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伐木場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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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霧氣還沒散盡,郭春海就蹲在參園裏查看被毀的參苗。
烏娜吉抱著孩子站在一旁,小家夥不安分地扭動著,小手直往林子裏指。
二十三株七品葉分枝苗。郭春海用樹枝撥弄著泥土上的蹄印,全是連根拱起,一片葉子都沒吃。
烏娜吉皺了皺眉:這不是尋常野豬幹的。
郭春海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那畜生記仇,專挑七品葉的分枝下手。
屯口的大榆樹下,二愣子和白樺已經等在那裏。
見郭春海來了,二愣子興奮地揮舞著一塊布條:春海哥!老劉家晾的苞米被禍害了,留下這個!
布條上沾著黑褐色的豬毛和一絲血跡。白樺接過來聞了聞:是它沒錯,這騷味我忘不了。
先去會會那個伊萬。郭春海緊了緊腰帶,得弄清楚那野豬為啥專跟咱們過不去。
三人小心翼翼地沿著昨天的路線,朝著七裏溝緩緩前行。春雨過後的山路異常泥濘,每走一步,他們的腳都會深深地陷進去,仿佛被這黏糊糊的泥土緊緊拖住一般。
走在最前麵的白樺,時不時地停下來,仔細觀察著泥地上的痕跡。那些碗口大的蹄印,比昨天更加清晰可見,趾縫間還殘留著新鮮的泥漿,仿佛剛剛留下不久。
“看,它在這裏喝過水。”白樺指著一處山溪邊的泥灘說道。隻見那泥灘上,岸邊的泥土被踩得亂七八糟,幾叢原本生長在那裏的野薄荷也被連根拱起,顯然是有什麽龐然大物在這裏停留過。
郭春海的目光落在了泥灘上的兩個特別印記上,一個是老人的靴子印,另一個則是野豬趴臥的痕跡。他若有所思地說:“伊萬來過這裏,而且還在這裏喂過它。”
二愣子聞言,連忙蹲下身子,在泥灘上摸索了一陣,果然撿到了幾粒玉米渣。他舉起來給大家看,說道:“這肯定是用老劉家偷的苞米喂的。”
三人繼續默默地向前走著,林子裏的空氣漸漸彌漫起一股淡淡的煙味。他們不約而同地放輕了腳步,像幽靈一樣悄悄地靠近伊萬的小屋。
當他們終於走到小屋前的空地上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們不禁屏住了呼吸。隻見老人正蹲在火堆旁,專注地煮著什麽,而那頭獨耳野豬則靜靜地趴在他的腳邊,任由老人檢查它肩部的槍傷。
“出來吧。”老人頭也不抬地用俄語說道,聲音低沉而平靜。他的語速緩慢,仿佛每個字都經過深思熟慮。接著,他又換成了生硬的漢語,“知道……你們……來了……”
郭春海聽到老人的聲音,心中一緊。他深吸一口氣,率先走出林子,腳步有些遲疑。當他的身影出現在老人麵前時,野豬立刻警覺地站了起來,它的獠牙對準了來人,喉嚨裏發出低沉而威脅的低吼。
伊萬見狀,連忙拍了拍野豬的腦袋,輕聲說了幾句俄語。野豬似乎聽懂了伊萬的話,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緩緩地趴了回去。不過,它的眼睛始終緊盯著郭春海和他身後的兩個人,充滿了敵意。
郭春海毫不退縮,他直視著老人的眼睛,直截了當地問道:“為什麽?”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憤怒,同時指著野豬,“它毀了我們的參園!”
老人沉默了一會兒,沒有立刻回答。他默默地攪動著鍋裏的糊狀物,仿佛在思考著如何回應郭春海的質問。過了好一會兒,老人才緩緩開口:“波爾卡……後代……聰明……”他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繼續說道,“記得……仇恨……”
白樺站在一旁,聽著老人的話,突然明白了過來。他的腦海中浮現出六十年代的情景,那時他的父親白三水還是林場最好的獵手,負責清除那些危害生產的野獸。難道說,這頭野豬還記得當年白三水設下的套子?
