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再續。
    一、馬爾代庫的暗流
    雨停了，海麵卻仍翻湧著渾濁的浪。火烈島東側淺灘，三艘斑駁漁船正趁退潮貼岸——褪色的船號下藏著加裝的鋼板，船艙縫隙裏隱約露出槍管的冷光。這是馬飛飛最後的“暗潮船隊”，由華僑漁民自願組成，專走礁石密布的淺水航道，避開盟軍巡邏艇的耳目。
    真子立在岸邊，指揮特務連僅剩的三十人搬運物資。帆布裹著的發電機像沉睡的鋼鐵巨獸，被滑輪組緩緩吊下，每挪動一寸，都伴著木板的吱呀與人們低沉的號子。
    “小心左舷！別撞礁石！”她抬手示意，聲音壓得幾乎融進海風。
    馬飛飛站在高處崖石上，望遠鏡掃過墨色的海平線。盟軍“湯姆丸號”還沒出現，但時間不多了——按情報，這艘巡邏艦天亮前會到西港接僑民，而他們必須在日出前，將兩台發電機、五百公斤炸藥、三萬發子彈和兩噸壓縮口糧全運上漁船，送往東南三百海裏外的馬爾代庫群島。
    那片由十七個小島環抱的珊瑚礁群，沒有深水港，沒有機場，連地圖上都隻是個模糊墨點。可這份荒僻，恰是馬飛飛最後的希望。
    “發電機裝妥了。”真子走上前，抹掉臉上的汗，“船隊說最多再跑兩趟，天亮後太危險。”
    馬飛飛點頭收鏡：“通知宮冷月，啟動‘赤羽計劃’b方案。今晚零點，切斷火烈島所有對外通訊，造‘全島失聯’的假象。”
    “讓盟軍以為我們棄島？”真子皺眉。
    “不止盟軍。”馬飛飛眼神沉得像海，“還有日本人。”
    他轉身走向廢棄燈塔——臨時指揮所的牆上，新繪的馬爾代庫地形圖中央，紅筆圈著環形礁湖，旁注三字：月亮城。“我們不能隻跑。”他在圖上畫了道虛線，“發電機運到後，先建湖心島主電站，優先開水源淨化係統，再立無線電塔。我要讓那片荒島，變成能自給自足的‘流亡者之島’。”
    “可我們人太少……”真子的聲音低了些。
    “所以才要放煙幕。”馬飛飛冷笑，“讓盟軍覺得獨立師主力還在火烈島死守，讓日軍以為這裏成了真空地帶，值得他們來搶。”
    “引蛇出洞？”
    “不。”他搖頭，指尖叩了叩地圖上的月亮城，“是把蛇，引到籠子裏。”
    二、赤羽行動——營救佐藤雪
    南太平洋的夜，盟軍“自由錨地”集中營的探照燈掃過泥濘營區，鐵絲網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三百多名日裔僑民蜷縮在低矮棚屋，多是婦女兒童——他們被冠上“潛在敵國公民”的罪名，困在這座美軍孤島上，每日勞作，與外界隔絕。
    f17棚屋的角落，十七歲的少女正用指甲在木牆上刻劃。她身形瘦削，黑發用褪色紅繩束著，眉眼間有日式少女的清冷，卻透著股撞不破的倔強。她是佐藤雪，父親曾是日本駐滬領事館翻譯，母親是上海女子師範教師；七年前中日開戰，父親被召回，她與母親滯留上海，後隨戰亂流亡南洋，最終到了火烈島。
    她不會忍術，不懂槍械，卻能讀能寫，會說五種語言。曾在火烈島華僑小學當代課老師，教孩子們背《千字文》，講蘇武牧羊的故事。可現在，她隻是集中營裏的編號：17rft31。
    “今晚換崗在兩點十七分。”隔壁傳來沙啞女聲，是年近四十的新加坡前護士，代號“白鷺”。
    佐藤雪點頭，用袖口擦去牆上的刻痕——那是串摩斯密碼：赤羽，已準備。
    她不知道“赤羽”是誰，隻記得三個月前，有張紙條通過被收買的炊事兵送來，上麵寫著：“我們不會丟下你。月亮升起時，火會重燃。”從那天起，她開始秘密記錄巡邏規律、守衛人數、武器庫位置，把情報藏進送往洗衣房的髒衣口袋。
    她信，總有一天，火會來。
    此刻，三百海裏外的海底，一艘改裝德製u型潛艇悄然上浮。漆黑艇身無編號，指揮塔側麵隻畫著隻展翅的赤色羽毛——赤羽標誌。
    艇內，宮冷月摘下耳機輕聲說：“信號確認，佐藤雪已就位。集中營東北角電網，今晚兩點會斷電三分鍾——是她用縫衣針和電池短接的。”
    “行動代號：雪落無聲。”馬飛飛立在指揮台前，聲音低沉，“突擊組由真子帶隊，五人登陸，十分鍾內完成營救。記住，不許開槍，不許留痕跡，目標隻有一個——把人帶回來。”
    真子檢查著手槍與潛水刀，忽然抬頭：“師座，我們連自己都快保不住了，為什麽一定要救她？”
    馬飛飛望向舷窗外幽暗的海水，緩緩開口：“她不是普通日裔。她是軍部‘新人類計劃’的‘完美實驗體’，腦子裏記著整個太平洋日軍地下工事的坐標圖。更重要的是……”
    他頓了頓，聲音輕得像被浪卷走：“她是我的義妹子。”
    三、火烈島的黎明前
    淩晨一點四十五分，馬爾代庫群島的湖心島上，第一台發電機已架設完畢。盟軍技術員老陳滿頭大汗地接好最後一根線路，按下啟動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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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嗡——”
    低沉的轟鳴撞碎寂靜，湖心小屋的燈泡驟然亮起，昏黃的光暈灑在潮濕的牆壁上，像輪被揉碎的月亮。
    “成了！”幾個留守技術員的歡呼，混著發電機的聲響飄向海麵。
    而三百海裏外的火烈島，所有燈光在同一秒熄滅。通訊中斷，雷達失靈，整座島陷進死一般的沉寂。
    淩晨兩點，盟軍“湯姆丸號”抵達西港，卻見碼頭空無一人，哨所無人值守，連無線電站都隻剩焦黑的殘骸。艦長約瑟夫·哈德森中將立在甲板上，眉頭擰成結：“馬飛飛……跑了？”
    “不。”副官搖頭，“更像是……在演一場戲。”
    話音剛落，雷達兵的驚呼刺破夜空：“東北方向發現小型船隻！五艘！正高速接近集中營！”
    哈德森猛地轉身：“通知自由錨地，立刻進入一級戒備！”
    但太遲了。
    集中營東北角的電網閃爍三秒，徹底熄滅。鐵絲網被無聲剪開，五道黑影如貓般滑入營區，真子一馬當先，直撲f17棚屋。
    佐藤雪早已站在門後，手裏攥著個布包。
    “跟我走。”真子的聲音壓得極低。
    佐藤雪點頭，將藏在枕頭下的紙條塞進衣袋——上麵是最後一串摩斯密碼：春天回來了。
    兩點零七分，她們撤離營區時，警報才剛剛撕裂夜空。
    而火烈島南岸的懸崖下，馬飛飛望著海麵。潛艇的潛望鏡像道細銀線劃過浪尖，載著“赤羽行動”的首勝，悄然返航。
    他點燃一支煙，望著東方天際漸濃的魚肚白，輕聲重複：“春天回來了。”
    海風裹著鹹澀吹來，卻沒了先前的刺骨。
    他知道，這場仗，才剛剛開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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