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火種不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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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再續。
一、狼煙烽火
二戰時期。重慶陪都成了日本鬼子轟炸的目標之一。北風卷著灰燼,掠過重慶城頭。那夜燈火通明的西城廢墟,如今又添了一道焦黑的傷疤——就在新牆立起的第七天,一顆流彈從江麵飛來,不偏不倚,砸在劉婆婆剛修好的灶台上,火舌瞬間吞沒了半間屋。
人們說,是日本人報複,也有人說,是“新生活模範區”有人暗中縱火。可第二天清晨,煙塵未散,巷口已傳來叮當的敲打聲。
馬飛飛蹲在廢墟裏,正用一塊燒焦的木頭,在牆上畫線。他身後,劉婆婆抱著小孫女,坐在一張破竹椅上,手裏還緊緊攥著那瓶未開封的豆瓣醬。鍋盔乞丐不知從哪兒找來一把舊鐵鍬,正一鏟一鏟地清理轟炸後現場上的爛瓦礫。
“馬副站長,又來了。”有人低聲說。
他抬頭,見戴老板的副官站在巷口,軍帽壓得極低:“戴老板請您即刻去北碚。地下電台已破,抓了三個‘影子會’的漢奸,但他們死不開口。隻有您能讀出‘心脈卦象’。”
馬飛飛沒說話,隻低頭繼續砌磚。
副官急了:“馬副站長!他們說,再不開口,重慶就要斷水斷電,全城要亂!”
“那你們有水有電的時候,劉婆婆家被趕,你們在哪?”馬飛飛終於抬頭,聲音平靜,卻如刀割風,“我師父鬼月魂師太教我《月囊經》,不是為了審犯人,是為了看山河是否安好,百姓能否安居。”
副官語塞,良久,轉身離去。
巷子裏又恢複了聲響。挑水的漢子來了,肩上兩桶清水,一桶倒進泥盆和灰,一桶遞給劉婆婆煮粥。賣糍粑的老嫗帶來一籃蒸餅,分給眾人。瘸腿狗不知從哪兒叼來一塊完好的門板,橫在屋前當遮雨棚。
到了中午,連對門那家曾告密說“此地不吉”的算命瞎子,也拄著拐來了。他把一張黃紙貼在牆上,上書“風生水起,人定勝天”八個大字。
馬飛飛看著,笑了。
他忽然起身,走進廢墟深處,從焦土下挖出那枚青銅羅盤碎片。裂紋更深了,可銅光未滅,反而如活水般在紋路中流轉。他將羅盤碎片輕輕放在新砌的灶台上,像供奉一尊神。他心中有數,青銅羅盤碎片功能,還會恢複的。封號封印,隻是暫時的!
當晚,他沒回防空洞,而是和幾十個街坊擠在臨時搭的棚屋裏。夜深人靜,他聽見劉婆婆在低聲哼一首老川江號子,調子悲涼,卻有一股韌勁。小孫女依偎著她,手裏捏著一小塊紅土,繼續畫螞蟻。
馬飛飛閉上眼,掌心三枚古銅錢微微發燙。他不再掐訣念咒,不再觀星望氣,而是靜靜聽著這人間的呼吸聲——有鼾聲,有咳嗽,有孩子的夢囈,有老人輕拍的節奏。
忽然,銅錢一震。
不是卦象,不是天機,而是一種“感”。
他“看見”了——不是用眼,而是用心。
他看見北碚山洞深處,三個被綁的漢奸,並非頑固,而是恐懼。他們不是為日本人賣命,而是家人被擄,關在南岸某處地下倉庫,每日聽著廣播裏的“新生活訓話”。
他看見那倉庫,藏在一座廢棄電影院的夾層裏,牆上貼著偽“東亞共榮”海報,地下卻布滿導線,連接著一台老式留聲機,循環播放扭曲的童謠,音波能讓人神誌錯亂——這便是“影子會”真正的“心控之術”。
他更看見,那留聲機的電源,竟來自城西一座老電廠,而那電廠的值班員,正是當年他另一個師父,山城八卦九門關督軍師父的關門弟子,人稱“鐵手周樹立”。簡稱鐵手老周。
