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萬家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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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曆三十六年大年初一,晨光剛漫過紫禁城的角樓,東宮毓慶宮的銅鈴就隨微風輕晃——廊下的鎏金宮燈還亮著,昨夜守歲的燭淚凝在燈座上,像綴了層碎琥珀。朱徵妲是被窗外的爆竹聲鬧醒的,剛坐起身,張清芷就捧著溫水進來:“郡主,今日大年初一,按規矩要先給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請安,再去慈寧宮給太後娘娘拜年呢。”
    她麻利地換上新做的紅緞襖——領口繡著圈淺粉桃花,是太子妃特意讓人給她趕製的,袖口不再有聊城磨出的毛邊。剛梳好雙.丫髻,就聽見外頭傳來朱由校的喊聲:“妲妹妹!快出來看雪人!”
    一、慈寧宮拜年:太後的關切與草編
    辰時剛過,朱常洛帶著太子妃、朱徵妲、朱徵娟幾個孩子,往慈寧宮去。雪後初晴,宮道上的積雪被太監們掃出一條窄路,踩上去咯吱響。朱徵妲走在最前,手裏攥著個東西——是昨天聊城寄來的麥稈燈籠,她想給李太後看看。.
    慈寧宮的門沒關嚴,隔著門就聽見裏麵的木魚聲。推門進去,殿內煙氣嫋嫋,李太後正坐在佛堂前的蒲團上,手裏撚著佛珠,身邊站著兩個穿素色宮裝的老宮女。見他們進來,太後才放下佛珠,扶著宮女的手起身:“常洛來了?孩子們也來啦。”
    朱常洛率眾人行禮,太子妃上前扶著太後的胳膊:“母後,今日天好,兒臣帶孩子們來給您拜年。”李太後的目光掃過幾個孫輩,最後落在朱徵妲手裏的燈籠上,笑著問:“妲兒手裏拿的是什麽?看著不像宮裏的物件。”
    朱徵妲連忙把燈籠遞過去,小聲音脆生生的:“回皇祖母,這是聊城流民小姊姊編的麥稈燈籠,燈架上還刻了‘福’字呢。戚將軍說,暖幼棚裏的燈籠都是漕幫叔叔編的,孩子們夜裏就圍著燈籠玩。”
    李太後接過燈籠,枯瘦的手指摸著麥稈的紋路——編得雖不精細,卻緊實,能看出編的人用了心。她歎了口氣:“流民們能有心思編燈籠,就說明日子能過下去了。你在山東辦的農課點、農學堂,哀家都聽徐光啟說了,是樁積德的事。”說著,她示意宮女取來個錦盒,打開是一對銀質的小鋤頭、小鐮刀,“這是哀家讓銀樓打的,給你和由校——你們一個心裏裝著農務,一個想著農學堂,拿著當個念想,盼著來年地裏有好收成。”
    朱徵妲接過小鋤頭,銀柄上刻著“勤農”二字,心裏暖烘烘的:“謝皇祖母!妲兒一定好好幫著辦農學堂,讓流民哥哥姐姐都學會種地!”李太後摸了摸她的頭,又讓宮女給每個孩子發了個“平安符”——黃綢子縫的,裏麵裹著曬幹的艾草,是慈寧宮佛堂前種的。
    約莫半個時辰後,見李太後麵露倦色,朱常洛便率眾人告退。行至宮門,朱徵妲正要跨過門檻,忽聞身後傳來太後的聲音:妲兒留步,回頭讓徐光啟把薯種試種的消息,常跟哀家說說——北方百姓苦,若這薯能長好,就是救苦救難的莊稼。”
    二、乾清宮朝賀:怠政下的年節儀軌
