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紅土溯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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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綿綿,將都察院衙門的青磚地麵浸染得深一塊淺一塊。淩雲鶴獨坐書房,案頭攤開著一張精心繪製的香山輿圖,那些朱紅色的泥土樣本被分裝在幾個白瓷碟中,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裴遠推門而入,帶進一陣濕冷的寒氣:"大人,已經查清了。這朱紅色泥土確實隻出自香山北麓的一處特定區域,就在前朝"天工苑"遺址附近。"
淩雲鶴執起一枚玉質鎮紙,在輿圖上輕輕圈定那個位置:"前朝的天工苑...傳說中網羅天下奇人異士的地方。"他的指尖在"天工苑"三字上輕輕叩擊,"可有發現近期有人活動的痕跡?"
"正是。"裴遠壓低聲音,"屬下派去的暗哨回報,那附近常有黑衣人出入,且都選在深夜。更奇怪的是..."他稍作遲疑,"這些人的步伐姿態,與那日我們在香山遭遇的"雙影"極為相似。"
燭火忽然劈啪作響,將淩雲鶴的身影在牆上拉得忽長忽短。他起身踱至窗前,望著窗外連綿的雨絲:"傳令下去,今夜子時,我要親自前往查探。"
"大人!"裴遠急道,"此事太過凶險,不如讓屬下..."
"不必多言。"淩雲鶴轉身,目光如炬,"既然對方敢在皇家禁苑內設下據點,必是有所依仗。我若不去,如何能窺破其中玄機?"
子時的香山,籠罩在一片淒迷的夜霧中。淩雲鶴隻帶了裴遠和八名精銳侍衛,一行人沿著崎嶇的山路悄無聲息地行進。為防打草驚蛇,所有人都穿著深色夜行衣,連兵刃都用黑布包裹。
越往北麓深入,空氣中的異樣氣息就越發濃重。那是一種混合著特殊礦物和草藥的刺鼻氣味,與"雙影"案發現場殘留的氣息如出一轍。
"大人,前方就是天工苑遺址。"裴遠壓低聲音,指著遠處一片隱在迷霧中的斷壁殘垣。
借著朦朧的月光,可見那片廢墟規模宏大,雖已破敗,仍能想見當年的恢弘。更令人心驚的是,在廢墟深處,隱約有燈火閃爍。
"分散隱蔽。"淩雲鶴打了個手勢,"裴遠隨我上前查探,其餘人在外接應。"
二人借著殘垣斷壁的掩護,悄然向燈火處靠近。越往前行,腳下的朱紅色泥土就越發明顯,在月光下泛著血一般的光澤。
突然,裴遠拉住淩雲鶴的衣袖,指向不遠處的一處地穴入口。那入口極其隱蔽,若非刻意尋找,根本難以發現。更詭異的是,入口處的泥土上,赫然印著數行新鮮的腳印。
"看來我們找對地方了。"淩雲鶴目光一凜,從懷中取出一個特製的羅盤。隻見羅盤指針劇烈晃動,最終指向地穴深處。
"這是..."裴遠驚訝地看著異常晃動的指針。
"磁石示警。"淩雲鶴沉聲道,"這地穴中必有大量金屬,與那些泥土中的天外玄鐵碎屑相呼應。"
正當二人準備進一步查探時,地穴內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淩雲鶴立即拉著裴遠隱入一旁的陰影中。
隻見兩個黑衣人從地穴中走出,手中各提著一個密封的木箱。借著他們手中的燈籠,可以看清這兩人的麵容竟有七八分相似,且行動間帶著那種特有的僵硬感。
"又是"雙影"..."裴遠握緊了刀柄。
淩雲鶴卻注意到一個細節:這兩人的靴底都沾滿了朱紅色的泥土,與楊繼宗案發現場發現的如出一轍。
待黑衣人走遠,淩雲鶴示意裴遠留在原地把風,自己則悄無聲息地潛入地穴。
地穴內別有洞天。一條狹窄的通道向下延伸,兩側牆壁上插著火把,跳動的火光在牆壁上投下詭異的影子。越往深處,那股混合著礦物和草藥的氣味就越發濃烈。
通道盡頭是一扇厚重的鐵門,門上刻著複雜的龍紋,與潛龍令上的標記極其相似。淩雲鶴仔細觀察,發現門鎖處有一個不起眼的機關。他取出隨身攜帶的工具,小心翼翼地撥動機關。
"哢噠"一聲輕響,鐵門應聲而開。
門後的景象讓見多識廣的淩雲鶴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是一個巨大的地下工坊,四周擺滿了各種奇特的器具:有正在熬製藥液的大鼎,有掛滿人皮麵具的木架,更有數個裝滿透明液體的琉璃罐,罐中浸泡著各種人體器官!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工坊中央的那張特製石台。台上散落著各種精細的工具,台麵還殘留著深褐色的汙漬。而在石台旁的一個架子上,整齊地排列著數十個琉璃瓶,瓶中裝著各色藥粉——正是配製迷魂香所需的原料!
"果然如此..."淩雲鶴喃喃自語。這裏就是製造"雙影"的巢穴!
他快速在工坊內搜查,在一張工作台下發現了一本殘破的筆記。筆記上記載著各種詭異的人體改造實驗,字裏行間透著一股瘋狂:
"成化二十一年六月初三,試驗體十二號排異反應加劇,需加大天外玄鐵粉末的用量..."
