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天上掉下個老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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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再續,書接上一章回。
    話說要對付蘇州河底那個怪物,馬飛飛指尖摩挲著袖中青銅羅盤的邊緣,心如明鏡——非動用昆侖山陰陽磨與太極罡不可。這兩樣至陰至陽的秘術本是昆侖山鎮派絕學,一經催動便如天地交擊,必見血光,稍有不慎便會被陰陽二氣反噬,經脈寸斷。他倚在安全屋斑駁的木窗邊,望著院外被暑氣烤得發蔫的梧桐葉,不急不躁。他要等的不是月圓之夜,也非潮汐之期,而是一個能將風險降至最低的萬無一失的時機,一刀斬妖,永絕後患。
    案頭的電報機還帶著餘溫,戴老板隻傳回七個字:“風起於蘆葦蕩。”馬飛飛將電文揉成紙團,扔進銅製煙灰缸。這讖語般的指令像團迷霧,他翻遍了近三月的水文記錄與碼頭情報,仍讀不出半點線索——他不知道,自己早已站在命運的岔路口,隻待一陣風來便要轉向未知的航道。
    隔壁房間傳來輕微的響動,山本光正百無聊賴地轉著武士刀,等馬飛飛處理完公務便要出門。這位日本流亡公子哥雖比童女早三天返回上海,卻半點沒有緊迫感,索性丟下追查日諜的正事,整日陪著童女逛遍了租界的茶樓戲院。“師父,再不走城隍廟的綠豆糕就要賣光了。”山本光的聲音隔著門板飄過來,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散漫。
    馬飛飛沒應聲,隻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自便。上海灘的風從來不會平靜,此刻更暗潮洶湧。十三太保之一的女太保駱歆丹已悄然加入“閻羅殿”,成為靈官聖女的消息還藏在陰影裏,世人隻知她是天寶劍宗最出挑的年輕女卿,憑一手“飛仙劍訣”在“上海灘靈異新秀榜”上高居第二,風頭正勁得壓過了大半前輩。
    可這一個月來,馬飛飛早已被兩座大山壓得喘不過氣。一邊是日諜“紅綠之綠”的線索如蛛網般錯綜複雜,追查者接連離奇失蹤;一邊是蘇州河妖噬人案頻發,死者皆被吸盡精血,隻剩枯槁皮囊,弄得沿岸百姓白日閉戶,惶惶不安。他連日奔波於碼頭、租界與軍統聯絡點之間,眼底的青黑越來越重,卻始終未能摸到破局的關鍵。
    這日午後,暑氣蒸騰得柏油路麵都泛起油光,馬飛飛心頭煩悶如堵,索性抓起桌上的搪瓷水杯出門:“你倆留守。”他拍了拍童女的肩,目光掃過山本光,“別亂跑,我很快就回。”童女乖巧點頭,山本光則懶洋洋靠在門框上,嘴裏叼著根狗尾巴草,笑而不語。
    安全屋藏在東郊的舊式裏弄深處,馬飛飛剛拐過街角,便瞥見牆根下蹲著個老太太。她穿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褂子,袖口磨出了毛邊,背影佝僂得像株被狂風壓彎的枯樹。亂世裏流民如蟻,馬飛飛沒多看,隻盤算著往前再走三條街,那家“川香居”的後廚曾是軍統的秘密聯絡點,或許能打探到“紅綠之綠”的新消息。
    “喂,先生,曉得不曉得,這兒離上海灘西客站還有多遠?”
    一道沙啞卻清亮的川音突然從身後響起,帶著蜀地特有的尾調。馬飛飛猛地回頭——正是剛才那個老太太。他差點跳起來,這裏到西客站少說十公裏,沿途還要經過三道日偽關卡,她一個步履蹣跚的老人,怎麽可能走到這裏?
    不等他開口,老太婆已扶著牆慢慢站起,渾濁的眼睛裏泛起水光:“我夫已亡三十年,家鄉遭了兵災,實在過不下去。來尋女,我女兒叫駱歆丹,說在西客站等我……尋了一天,路不識,飯沒吃,水沒喝……”她抬手抹了把眼角,聲音發顫,“先生,我不是要飯的,就想喝口您手裏的水,再求個饅頭……”
    馬飛飛心頭一軟。在這人人自危的上海灘,良善早已成了奢侈品,可麵對這樣的境遇,誰能真的鐵石心腸?他歎了口氣,剛要遞過水杯,老太婆粗糙的手掌已先一步觸碰到了搪瓷杯壁。
    就在肌膚相觸的刹那——電光火石!
    那手掌看著枯皺如老樹皮,掌心卻光滑如少女凝脂,溫潤中透著一股刺骨的陰寒,順著指尖直衝天靈蓋。馬飛飛渾身一震,如遭雷擊,瞬間想起軍統秘錄中對“玄冥高手”的記載:內力深厚者,能將氣息藏於肌理,觸之方知深淺。這功力,怕是比軍統元老“鬼母”還要勝上一籌!