    從慈寧宮出來,朱常洛要去乾清宮參加“正旦朝賀”——這是萬曆為數不多會露麵的儀典。朱徵妲好奇,拉著朱徵娟的手,跟在太子妃身後,遠遠站在乾清門的廊下看。
    辰時三刻,朝賀的鍾鼓聲響起。外廷官員按品級列隊:一品官如內閣首輔葉向高、兵部尚書李化龍)站在最前,身穿緋色官袍;二品至四品穿青色,五品至七品穿綠色,八品九品穿青色注:明製品色略有調整,此處按萬曆朝常見規製)。他們手裏捧著“朝賀表”,表文是翰林院擬的,無非“恭賀聖壽、國泰民安”之類的套話。
    萬曆穿著十二章紋袞龍袍,坐在乾清宮的禦座上,臉色淡淡的——比除夕家宴時更顯倦怠。司禮監掌印太監高聲唱喏:“百官拜賀!”眾官齊刷刷跪下,三叩九拜,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萬曆沒像往年那樣說“平身”,隻抬手揮了揮,聲音沙啞:“罷了,都起來吧。”
    葉向高上前一步,捧著山東巡撫李長庚的奏疏:“陛下,山東聊城流民安置妥帖,年節間各州縣發糧到戶,無一人餓死。李長庚奏請,開春後農課點即刻開課,懇請陛下準其動用州縣常平倉儲糧,作為農學堂師生口糧。”
    萬曆的目光落在奏疏上,卻沒接,隻慢悠悠道:“徐光啟怎麽說?”一旁的司禮監太監連忙回話:“回陛下,司農寺徐大人昨日遞了折子,說‘以農養農’之法可行,常平倉儲糧可動,但需派禦史監督,免得有官吏克扣。”
    “那就準了。”萬曆說完,便撐著禦座扶手起身,“朕乏了,朝賀就到這。各官的年節賞賜,讓戶部按例發。”不等眾官再奏,就轉身進了後殿——連外官遞上來的“地方年貢”清單如江南的絲綢、福建的茶葉)都沒看。
    廊下的朱徵妲拉了拉太子妃的衣角:“娘,皇爺爺怎麽走得這麽快?”太子妃小聲道:“皇爺爺身子不好,年節儀典耗神。”朱徵妲似懂非懂,卻看見葉向高站在殿外,望著萬曆的背影輕輕歎氣——她想起在聊城時,李長庚說“朝中大臣難,既要勸陛下理政,又要顧著百姓”,此刻才隱約明白這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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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東宮閑日:年禮、草藝與農事牽掛
    回到東宮,已是巳時。小太監們正忙著給各宮送“東宮年禮”:給司農寺徐光啟的是兩匹京郊織的粗布徐光啟說農學堂桌椅要用舊木料,粗布可做椅墊)、一壇紹興黃酒;給戚報國在京的家人送的是十斤白麵、兩斤臘肉戚報國在聊城值守,東宮替他照看家人);給漕幫陳九的,是朱徵妲親手編的草兔子——用的是聊城帶回來的草繩,比流民孩子編的精致些,張清芷幫著縫了個紅布耳朵。
    “郡主,陳九爺派人來接年禮了!”小太監的通報聲響起,朱徵妲連忙跑到門口。來的是漕幫的一個小漢子,穿著新漿洗的藍布短打,手裏捧著個木盒:“郡主,俺們九爺說,多謝您惦記。這是俺們漕幫漢子在運河邊撿的河蚌殼,打磨成的小玩意兒,給郡主和小殿下們玩。”
    木盒裏裝著十幾個河蚌殼,有的刻著小蓮花,有的刻著漕船——都是漢子們夜裏在船塢裏磨的。朱徵妲拿起一個刻著漕船的,笑著說:“替我謝九爺,開春後運河化凍,農學堂的種子要勞煩漕幫的叔叔們運了。”小漢子連忙應下:“郡主放心!九爺說了,隻要是山東的事,俺們漕幫赴湯蹈火!”
