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海撈瓷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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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蛟龍號”返航的路途,比去時顯得漫長而沉默。滿載的漁獲和海珍品壓在艙底,帶來的是實打實的收獲感,但船員們的心頭,卻仿佛壓著另一塊更沉重的東西——那個被鎖在船長室保險櫃裏的青花瓷碗,以及它所代表的、沉睡在七十米深海下的古老沉船。
    郭春海刻意放緩了航速,一方麵是為了讓船員們有更多時間平複心緒,消化這次出海接二連三的衝擊;另一方麵,他也在反複思量,回去之後該如何行事。直接上報,這是既定方針,但上報給誰?怎麽說?如何才能既引起重視,又最大限度地保護自己和團隊,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這些都是需要仔細斟酌的問題。
    老崔似乎也徹底想通了,不再念叨“可惜”,反而開始主動和郭春海商量起細節:“春海,回去這事兒,不能直接嚷嚷得滿世界都知道。我的意思是,咱先找王科長?”他指的是縣漁業局的王科長,因為“蛟龍號”的購入和幾次合作,算是比較熟悉的官方人員。
    郭春海沉吟著,手指在粗糙的海圖邊緣摩挲:“王科長人是不錯,但這事兒,恐怕超出了漁業局管轄的範圍。直接找他們,他們也得往上匯報,中間環節一多,容易節外生枝。”
    “那……找公社書記?”
    “也不行。”郭春海搖頭,“級別不夠,而且地方上的關係盤根錯節,萬一走漏風聲,引來些牛鬼蛇神,反而不好。”
    他思前想後,最終做出了決定:“回去之後,我直接去縣革委會,找李主任。”李主任是縣裏的一把手,位高權重,雖然接觸不多,但聽聞作風比較正派,由他出麵,既能直達天聽,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屏蔽掉一些不必要的幹擾。
    “直接找李主任?”老崔吃了一驚,那可是縣裏最大的官兒了,“能成嗎?他日理萬機的,能見咱們?”
    “事在人為。”郭春海目光堅定,“咱們帶著實物和發現去的,這是正經事,關係到國家文物,他應該會重視。”
    幾天後,“蛟龍號”終於緩緩駛入了熟悉的綏芬河碼頭。船一靠岸,早已等候多時的家屬和相熟的漁民們就圍了上來,看到那滿艙的漁獲,尤其是那些品相極佳的鮑魚、海參,頓時發出一片驚歎和羨慕的議論。
    “好家夥!春海你們這次可是發大了!”
    “這鮑魚,個頂個的肥啊!”
    “在哪片海撈的?也給咱指條明路唄!”
    麵對七嘴八舌的詢問,郭春海隻是笑著敷衍過去,隻說運氣好,找到了個新漁場,並未提及孤島和沉船半個字。他讓老崔和烏娜吉負責組織卸貨、稱重和與相熟的水產公司對接銷售,自己則小心地將那個用軟布包裹了好幾層的青花瓷碗揣進懷裏,又帶上記錄著沉船影像資料的磁帶和測繪數據,叫上格帕欠作為直接發現者和潛水員,他的證詞很重要),兩人徑直離開了碼頭。
    縣革委會大院門衛森嚴。聽說兩個漁民打扮的人要見李主任,門衛起初很不耐煩,但當郭春海神色凝重地表明有“極其重要的國家文物相關情況”必須當麵向李主任匯報時,門衛看他氣度不凡,不像是信口開河的人,猶豫了一下,還是進去通報了。
    出乎郭春海的預料,沒過多久,秘書竟然親自出來,將他們引了進去。李主任是個五十多歲、麵容嚴肅的中年人,正在辦公室裏批閱文件。見到郭春海和格帕欠,他放下筆,目光銳利地打量了他們一番。
    “郭春海同誌?我聽說過你,咱們縣的漁業能手,‘蛟龍號’的船長。”李主任開口,聲音沉穩,“你說有重要的國家文物情況要匯報?”
