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母女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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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再續,書接上一章回。
    夜,深得像口井,連星光都被濃稠的黑暗吞得一幹二淨。安全屋裏隻剩台燈投下的一圈昏黃光暈,陳素琴在沙發上蜷著身子,呼吸平穩得像個真正沉眠的老人,粗布褂子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馬飛飛端坐在對麵的木椅上,指尖摩挲著微涼的茶杯壁,目光卻未離她片刻。他太清楚了——這老太婆在裝睡。她耳尖每隔七息便會極輕微地顫一下,那是“踏星步”臻至化境的本能反應,十丈之內哪怕是飛蟲振翅的聲紋都能捕捉得一清二楚。她在聽,聽屋內三人的呼吸節奏是否有破綻,聽門外的腳步聲藏著幾分敵意,更在聽電話亭方向,童女與山本光是否真如馬飛飛所言,隻以“鄰居”的身份聯絡駱歆丹。
    這場試探,無聲卻刀光劍影。
    馬飛飛不動聲色地提起紫砂茶壺,給兩人續上茶水。老川紅的醇厚茶香嫋嫋升起,混著空氣裏若有若無的陰寒之氣,在屋內織成一張無形的網。他瞥了眼牆上的掛鍾,時針剛過亥時,門外便傳來了腳步聲。
    腳步聲分兩層,一層輕快穩健,是山本光的;另一層卻慢了半拍,落地時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拖遝,像是提不起力氣,又像是被什麽東西束縛著。馬飛飛眉頭微蹙——這絕不是天寶劍宗傳人該有的步伐,更不似傳聞中“飛仙劍訣”那般靈動飄逸。
    門被推開,山本光率先走進來,手裏還提著個油紙包:“師父,電話打通了。駱公館的老媽子說駱小姐今晚有局,明早才回,讓我們先照看老太太。”他晃了晃手裏的紙包,“童女說去買些零嘴,過會兒回來,正好碰上駱小姐在附近辦事,就順路把她帶過來了。”
    馬飛飛點頭應著,目光卻牢牢鎖在駱歆丹身上。她低著頭,厚重的劉海遮住了大半張臉,隻能看見緊抿的嘴唇,右手垂在身側,指尖正不受控製地微微發抖,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麽。
    “駱歆丹,”馬飛飛忽然開口,聲音平淡無波,“廚房灶上溫著你母親沒吃完的麵,去熱一下吧,她醒了該餓了。”
    駱歆丹的身子猛地一僵,像是被這句話燙到一般。片刻後,她才低低應了聲“是”,轉身走向廚房。就在她擦著沙發邊緣經過時,一直“熟睡”的陳素琴左手極快地抬了一下,指尖朝下,做了個極細微的“斬”字手印。
    馬飛飛瞳孔驟縮。那是“霧隱門”秘傳的“斷魂手”起手式,專破邪術操控的傀儡之身——這手印的意思再明確不過:她已被控,速殺!
    他指尖剛觸到袖中陰磨石,廚房突然傳來“哐當”一聲巨響,鐵鍋砸在地上,滾燙的麵湯濺得滿地都是。
    “駱歆丹?”山本光立刻警覺,手按在了腰間的武士刀上。
    駱歆丹緩緩轉過身,臉上爬滿淚痕,淚水順著下頜線滴落,可她的眼神卻空洞得像兩口枯井,嘴角更是咧開一個與悲戚神情截然相反的詭異笑容。
    “馬飛飛,你藏得很好。”聲音是駱歆丹的,語調卻變得陰冷尖利,完全是另一個女人的聲線,“可你藏不住‘陰陽磨’的氣息。它在叫,叫得我娘心都碎了。”
    馬飛飛渾身一震——是“鴉”部的“鬼音術”!竟能直接借駱歆丹的身體傳聲!