馬飛飛睜開眼,天還未亮。
他輕輕起身,走到灶台前,拿起那瓶豆瓣醬,擰開瓶蓋,夾了一筷子泡菜放進嘴裏。辣味衝上鼻腔,眼淚差點掉下來。
他笑了:“師父,我懂了。道不在卦裏,在飯裏,在人心裏。”
天一亮,他沒去北碚,也沒去找戴老板。
他徑直去了電廠。
老周正在檢修線路,滿臉油汙,眼神麻木。他看見馬飛飛,隻冷冷說一句:“你來抓我嗎?我近期沒有違反宗門律法。”
“我來請你吃劉婆婆的豆瓣醬。”馬飛飛從懷裏掏出那瓶醬,放在控製台上,“你還記得師父怎麽說的嗎?‘電走無形,卻養萬家燈火;術行於暗,終歸為民所用。’”
老周手一抖,扳手掉在地上。
“你……你怎麽知道……”
“我知道你女兒被綁在南岸電影院地下,每天聽那鬼音。可你若助紂為虐,她聽見的就不是救贖,是絕望。”馬飛飛盯著他,“師父教我們控電,不是為了殺人,是為了讓百姓夜裏能點燈,孩子能讀書,老人能烤火。”
老周跪了下去,老淚縱橫。
當天夜裏,電廠突然“故障”,全城停電三分鍾。就在這三分鍾裏,軍統突擊隊順著斷電線路,精準突襲南岸電影院,救出十七名被控人質,包括三名漢奸家屬。那台留聲機被當場砸毀,扭曲的唱片在火光中卷曲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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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三名漢奸主動招供,供出“影子會”在成都、昆明的分支網絡。
戴老板親自登門表揚功臣,卻見馬飛飛正和街坊們在新牆前擺壩壩宴。劉婆婆燉了一鍋豆瓣魚,香飄半條街。
“馬副站長,你不去領功?”
“功在百姓。”他夾起一筷魚,辣得直哈氣,“你看,他們笑得多響。”
戴老板望著滿巷的笑語,望著牆上歪歪扭扭的“風生水起”,望著窗台上那枚裂紋縱橫卻銀光不滅的光明燈,終於歎了口氣:“你已不在局中,而在道上。”
馬飛飛抬頭,望向晨光中的山城。江霧散盡,千戶開窗,炊煙嫋嫋。
他輕聲道:“道不在高處,不在深宮,不在密室。
它在每一口辣得流淚的飯裏,
在每一雙不肯停下的手裏,
在每一顆,明知會死,卻仍選擇點亮燈火的心裏。”
那枚光明燈靜靜立著,火苗微微一顫,光亮照射巷口那瓶空了的豆瓣醬瓶——
小燈籠像一座小小的、不滅的燈塔。
二、羅盤引秘蹤
暮色四合,馬飛飛坐在臨時據點的窗前,桌上攤開著從義莊帶回的殘符與黑曜石碎片。油燈的光暈在紙麵跳躍,將那些扭曲的符文照得愈發詭異。
他指尖撚起一塊黑曜石,棱角處還殘留著些許暗紅,湊近鼻尖輕嗅,除了泥土的腥氣,竟還有一絲極淡的檀香——這味道與尋常寺廟的檀香不同,帶著幾分冷冽,倒像是東瀛神社常用的“幽冥香”。
“幽冥香……”馬飛飛眉峰微蹙,《邪術考》中提過,此香多用於祭祀陰魂,若與血咒同用,恐是在召喚某種邪祟。
他將目光移向那半張殘符,朱砂勾勒的線條雖已殘缺,卻能看出與枯井壁上的符文同出一轍,隻是在符尾處,多了一個極細微的“蛇”形印記。
這時,衣袋裏的青銅羅盤忽然輕微震動起來,指針不再指向南方,而是劇烈地左右搖擺,最終顫巍巍地停在西北方向。
馬飛飛心中一動,拿起羅盤細看,隻見盤麵邊緣的裂紋中,竟滲出一絲極淡的黑氣,與白日裏吸收的民氣形成鮮明對比。
“西北方向……”
他在地圖上找到對應位置,那裏是一片廢棄的兵工廠,據說抗戰初期曾被日軍占據,後來因故廢棄,一直荒無人煙。
難道東瀛人的後手藏在那裏?
