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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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陰似箭,轉眼間,五天時間已過。李康每天如同走在刀刃上,內心的恐懼與日俱增。他吃得很少,夜晚常常被噩夢驚醒,夢見老馬和小劉血淋淋地指著自己,夢見吉田猙獰的笑容和冰冷的刑具,更夢見自己被保衛科的戰士拖出去執行槍決。
白天他強打精神,繼續以特派員的身份四處“檢查工作”,但眼神裏的慌亂和偶爾的心不在焉,卻難以完全掩蓋。
團部衛生所裏,衛生員荷花正仔細清點著藥品。這是趙大勇特意安排的,荷花不但心細如發,認字也快。再有她也到戰地醫院學過護理。
她和小娟還有一個女戰士小燕三個人將衛生所打理得井井有條。
這天,荷花剛和小燕將繃帶清洗完,因為物資缺乏,繃帶重複使用)兩人正在門前晾曬著。
小燕看到李康從衛生所走過,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小燕想了想對荷花說道:
“荷花姐,特派員的身體看著單薄,沒想到真好!他隻上了一次藥就恢複了,好利索了…”
“燕子,你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要不要姐去給你說道說道?”荷花淺笑著調侃。
小燕聽了雙臉微紅,李康雖然是上級派來的特派員,但並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姐,才不是呢,我隻是好奇他傷得那麽重,怎麽就不來上多兩次藥。我清楚記得,他身上有兩三處傷可重了,皮多裂開了十多公分。”
“哦?聽他說從馬上摔下來滾落山坡溝裏,他真是幸運沒有傷到頭部,括了一些皮外傷倒是小問題…”荷花邊晾曬著邊說道。
小燕聽了思考了一下,忽然說道:
“姐,我怎麽覺得他身上的傷像是人為的?那兩三道的傷口像被鞭子打的,而且身上其他的地方也有不少淤青像被人打的…?”
小燕記得很清楚,那天給李特派員處理傷口時,雖然他說是摔傷和刮傷,但那傷口……有些淤青的形狀太規則,像是被什麽硬物反複擊打造成的,還有一些細微的劃痕,不像是樹枝,倒像是……捆綁的勒痕?這個念頭讓她隱隱不安,但對方是首長,她當時可不敢亂說。
真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荷花聽了心中一凜。她自從跟隨趙大勇加入軍隊,也經曆了好幾次戰鬥,早已不再是當初的村姑。心細的她馬上感覺這事不簡單。
“小燕,記住,這事千萬不能對別人說,我有事得去向團長報告…”
荷花說完,剛想轉身去團部。卻看到趙大勇正站在她身後不遠處。
原來趙大勇因為連日部署防禦,舊傷有些複發,趁著間隙來到衛生所拿點止痛藥。兩人的對話他也聽到了。
荷花剛想說,卻被趙大勇阻止了,隻見他將手指豎放在嘴唇上,意思讓荷花別說出來。
“荷花,給俺來兩片止疼的藥,這鬼天氣,肩膀又酸又脹。”趙大勇揉著肩膀,大咧咧地說道。
“好的,團長,您跟我到屋裏,我給你拿。”她將繃帶放進木桶,“燕子,你先忙著,我給團長拿藥去去就回…”
“好的,姐,你去吧,我來晾曬就可以了…”
兩人走進屋裏,“趙大哥,你肩膀上的傷可不能光靠止疼藥頂著,得多休息。”荷花一邊找藥,一邊忍不住小聲嘟囔,“您這是槍傷,得慢慢養。不像李特派員那傷,看著嚇人,都是皮外傷,好得快。”
趙大勇隨口接話:“哦?特派員傷咋樣了?我剛才聽到你們兩個人在聊天。”
荷花把藥遞給趙大勇,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自己的懷疑說了出來:
“團長……我說了您別怪我多嘴啊……我就是覺得,特派員那傷……有點怪。”
“嗯!怪?咋怪了?”
趙大勇拿起水壺,正準備吃藥,聽到這話動作停住了,抬起眼看向荷花。
荷花壓低了些聲音:“他說是從山坡滾下來摔的,被樹枝刮的。可是……小燕給他清洗傷口的時候看見,他肋骨那邊,還有後腰上,有好幾大片深紫色的淤青,一塊一塊的,方方正正,特別明顯,那……那不太像是摔出來的,倒像是……像是被人用棍子或者槍托故意打的……”
趙大勇的眼神瞬間銳利起來,他放下水壺,聲音沉了下去:
“她看清楚了?”
荷花被團長的嚴肅嚇了一跳,但還是肯定地點點頭:
“看清楚了,團長。我爹以前被地主家的打手打過,身上傷的地方就是淤青。還有,他手腕和腳踝上,有一些很細很深的勒痕,雖然不明顯,但仔細看能看出來,不像是樹枝刮的,更像是被繩子死死捆過很久留下的……而且,他衣服破是破,但刮破的口子不太多,反而是肩膀和肘部磨得特別厲害,像是……像是被人在地上拖行過……”
荷花越說聲音越小,因為她看到趙大勇的臉色越來越陰沉,拳頭也不自覺地握緊了。
這些細節,單獨看或許沒什麽,但組合在一起,尤其是一個經曆過嚴酷戰鬥的老兵看來,指向了一個極其可怕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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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勇猛地站起身,在小小的衛生所裏來回踱了兩步。他想起了政委牛劍鋒的話,想起了李康回來後那種過度誇張的表演、那種閃爍不定的眼神、以及他對布防和物資細節異乎尋常的“關心”。
“摔傷…鞭傷……規則淤青……勒痕……”
趙大勇低聲重複著這幾個詞,每一個詞都像一把錘子敲在他的心上。一個被伏擊後僥幸逃脫的人,傷痕應該是彈片擦傷、奔跑摔撞的刮傷,怎麽會有如此明顯的、集中在軀幹部位的、類似刑訊造成的規則擊打傷和捆綁傷?
