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東宮的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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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宮的晨霧還沒散盡,膳房的銅鍾剛敲過卯時三刻。李承乾捏著玉筷的手指懸在乳白的羊羹上方,金絲楠木的食案上擺著八碟精致小菜,翡翠色的玉碗裏盛著昨夜特意讓人從曲江池打撈的鮮魚,可他卻沒什麽胃口。窗外的石榴樹影在案上晃動,像極了劉三胖那張諂媚的臉 —— 按約定,此刻那劣紳該帶著 “苗已枯死” 的消息回來了。
    “殿下,趁熱用吧,涼了就腥了。” 王德的聲音帶著刻意的諂媚,他的袖口還沾著城隍廟的泥,昨夜回來後就沒敢換下那身夜行衣。食案下的手緊緊攥著,指甲幾乎嵌進肉裏,隻要再過一個時辰,等劉三胖的消息傳來,他就能去領剩下的五十錠黃金了。
    李承乾 “嗯” 了一聲,玉筷剛碰到魚腹,東宮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喧嘩。甲胄碰撞的脆響混著嗬斥聲,像塊巨石砸進平靜的湖麵,驚得他手一抖,玉筷 “啪” 地掉在羊羹裏,乳白的湯汁濺上明黃的桌布,像朵醜陋的殘花。
    “怎麽回事?” 他猛地站起身,腰間的玉帶扣撞在食案邊緣,發出 “哐當” 的巨響。窗外的侍衛正往宮門方向跑,手裏的長矛在晨光裏閃著冷光,絕不是尋常的換崗。
    王德的臉瞬間慘白如紙,膝蓋一軟差點跪在地上:“殿…… 殿下,許是巡邏兵跟雜役起了爭執,奴才去看看就好。” 他的聲音抖得像秋風裏的落葉,腦子裏閃過無數個念頭 —— 劉三胖失手了? 被禁苑的人抓了? 還是…… 已經招供了?
    “不必了。” 李承乾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冰,死死盯著宮門的方向。喧嘩聲越來越近,隱約能聽見 “東宮王德”“人證物證” 等字眼,像無數根針,密密麻麻紮在他心上。他推開王德,大步往宮門走,龍靴踩在金磚上的聲響,比任何時候都要沉重。
    東宮門口的景象讓李承乾的血液瞬間凍結。劉三胖被玄甲衛用漁網兜著,像頭待宰的豬,渾身是泥,嘴裏塞著破布,卻還在拚命扭動。他懷裏的爛根粉撒了一地,黑褐色的粉末混著口水,在朱紅宮門前積成灘汙穢。尉遲恭站在最前麵,手裏舉著張字條,甲胄上的霜花還沒融化,眼神銳利得像要穿透東宮的宮牆。
    “尉遲將軍,你這是何意?” 李承乾強裝鎮定,龍袍的下擺被風掀起,露出裏麵繡著五爪金龍的襯裏,“擅闖東宮,押解本宮的人,是想謀反嗎?” 他的聲音刻意拔高,試圖用太子的威嚴壓過內心的恐慌。
    尉遲恭冷笑一聲,將字條往李承乾麵前一遞:“太子殿下自己看吧。” 字條上 “事成後在城隍廟分贓,東宮王德付黃金百兩” 的字跡,正是王德的親筆,墨跡還帶著未幹的潮氣。“這劣紳昨夜潛入禁苑毒害胡椒苗,被當場抓獲,嘴裏喊著的,可是殿下您的東宮總管王德。”
    李承乾的指尖剛碰到字條,就像被燙到似的猛地縮回。那字跡他認得,王德為他抄錄奏折多年,筆鋒裏的彎鉤像極了此人諂媚的嘴臉。劉三胖在網裏發出 “嗚嗚” 的聲響,眼睛死死盯著他,像是在無聲地控訴。
    “一派胡言!” 李承乾的怒吼聲在宮門前回蕩,“本宮從未見過這劣紳,王德更是東宮總管,怎會與這等醃臢潑才勾結? 尉遲恭,你敢偽造證據構陷東宮,本宮定要在父皇麵前參你一本!”