根據伊萬那斷斷續續、含糊不清的講述,當年發生的事情逐漸清晰起來。原來,正是白三水設下圈套,成功地抓住了第一代波爾卡——那隻接受過特殊訓練的野豬。
“我爹他……他從來沒有跟我提起過這件事。”白樺的聲音有些發顫,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一切。
伊萬緩緩站起身來,他的步伐顯得有些蹣跚,似乎每一步都承載著沉重的回憶和痛苦。他走進那間小屋,過了一會兒,手裏拿著一個已經生鏽的鐵盒子走了出來。
盒子裏裝著幾張已經發黃的照片和一份俄文文件。照片上,年輕的伊萬和白三水並肩而立,中間是被一條粗重鐵鏈拴住的野豬波爾卡。照片中的波爾卡看上去十分凶猛,但它的眼神卻透露出一種無奈和哀傷。
“朋友……後來……敵人……”老人的話語充滿了痛苦和掙紮,他緊閉雙眼,似乎不願意再回憶起那段往事,“命令……必須……殺死波爾卡……”
郭春海接過那份文件,盡管他看不懂上麵的俄文,但文件上的日期和印章卻清楚地表明,這是一份 1964 年的軍方命令。
白樺的臉色在瞬間變得慘白如紙,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問道:“我爹……他親手殺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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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用手指了指那隻獨耳野豬,緩緩說道:“這個……波爾卡的……孫子……還記得……”
野豬似乎聽懂了對話,突然暴躁地用蹄子刨地,獠牙在陽光下閃著寒光。伊萬趕緊用哨子吹出一段旋律,野豬才漸漸平靜下來。
它教出來的...二愣子小聲嘀咕,跟那熊一樣聽話。
郭春海蹲下身,平視著野豬的眼睛:我們不知道這些。但現在參園毀了,總得有個說法。
老人沉思片刻,從屋裏拿出個破舊的皮口袋:給你...補償...袋子裏是幾塊風幹的熊膽和一支老山參,還有...帶你們...去個地方...
三人跟著伊萬往伐木場深處走。野豬不近不遠地跟在後麵,時不時發出威脅的哼唧聲。穿過一片白樺林,前方出現幾棟半塌的木屋,正是當年蘇聯專家的駐地。
這裏...老人指著一間特別破敗的木屋,波爾卡...死的地方...
屋內光線昏暗,空氣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黴味。牆角處堆積著一些生鏽的鐵籠和破舊的訓練器材,這些物品顯然已經被閑置很久了。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卻是牆上那一道道深深的抓痕,它們縱橫交錯,有些甚至深達寸許,仿佛是一隻凶猛的野獸在臨死前拚命掙紮所留下的痕跡。
伊萬跪在地上,他的動作顯得格外謹慎,仿佛生怕會驚動什麽似的。他輕輕地掀開一塊鬆動的地板,露出了下麵一個小小的鐵盒。鐵盒看起來有些陳舊,表麵已經布滿了鐵鏽。伊萬緩緩打開鐵盒,裏麵躺著一截斷裂的獠牙和一張發黃的字條。
白樺緊張地接過字條,他的手微微顫抖著。當他看清字條上的字時,臉色變得蒼白:“不得已而為之——白三水”。這是他父親的字跡,白樺的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有震驚、有疑惑,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
老人默默地從懷裏掏出一個銅哨子,這個哨子和之前白樺得到的那個一模一樣,顯然是一對。他將銅哨子遞給白樺,聲音低沉地說道:“給你……控製……波爾卡後代……”
就在這時,一陣突如其來的騷動打破了屋內的沉寂。一隻體型巨大的野豬突然衝進房間,它的眼睛充滿了血絲,獠牙閃爍著寒光,徑直朝白樺衝去!