    送走來人,朱徵妲就拉著朱由校、朱徵娟在庭院裏玩——她教他們編草編。朱由校學得認真,笨手笨腳編了個歪歪扭扭的草螞蚱;朱徵娟沒耐心,編了半截就跑去堆雪人,把草繩扔在雪地裏;兩歲的朱徵嫙看不懂,隻撿起草繩往嘴裏塞,被宮女連忙攔住。
    太子妃坐在廊下看著,笑著對身邊的東李選侍說:“妲兒這孩子,把山東的手藝都帶回來了。”東李選侍道:“這手藝好,既不費錢,又能讓孩子們懂生計——聽說聊城流民的孩子,就是編草編換錢買糖吃。”太子妃點點頭,讓人找了些舊草繩,分給東宮的宮女太監:“你們也學著編,編好了送到流民棚屋去,給孩子們當玩物。”
    午後,朱常洛在書房看徐光啟送來的“農學堂師資名單”——德州農學堂請的老農叫王阿福,是聊城賑災時最積極的,會種麥、懂薯苗;落第秀才叫張啟,是山東本地人,科舉失利後在家鄉教蒙童,願意去農學堂教書,隻求官府給家人發兩石口糧。
    “妲兒,你來看看。”朱常洛招手讓她進來,指著名單上的“王阿福”,“這人你在聊城見過,覺得他當農師可行?”朱徵妲湊過去,點頭道:“王阿福爺爺說的農諺最清楚,流民都愛聽他講!張秀才呢?”“張啟是葉首輔舉薦的,說他性子溫和,能教孩子們認字。”朱常洛摸著她的頭,“開春後,你要不要再去山東一趟?看看農學堂開課,順便看看薯種發芽沒。”
    朱徵妲眼睛一亮:“真的嗎?妲兒想去!”朱常洛笑道:“但你得先把弟妹照顧好——你走了,由校和娟兒該想你了。”正說著,朱由校抱著他編的草螞蚱跑進來:“爹爹!你看我編的!妲妹妹說,等開春去山東,要教流民哥哥編這個!”
    四、市井年味:漕幫、工匠與流民的煙火
    東宮的暖意,順著宮牆飄到京城的街巷裏。大年初一的大柵欄,比除夕更熱鬧——商戶們都開了門,門楣上掛著“開市大吉”的紅綢,夥計們站在門口,見人就拱手喊“拜年了”,手裏遞著剛炸好的“糖耳朵”京味小吃,用麵團炸製,裹著糖霜)。
    1. 漕幫的年:運河邊的酒與話
    漕幫的船塢在通州運河邊,離京城有二十裏地。陳九沒去京城湊熱鬧,正和十幾個漕幫漢子圍坐在船板上,喝著朱徵妲送的紹興黃酒,吃著燉肉。船板上擺著個粗瓷碗,裏麵盛著麥稈燈籠——是朱徵妲給的那個,漢子們輪流拿著看。
    “九爺,您說郡主真要去山東?”一個漢子問。陳九喝了口酒,點頭道:“太子殿下都鬆口了,開春運河化凍,咱們就得把德州農學堂的種子運過去——得提前把船檢修好,別誤了農時。”另一個漢子摸了摸河蚌殼做的小漕船:“俺們磨這玩意兒的時候,還想著郡主是金枝玉葉,未必看得上,沒想到郡主還真喜歡。”
    陳九聞言朗笑,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咱們這位郡主啊,金枝玉葉卻不嬌氣。還記得在聊城那會兒,她蹲在泥地上跟流民娃兒學編草繩,那認真勁兒... 漢子們紛紛點頭,眼中滿是敬重。
    咱們漕幫能跟著郡主做農學堂的事,是積德——將來北方百姓能吃上甘薯,咱們也算出了份力。”說著,他拿起酒碗,對著聊城的方向舉了舉:“敬戚將軍,也敬聊城的流民——希望他們開春有地種,冬天有糧吃。”
    2. 工匠的年:瓷窯的火與木作的香
    崇文門外的景德鎮瓷戶聚居區,此刻正飄著窯火的暖煙。瓷戶周老栓正帶著兒子,給宮裏送“年節供瓷”——是一對青花“歲朝清供圖”瓷瓶,瓶上畫著鬆、竹、梅,是宮裏要擺在慈寧宮佛堂前的。
