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熱血保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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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的午夜,月隱星稀,濃厚的烏雲吞噬了最後一點天光,隻有山風在群山中肆意呼嘯,發出鬼哭般的嗚咽。
這正是夜襲者夢寐以求的天時。
牛頭山獨立團前沿三號陣地,哨兵王小柱緊緊抱著那支漢陽造,蜷縮在冰冷的戰壕裏。
寒意透過單薄的軍衣直往骨頭縫裏鑽,但他最大的敵人是如同潮水般不斷襲來的睡意。
連續多日高度緊張後的相對平靜,像一劑溫柔的毒藥,讓疲憊深入骨髓。
他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帶來片刻清明。他不敢懈怠,團長、營長反複強調要警惕,可人的精力終究有極限。
他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使勁揉了揉幹澀發紅的眼睛,再次下意識地望向山下那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突然,就在那片墨色的叢林深處,幾點極其微弱的、轉瞬即逝的光點閃爍了一下。
王小柱心裏咯噔一下,難道是螢火蟲?不對,這季節,這天氣,哪來的螢火蟲?
一股寒意瞬間從尾椎骨竄上頭頂,所有的睡意被驅散得無影無蹤。
他猛地挺直身體,心髒像擂鼓一樣狂跳起來,眯起眼睛,努力想要看清閃光的原因。
就在他試圖做出判斷的電光火石之間,一種截然不同的、撕裂布帛般的尖銳呼嘯聲,毫無征兆地劃破了死寂的夜空!
“炮擊!隱蔽…!”
王小柱用盡平生力氣,聲嘶力竭地吼出了預警。
然而,他的吼聲才剛剛出口,甚至未能完全消散在風裏,第一發炮彈就已經帶著死亡特有的、令人牙酸的尖嘯,精準地砸落在陣地前沿!
“轟…”
地動山搖!巨大的火球裹挾著泥土、碎石和一段扭曲的鐵絲網衝天而起,灼熱的氣浪撲麵而來,幾乎將王小柱掀翻在地。
“轟!轟!轟!轟!”
緊接著,密集得如同年關鞭炮般的爆炸聲接連響起,一波又一波的炮彈如同冰雹般傾瀉而下。
頃刻間,整個牛頭山前沿陣地被一片火海和濃煙覆蓋。火光跳躍著,映紅了半邊天空,也映亮了戰士們瞬間失去血色的臉龐。
日軍的炮兵陣地位於精心測算過的射界開闊處,這次的火力覆蓋絕非漫無目的。
炮彈如同長了眼睛,精準地砸向獨立團預設的明哨、暗堡、機槍火力點以及連接各陣地的交通壕。
巨大的爆炸聲中,土木結構的工事如同紙糊般被撕碎,隱蔽巧妙的暗哨被直接掀上了天,精心布置的雷區被誘爆,發出連綿不絕的悶響。
頃刻間,牛頭山陣地地動山搖,碎石、泥土、斷裂的木材混著殘肢斷臂四處飛濺,濃烈的硝煙味和血腥味彌漫在每一寸空氣裏。
營指揮部裏,李大牛剛和團部通完電話,匯報完一切正常,就被第一聲爆炸震得一個趔趄,桌上的煤油燈啪嗒一聲摔在地上,瞬間熄滅。
他罵了句娘,一把抓起電話,拚命搖動手柄,聽筒裏卻隻有死寂的忙音。
“媽的!通訊班!立刻給老子搶修線路!”他紅著眼睛咆哮,聲音在不斷的爆炸轟鳴中顯得微弱,“傳令兵!通知各陣地,都給老子穩住!把小鬼子放近了再打!用手榴彈,用刺刀!告訴他們沒有老子的命令,誰也不準後退一步!”
日軍的炮火準備持續了足足二十分鍾,仿佛要將整座牛頭山炸平。當炮聲終於開始向縱深延伸,陣地上短暫的死寂被另一種更令人心悸的聲音取代:山下傳來的如同潮水般的呐喊和密集的機槍掃射聲。
借著尚未散盡的硝煙和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黑壓壓的日軍士兵,戴著標誌性的屁簾帽,挺著明晃晃的刺刀,在數挺九二式重機槍和歪把子輕機槍的瘋狂掩護下,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向山上湧來。
他們不再是之前“剃刀”行動的小股精銳騷擾模式,而是展開了典型的日軍步兵大隊正麵強攻陣型,隊伍中夾雜著扛著擲彈筒的射手,不斷向山頭可疑目標發射著八九式榴彈,精準地清除著殘存的火力點。
“打!給老子往死裏打!”各級指揮員聲嘶力竭的怒吼在陣地上回蕩。
幸存下來的獨立團戰士們從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工事裏,從浮土中,從戰友的遺體旁掙紮著探出身,冒著橫飛的彈片,將複仇的子彈、手榴彈雨點般潑向敵人。
步槍單調的射擊聲、捷克式輕機槍急促的點射聲、手榴彈淩空的爆炸聲、中彈者的慘叫聲……
戰鬥從一開始就進入了最慘烈的白熱化。
日軍依仗絕對的火力優勢,不顧傷亡,以密集的散兵線波浪式地向上猛衝。
獨立團戰士則憑借對地形的熟悉和頑強的意誌,死死守住每一道塹壕,每一個彈坑。
李大牛早已將上衣甩掉,光著肌肉虯結的上身,親自操起一挺打得槍管發紅的捷克式,衝到最危險的陣地突出部,對著衝近的鬼子兵瘋狂掃射。
“狗日的小鬼子!來啊!讓你李爺爺送你們回東洋老家!”