    他強壓下驚駭,不動聲色地鬆開手。老太婆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水,緩過勁後,眼神亮得驚人,仍巴巴地望著他,顯然是餓狠了。馬飛飛借機細細打量:她約莫六十三四歲,圓臉,個子不足一米六,身形雖瘦卻不顯虛浮。最奇的是那張臉,雖有魚尾紋爬在眼角,皮膚卻白裏透紅,不見半點老年斑,雙目炯炯有神,仿佛藏著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粗布褂子下的身形透著四川山野女子特有的利落辣勁兒,絕非尋常鄉野老婦。
    “駐顏有術,風韻猶存,偏要裝成落魄寡婦。”馬飛飛心中暗笑,念頭卻轉得飛快——對付河底那隻“蝕骨共生體”,正缺一位能駕馭陰寒之力的幫手。如今天上掉下個玄冥高手,怕不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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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娘,”他語氣愈發誠懇,“西客站太遠,您這身子骨再走要中暑。不如先去我家歇歇腳,我弄點吃的,再給您女兒打電話讓她來接,好不好?”
    老太婆猶豫了片刻,終究抵不過疲憊與饑餓,點了點頭:“那就叨擾了。”
    馬飛飛領著她穿街走巷,故意繞了七八個彎,專挑狹窄的弄堂穿行,確認身後沒有尾巴,才掏出鑰匙打開安全屋的門。屋內陳設簡單,一張八仙桌,兩把木椅,牆角立著個舊衣櫃。他讓老太婆坐進唯一的沙發,端來涼果與清水,又轉身進了廚房——灶上還溫著高湯,正好煮兩碗熱湯麵。
    兩碗麵端上桌時,香氣瞬間彌漫開來。老太婆拿起筷子狼吞虎咽,馬飛飛卻吃得心驚:她看似急切,筷子卻使得出神入化,碗不離唇,麵不濺湯,連湯汁都喝得點滴不剩,這分明是常年習武之人的底子。
    吃到一半,老太婆眼皮突然一沉,頭歪在沙發靠背上睡著了,呼吸綿長均勻,連一絲雜音都沒有。馬飛飛剛要起身,門突然被推開,童女與山本光提著紙包走進來,一看見沙發上的老太太,兩人都愣住了。
    “師父?這是……”山本光皺眉,剛要提高聲音,就被馬飛飛抬手按住。
    “別小看她。”馬飛飛壓低聲音,目光掃過老太婆熟睡的臉,“她是重慶來的蠱毒高人陳素琴,駱歆丹的母親。”
    “駱歆丹?!”兩人齊聲驚呼,又趕緊捂住嘴。
    “西客站是日偽的眼線窩,她能從那兒脫身走到這兒,絕非偶然。”馬飛飛的聲音壓得更低,“你倆去巷口的公用電話亭給駱歆丹打電話,就說她母親迷路了,鄰居好心收留。記住,絕不能暴露軍統身份——駱歆丹跟‘閻羅殿’不清不楚,敵友未明。”
    童女點頭應下,兩人快步出門,順手帶上了房門。屋內重歸寂靜,馬飛飛走到窗邊,望著外頭漸沉的暮色,指尖再次觸到袖中的陰磨石。他沒告訴徒弟們,青銅羅盤早已測出了陳素琴的底細。
    這老太太是川東“霧隱門”最後一代傳人,早年以“雙槍老太婆”之名震懾巴山蜀水,槍法能百步穿楊,更精通蠱毒、陰符、踏星步三絕。1938年,她丈夫、軍統情報官駱冠希因身份暴露,被日軍活埋於山城防空洞。陳素琴獨身夜闖日軍先遣隊,以七枚淬毒飛鏢連殺十二名日寇軍官,硬生生將丈夫屍骨背了出來,自此與日偽結下血海深仇。後來她不滿軍統內部傾軋,退隱山林,卻在1941年被誣陷“通共”,家產被抄,房屋被燒,隻能隱姓埋名流落四方。
    她此次來滬哪裏是尋女,分明是追查“鴉”部餘孽——那“閻羅殿”本就是“鴉”部在上海的幌子。馬飛飛早查到河妖案是“鴉”部在用活人煉“蝕骨共生體”,卻沒想到母體藏在蘇州河底,更與她丈夫當年被埋的防空洞同屬一條地脈。西客站的“迷魂蠱”是汪偽76號下的毒手,她強運“踏星步”脫身,循著女兒氣息摸到這裏,那句問路不過是試探。而她掌心那道淺淡的劍繭,正是三十年前為破陰陽磨反噬,以劍割脈封穴留下的鐵證。
    “陳前輩,您女兒早入了‘鴉’部的局,您這是來送命啊。”馬飛飛盯著她熟睡的臉,低聲自語,“但這局,我等您很久了。陰陽磨的反噬,我能解。”
    窗外,最後一縷夕陽被烏雲吞沒,梧桐樹葉突然簌簌作響。風,真的開始變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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