    “你娘?”馬飛飛冷笑一聲,指尖已扣住陰磨石,“你早不是她的女兒了。你是‘鴉’部養的刀,是引河妖出世的鑰匙。”
    “鑰匙?”駱歆丹的嘴機械地開合著,發出刺耳的輕笑,“不,我是開門人。我娘當年逼我入天寶劍宗,以為名門正派能護我周全,真是天真。她不知道,‘鴉’部早在三十年前,就把‘心蠱’種進了霧隱門的血脈裏。”
    她一步步走向沙發,空洞的眼神死死盯著陳素琴,語氣帶著殘忍的得意:“這‘母子連’蠱最是陰毒,母蠱在她體內,子蠱在我這兒。隻要我喊一聲,母蠱就會醒來啃噬她的心脈,把她變成比河妖更可怕的怪物——而我,隻要一根頭發,就能讓她成為我的傀儡。”
    “噗”的一聲輕響,陳素琴猛地睜眼,雙目赤紅如血。她沒有看步步緊逼的駱歆丹,而是直直望向馬飛飛,嘴唇飛快地動了動,無聲吐出兩個字:“信我。”
    馬飛飛心神劇震的瞬間,陳素琴已驟然暴起!她右手成掌,狠狠拍向自己的天靈蓋,一口黑血當即噴濺而出,落地竟化作一條兩寸長的青蛇,剛扭動了兩下,就被她左腳死死踩碎,發出“吱”的一聲慘鳴。
    “素琴不孝,辜負師門栽培!今日以血破契,斷我血脈,斬我心蠱——”她嘶聲喝著,猛地撕開衣領,露出胸口一道猙獰的蜈蚣狀疤痕。那疤痕正是當年為護駱冠希屍骨所留,此刻竟微微隆起。陳素琴眼神一狠,指尖直接插進疤痕,硬生生從皮下摳出一粒指甲蓋大小的墨綠色蟲卵,蟲卵表麵還覆著細密的絨毛,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
    “不——!”駱歆丹口中發出淒厲的尖叫,聲音裏滿是驚恐,“你不能毀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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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素琴沒有絲毫猶豫,指節一用力,蟲卵“啪”地被捏碎,墨綠色的汁液混著鮮血從指縫湧出。她仰天長嘯,聲如裂帛,震得屋頂的灰塵簌簌掉落:“我陳素琴頂天立地,寧死,不做‘鴉’部的狗!”
    刹那間,一股磅礴的陰寒之氣從她體內席卷而出,整個屋子的溫度驟降,台燈的光暈都泛起了白霜。更驚人的是,陳素琴鬢角的白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眼角的皺紋迅速消退,原本佝僂的身形也挺拔起來,整個人仿佛年輕了二十歲——這是“霧隱門”秘傳的“返魂術”,以燃燒十年壽元為代價,瞬間喚醒巔峰時期的戰力。
    她抄起茶幾上的瓷杯,五指一捏,杯子當即碎裂,她握著一片鋒利的瓷片,直指駱歆丹,聲音顫抖卻字字如刀:“丹兒,我知道你還在裏麵。若還有一絲人性,就掙脫這邪術。否則——”她深吸一口氣,淚水終於滾落,“娘親手殺了你,再自絕於你麵前,絕不讓你再受操控之苦。”
    屋內死寂得可怕,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駱歆丹僵在原地,空洞的眼神裏終於有了一絲波動,淚水再次湧出,可嘴角的詭異笑容卻越來越扭曲,像是有兩個意識在爭奪這具身體的控製權。
    “你……你說得對。”良久,她才艱難地開口,聲音裏既有駱歆丹的軟糯,又有邪術的陰冷,“我不是你女兒了……”她抬手從發間拔下一根銀釵,那是陳素琴當年送她的及笄禮,此刻卻被她緩緩抵在自己的咽喉。
    “但我也不想活了。”銀釵尖端已刺破皮膚,滲出一滴鮮血,“‘鴉’部給了我力量,也奪走了我的魂。他們讓我引你去鬼見島,讓你和爹‘團聚’……今天,我用這具身體,還你。”
    話音未落,銀釵猛地刺入咽喉,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她胸前的衣襟。駱歆丹軟倒在地,在徹底昏迷前,她艱難地轉動眼珠望向陳素琴,嘴唇微動,無聲吐出最後一句話:“鬼見島……門後……沒有神……隻有我爹……”
    陳素琴瘋了似的撲過去,抱起駱歆丹軟倒的身體,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般砸在女兒臉上,卻再也喚不回她的回應。
    馬飛飛站在原地,手心全是冷汗。他太清楚了,駱歆丹說的“爹”,根本不是三十年前被活埋的駱冠希。“鴉”部從未殺死駱冠希,他們將他的屍身煉製成了第一代“蝕骨共生體”,鎮在鬼見島的墓底,作為開啟地脈陰門的“門鎖”。
    而陳素琴這場千裏尋女,從一開始就是個局——“鴉”部用“心蠱”牽引著她,一步步走向與亡夫重逢的祭壇。
    窗外,天邊終於泛起一絲魚肚白,第一縷晨光刺破烏雲,照進滿是血腥氣的屋子。馬飛飛望著那道晨光,眼神凝重如鐵。
    他知道,去鬼見島的日子,到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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