    “構陷?” 尉遲恭從懷裏掏出個證物袋,裏麵裝著枚玉佩,“這是從劣紳身上搜出的,上麵刻著‘東宮供奉’四個字,正是去年陛下賞賜給王德的物件。” 他將玉佩拋向李承乾,玉墜在晨光裏閃著冷光,“殿下要不要問問你的總管,這玉佩為何會落在一個劣紳手裏?”
    李承乾的目光像刀子般刮向王德。那總管早已麵無人色,“撲通” 一聲跪倒在地,官帽滾落在地,露出光禿禿的頭頂,在晨光裏泛著冷汗的油光:“殿…… 殿下饒命! 是這刁民汙蔑! 是他偷了奴才的玉佩! 奴才絕無此事啊!”
    “絕無此事?” 尉遲恭的聲音陡然轉厲,像驚雷在宮門前炸響,“那昨夜城隍廟後屋的交易,是誰與這劣紳碰麵? 是誰許給他永昌縣丞的職位? 又是誰親手將這包爛根粉交到他手裏?” 他每問一句,王德的頭就往地上磕一下,額角很快滲出血跡。
    周圍的侍衛和宮人們早已嚇得噤若寒蟬,沒人敢出聲。晨光穿過宮門的拱券,在地上投下長長的陰影,將李承乾和王德的身影籠罩其中,像幅無聲的審判圖。劉三胖在網裏突然劇烈掙紮起來,嘴裏的破布被頂出一角,含糊不清地喊著:“太子…… 指使…… 王德……”
    “住口!” 李承乾的怒吼聲裏帶著絕望,他猛地衝向劉三胖,抬腳就要踹過去,卻被尉遲恭一把攔住。
    “太子殿下這是想殺人滅口?” 尉遲恭的手按在腰間的佩刀上,甲胄的鱗片在晨光裏閃著冷光,“陛下有旨,將人犯和證物一並帶回太極殿,由陛下親自審問。” 他揮了揮手,玄甲衛立刻押著劉三胖往皇宮方向走,那劣紳的目光還死死盯著李承乾,像要在他身上剜出個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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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德癱在地上,看著劉三胖的背影,突然發出一陣淒厲的哭喊:“殿下! 救奴才啊! 奴才都是為了您啊!” 可他的聲音很快被玄甲衛的腳步聲淹沒,隻留下空蕩蕩的宮門,和李承乾那張慘白如紙的臉。
    太極殿的金磚被日頭曬得發燙。李世民捏著尉遲恭呈上來的字條,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字條上 “東宮王德” 四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心口發疼。禦案上還擺著今早剛送來的奏報,說雍州的胡椒試種田長勢喜人,畝產有望突破二十斤,可此刻這些數字在他眼裏,都變成了對李承乾的嘲諷。
    “陛下息怒。” 李德全的聲音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剛沏好的龍井還冒著熱氣,卻不敢遞上前,“太子許是一時糊塗,被下人蒙蔽了……”
    “糊塗?” 李世民猛地將字條摔在禦案上,龍椅的扶手發出沉悶的嗡鳴,“從截水到散播謠言,再到用這陰毒的爛根粉,哪一樣是糊塗? 這是要毀了朝廷的試驗田! 是要打朕的臉!” 他的怒吼聲在大殿裏回蕩,震得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長孫無忌帶著幾位老臣匆匆趕來。他們聽聞東宮出事,臉上還帶著朝服的褶皺,花白的胡須在胸前抖動,顯然是剛從早朝的路上折過來的。
    “陛下,發生何事?” 長孫無忌的目光掃過禦案上的證物袋,看到那枚刻著 “東宮供奉” 的玉佩,心裏咯噔一下 —— 他昨夜還收到李承乾的密信,說 “大事將成,望舅父在父皇麵前美言”,沒想到一夜之間就成了這等局麵。
    李世民沒說話,隻是指了指地上的字條。長孫無忌彎腰撿起,越看臉色越白,到最後手抖得幾乎握不住那張薄薄的紙。其他老臣湊過來一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議論聲像潮水般湧來。
    “竟用這等陰毒手段……”
    “胡椒苗關乎國計民生,怎可如此兒戲?”