    “爹,宮裏的公公說,這對瓶子要是燒得好,開春就讓咱們給農學堂燒些瓷碗。”兒子一邊搬瓷瓶,一邊興奮地說。周老栓點點頭,眼裏帶著盼頭:“農學堂是給流民孩子辦學,瓷碗要燒得厚實,別一摔就碎。咱們多燒些,成本價給官府——就當是給山東的流民積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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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瓷戶區不遠的木工坊,木工劉師傅正忙著做“小木馬”——用的是年前剩下的邊角料,刷了層清漆,賣給巷子裏的孩子。“劉師傅,給俺來一個!”一個穿棉襖的婦人遞來兩文錢,懷裏抱著個孩子。劉師傅接過錢,把小木馬遞給孩子:“慢些玩,別摔著。”婦人笑著說:“俺家孩子說,東宮的小殿下都玩這個——聽說還是郡主教的編草編,你們做的小木馬,比宮裏的玉玩還招人喜歡。”
    劉師傅心裏暖,手上更快了——他想著,開春農學堂要做桌椅,太子府肯定會找木工坊,到時候得多派幾個徒弟去,木料要選最結實的,工錢少要些也願意。
    3. 流民的年:棚屋的暖與互助的情
    崇文門外的流民棚屋,此刻也有年味。順天府的吏員剛送來了“年節糧”:每戶一斤米、半斤雜糧小米、紅豆混在一起)。流民們圍在棚屋前,互相幫忙淘洗米——有個老婦人帶著小孫女,淘米時不小心把米撒了些,旁邊的婦人連忙把自己的米分了她一勺:“別慌,俺家孩子他爹去碼頭扛活,掌櫃的賞了半斤白麵,夠吃了。”
    孩子們在棚屋間跑著玩,手裏拿著順天府發的“小爆竹”——比東宮的“跌千金”還小,一文錢能買三個,點燃後“嗤”地冒火星,卻能讓孩子們笑半天。有個孩子拿著個草兔子,是朱徵妲讓人送來的,其他孩子圍著看,他就教大家編——雖然編得歪歪扭扭,卻沒人嫌棄。
    “王阿公,您看這是啥?”一個孩子舉著張紅紙跑過來,紙上是順天府吏員寫的“福”字——用鍋底灰拓的,雖然模糊,卻透著喜慶。王阿公就是要去德州當農師的王阿福)接過紅紙,貼在棚屋的竹竿上:“這是‘福’字,貼了能保平安。開春咱們去德州農學堂,就能認字,到時候咱們自己寫‘福’字!”孩子們齊聲喊“好”,聲音飄在棚屋上空,蓋過了寒風的呼嘯。
    五、寺觀與士紳:年節裏的農務籌謀
    大年初二的報國寺,香火比除夕更旺。百姓們提著供品,往大雄寶殿去——有的求家人平安,有的求來年豐收。徐光啟也來了,穿著素色儒衫,沒帶隨從,隻手裏拿著本《農政全書》的手稿,在佛堂前拜了拜,就走到寺外的茶棚,找了個角落坐下。
    “徐大人?”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徐光啟抬頭,見是山東鄉紳張老爺——張老爺在聊城捐了五十石糧,朱徵妲奏請朝廷賜了“樂善好施”匾額。張老爺手裏捧著個茶碗,笑著坐下:“沒想到徐大人也來上香。”
    “張老爺是為農學堂的事來的?”徐光啟問。張老爺點頭:“昨日收到李巡撫的信,說德州農學堂缺農具——俺家在山東有鐵鋪,想捐五十套犁、耙,開春讓夥計送過去。就是不知道,農具的樣式合不合北方的地?”
