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跟上！都他媽給老子精神點，跑不完三圈不準吃飯！”
    趙鐵柱望著眼前這群新兵，臉上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神情，長長地舒了口氣。
    作為臨時從3營3連3排調任過來的排長，負責新兵連訓練這大半年，實在太不容易了 。
    主要是這些兵員的素質實在是太差了，要不是上級硬給塞過來，咱獨立團不可能招募這樣的兵員。
    ——看看，看看，這老的老，小的小，瘦的瘦，弱的弱，而且還有不少是從敵占區過來的，據說是敵後戰線上同誌們的家眷。
    當然，禍福相依，要不是兵員素質太差，“新兵連”連長的美差也不會落到他趙鐵柱頭上。早就被一營二營給搶去了。
    ——三營三連三排的排長，想訓練新兵？想多撈點好苗子？想得美！你去問問，張大彪沈泉手下的驕兵悍將能答應嗎？
    不管怎樣，大半年的辛苦付出，這些新兵總算是有了點兵的模樣。趙鐵柱笑眯眯的點了點頭。
    嗯，不錯……
    哎？
    不對，好像今天又少了點什麽？
    “一班長，人都齊了嗎？”
    “報告連長，應到267人，實到266人，缺一……”
    “缺誰？”
    “……連長，缺小七……”
    ……
    趙鐵柱一天的好心情瞬間煙消雲散，臉色一沉，黑著臉吼道：
    “人呢？算了，我知道了。”
    說罷，便快步朝著宿舍走去，那宿舍不過是一排矮小破舊的茅草屋。
    這個小七，據說當初是趙政委親自背回來的小乞丐，根正苗紅，是烈士遺孤，親娘都犧牲了，就剩下這獨苗苗。
    而此時，咱們的主角李八千。
    哦不，現在得叫小七。
    正舒舒服服地躺在被窩裏做著美夢呢。
    咣當一聲！破舊的木門被趙鐵柱一腳踹開。看著床上裹得像個“蠶蛹”似的小七，趙鐵柱隻感覺額頭的青筋突突直跳，怒聲吼道：
    “小七！！你他媽給老子滾起來！！”
    “喊啥喊啥吵吵啥？啊，趕緊把門關上，好不容易有點熱乎氣，都被你放跑了。”
    小七睡眼惺忪，不耐煩地嘟囔著。看來那起床氣還沒消。
    哎呀！看老子這暴脾氣！
    ——狗日的小屁孩！你要不是烈士遺孤！你要不是咬文嚼字！你要不是領導關照孤！
    就你？還能在老子手上活半年？不整死你老子就不姓趙！
    趙鐵柱按了按額頭，強壓著怒火，冷冷地說，
    “勞資蜀道山！”
    “山！”
    小七撇了撇嘴，滿不在乎地。
    “咱替你數了。”
    “你……”
    趙鐵柱“唰”地一下抽出皮帶，對折起來，一緊一鬆，一緊一鬆，皮帶啪啪作響！
    小七噌的一下蹦得老高！又來又來，你敢打嗎？你敢打嗎？
    “我怎麽了我怎麽了？你敢打我嗎你敢打我嗎？官兵平等！不準打罵士兵！這是咱趙政委說的，這是咱偉人說的，你敢違抗軍令？”
    “我……”
    “你什麽你！你可是堂堂的連長！哼！雖然隻是個新兵連連長，但好歹也是三營三連的排長！是主力！隻正規軍！”
    “我……”
    “你的思想呢？”
    “我……”
    “你的覺悟呢？”
    “我……去他媽的覺悟，老子今天就……”
    趙鐵柱舉起了皮帶，小七“啪嗒”一下癱坐在床上，抹起了眼淚……
    “連長啊……
    我的好連長啊，你看看你五大三粗人高馬大的……
    你再看看我，我才這麽小這麽瘦，你那胳膊比我的大腿都粗啊……
    再說了，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
    但是，我說但是！
    連長，你下命令了嗎？下命令了嗎？我違抗命令了嗎？
    你這是不教而誅殺人誅心胡亂作為軍閥作風……”
    “停停停！”
    趙鐵柱深吸一口氣，在心裏不斷告誡自己，穩住，穩住，一定要穩住。
    “新兵小七！一分鍾著裝，門口集合！”
    “是！”
    ……
    一分鍾，嗬嗬，不可能，十分鍾後，門口的趙鐵柱看著一身“超級豪華裝備”的小七，再次滿頭黑線。
    看看，看看！
    小七頭上的帽子，趙政委送的；
    小七身上的棉襖，李雲龍送的；
    小七穿的褲子，張大彪送的；
    小七打的綁腿，沈泉送的；
    小七腳上的棉鞋，嗯，這他媽是他趙鐵柱自己送的……