白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呆住了,完全無法做出反應。眼看著野豬的獠牙就要頂到他身上,郭春海眼疾手快,他猛地一把推開白樺,自己卻來不及躲閃,被野豬的獠牙狠狠地劃破了手臂。
鮮血瞬間染紅了郭春海的衣袖,他悶哼一聲,但並沒有退縮。伊萬見狀,立刻吹響了手中的銅哨子。哨聲尖銳而急促,仿佛是一種神秘的指令。
令人驚訝的是,那隻原本凶猛異常的野豬在聽到哨聲後,竟然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突然停下了攻擊。它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似乎對這哨聲有著某種本能的恐懼。
“它聞到了……”老人的聲音有些顫抖,他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白樺腰間懸掛的獵刀。那把獵刀在月光下閃爍著寒光,仿佛在訴說著它所經曆過的血腥往事。
白樺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順著老人的手指看去,心中猛地一沉。她一直隨身攜帶的父親遺物——那把獵刀,竟然就是當年殺死波爾卡的凶器!這個發現讓她如墜冰窖,渾身發冷。
回屯的路上,三人都沉默不語,隻有腳下的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郭春海的手臂已經被包紮好,但他的心裏卻充滿了疑問。那把獵刀怎麽會在白樺這裏?她和波爾卡之間到底有什麽關係?這些問題像一團亂麻,緊緊纏繞在他的心頭,讓他無法釋懷。
二愣子突然打破了沉默,他撓了撓頭,問道:“那咱還打不打野豬了?”
郭春海看著手中的銅哨,沉思片刻後說道:“打是要打,但不能傷它性命。得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烏娜吉抱著孩子等在屯口,遠遠地就望見了郭春海他們。她見郭春海受傷,急忙迎上前去,焦急地問道:“咋弄的?”
“野豬拱的。”郭春海勉強笑了笑,試圖讓烏娜吉放心,“不礙事。”
當晚,郭春海在油燈下仔細研究著那對銅哨。烏娜吉給孩子喂完奶,也湊過來看,好奇地問:“這就是控製野獸的哨子?”
郭春海試著吹了幾下,不同音調代表不同指令。伊萬說,高音是停止,低音是前進,連續音是召回。
烏娜吉若有所思:那野豬為啥專拱七品葉的分株?
郭春海一愣,突然想到什麽,急忙翻開白樺父親的筆記本。在關於野豬的一頁,赫然寫著:訓練有素的野豬能識別特定氣味,可用於搜尋藥材...
我明白了!郭春海猛地站起來,它不是毀參,是在找什麽東西!
第二天一早,三人帶著銅哨重返七裏溝。伊萬和野豬已經等在伐木場空地上。見白樺來了,野豬立刻躁動起來,但在哨聲的控製下沒有攻擊。
我們需要它幫忙。郭春海對伊萬說,找找參園裏到底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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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點點頭,對著野豬吹出一段特殊的旋律。野豬不情願地走到白樺麵前,嗅了嗅她手中的獵刀,然後轉身往參園方向走去。
令人驚訝的是,野豬徑直來到參園最邊緣的一株七品葉分枝前,開始瘋狂地拱土。郭春海趕緊製止它,自己動手挖開那塊地。挖到一尺深時,鐵鍬碰到了什麽硬物——是個生鏽的鐵盒!
盒子裏是一份發黃的文件和幾張照片。文件上記載著六十年代中蘇聯合開展的特殊藥材培育計劃,而照片上,年輕的伊萬和白三水正站在七品葉參王旁邊,手裏拿著注射器。
原來如此...白樺恍然大悟,七品葉不是野生的,是他們培育的試驗品!
野豬突然發出悲傷的嗚咽,用鼻子輕輕碰了碰鐵盒,然後轉身走向林子深處。伊萬看著它的背影,輕聲說:任務...完成了...
回屯的路上,郭春海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麽現在才讓野豬來找這個?
白樺看著父親留下的筆記,聲音哽咽:因為今年是七品葉成熟的一年...父親臨終前交代過,要我好好照看參園...
夕陽西下,三人的影子在泥濘的山路上拉得很長,仿佛是被時間拉長的記憶。遠處傳來一聲野豬的嚎叫,不似往日的凶狠,倒像是某種釋懷的歎息。
那聲嚎叫在山間回蕩,帶著一絲哀傷和無奈。或許,這頭野豬也經曆了許多的苦難和掙紮,此刻終於找到了一種解脫的方式。它的叫聲,似乎是在向這片山林告別,也是在向自己的過去告別。
三人靜靜地站著,聆聽著野豬的嚎叫,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感動。他們知道,這頭野豬的生命即將結束,但它卻用最後的力量,發出了這樣一聲令人心碎的嚎叫。
在這一瞬間,他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看到了生命的無常和脆弱。夕陽漸漸西沉,將三人的影子融入了黑暗之中。他們默默地轉身,繼續踏上了泥濘的山路,心中卻留下了那聲野豬嚎叫的餘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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