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鱔穴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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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剛蒙蒙亮,屯子裏的煙囪才冒出幾縷青煙,郭春海就蹲在院子裏磨他那把鱔魚鉤。
    鉤子是老輩人傳下來的,用縫衣針在油燈上烤紅了彎成的,尖頭上還帶著點暗紅色的鏽跡。
    這麽早就折騰?烏娜吉係著圍裙從灶房出來,手裏端著碗冒著熱氣的小米粥,喝了再走。
    郭春海接過碗,順手把磨好的鉤子別在草帽沿上:托羅布老爺子說今兒個露水重,正是掏黃鱔的好時候。
    正說著,院門一聲被推開。二愣子頂著滿腦袋露水鑽進來,褲腿挽到膝蓋,露出兩條被蚊子叮得滿是紅疙瘩的小腿。
    春海哥!他迫不及待地嚷嚷,格帕欠在河邊發現鱔魚泡了!拳頭大的氣泡,一嘟嚕一嘟嚕的!
    郭春海三口兩口喝完粥,從牆角拎起個竹簍子:走,瞧瞧去。
    三人沿著泥濘的田埂往河邊走。五月的稻田剛插完秧,水麵上浮著一層薄霧。托羅布老爺子已經等在河汊子邊上,正用根柳條往泥洞裏捅。
    這兒!老爺子頭也不抬,手裏的柳條又往裏送了送,看這動靜,少說是個三兩重的老鱔。
    郭春海蹲下來仔細觀察。河岸邊的軟泥上布滿小孔,有幾個孔周圍泛著細密的氣泡。他折了根柳枝,剝去樹皮,露出裏頭白生生的芯子。
    看好了。他把柳枝輕輕插進一個泥洞,要是枝子自己動起來,裏頭準有貨。
    柳枝剛插進去不到三寸,突然微微顫動起來。二愣子瞪大眼睛:神了!它咋知道的?
    鱔魚喘氣帶風。郭春海從草帽上取下鉤子,係上根細麻線,這招還是我爹教的。
    他從竹簍裏掏出條蚯蚓穿在鉤上,小心地順著泥洞送進去。線放到一尺來長時,突然繃直了。
    上鉤了!二愣子激動得直蹦。
    郭春海卻不急著拽,反而鬆了鬆線。隻見那麻線在水裏劃起字形,泥洞周圍的渾水直翻花。
    得讓它咬死了。他低聲說,手腕輕輕一抖,猛地向上一提!
    一條黃褐色的鱔魚被拽出洞口,身子扭得像麻花。這鱔魚足有小孩胳膊粗,陽光下泛著鎏金般的光澤。它瘋狂地扭動著,黏液甩得四處都是。
    好家夥!托羅布拍腿大笑,這得有四兩!
    二愣子伸手就要抓,被郭春海一把攔住:不能這麽抓!他示範著用食指和中指夾住鱔魚脖子後麵,這兒有塊骨頭,捏住了它就使不上勁。
    正說著,格帕欠和白樺從下遊過來,手裏提著個濕淋淋的麻袋。
    看我們找到了啥!白樺解開麻袋,倒出十幾個河蚌,就在那片蘆葦根底下。
    托羅布撿起個河蚌掂了掂:有珍珠。他用小刀撬開蚌殼,果然在軟肉裏摸出三顆黃豆大的珠子,雖不圓潤,卻泛著淡淡的粉色。
    這玩意兒供銷社收嗎?二愣子好奇地問。
    磨成粉入藥。烏娜吉不知何時也來了,背著孩子,手裏拎著個瓦罐,蚌粉合著獾油,治燙傷最好使。
    眾人分散開沿著河岸找鱔洞。郭春海教二愣子辨認兩種不同的氣泡:單個的大泡是烏龜,一串小泡才是黃鱔。太陽爬到正頭頂時,竹簍裏已經裝了二十多條肥鱔。
    該收工了。托羅布捶著後腰站起來,晌午頭鱔魚不愛咬鉤。
    突然,格帕欠在下遊喊起來:快來看!這洞邪乎!
