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團團部裏，氣氛緊張得仿佛能點燃空氣。
    “啪！”
    李雲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警戒哨是幹什麽吃的！
    都他媽摸到老子褲襠了才發現！！
    是不是摘了老子吃飯的家夥你他媽才報告！！”
    獨立團剛打了一場硬仗，作為喜歡親自掄著大刀第一個衝鋒的李雲龍的警衛部隊，傷亡慘重，就連魏大勇和段鵬都住院了。
    目前負責警戒的是一營一連。
    連長黃連財，此刻腦袋垂得都快貼到地上了，臉漲得通紅！
    作為戰鬥連隊，第一次警戒這麽大的範圍，那是反複的商量，反複的討論。可還是漏了好幾個點！居然就讓小鬼子給摸了進來！
    黃連財心裏那叫一個恨啊！恨不得掏出鏡麵匣子，一槍把自己給崩了！
    一旁的趙政委趕忙站起來。
    “老李，你消消氣，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最重要的是……”
    “消個屁！！
    鬼子都摸到老子褲襠了！！
    我消消氣我還！！
    來人！把這狗日的給老子拉出去斃了！！”
    “老李！！你冷靜點！！”
    趙剛眉頭緊皺，在心裏不斷告誡自己這個時候一定要穩住，絕對不能亂了陣腳。
    趙剛一把將黃連財拉到屋外。
    “小黃，別往心裏去，老李正在氣頭上，啊，沒事的。
    你小黃可不是孬種！
    三次負傷，三次都打在了胸口上！
    我還沒來獨立團的時候，就早聽說過你的大名了。
    你殺的鬼子那可多了去了，堂堂七尺高的漢子，別像個娘們似的，振作起來。
    趕緊去抓好部隊，繼續偵查！”
    “是！”
    黃連財抬手一抹，擦去溢出眼眶的淚水，大聲說道，
    “政委，哪裏跌倒哪裏爬！請政委放心！”
    “嗯，去吧，路上小心點。”
    趙剛抬頭，自己這個搭檔啊，這是什麽狗熊脾氣！啊，真，真他娘的欠揍！
    看看，自己跟著他都學會罵人了，跟著他就學不著好！
    ……
    團部裏麵，瞪著大眼珠子的咱李大團長正在下著命令：
    “二營掐頭！一營包抄！三營疏散群眾！團直屬部隊都跟我上！
    這次！我要活剝了小鬼子！”
    “……團長，團長，俺三營也有50條槍，俺也能上！怎麽又是俺三營疏散群眾……”
    三營長王全寶一臉的委屈。
    “你講什麽價錢！執行命令吧！”
    ……
    此刻的小七就像隻被拎起的小雞仔，正被連長抓著在山地裏“行軍”，嗯，勉強算是行軍吧。
    小七臉色慘白如紙，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那模樣就像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滿頭滿臉都是汗水、淚水和鼻涕混合而成的黏糊液體，感覺自己仿佛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墜入了無盡的黑暗深淵，生無可戀。
    “連，連，連長，休，休息一會兒，就一小會兒，要不然，老子罵人了……狗日的老趙，趕緊把老子放下來……”
    “吧唧”一聲，小七被連長猛地摁進了草叢裏。
    猝不及防的小七臉直接埋進了草叢，嘴裏瞬間塞滿了草，隻能發出“嗚嗚嗚……”的悶哼。
    趙鐵柱趕緊捂住小七的嘴巴，自己則趴在凹地裏，警惕地向四周張望，心裏暗暗嘀咕：
    “不對勁……”
    現在雖說已經是冬末春初，山林裏的小動物本就不算多，但此刻這般安靜，安靜得過分，安靜得讓人心裏直發毛。
    不好，肯定有情況！
    “我跟你說啊，雖然你是連長，你要是再敢讓我吃草，我就嗚嗚嗚……
    呸呸呸，你洗手了嗎？
    我跟你說，你踢張大彪了，你嗚嗚嗚……”
    小七被捂著嘴，還在不停地嘟囔，那含混不清的聲音從趙鐵柱的指縫間傳出來。
    趙鐵柱無奈至極，不得不再次緊緊捂住小七的嘴巴，壓低聲音說道：
    “看著我，能不說話不？”
    “嗚……”
    “我就是踢張大彪了。”
    “嗚嗚……”
    “我沒洗手。”
    “嗚嗚嗚……”
    趙鐵柱隻感覺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滿頭黑線，心想：這都啥情況了這都！
    “我道歉行不？”
    “嗚！”
    “我鬆開了，你別說話行不？”
    “嗚！”
    趙鐵柱緩緩鬆開手，那手懸在小七嘴巴上方，距離隻有0.0001厘米，隨時準備再次捂上去，同時小聲說道：
    “噓，有敵人，你別出聲，明白了嗎？”
    “……”
    趙鐵柱滿心無奈，滿頭黑線地追問：
    “……你到底明不明白……”
    “……你不讓我說話……”
    小七悄磨嘰兒的說了這麽一句。氣的趙鐵柱眼前發黑。
    哎呀我去，這到底是個什麽炮崩的貨！
    不說話不會點頭嗎？