“荷花,這件事你一定不能對其他人說,以防走漏風聲。我馬上去求證這事,如果他真的是做了叛逃,我不會放過他…”
“知道了,趙大哥,我已經叮囑小燕了…”
荷花點著頭,她知道這事的重要性,說話的聲音也嚴肅了幾分。
“好,那我先走了…”
巨大的疑雲和一股寒意瞬間籠罩了趙大勇。他想起了老馬和小劉,怎麽可能會消失得音訊全無?
他帶人去村外的戰鬥地方觀察過,沒有兩人的屍體。兩個人是身經百戰的老兵,而李康一個文職特派員卻能“僥幸逃脫”,還帶著這樣一身可疑的傷?
趙大勇拿起藥,大步流星地走出衛生所,內心的驚濤駭浪幾乎要衝破胸膛。他需要冷靜,需要證據。
直接質問李康肯定不行,會打草驚蛇。如果李康真的叛變了,那他回來就是敵人精心策劃的一步棋,目的是裏應外合!
他立刻叫來自己的警衛員老李,一個絕對可靠的老兵。
“老李,你悄悄去一趟李特派員‘逃脫’回來的那個地方,就在村東頭林子邊緣,仔細給俺再搜一遍!不要聲張,重點找找有沒有不屬於我們的彈殼,特別是鬼子南部手槍或者王八盒子的彈殼!再看看地上有沒有非戰鬥性質的拖拽痕跡,或者很多人的腳印!記住,眼睛放亮一點,有任何發現立刻向我報告!”
“是!”
鐵柱雖然不明白團長為何要重新勘察一個已經檢查過的地方,但看到團長前所未有的嚴肅表情,立刻領命而去。
趙大勇則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走向團部。他需要和李康再談一次,但這次,他要帶著懷疑去觀察,去試探。
團部裏,李康正拿著一份文件假裝閱讀,心神不寧。看到趙大勇進來,他連忙起身,擠出笑容:
“趙團長。”
趙大勇擺擺手,看似隨意地坐下,點了一支煙,狀似閑聊地開口:
“特派員,傷好點沒?說起來,那天你們遭遇鬼子,具體情況你再跟我細說說?俺也好判斷一下是鬼子哪股部隊,說不定還能找到老馬和小劉的……遺體。”
李康心裏咯噔一下,強作鎮定,又把那套編好的說辭重複了一遍,細節甚至更加“豐富”了些,試圖增加可信度。
趙大勇默默聽著,煙霧繚繞中,眼神銳利如鷹。他注意到,當問到敵人具體人數和火力配置時,李康的描述有些模糊和矛盾;當問到老馬和小劉犧牲的具體細節時,他的眼神有明顯的躲閃和痛苦這痛苦更多是源於恐懼和愧疚);
而當趙大勇故意提到“鬼子審訊手段殘忍,被抓的同誌受苦了”時,李康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額角甚至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這一切,都被趙大勇看在眼裏。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心裏幾乎已經確信了自己的猜測。
傍晚時分,老李悄悄回來了,他避開旁人,在趙大勇的屋裏低聲匯報:
“團長,有發現!在那片林子更深處一點,靠近亂石坡的地方,找到幾個不一樣的彈殼,是三八大蓋也有我們的中正式,還有南部式手槍的彈殼!旁邊還有不少小塊被撕破的、帶血的灰布碎片,是我們軍裝的料子。
地上雖然被處理過,但還是能看出一些雜亂的很深的腳印,像是軍靴踩的,不止一兩個人!”
轟!趙大勇隻覺得腦子裏一聲炸響!所有的疑點在這一刻全部串聯起來,形成了一個清晰而可怕的結論:
李康不是在遭遇戰中逃脫,他是被俘了!經曆了刑訊逼供!然後叛變了!被鬼子故意放回來當內奸!老馬和小劉,很可能就是被這群鬼子殺害了!
無盡的怒火瞬間淹沒了趙大勇,他恨不得立刻衝出去一槍斃了那個可恥的叛徒!但他強行壓住了這股衝動。不能衝動!
李康背後是鬼子,斃了他隻會讓鬼子警覺。必須將計就計,利用這個叛徒,給鬼子設下一個反套!
他眼中閃過凜冽的寒光,一個計劃迅速在腦中成型。他低聲對老李吩咐:
“立刻秘密通知政委、一營長、偵察排長,晚上到指揮部後山開會,絕對保密!另外,派人給我死死盯住李康,他的一舉一動,見了什麽人,去了哪裏,全部記下來匯報!但絕不能讓他察覺!”
“是!”
鐵柱感受到團長身上散發出的殺氣和決斷,立刻領命。
夜色深沉,獨立一團的核心領導層在絕對保密的情況下得知了李康叛變的驚人消息和趙大勇的判斷。
震驚、憤怒之後,是冷靜和決絕。一個利用“鼴鼠”傳遞假情報、引誘日軍進入伏擊圈的計劃,開始周密地部署下去。
而此刻的李康,還對即將到來的風暴一無所知,他正躲在屋裏,心驚膽戰地等待著吉田的下一次指令,渾然不知自己叛徒的身份已經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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