    眾人跑過去,隻見河邊有個碗口大的洞,周圍泥土新鮮,洞口泛著細密的水泡。郭春海插了根柳枝,那枝子地就被拽進去半截。
    好大的勁!白樺驚呼。
    郭春海換了根粗鐵絲探進去,感覺有什麽東西在狠狠拉扯。他讓格帕欠抓住鐵絲另一頭,自己順著河岸摸到三米外另一個洞口。
    兩頭通的,是條老鱔道。他搓了搓手上的泥,得用雙鉤法。
    他從竹簍裏挑出兩條最肥的蚯蚓,分別穿在兩個鉤上。一個鉤從上遊洞口送進去,另一個鉤堵在下遊洞口。線剛放進去就繃直了,兩頭的竹簽同時劇烈搖晃。
    兩人同時發力,河底的淤泥突然翻騰起來。一條前所未見的大鱔魚被兩頭扯出洞穴,身子足有成人手腕粗!它在空中瘋狂扭動,竟把兩根麻線絞在了一起。
    別鬆手!郭春海大喊。那鱔魚力氣大得驚人,一甩尾抽在格帕欠臉上,頓時留下道紅印子。
    二愣子抄起竹簍想扣,卻被鱔魚一尾巴打翻。白樺急中生智,解下頭巾往上一撲,總算把這條裹住了。
    好家夥,快一斤了!托羅布用柳條量了量,少說活了七八年。
    鱔王被單獨養在瓦盆裏,烏黑的眼珠冷冷盯著人看。烏娜吉給孩子擦手時,小家夥突然指著鱔王叫起來。
    它認識你。烏娜吉輕聲說,老輩講,上了年歲的鱔都通人性。
    回屯路上,郭春海注意到河邊有幾處不尋常的泥漿。那泥漿泛著鐵鏽色,摸上去滑膩膩的。托羅布蘸了點聞聞,眼睛一亮:這是鱔魚窩邊的藥泥!
    老爺子解釋說,老鱔打洞時會分泌特殊黏液,混合河泥能治凍瘡。眾人趕緊收集了幾把,用闊樹葉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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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飯在郭春海家院子裏吃。烏娜吉做了拿手的鱔魚麵——活鱔現殺,剔骨切段,用大醬爆炒後澆在過水麵條上。那鱔魚肉緊實得像蒜瓣,咬下去鮮甜彈牙。
    留幾條養著。郭春海夾了塊鱔背肉喂孩子,等縣裏水產站的人來看。
    下午,屯裏老老少少都來看。有個八十多的老太太顫巍巍地摸了把鱔背,突然說:這鱔我認得!三十年前我嫁過來時,它就在這河裏了!
    眾人隻當老人說笑,誰知老太太指著鱔王尾巴上的一道舊傷:那會兒我男人用魚叉紮過它,就留了這個疤。
    郭春海仔細一看,鱔尾果然有道白色的舊傷痕。他和烏娜吉對視一眼,默默把瓦盆端到裏屋去了。
    傍晚時分,縣水產站的技術員騎車來了。他是個戴眼鏡的年輕人,看見時眼鏡差點掉下來。
    這...這可能是黑龍江鱔!他激動得語無倫次,瀕危物種,全縣十年沒見過了!
    技術員說要帶回站裏研究,郭春海卻搖了搖頭。他舀了盆清水,把鱔王小心地放進去。
    老物件了,該回老窩。他說著端起盆往河邊走,全屯人都跟著。
    在最初發現鱔王的地方,郭春海蹲下身,輕輕把鱔王倒回水裏。那鱔魚在水裏轉了個圈,竟不急著遊走,而是用頭碰了碰郭春海的手指,才慢慢沉入河底。
    回屯的路上,技術員一直念叨著生態保護物種延續之類的新詞兒。托羅布老爺子抽著旱煙走在最後,突然對郭春海說:你做得對。有些東西,比錢金貴。
    夜深了,郭春海在油燈下修補白天弄壞的魚簍。烏娜吉給孩子手腕上抹白天取的藥泥,那上麵的凍瘡已經消了大半。
    明天還去嗎?她問。
    郭春海頭也不抬,找那個蚌灘。
    月光照在院子裏的大瓦盆上,幾條小點的鱔魚在水草間遊動。河的方向傳來細微的水聲,像是有什麽東西輕輕拍了下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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