正思索間,門被輕輕推開,馬飛飛的日裔妾室宮冷月走了進來,身上還帶著夜露的濕氣。
“南岸的百姓都安置好了,張瞎子說今日聽書的人格外多,連帶著附近幾條街的商戶都多做了些生意。”她走到桌前,目光落在殘符上,“這些符文有什麽異樣嗎?”
馬飛飛將黑曜石遞過去:“你聞聞這個。”
宮冷月輕嗅片刻,臉色微變:“是幽冥香!東瀛宮祭祀‘蛇神’時,就會焚燒這種香。當年我還在宮裏時,曾偷偷見過一次祭祀,伸主說蛇神能吞噬生魂,助修習邪術者功力大增。”
“蛇神?”馬飛飛看向殘符上的蛇形印記,“這麽說,這血咒陣不隻是為了亂民,更是在為祭祀蛇神做準備?”
“極有可能。”宮冷月點頭,“東瀛宮的古籍裏記載,蛇神需以‘至陰之血’獻祭,而所謂的至陰之血,指的是生辰八字屬陰、且處子之身的女子鮮血。之前義莊井底的屍體,恐怕隻是鋪墊。”
馬飛飛心中一緊,立刻想起破血咒時從井底抬出的屍體——十二具屍體裏,確有七名年輕女子,當時隻當是隨機選取,如今想來,怕是早有預謀。
“若真是為了獻祭蛇神,他們定會再找符合條件的女子。”他抓起羅盤,“這羅盤剛才指向西北的廢棄兵工廠,我們去看看。”
夜涼如水,廢棄兵工廠的輪廓在月光下像一頭蟄伏的巨獸。鏽蝕的鐵門早已歪斜,推開時發出刺耳的“吱呀”聲,驚起一群棲息在橫梁上的夜鳥。
廠區內雜草叢生,齊腰深的草葉間隱約可見散落的彈殼與鏽蝕的零件,空氣中彌漫著機油與塵土混合的味道。
羅盤的指針此刻穩定地指向廠區深處的一座紅磚小樓。那樓看起來像是當年的辦公樓,窗戶大多已破碎,黑洞洞的窗口如同怪獸的眼。
馬飛飛與宮冷月貓著腰靠近,剛走到樓下,便聽到樓內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伴隨著女子壓抑的啜泣。
“在二樓。”宮冷月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抽出腰間短刀,率先從外側的排水管攀了上去。
馬飛飛緊隨其後,兩人落在二樓的破窗旁,借著月光往裏看去——
隻見房間中央綁著三名少女,嘴裏塞著布條,眼裏滿是恐懼。而在房間角落,一個穿著和服的中年男子正用毛筆在黃紙上畫著符文,正是之前逃脫、消失的山本十八中佐。
“時辰快到了,蛇神大人即將降臨,有了這三具至陰之身獻祭,大人定會賜予我無窮力量!”山本的聲音帶著病態的狂熱,他將畫好的符文貼在少女們的額頭上,符文接觸到皮膚,竟發出幽幽的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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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飛飛與宮冷月對視一眼,同時破門而入。
“山本,你的死期到了!”宮冷月的短刀直刺山本後心,卻被他側身躲過。
山本轉過身,看到兩人時先是一驚,隨即露出猙獰的笑:“是你們?正好,殺了你們這兩個獻祭,蛇神大人定會更滿意!”
