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俘營的地表之下，像蛛網般蔓延著無數暗堡地下室，潮濕的混凝土氣息混著絕望，在不見天日的甬道裏沉沉浮動。
    馬飛飛的軍靴碾過入口處的碎石，心跳像擂鼓般撞著肋骨。眼角餘光掃過巡邏隊轉身的瞬間，他指尖已扣住那枚掌心大小的炸彈——這是軍統特訓課上學的“掌心雷”，威力僅夠炸開半麵牆，卻足以在嚴密看守中撕開一道裂縫。拇指按動引信的刹那，他已貓腰融入巡邏隊的影子裏，軍帽壓得極低，仿佛隻是隨隊經過的普通哨兵。
    沉悶的爆炸聲從身後追來，混著日軍士兵的驚呼和金屬器械的碰撞聲。馬飛飛猛地轉身，借著硝煙的掩護衝回入口。被炸出的缺口處煙塵彌漫，他矮身鑽進去，靴底踩在積水裏發出“吱呀”聲，昏暗的應急燈在頭頂搖曳，將他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黴味裏摻著淡淡的血腥味。馬飛飛攥緊腰間的短槍，循著黑暗中若有若無的呻吟聲摸索前行。鐵柵欄在手電光下泛著冷光，當光束掃過最深處那間牢房時，他看見了蜷縮在草堆上的兩個身影——飛行服早已被血汙浸透，裸露的胳膊上布滿鞭痕，卻仍能從挺直的脊梁裏看出軍人的硬朗。
    “別動！”馬飛飛壓低聲音，迅速掏出鐵絲在鎖眼裏轉了兩圈。“哢嗒”輕響後，他閃身進去，亮出藏在衣領下的軍統徽章，“我是馬飛飛，來帶你們出去。”
    金發飛行員撐著牆壁坐直，藍灰色的眼睛在昏暗中審視著他，喉結滾動了兩下：“中國人？”
    “我們從不欠朋友的情。”馬飛飛扶起另一個傷重的飛行員，對方的手緊緊抓住他的胳膊，掌心的冷汗混著血黏在他的衣袖上。
    衝出牢房的瞬間，警報聲撕裂了地下室的死寂。日軍的喊叫聲從甬道兩端湧來，馬飛飛拽著兩人貼緊牆壁，抬手兩槍打中走廊燈，黑暗成了最好的掩護。子彈擦著耳邊飛過，他猛地將飛行員推進岔路，自己轉身用短槍壓製追兵，彈匣空了的瞬間，腰間的短刀已出鞘，寒光在手電殘光中一閃。
    就在接近出口的轉角，一道黑影橫亙在麵前。日軍軍官的武士刀斜指地麵，刀身在應急燈下泛著妖異的光，嘴角勾起的冷笑比刀還冷：“八格牙路，支那人，留下命來。”
    馬飛飛將飛行員往身後一推，短刀在掌心轉了個圈，刀尖穩穩指向對方咽喉：“路是給活人走的。”
    刀鋒相擊的脆響在狹窄的甬道裏回蕩。馬飛飛避開劈麵而來的刀風，借著對方收勢的空當矮身突進，短刀貼著武士刀的弧度滑向對方手腕。他想起特訓時教官的話：“在暗夜裏，活下去的從來不是最強的，是最能熬的。”汗水滴進眼睛裏，澀得發疼，他卻死死盯著對方逐漸慌亂的眼神——那裏麵有恐懼，有不甘，獨獨沒有勝算。
    最後一記格擋震得馬飛飛虎口發麻，他借著反作用力旋身，短刀精準地抵在了軍官的頸動脈上。
    “走！”
    拖著幾乎脫力的飛行員衝出暗堡時，天邊正撕開一道魚肚白。海風吹散了身上的硝煙味，接應的漁船在晨霧中若隱若現。馬飛飛站在船尾，看著海岸線漸漸縮成一條細線，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在浪尖上碎成金箔。
    他摸了摸腰間的短刀，刀鞘上還沾著未幹的血跡。這不是結束，他想，當晨光鋪滿海麵時，總有更多人要迎著光走下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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