"七月十五,成功複刻兵部尚書麵容,惟眼神尚不能完全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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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廿九,迷魂香配方終臻完善,可控製"雙影"三個時辰..."
淩雲鶴越看越是心驚。這些記錄表明,對方不僅在完善"雙影"之術,更在暗中替換朝廷重臣!
突然,工坊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淩雲鶴立即藏身到一個大鼎之後。
隻見三個黑衣人快步走進工坊,為首的一人厲聲問道:"可都清理幹淨了?"
"回稟尊使,所有重要物件都已轉移。"另一人回道,"隻是...那批新到的天外玄鐵太過沉重,一時難以全部運走。"
"廢物!"為首的黑衣人怒道,"若是讓朝廷發現這裏的秘密,你們都知道後果!"
天外玄鐵!淩雲鶴心中一動。看來這些朱紅色泥土中的金屬碎屑,果然與天外玄鐵有關。
待黑衣人離開後,淩雲鶴迅速在工坊內搜尋,果然在一個角落發現了幾塊泛著幽光的黑色石頭。這些石頭質地奇特,入手沉甸甸的,正是古籍中記載的天外玄鐵!
他取出一塊樣本藏入懷中,正準備離開時,目光突然被牆角的一個暗格吸引。推開暗格,裏麵是一卷用特殊材質製成的圖紙。
展開圖紙,淩雲鶴的瞳孔猛地收縮——這竟是一張皇宮的詳細地圖,上麵用朱筆標注了數條秘密通道,更在幾個重要宮殿處畫著醒目的標記!
"他們的目標...果然是皇宮!"淩雲鶴心中巨震。
就在這時,工坊外突然傳來裴遠的示警聲。淩雲鶴立即收好圖紙,迅速撤離。
回到地麵時,隻見裴遠正與幾個黑衣人對峙。見淩雲鶴出來,裴遠急道:"大人快走,他們發現了我們!"
"一個都別想走!"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聲,揮手間,更多黑衣人從四麵八方湧來。
淩雲鶴臨危不亂,從袖中取出一枚信號彈射向天空。紅色的信號彈在夜空中炸開,這是與外圍侍衛約定的緊急信號。
"堅持住!援兵即刻就到!"淩雲鶴對裴遠喊道。
黑衣人見狀,攻勢愈發猛烈。這些人的武功路數詭異,且配合默契,顯然經過特殊訓練。更可怕的是,他們完全不顧自身安危,招招都是同歸於盡的打法。
"大人小心!"裴遠突然驚呼。
一支淬毒的短弩從暗處射來,直取淩雲鶴後心。千鈞一發之際,淩雲鶴手中的玉骨扇猛地展開,精準地擋住了弩箭。
"撤!"淩雲鶴當機立斷,"此地不宜久留!"
就在二人且戰且退之際,外圍的侍衛終於趕到。趁著混亂,淩雲鶴與裴遠迅速脫離戰場,隱入密林之中。
回到衙門時,天已微明。淩雲鶴立即著手研究那卷皇宮秘圖和天外玄鐵樣本。
"大人,"裴遠擔憂地看著淩雲鶴手臂上的一道擦傷,"您的傷..."
"無妨。"淩雲鶴擺了擺手,將皇宮秘圖在案上鋪開,"你看這裏。"
他的手指點在圖上一處偏僻的宮殿:"這是南宮,當年英宗皇帝被軟禁的地方。據宮中年老的太監說,這裏藏著一條秘道,可直通宮外。"
裴遠倒吸一口涼氣:"大人的意思是..."
"我懷疑,"燭龍"的首腦就藏身於此。"淩雲鶴目光深邃,"利用前朝廢宮的隱秘,行不可告人之事。"
這時,仵作送來對天外玄鐵的檢驗結果。果然,這些天外玄鐵具有特殊的磁性,且含有一種罕見的礦物成分,正是製造那些詭異武器所需。
"立即進宮。"淩雲鶴起身,"我要麵聖。"
養心殿內,憲宗皇帝看著那卷皇宮秘圖和天外玄鐵樣本,臉色陰沉得可怕。
"淩愛卿,"良久,皇帝才緩緩開口,"你可知這南宮...意味著什麽?"
"臣明白。"淩雲鶴躬身道,"正因如此,才更要查個水落石出。"
憲宗長歎一聲:"既然如此,朕準你所請。但切記,沒有確鑿證據前,不得輕舉妄動。"
"臣遵旨。"
走出養心殿,淩雲鶴的心情更加沉重。南宮牽扯到皇室秘辛,此去凶險萬分。但他知道,這是揭開"雙影案"真相的關鍵一步。
回到衙門,他立即開始部署。這次行動必須萬分謹慎,既要查明真相,又不能打草驚蛇。
"裴遠,"他喚來最得力的助手,"挑選二十名最可靠的侍衛,今夜隨我夜探南宮。"
"大人,是否要請西廠協助?"
淩雲鶴沉吟片刻:"不。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夜幕再次降臨,一場更大的冒險即將開始。淩雲鶴整理著隨身攜帶的器具,目光堅定。
紅土溯源,終於指向了這座皇城中最隱秘的角落。而真相,或許就藏在那個被遺忘的宮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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