    徐光啟連忙從懷裏掏出張圖紙:“張老爺請看,這是按北方旱地改的犁——比南方的犁頭寬些,拉著省力,流民們好操作。我已讓人畫了樣式,鐵鋪照著做就行。”張老爺接過圖紙,看了會兒,笑道:“這樣式好!俺家鐵鋪能做,年前就備了鐵料,開春三天就能趕出來五十套。”
    兩人正說著,寺裏的和尚端來兩碗“福粥”——用小米、紅棗、花生熬的,是寺裏施給香客的。徐光啟喝著粥,忽然道:“張老爺,年後我想請您牽頭,在山東鄉紳裏再募些糧——農學堂的‘官示田’要種麥,得備足種子,單靠常平倉儲糧不夠。”
    張老爺放下碗,爽快道:“徐大人放心!俺這就寫信給山東的鄉紳們,就說‘農學堂是給百姓辦的,種出的糧能養流民,也能養咱們自己’——他們肯定願意捐!”
    六、跨地回響:山東的年聲與京郊的薯苗
    大年初三傍晚,東宮收到了聊城遞來的急信——是戚報國寫的,字裏行間都是暖意:“……聊城安置點流民,年三十夜裏圍在棚屋前,唱山東的‘年歌’,雖不成調,卻熱鬧。李大人帶著吏員,給每個暖幼棚的孩子發了塊糖——是漕幫漢子從運河邊的糖坊買的,比京城的糖瓜軟些,孩子們含在嘴裏,笑個不停。農課點的老農們,年初一就去官示田看地,說‘雪下得厚,開春土潤,麥種肯定能出芽’。徐大人要的薯種,已選了最飽滿的,裝在陶甕裏,等運河化凍就運京郊試種……”
    朱徵妲拿著信,跑到庭院裏的雪地上——那裏有她和朱由校堆的“農學堂雪人”:雪人戴著草編的帽子用的是編草兔子剩下的草繩),手裏插著個小銀鋤頭李太後賜的那個,她偷偷拿出來插在雪人手裏)她蹲下身來,指尖輕觸雪人手中的小銀鋤。信箋上的字句在心頭回響:雪下得厚,開春土潤... 忽然覺得,腳下積雪仿佛真的在消融,要化作滋潤種子的甘霖。
    同時刻,京郊的司農寺試驗田邊,徐光啟正帶著兩個農官,查看薯種的儲存情況。試驗田的雪被掃開一塊,露出黑褐色的土——農官用手摸了摸,說:“徐大人,土不凍了,再過半個月,就能把薯種埋進苗床育苗。”徐光啟點點頭,望著遠處的紫禁城方向——東宮的燈籠應該還亮著,郡主和小殿下們,或許正在廊下玩草編。
    他想起除夕那天,朱徵妲說“農學堂要讓百姓長久受益”,此刻才明白,這“長久”二字,不是靠一道聖旨、一個章程,而是靠宮裏的牽掛、官的盡心、民的齊心——就像這年節的暖,從乾清宮、慈寧宮,到東宮的庭院,再到京城的街巷、山東的棚屋,一環扣一環,連起了千門萬戶。
    夜色漸濃,京城的爆竹聲又響了起來——比除夕的更歡,像是在為開春的農務、為流民的新田、為那埋在土裏的薯種,提前喝彩。朱徵妲站在東宮廊下,手裏握著麥稈燈籠,燈籠裏的燭火躍動著,映得她的臉暖暖的。她想起皇爺爺說“薯種豐產,天下百姓倉廩充實,方是朕最珍重的瑰寶”,想起李太後說“北方百姓苦,薯能長好就是救苦救難”,忽然覺得,這年過得比往年都有滋味——不是因為新襖、糖瓜,而是因為她知道,開春後,有無數雙眼睛盼著農學堂開課,盼著薯種發芽,盼著地裏長出能填飽肚子的莊稼。
    宮牆上的春聯在風中輕響,“春臨紫殿春光好,福滿東宮福氣多”——朱徵妲輕輕念著,忽然覺得,這“春光”“福氣”,不隻是宮苑裏的,更是山東地裏的、流民棚屋的、漕幫船板上的。一個嶄新的春天,正隨著這年節的餘韻,悄悄往南去,往山東去,往每一片等著耕種的土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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