣子跟他們談談。
阿坦布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帶著眾人出去了,隻留下郭春海、二愣子和三個俘虜。
郭春海蹲下身,直視著張鐵柱的眼睛:張有德到底想要什麽?
張鐵柱眼神閃爍:就...就是要抓你們回去...
放屁!二愣子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為了抓俺們,用得著驚動縣裏領導?
張鐵柱被勒得直翻白眼,終於說了實話:熊...熊膽...你們獵的那頭獨眼老熊的膽...李副主任的老丈人病了,需要好熊膽入藥...
郭春海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獨眼老熊的膽是難得的珍品,藥效奇佳。
張有德這是想借機討好上級啊!
熊膽在我這。郭春海平靜地說,給你叔說一聲:放了我們,我可以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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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愣子急了:海哥!那可是...
郭春海使了個眼色,二愣子立刻閉上了嘴。
張鐵柱將信將疑:真的?
真的。郭春海點頭,但有個條件——你們得保證以後不再找老金溝的麻煩。
張鐵柱眼珠一轉:成!我回去就跟叔說。
郭春海假裝思考了一會兒:明天這個時候,你們帶張有德和李副主任的親筆保證書來,我就把熊膽給你們。
等張鐵柱三人千恩萬謝地離開後,二愣子終於憋不住了:海哥!你真要把熊膽給他們?
給個屁!郭春海冷笑,緩兵之計罷了。阿坦布大叔!
老獵人應聲而入,顯然一直在門外聽著。
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一天時間夠準備嗎?郭春海問。
阿坦布撚著胡子:足夠了。托羅布!格帕欠!
兩個年輕人立刻跑進來。
阿坦布吩咐道:去把村後的老地窖收拾出來,多鋪些幹草。再準備十天的幹糧和水。
烏娜吉擠過來:阿爸,我也要幫忙!
阿坦布瞪了她一眼:你去把咱們家的獵槍都擦一遍,子彈備足。
頓了頓,又補充道,還有,把郭兄弟和二愣子的衣服都拿來,讓你阿媽給加厚一層。
眾人分頭行動,老金溝頓時忙碌起來。
郭春海和二愣子被安排在仙人柱裏休息,但兩人哪坐得住?
海哥,咱們真要躲地窖啊?二愣子小聲問。
郭春海搖搖頭:地窖是障眼法。我猜阿坦布另有安排。
果然,傍晚時分,阿坦布獨自來到他們的仙人柱,手裏拿著張手繪的地圖:看這裏。
他指著地圖上的一處山坳,這裏有個廢棄的獵人小木屋,很隱蔽。明天李富貴的人來了,你們就先躲那兒。
然後呢?郭春海問。
然後...阿坦布露出狡黠的笑容,我自有辦法讓他們再也不敢來老金溝。
正說著,烏娜吉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阿爸!不好了!托羅布和格帕欠帶著幾個人出去了,說是要給那個欺負海哥的張有德一點顏色看看!
阿坦布臉色大變:胡鬧!他抓起獵槍就往外衝,郭春海和二愣子緊隨其後。
村口已經聚集了一群看熱鬧的村民。
遠處,托羅布和格帕欠正帶著五六個年輕獵人往山路上走,個個全副武裝。
站住!阿坦布怒吼一聲。
托羅布回過頭,倔強地說:阿爸!我們不能等著挨打!先去鎮上山那邊的三家屯,把張有德收拾了!
放屁!阿坦布氣得胡子直翹,你們這是去給老子惹麻煩!
格帕欠不服氣地嚷嚷:鄂倫春人什麽時候怕過漢人?
郭春海見狀,趕緊上前打圓場:兄弟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這事得從長計議,硬拚不是辦法。
托羅布冷笑:怎麽,你怕了?
我怕連累老金溝。郭春海誠懇地說,你們要是出事,我一輩子良心不安。
這話說得情真意切,年輕獵人們的態度軟化了。
阿坦布趁機下令:都給我回來!明天還有重要任務!
好不容易平息了這場風波,郭春海回到仙人柱時已經精疲力盡。
烏娜吉端來熱騰騰的肉湯和烤餅,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
怎麽了?郭春海問。
烏娜吉咬著嘴唇:你們明天就要走了...
暫時的。郭春海安慰她,等風頭過去...
帶我一起走吧!烏娜吉突然抓住他的手,我會打獵,會做飯,絕不會拖後腿!
郭春海頓時手足無措:這...這不合適...
怎麽不合適?烏娜吉的眼淚撲簌簌往下掉,我都當眾說要嫁給你了!
二愣子在一旁假裝咳嗽,實則是在偷笑。
郭春海狠狠瞪了他一眼,轉頭對烏娜吉柔聲道:你還小,將來會遇到更好的...
我不要更好的!烏娜吉哭得更凶了,我就要你!
正當郭春海焦頭爛額之際,阿坦布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丫頭,出來一下。
烏娜吉不情不願地鬆開手,抹著眼淚出去了。
郭春海長舒一口氣,癱坐在火塘邊。
海哥...二愣子湊過來,其實烏娜吉挺好的...
閉嘴!郭春海沒好氣地說,收拾東西,明天一早就走。
夜深了,老金溝漸漸安靜下來。
郭春海卻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著。
窗外,一輪冷月掛在樹梢,給雪地鍍上了一層銀光。
突然,一陣輕微的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郭春海悄悄起身,從門縫往外看——月光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向村口移動。
是張鐵柱!
這家夥不是走了嗎?
怎麽還在村裏?
郭春海立刻搖醒二愣子,抄起獵槍跟了出去。
張鐵柱顯然對老金溝不熟,正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地裏摸索。
郭春海和二愣子借著地形的掩護,悄無聲息地跟在他後麵。
隻見張鐵柱來到村口的一棵老榆樹下,從懷裏掏出個小布包埋在樹根處,然後又鬼鬼祟祟地溜走了。
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郭春海才上前挖出那個布包。
打開一看,裏麵是張紙條和一個小玻璃瓶。
紙條上歪歪扭扭地寫著:明晚點火為號,李主任帶人從西邊進村。
而那玻璃瓶裏,裝著某種無色液體,聞著有股刺鼻的味道。
煤油...郭春海臉色大變,他們想燒村!
二愣子倒吸一口涼氣:海哥,咋辦?
郭春海攥緊拳頭:回去找阿坦布。計劃有變,我們不能離開,得提前行動了。
月光下,兩人的身影匆匆向村中跑去。
遠處傳來幾聲狼嚎,仿佛在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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