    點頭，點頭，點頭都不會嗎？
    要不是現在情況危急，我非得讓你好好嚐嚐皮帶抽在身上是什麽滋味！
    趙鐵柱輕輕把背上的步槍拿在手裏，小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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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左前方的那棵大樹沒有？一會兒我……，哎哎哎，往哪兒看啊？左前方！那棵！那棵！那棵有根樹枝向下耷拉的那棵，哎呀，我去。”
    趙鐵柱強忍著要爆發的脾氣：
    “一會兒我去那棵樹那裏，我開槍，把敵人引走，你在這窪地裏麵別動！等敵人走了你再走，明白了嗎？”
    說完，趙鐵柱迅速起身，一個標準的戰術翻滾動作，敏捷地竄了出去，消失在草叢之中 。
    ……
    “哎？”
    小七下意識一伸手，卻沒能拉住趙鐵柱。
    心裏直發懵，自己走？
    開什麽玩笑，就自己這小胳膊小腿的，平時跑幾步都氣喘籲籲，這荒山野嶺的，怎麽走？
    哎呀我這波靈蓋啊，
    哎呀我這尾巴骨啊，
    哎呀我這椎間盤啊，
    我走？你是讓我按表走嗎？
    ……
    趙鐵柱小心翼翼地從樹後探出槍。
    三個鬼子，一個在前，兩個在後。
    “啪！”
    第一槍！
    說實在的，這一槍趙鐵柱瞄得那叫一個認真。
    可現實卻狠狠打了他的臉。
    第一，這槍的歲數，估計比趙鐵柱當兵的年頭都長，裏頭的膛線，早就磨損得差不多，跟不存在沒啥兩樣；
    第二，這子彈也不是啥好貨，不是尖頭，也不是原裝，是邊區複裝的圓頭。
    瞄得再好，這子彈卻跟長了自己的想法似的，根本不聽使喚，直接打飛了。
    開槍之後，趙鐵柱反應極快，立即朝著第二棵樹竄了過去。
    “啪勾~”“啪勾”，
    連續兩聲槍響，敵人的子彈打在地上，濺起的土塊劈裏啪啦地砸在趙鐵柱身上，疼得他直咧嘴。
    心裏一緊，媽的，敵人離得更近了！
    趙鐵柱在第二棵樹後迅速出槍，
    “啪！”
    第二槍！
    有了第一槍的教訓，他心裏明白，再這麽費勁瞄準沒啥用，這槍和子彈根本不靠譜！
    他心裏暗自叫苦，這地形對自己太不利了，眼前是個大緩坡，敵人在上麵居高臨下，自己在下麵，不管是往後撤，還是向左向右跑，都得被敵人當活靶子打。
    其實早在發現敵人的那一刻，趙鐵柱就已經下了決心！
    要用自己這條命，換小七活下去！
    小七這小子，雖然平時嘴碎得像個小喇叭，人也懶懶散散的，覺悟也不咋高，還特別能氣人，可總歸還是有那麽點優點的……吧？
    當然，趙鐵柱也不是完全沒活路，隻要能跑到左側300米外的山脊，就能暫時擺脫危險。
    可現實總是殘酷的，不斷響起的“嗖”、“嗖”聲，一下子打破了趙鐵柱最後的希望。
    趙鐵柱躺在地上，頭頂靠著大樹，聽著槍聲。
    小鬼子分兵了！
    正麵就一個小鬼子，還在慢慢靠近，剩下兩個鬼子分別從左右兩翼包抄過來。
    他看了看還遠在300米外的山脊，心裏清楚，跑過去已經沒可能了。
    算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賺了！翻身！迅速出槍！
    “啪！”
    第三槍！
    這一槍打得還真不錯，前兩槍連鬼子的毛都沒碰到，這一槍，可算挨著鬼子了。
    子彈擦著鬼子頭盔的上麵，“刺啦”一聲就劃過去了，嚇得那鬼子立馬趴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
    “呼~”趙鐵柱長出一口氣，順手拉動槍栓。突然，他臉色大變，沒子彈了！
    我草，我子彈呢？
    他這才想起來，近三百號人的新兵連，居然隻有一杆真槍，其他全是木頭做的假家夥！這也就算了，更離譜的是，就這一杆真槍，居然隻有5發子彈。
    而就是這珍貴得要命的5發子彈，還被小七軟磨硬泡，給打出去兩發！
    趙鐵柱氣得牙癢癢，心裏把小七罵了個狗血淋頭。
    算了，他無奈地想，今天估計自己這條命就要交代在這兒了，就當是便宜那小子了。
    唉，想我趙鐵柱也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了半輩子的人啊。
    他一伸手，想摸出手榴彈和小鬼子拚了！這可是全連唯一一顆手榴彈啊。可一摸，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我草，我手榴彈呢？
    刹那間，一段畫麵在趙鐵柱腦海裏浮現：
    就在自己瀟灑竄出去的時候，小七向自己伸出了手……伸出了手……
    原來是這小子把手榴彈順走了！
    趙鐵柱仰天長歎，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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