他一邊掃射一邊怒吼,灼熱的彈殼叮叮當當落在他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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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打著打著,李大牛心頭那股不對勁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日軍的攻擊太有針對性了!他們多次巧妙地繞開了幾處精心布置的雷區。
鬼子似乎對他們的陣地部署,甚至火力配係都了如指掌!
“營長!三號高地請求支援!鬼子攻得太猛了,王連長犧牲了!”一個渾身是血的通訊兵連滾帶爬地衝過來報告。
“營長!左側翼發現鬼子小股部隊滲透,人數不多,但打法刁鑽,二排快頂不住了!”又一個壞消息傳來。
李大牛的眼睛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額頭上青筋暴跳。他嘶吼道:
“告訴三連副,他現在就是連長!就算打到隻剩一個人,屁股也得給我釘在三號高地上!警衛排!跟老子去左翼,剁了那幫狗娘養的!”
戰鬥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天色已微微泛白。日軍雖然在山坡上丟下了大片屍體,但攻勢絲毫不減,反而投入了預備隊,攻擊浪潮一浪高過一浪。
獨立團各部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兵力和彈藥都在急速消耗,部分前沿陣地在慘烈的白刃戰後易手,雙方在焦灼的山脊線上展開了更加殘酷的拉鋸戰和肉搏戰。
獨立團團部,氣氛凝重得能滴出水來。趙大勇在炮聲響起的第一時間就衝進了作戰室,牆壁上的地
“團長!牛頭山主峰電話線路中斷,無線電呼叫無應答!”
“報告!側翼觀察所發現日軍至少一個大隊的兵力,配有重機槍和迫擊炮!”
“團長!李營長派人冒死送來口信,日軍對我陣地部署十分了解,攻擊極具針對性,前沿傷亡慘重!”通訊科長聲音沙啞地大聲匯總著情況。
趙大勇鐵青著臉,布滿老繭的拳頭重重砸在地圖上牛頭山的位置,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秋山慎一!你這老狐狸,終於露出獠牙了!”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迅速下達命令:
“命令一營,放棄原定駐地防禦,立刻全速向牛頭山左翼迂回,狠狠捅鬼子的腰眼!縣大隊負責右翼騷擾,牽製日軍兵力!命令團屬炮兵連,不要節省炮彈,給老子對準日軍後續梯隊和重機槍陣地,進行覆蓋式攔阻射擊,打光為止!”
政委牛劍鋒扶了扶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充滿了憂慮:
“老趙,鬼子這次是下了血本,誌在必得啊!牛頭山恐怕……”
趙大勇目光死死盯著地圖上那個被紅藍鉛筆反複標注的地點,聲音低沉卻斬釘截鐵:
“牛頭山絕不能丟!那裏有我們……”他的話戛然而止,但站在一旁的牛劍鋒和周銳都心知肚明。牛頭山深處,隱藏著獨立團剛剛建成、尚未投入使用的秘密軍火庫和重傷員隱蔽所,這是獨立團未來堅持鬥爭的命脈所在。
一直沉默觀察著戰報的特工科長周銳,此刻眉頭緊鎖,突然開口:
“團長,鬼子對我們的布防如此了解,除了前期的偵察,怕是“豚魚”給他們的布防信息。
趙大勇的臉色變得鐵青,牙關緊咬,腮邊的肌肉棱角分明。他從牙縫裏擠出命令:
“現在顧不了那麽多了!先打退鬼子的進攻再說!牛頭山不能在我們手裏丟掉!周銳,你立刻帶特工科全部人手,在團部內外關鍵位置加強警戒,設置暗哨,防止敵人特工隊趁亂破壞,或者進行斬首行動!”
“是!保證完成任務!”