    “是的,李主任。”郭春海不卑不亢,從懷裏取出那個包裹,在辦公桌上層層打開,露出了那個古樸的青花瓷碗。“這是我們船隊在東海海域進行正常捕撈作業時,意外發現的。伴隨發現的,還有一艘沉沒的古船。”
    李主任的目光瞬間被那個瓷碗吸引了過去。他雖然不是文物專家,但基本的鑒賞能力還是有的。他戴上老花鏡,湊近了仔細觀看,手指輕輕拂過碗身的纏枝蓮紋,臉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沉船?在什麽位置?有多大規模?你們還發現了什麽?”李主任連珠炮似的發問,語氣急促了許多。
    郭春海示意格帕欠將情況詳細說明。格帕欠雖然話少,但表達清晰,將如何被巨龜引導這部分郭春海之前和他統一了口徑,隻說是追蹤魚群時意外發現異常回聲,避免了過於玄奇引人懷疑),如何潛水探查,發現木質船體、拍攝到的殘骸景象以及周圍散落的瓷器碎片等情況,一五一十地做了匯報。郭春海則在一旁補充,並呈上了翻錄的影像資料需要專用設備播放)和簡單的測繪圖紙。
    聽著兩人的敘述,看著那個實實在在的古瓷碗,李主任的臉色越來越嚴肅。他站起身,在辦公室裏踱了幾步,猛地停下:“這件事非常重要!你們做得很好!發現文物,第一時間上報,保護了國家財產!”他用力拍了拍郭春海的肩膀,“你們立了大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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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立刻拿起電話,接連撥了幾個號碼,語氣嚴厲地要求文化館、公安局的負責人立刻到他辦公室來,同時又讓秘書聯係地區行署的相關部門。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盡管郭春海一再要求保密,但縣革委會大院裏突然召集文化館和公安局頭頭開會,還是引起了一些有心人的注意。
    不到一個小時,縣文化館那位頭發花白、戴著厚厚眼鏡的老館長,和縣公安局一位神色精幹的副局長,就匆匆趕到了李主任的辦公室。當他們看到那個青花瓷碗,聽完郭春海的敘述後,反應比李主任還要激動。
    老館長捧著那個碗,手都在發抖,激動得語無倫次:“真品!絕對是明代的民窯青花!看這畫法,這胎釉……好東西啊!沉船!這很可能是一艘明代的外銷瓷商船!我的天,這是重大的考古發現!”他反複摩挲著碗底模糊的款識,試圖辨認出更多信息。
    公安局副局長則更關注安全和秩序問題,詳細詢問了沉船的具體坐標、深度,以及郭春海他們發現後是否有其他人知曉,並當場表示會立刻部署力量,對相關信息進行保密,並關注碼頭等地是否有可疑人員打聽消息。
    會議決定,立即成立一個由縣革委會牽頭,文化、公安、漁業等部門參與的臨時工作小組,負責此事。李主任當場表揚了郭春海和“蛟龍號”船隊的高度覺悟和貢獻,並要求他們嚴格保密,在上級專家到來之前,不得再前往發現海域,同時要積極配合後續工作。
    當郭春海和格帕欠離開縣革委會大院時,懷裏的瓷碗已經上交,換來的是一張蓋著紅印的接收憑證和李主任的一句“等著受表彰吧”。兩人走在回碼頭的路上,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第一步,總算邁出去了,而且看起來走的是正道。
    然而,他們低估了消息泄露的速度。就在他們回到碼頭,準備將船上的海珍品最後交接完畢時,幾個穿著打扮與本地漁民截然不同的人,看似無意地湊到了“蛟龍號”附近。他們有的拿著相機對著漁船拍照,有的則試圖跟卸貨的船員搭訕,旁敲側擊地打聽這次出海的細節,尤其是是否有什麽“特別的收獲”。
    二愣子心眼直,差點說漏嘴,幸好被旁邊的老崔及時用眼神製止了。烏娜吉也敏銳地察覺到了異常,低聲提醒郭春海。
    郭春海心中冷笑,果然來了。他不動聲色,指揮船員加快卸貨速度,同時讓格帕欠注意著那幾個陌生人的動向。
    更直接的試探發生在當天晚上。郭春海家裏來了一個不速之客,是一個自稱姓趙的南方商人,西裝革履,提著公文包,說話帶著濃重的閩南口音。他繞了半天圈子,最後圖窮匕見,表示聽說郭春海這次出海弄到了點“老物件”,他願意出高價收購,並且承諾絕對安全,可以立刻現金交易。
    “趙老板消息真靈通啊。”郭春海坐在炕沿上,慢條斯理地喝著烏娜吉倒的熱水,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我們就是打魚的,這次運氣好,撈了點好貨,都賣給水產公司了。你說的什麽老物件,我沒見過。”
    趙老板嘿嘿一笑,從公文包裏掏出一張照片,推到郭春海麵前。照片上,赫然就是那個青花瓷碗!雖然角度有些歪斜,畫麵也不甚清晰,但確鑿無疑!
    “郭船長,明人不說暗話。”趙老板壓低了聲音,“這東西,你留著是禍害。交給我,這個數。”他伸出了五根手指,然後又翻了一下。
    十萬!在這個萬元戶都鳳毛麟角的年代,這無疑是一個天文數字!
    郭春海的心髒猛地跳了一下,但他麵上依舊平靜如水。他看都沒看那照片,將水杯往炕桌上一放,發出清脆的響聲:“趙老板,你找錯人了。我說了,我沒見過這東西。你要是來談魚貨生意,我歡迎。要是說這些沒影的事,那就請回吧。”他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送客意味。
    趙老板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盯著郭春海看了幾秒鍾,似乎想從他臉上找出破綻,但最終一無所獲。他收起照片,站起身,皮笑肉不笑地說:“郭船長,話別說太滿。這碗,燙手。你再好好想想,想通了,隨時可以找我。”說完,留下了一張名片,轉身走了。
    送走趙老板,烏娜吉擔憂地關上門:“當家的,這……”
    郭春海拿起那張名片,看都沒看,直接扔進了灶膛裏,瞬間化為一縷青煙。“樹欲靜而風不止啊。”他歎了口氣,眼神卻愈發堅定,“看來,咱們這‘功’,立得也不太平。也好,這樣更說明咱們上報是對的。這些人,無非是聞到腥味的蒼蠅,隻要我們自身立得正,他們掀不起什麽大浪。”
    話雖如此,他也知道,必須更加小心了。沉船的消息,顯然已經通過某種渠道泄露了出去,引來了這些逐利而來的鬣狗。接下來的日子,恐怕不會平靜了。但無論如何,開弓沒有回頭箭,這條路,既然選了,就要堅定不移地走下去。那艘沉睡的古船和它所承載的曆史,絕不能落入這些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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