他從懷中掏出一枚蛇形令牌,往地上一摔,令牌觸地的瞬間,地麵忽然裂開一道縫隙,一股黑色的霧氣從中湧出,凝聚成一條巨大的蛇影,吐著分叉的信子,朝著兩人猛撲過來。
“小心!是蛇神的虛影!”宮冷月提醒道,揮刀砍向蛇影,刀刃卻徑直穿過霧氣,毫無作用。
馬飛飛想起《邪術考》中記載的破邪之法,立刻從懷中掏出之前剩餘的百家米,朝著蛇影撒去。米粒觸到黑霧,竟發出“滋滋”的聲響,蛇影瞬間淡了幾分。
“這虛影靠邪氣凝聚,用民氣可破!”他大喊著,又將帶來的百家鹽撒了過去。
宮冷月見狀,立刻解下腰間的赤羽羽飾——這羽飾吸收了八人乃至月見裏萍的信念,早已凝聚了極強的正氣。她將羽飾擲向蛇影,赤紅的光芒與黑霧碰撞,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蛇影瞬間消散無蹤。
山本見狀大驚失色,轉身想跑,卻被馬飛飛一腳踹倒在地。
“說!你們還有什麽陰謀?”
馬飛飛用槍指著他的頭。
山本趴在地上,嘴角流著血,卻依舊狂笑:“晚了……蛇神雖未降臨,但血咒的餘威已滲入地脈,隻要再過三日,整個山城都會變成人間煉獄……哈哈哈……”
宮冷月一把扯掉他嘴裏的布條,厲聲問道:“如何解?”
山本卻突然劇烈抽搐起來,嘴角溢出黑血,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馬飛飛上前探查,發現他牙縫裏藏著一枚毒針,早已咬破自盡。
“他這次是真的死了。”馬飛飛皺眉,看向那三名被綁的少女,“先把她們救出去,這裏不宜久留。”
將少女們安全送到附近的警局後,馬飛飛再次拿出羅盤。此刻指針雖不再劇烈搖擺,卻依舊散發著淡淡的黑氣,指向兵工廠地下的方向。
“看來這裏還有玄機。”他對宮冷月說,“山本說血咒餘威滲入地脈,恐怕地下有連接地脈的通道。”
兩人返回紅磚小樓,在山本畫符的位置仔細探查,果然發現地麵的磚塊有鬆動的痕跡。撬開磚塊,露出一個通往地下的階梯,一股陰冷的風從下麵吹來,帶著濃鬱的幽冥香氣息。
“下去看看。”馬飛飛點亮手電筒,率先走了下去。
階梯陡峭而潮濕,盡頭是一條狹窄的通道,牆壁上刻滿了與殘符相似的符文,每隔幾步,就有一個小小的香案,上麵插著幽冥香,香火正旺。
通道的盡頭是一間石室,石室中央擺放著一個巨大的石盤,石盤上刻著十二地支的符號,每個符號旁都有一個凹槽,其中三個凹槽裏,竟放著與井底屍體手腕上相同的紅繩木牌。
“這是……血咒陣的中樞?”宮冷月看著石盤,“十二地支對應十二生魂,這裏應該是控製血咒蔓延的核心。”
馬飛飛走近石盤,發現盤底刻著一行小字,是用東瀛文字寫的:“三日之後,血月當空,生魂獻祭,地脈逆轉。”
“血月……”他心中一沉,抬頭看向石室頂部,那裏有一個圓形的缺口,月光正從缺口灑落,照在石盤中央,“三日後天降血月,他們是想借血月之力,徹底逆轉山城的地脈!”
就在此時,羅盤忽然發出一陣灼熱,盤麵的裂紋中湧出銀光,與月光交織在一起,在石盤上投射出一個模糊的影子——那影子竟與馬飛飛的輪廓有幾分相似,手中還握著一枚完整的赤羽羽飾。
馬飛飛盯著那影子,忽然明白過來。
破咒的關鍵,或許不止於民氣,更在於他們這些曆經生死的赤羽成員,在於那份跨越國籍與仇恨的信念。
“冷月,我們得立刻回去召集大家。”馬飛飛握緊羅盤,“三日之內,必須找到徹底淨化地脈的方法,否則,一切都晚了。”
宮冷月點頭,目光堅定:“無論付出什麽代價,都不能讓他們得逞。”
兩人轉身離開石室,通道裏的幽冥香還在燃燒,可在他們身後,那枚赤羽羽飾的微光,卻已悄然壓過了香燭的冷焰。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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