    為了能給這個小屁孩湊齊裝備，老子容易嗎，啊？
    最讓人可氣是，小七居然還把這些裝備的來源明目張膽地展示出來。
    帽子上寫著兩個大字：趙剛！
    棉襖上寫著三個大字：李雲龍！
    屁股蛋子上還寫著張大彪……
    曾經有一次，趙鐵柱被小七那張碎嘴氣得忍無可忍，彈了他一個腦瓜崩……
    小七立馬一臉真誠地問道：
    “連長，你是不是對咱趙政委有意見？有意見一定要說出來，憋在心裏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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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有一次，趙鐵柱拍了一下他的後背……
    小七就嚷嚷道：
    “連長，可不敢打團長，團長要是知道了，咱們可扛不住。”
    還有一回，趙鐵柱踢了他屁股一腳……
    小七立馬就說：
    “連長，據說一營跟三營不合，是不是真的？要不要我去問問一營長？”
    ……
    就這，就這，你說氣人不氣人？氣人不氣人？能把人氣死不？
    ……
    操場上黑壓壓的新兵，看著趾高氣揚的小七，再看看跟在後麵像個小跟班似的、臉黑得跟鍋底一樣的連長……
    這場景真是太熟悉了，每次都讓人忍俊不禁。
    “噗！”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兩百多號新兵頓時捧腹大笑，笑得前仰後合。
    “笑什麽笑笑什麽笑！都他媽給老子肅靜！立正！！！”
    趙鐵柱嚴肅地站定，大聲嗬斥道，然後一腳把小七踢進了隊列。
    小七踉蹌了幾步，揉了揉屁股，回頭小聲說道：
    “一營長……”
    趙鐵柱輕蔑地回了句：
    “張大彪……”
    小七點了點頭，一臉認真地說：“行，我記下了。”
    趙鐵柱在隊列前來回踱步，大聲說道：
    “今天的訓練很輕鬆啊，啊，是不是？這老是吃窩頭，也不頂餓啊，啊，對不對？今天就吃個大餐！一班長！”
    “到！”
    “咱環山的記錄是多少啊？”
    “……不是，連長……”
    “多少！”
    “報告，兩圈！”
    “三圈！”
    “是！”
    “咳咳！”趙鐵柱清了清嗓子，臉上露出無比“慈祥”的笑容。
    “咱八路軍打鬼子，靠的是啥？啊？靠的是鐵腳板！啊，對不對？靠的是咱跑的快！
    鬼子要打，追不上咱，他打不著！對不對？
    鬼子要跑？咱跑的快，他能跑哪兒去？對不對？
    啊？但是，我說但是！”
    趙鐵柱趕緊搖了搖頭，怎麽自己也學起小七的腔調了，這可不行，肯定是被小七影響的。
    “想要練好一副鐵腳板，光在平地上練可不行。
    看看，大家都四處看看，咱劉家溝這地方那是得天獨厚啊，南邊是山，北邊還是山，這是啥？
    啊？
    這就是咱天然的訓練場！
    現在我命令！”
    “刷！”新兵連全體立正，精神抖擻地等待命令。
    “以操場為起點，以村莊為中心，以班組為單位，環南山北山三圈！
    每人，三個窩頭一壺水，晚九點未歸，全他媽給我站崗去！
    現在，出發！！”
    聽到命令，一班長迅速向前一步，喊道：“一班的，跟我來！”
    瞬間，各班開始行動起來，朝著大山的方向跑去。
    ……
    唯一不在班的小七，此刻已嚇得臉色蒼白。
    內心瘋狂呐喊，天啊，地啊，就自己這小胳膊小腿的，別說跑三圈了，單單隻是那座山，根本爬不上去。
    趙鐵柱一把拉住了小七，溫和的笑著。
    “別擔心，咱倆一組，你連長我，一定好好的帶帶你！”
    “等等，連長，我剛剛扭了腳，哎呀，我肚子疼，還有還有，我早上吹風了，我頭疼……哎呀，連長，慢點，慢點，你他媽慢點……”
    ……
    此時，祥和的群山之中，一片寧靜，隻有偶爾傳來的幾聲鳥鳴。
    然而，一支約兩百人的鬼子加強中隊，正悄然摸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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