    “太子殿下也太糊塗了……”
    長孫無忌的嘴唇哆嗦著,剛想說 “太子年少,望陛下從輕發落”,卻被李世民的眼神釘在原地。那眼神裏的失望與憤怒,像座無形的山,壓得他連呼吸都覺得困難。他知道,這次的證據實在太確鑿,別說求情,稍有不慎,連自己都可能被牽連進去。
    李承乾在通往太極殿的路上,雙腿像灌了鉛似的沉重。每走一步,都覺得背後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那些目光裏有失望、有嘲諷、有憤怒,像無數根針,刺得他體無完膚。他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是父皇最嚴厲的審判,而他的太子之位,或許也將因此動搖。
    陽光穿過宮牆的縫隙,在他腳下投下斑駁的光影,像一張破碎的網,預示著他曾經的輝煌與驕傲,正在一點點崩塌。而這一切的源頭,不過是那些看似不起眼的胡椒苗,它們在禁苑的土地上悄然生長,卻在不經意間,攪動了整個大唐的風雲。
    就在這時,太監的尖嗓劃破了殿內的沉寂:“太子李承乾到 ——”
    李承乾的身影出現在殿門口,龍袍的下擺沾著塵土,頭發也有些散亂。他往日挺直的脊梁此刻彎得像根弓,腳步虛浮,每走一步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金磚反射的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禦案後李世民那張陰沉的臉,像在他眼前不斷放大。
    “兒臣…… 參見父皇。” 他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膝蓋一軟跪在地上,額頭重重磕在金磚上,發出 “咚” 的悶響。
    李世民看著他,眼神複雜得像團亂麻。這個自己傾注了無數心血的兒子,此刻卻像個陌生人,陌生得讓他心寒。禦案上的胡椒試種奏報還在散發著油墨香,與地上的爛根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像在無聲地訴說著什麽。
    “承乾,” 李世民的聲音平靜得像結了冰的湖麵,卻比任何怒吼都更讓人膽寒,“你自己說,這事兒,你參與了多少?”
    李承乾的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知道,自己此刻說什麽都是徒勞,證據就擺在眼前,像一張無形的網,將他牢牢困住,無論如何掙紮都逃不出去。
    殿外的日頭越來越高,透過窗欞的光線在金磚上投下長長的影子。長孫無忌等老臣低著頭,誰也不敢出聲,太極殿內的氣氛壓抑得像要下雨。這場由胡椒苗引發的風波,終於將矛頭直指東宮,指向了這位曾經被寄予厚望的太子。
    而禁苑的苗田裏,李傑正蹲在竹架旁,仔細觀察著胡椒苗的生長情況。經過昨夜的清洗,葉片上的汙漬早已消失不見,翠綠的果穗在晨光裏泛著晶瑩的光,像無數顆飽滿的希望。老張和老李、小王在一旁忙碌著,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喜悅。
    “大人,聽說東宮那邊出事了?” 老張忍不住問道,手裏的水壺還在往苗根澆水。
    李傑點了點頭,目光望向長安的方向,那裏的宮牆在日頭下泛著冷光。“嗯,” 他輕聲道,“有些賬,該算算了。” 話音剛落,眼前突然彈出淡藍色的係統麵板,【權力博弈值 + 100】的提示閃爍著,像一顆明亮的星,預示著這場圍繞胡椒苗的較量,即將迎來新的轉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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