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日子總覺短暫，李珩在家陪伴眾夫人，與那十一個剛剛降生、尚在繈褓中的孩兒，足足享受了三日難得的天倫之樂。
    秦鍾、賈環等也都前來探望過那幾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家夥，秦鍾抱著自家外甥，滿眼的寵愛，就連小家夥尿濕了他的袍子，也是笑得合不攏嘴。
    第三日深夜，萬籟俱寂，李珩悄然起身，通過府中隱秘的通道潛入皇家禁苑——上林苑，繼而轉入一條更為隱秘、直通宮闈深處的密道，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重重宮牆的陰影裏。
    他依照慣例，先悄無聲息地去探望了賢妃賈元春，在她宮中略坐片刻，溫言安撫。隨後又潛入裴雪嬈的寢宮，美人雖嗔怪他來得晚，卻依舊難掩欣喜，他隻是略作停留，抱著那妖精溫存了片刻，便不得不抽身離開。今夜，他還有更重要的人要見，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的目標，是麗妃蕭琳琅所居的月華殿。為謹慎起見，他並未直接現身，而是先喚來了今夜在宮中帶隊執勤的心腹千戶江朝雲。
    “去月華殿暗地裏通稟麗妃一聲，就說……本國公已至宮中，問她是否方便相見。”李珩的聲音在夜色中低沉而清晰。
    江朝雲領命，身影迅速隱沒在宮牆之間。不多時，她便返回複命，神色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低聲道：“爺，麗妃娘娘已等候多時。隻是……殿內並非隻有娘娘一人，昭憲太妃……也在。”
    李珩聞言，嘴角緩緩勾起一抹預料之中的冷笑，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他整了整因穿行密道而微皺的衣袖，眼神銳利如鷹隼，毅然踏入了那座被清冷月色籠罩、此刻卻暗流洶湧的宮殿。
    月華殿內，燭火通明，將每一寸空間都照得亮如白晝，然而這光亮卻驅不散那股幾乎凝成實質的壓抑與寂靜。殿內空曠，除了端坐於主位之上、麵色沉凝如水、不怒自威的昭憲太妃蕭洺懿，以及侍立在她身側、眉眼間交織著憂慮、緊張與一絲隱秘期待的麗妃蕭琳琅之外，竟再無一名宮女太監，顯然早已被提前屏退，確保了此間的談話絕無外泄之虞。
    李珩站定在大殿中央，目光如冷電般掃過二人，沒有任何虛與委蛇的寒暄，直接開門見山，聲音在空曠的殿宇中撞擊出回響，帶著一種金屬般的冰冷質感：“太妃娘娘，想來麗妃，應該已將下臣的話轉稟太妃您知道了，不知您……可已為蕭家上下千餘口人，選好了前路？”他的語氣平靜，卻字字重若千鈞，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蕭洺懿眼皮微抬，渾濁卻依舊銳利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怒意與屈辱，但她強忍著，依舊沉默以對，試圖以這種姿態維持她最後的一絲體麵與威儀。
    李珩耐著性子，將那兩個殘酷的選擇再次清晰地、一字一頓地擺在麵前，仿佛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然而其下的殺意卻凜然刺骨：“要麽，壯士斷腕，舍棄部分無關緊要的旁係與外圍子弟，將他們交給臣，由錦衣衛依法論處，給陛下、也給這天下人一個看得過去的交代。要麽……”。
    他刻意頓了頓，冰冷的目光鎖住蕭洺懿瞬間蒼白的臉，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匕首，狠狠紮下，“蕭家滿門，上至您這位太妃，下至蘭陵老宅裏那四名不足周歲的嬰孩，將會步上弘農楊氏的後塵，從此在大周的史書與版圖上——徹底除名，灰飛煙滅。”
    “弘農楊氏？！”蕭洺懿終於無法再保持沉默，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與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而微微拔高，帶著尖銳的顫音，“他們是毀於自身的狂妄自大，且毫無防備！你以為，我蘭陵蕭氏數百年的底蘊，豈是那般好相與的？是你說動就能動的？”她試圖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用家族的積威進行反擊。
    “嗬嗬。”李珩鼻腔裏發出一聲極輕的嗤笑，那笑聲裏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嘲諷與一種掌控一切的絕對自信。他再次不緊不慢地從袖中取出幾張薄如蟬翼卻重逾泰山的紙張，隨手一揚，那幾張紙便輕飄飄地落在蕭洺懿麵前的紫檀木案幾上，動作隨意而輕蔑，仿佛丟開幾片無用的廢紙。
    “太妃娘娘不妨先仔細看看這些！這不過是錦衣衛目前所掌握、關於蕭家子弟諸多罪證中的少許。僅憑眼下這些罪證，錦衣衛就足夠能讓蕭家這棵盤根錯節的百年巨樹，倒得比弘農楊氏更幹淨、更徹底，甚至連一點根係都不會留下！”
    他負手而立，身姿挺拔如鬆，繼續投下更沉重、更具體的砝碼，語氣依舊平淡，卻字字如驚雷，炸響在蕭洺懿的耳邊：
    “我知道，您心中最大的倚仗，無非是蕭氏經營數百年的蘭陵祖地，認為那是鐵桶一塊，牢不可破。不妨實話告訴您，錦衣衛新任千戶韓非魚曾潛伏東宮，早在其奉廢太子李景明之命前來行刺於我時，便已暗中奉我密令，南下直撲蘭陵！如今，蘭陵、琅琊、徐州三處衛所的八千錦衣衛緹騎精銳，早已悄無聲息地集結於蕭家祖宅周圍！”
    他微微前傾身體，目光如刀，直視蕭洺懿驟然收縮的瞳孔，“另外，隨行的還有三百裝備了精良火銃的火銃軍！太妃娘娘久居深宮，或許不知火銃之威？我可以告訴您，這三百支火銃配合八千錦衣衛緹騎，足以將蘭陵城，和城牆壁壘，一同碾為齏粉！您覺得……蕭家老宅那看似堅固的圍牆，能比蘭陵郡的城牆還要難以攻克嗎？”
    蕭洺懿的眼皮控製不住地狂跳起來，握著沉香木扶手的手指因極度用力而指節泛白，青筋隱現。
    八千精銳緹騎！三百威力巨大的火銃！她雖深處宮闈，卻也並非對軍事一無所知，她深知這支力量意味著什麽——那將是摧枯拉朽、毫無懸念的碾壓！即便蘭陵郡城有兩萬精兵也不可能擋得住！更別說是蕭家老宅那些族兵家丁。在這股力量麵前，無異於螳臂當車！
    她牙齒不受控製地微微打顫，仍想做最後的掙紮，試圖抬出蕭家在朝在軍的勢力：“我……我蕭家子弟，在朝為官、在軍為將者亦不在少數，你若敢妄動，難道就不怕……”。
    喜歡紅樓新君請大家收藏：()紅樓新君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