周銳肅然立正,轉身快步離去,身影迅速融入外麵的黑暗中。
與此同時,平安縣城外一處視野極佳的高地上,秋山慎一披著軍大衣,穩穩地舉著望遠鏡。
他冰冷的嘴角,難以自抑地勾起一抹滿意而殘酷的笑意。
“報告少佐閣下!”一名通訊兵跑步上前,立正敬禮,“前線戰報,我第一、第二中隊已成功突破敵軍前沿部分陣地,正在向主峰發起猛烈突擊!敵軍抵抗頑強,我方傷亡不小。”
秋山放下望遠鏡,臉上沒有絲毫動容,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殺伐之氣:
“告訴前線指揮官,我不要傷亡數字,我隻要牛頭山!天亮之前,我必須看到帝國的旭日旗,飄揚在牛頭山的山頂!督戰隊就位,畏縮不前者,軍法從事!”
“嗨依!”通訊兵躬身領命,迅速跑開。
牛頭山主陣地上,戰鬥已進入最血腥的階段。李大牛和殘餘的戰士們與衝上陣地的日軍絞殺在一起,展開了慘烈的白刃戰。
刺刀碰撞的鏗鏘聲、奮力搏殺的怒吼聲、利刃入肉的悶響聲、瀕死前的哀嚎聲。
李大牛身上多處掛彩,左臂被刺刀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鮮血浸透了半邊身子,他依舊恍若未覺,揮舞著那柄已經砍出無數缺口的鬼頭大刀,如同瘋虎般左劈右砍,每一刀都帶著刻骨的仇恨。
“營長!鬼子太多了!二排……二排的弟兄們……都快打光了啊!”一個滿臉血汙、隻剩下一條胳膊的戰士,跌跌撞撞地跑到李大牛身邊,帶著哭腔嘶喊。
李大牛吐出一口混著泥土和血絲的唾沫,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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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什麽!孬種!就是剩下最後一個人,也得給老子頂住!團長派的援兵馬上就到!聽見沒有!馬上就到!”
他的吼聲與其說是在鼓勵部下,不如說是在給自己瀕臨極限的意誌打氣。
仿佛是為了回應他的呼喊,日軍進攻隊形的側後方,突然傳來一陣異常激烈和混亂的槍聲、爆炸聲!
原來是趙大勇派出的的一營和縣大隊,克服了山路難行和日軍小股部隊的阻撓,終於及時趕到,從側翼對日軍的進攻梯隊發起了決死的猛攻!
這突如其來的側擊,像一記沉重的悶棍,狠狠砸在了日軍的軟肋上。
日軍的攻勢為之一滯,前線指揮係統出現了短暫的混亂。
李大牛敏銳地抓住了這稍縱即逝的戰機!他用鬼頭刀猛地指向山下,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
“同誌們!援兵到了!咱們獨立團沒有孬種!跟老子衝啊!把小鬼子全部趕下去!殺——!”
“殺…!”
絕境中看到生還和勝利希望的獨立團戰士們,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如同決堤的洪流,從戰壕、從彈坑、從屍堆中躍出,端著刺刀,揮舞著大刀、長矛,甚至掄起工兵鍬,與側翼援軍裏應外合,向陷入混亂的日軍發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反衝擊!
士氣此消彼長之下,凶悍的日軍也終於動搖了。在獨立團戰士不要命的反撲下,他們丟下大量屍體和傷員,狼狽不堪地向山下潰退而去。
當天色大亮,朝陽艱難地穿透戰場上空的硝煙,將金色的光芒灑滿牛頭山主峰時,那麵布滿彈孔、被硝煙熏得發黑的軍旗,依舊在微風中獵獵飄揚,屹立不倒!
陣地,已是一片煉獄般的景象。焦黑的土地,密布的彈坑,扭曲的鋼鐵,散落的武器零件,以及層層疊疊、姿態各異的雙方士兵屍體。
鮮血浸透了泥土,匯聚成暗紅色的溪流,在低窪處形成一汪汪血泊。刺鼻的硝煙味、焦糊味和濃烈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嘔。
李大牛拄著那柄已經卷刃崩口、血跡斑斑的鬼頭大刀,勉強支撐著疲憊欲倒的身體。
他環視著這片慘烈的戰場,看著那些熟悉的麵孔永遠凝固在衝鋒或怒視的表情上,這個鐵打的漢子,終於忍不住虎目含淚,滾燙的淚水混合著臉上的血汙,衝刷出兩道清晰的痕跡。
這一夜,他的一營,他的弟兄們,付出了何等慘重的傷亡!
趙大勇和牛劍鋒在天亮後第一時間趕到了牛頭山主峰。
看著眼前這如同人間地獄般的場景,聞著空氣中彌漫的死亡氣息,兩位久經沙場的老兵,心情也如同墜了鉛塊般沉重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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