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秘密賬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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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秘密賬本
沈府書房內,沈墨軒剛與幾位江南客商敲定下一季的生絲供應細節,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門被猛地推開,工坊管事陳伯滿頭大汗,麵色蒼白地站在門口,連禮節都顧不上了。
“少爺,不好了!咱們的三艘貨船在碼頭被官府扣下了!”
沈墨軒手中的茶盞微微一滯,麵上卻不動聲色:“慢慢說,怎麽回事?”
陳伯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氣喘籲籲地道:“今日未時,咱們從江南運來的優質生絲剛到碼頭,還沒等卸貨,就衝上來一隊官兵,說是接到舉報,咱們的貨物手續不全,涉嫌私運,當場就貼了封條!我爭辯說咱們沈家做生意向來守法,手續一應俱全,可那領頭的根本不理,直接把人全都趕下了船!”
書房內的客商們麵麵相覷,有人已經開始低聲交頭接耳。生絲是絲綢工坊的命脈,若是供應出了問題,不僅沈家受損,他們這些下遊買家也會被牽連。
沈墨軒放下茶盞,目光掃過在場眾人,平靜地道:“諸位不必擔心,此事沈某自會處理。今日商議之事,暫且到此,待沈某解決這樁麻煩,再邀各位一聚。”
客商們識趣地告辭,臨走時卻都麵帶憂色。
送走客人後,沈墨軒方才沉下臉來:“手續不全?咱們的貨物進出關手續一向是由李掌櫃親自打點,從未出過差錯。”
陳伯急得直跺腳:“是啊少爺,我特意查看了,該有的文書一樣不少,可那官府的人看都不看,分明是故意找茬!而且,我隱約聽見那領頭的官兵提了一句‘周大人的意思’...”
“周世昌。”沈墨軒眼中寒光一閃,“果然是他。”
這是周世昌的報複。半個月前,周家試圖以次充好,將一批黴變生絲混入沈家工坊,被沈墨軒當場識破並公之於眾,讓周家聲譽大損,沒想到對方竟用如此卑劣手段反擊。
“少爺,現在怎麽辦?工坊裏的生絲庫存,僅能維持三日了。消息一傳開,工人們都慌了神,有幾個老師傅已經來問我下個月的工錢還能不能發出來。”陳伯憂心忡忡。
沈家絲綢工坊有近百名工人,一旦停產,不僅訂單無法交付,工人們的生計也將成大問題。
沈墨軒起身:“備車,我去碼頭一趟。”
“少爺,要不要先去拜訪一下知府大人?他與老爺生前有些交情...”
“若是平常,或許有用。但周世昌既然敢公然扣押我的貨,必然是已經打點好了關係。”沈墨軒冷笑一聲,“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拿出什麽冠冕堂皇的理由。”
碼頭上一片忙亂,工人們遠遠圍觀著被貼了封條的三艘貨船,議論紛紛。見沈墨軒的馬車到來,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
一個身著官服的中年男子正指揮著手下清點貨物,見沈墨軒走來,隻是懶懶地抬了抬眼:“來者何人?官府辦案,閑雜人等退開!”
“在下沈墨軒,是這三艘貨船的主人。不知閣下是?”沈墨軒平靜地問道。
那官員這才正眼看他,嘴角扯出一絲假笑:“原來是沈公子,失敬失敬。本官是新任市舶司檢法趙德明。接到舉報,你的這批貨物涉嫌私運,手續不全,按規矩必須扣押查驗。”
“趙大人,沈家經商數十年,向來遵紀守法,所有貨物進出關手續一應俱全。”沈墨軒從隨從手中接過一疊文書,“這是江南市舶司出具的關憑,這是貨物清單,這是稅單,請大人過目。”
趙德明看都不看那些文書,隻是皮笑肉不笑地說:“沈公子,規矩就是規矩。你說手續齊全,可我這裏收到的舉報卻言之鑿鑿。既然有爭議,自然要仔細查驗。這也是為了維護市場秩序,保護合法商家的利益嘛。”
“不知查驗需要多久?”
“這個嘛...”趙德明拖長了音調,“快則十天半月,慢則三五個月,說不準啊。畢竟公務繁忙,不能隻查你一家的貨物不是?”
沈墨軒眼神漸冷。工坊的生絲庫存隻能維持三日,若真等上十天半月,工坊早已停工,訂單違約,損失將不可估量。
“趙大人,這船上裝載的是生絲,耽擱久了,恐會受潮變質。可否先卸貨入庫,再行查驗?”
“不可不可!”趙德明連連擺手,“案件未明,貨物必須原地封存。若是搬動中出了什麽差錯,誰來負責?”
沈墨軒心知對方是鐵了心要為難自己,卻仍保持冷靜:“既然如此,敢問趙大人,舉報者是何人?沈某倒想與他當麵對質。”
“舉報者身份,自然要保密。沈公子也是明白人,何必多問?”趙德明湊近一步,壓低聲音,“不過嘛...若是沈公子願意配合,事情也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
“哦?如何配合?”
“聽聞沈家工坊近來生意興隆,周世昌周老板很是欣賞,願意出高價收購沈家工坊。若是沈公子願意割愛,這手續上的問題,或許就能大事化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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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軒眼中寒光一閃,終於圖窮匕見。周世昌的目的根本不是那幾船生絲,而是想借此機會吞並整個沈家工坊。
“多謝周老板好意,不過沈家家業,不會輕易拱手讓人。”沈墨軒聲音冷峻,“趙大人既然要按章辦事,沈某自然配合。隻希望大人查驗時仔細些,莫要遺漏了什麽。”
趙德明臉色一沉:“沈公子這是何意?”
“沒什麽,隻是提醒大人秉公執法而已。”沈墨軒微微一笑,笑意卻未達眼底,“沈某告辭。”
轉身離去時,他聽見趙德明在身後冷哼:“不識抬舉!”
回到沈府,天色已晚。府內氣氛凝重,幾個鋪子的掌櫃都已聞訊趕來,聚在廳內等候消息。
“少爺,情況如何?”李掌櫃急切地問道。
沈墨軒搖頭:“如我們所料,周世昌買通了市舶司的人,故意刁難。他們提出,隻有我們同意將工坊賣給周家,才會放行貨物。”
眾人嘩然。
“這分明是趁火打劫!”
“周家也太卑鄙了!”
“少爺,現在怎麽辦?工坊隻能撐三天了...”
沈墨軒在主位坐下,目光掃過在場眾人:“諸位都是沈家的老人了,經曆過風浪。眼下形勢雖險,但未必沒有轉機。”
他轉向陳伯:“工坊那邊,你先安撫工人,就說沈家絕不會拖欠工錢,讓他們照常工作。庫存生絲,重新清點,優先保障最重要的訂單。”
又對李掌櫃道:“你立刻派人去周邊地區,盡可能收購生絲,能買多少是多少,暫解燃眉之急。”
李掌櫃麵露難色:“少爺,周邊地區的生絲質量不及江南,且數量有限,價格也...”
“非常時期,不必計較成本。”沈墨軒果斷道,“重要的是維持工坊運轉。”
“是,我明日一早就去辦。”
沈墨軒又看向賬房先生:“王先生,清點一下我們現在能動用的現銀。同時核算一下,如果最壞的情況發生,我們要賠付多少違約金。”
王先生歎了口氣:“少爺,近來工坊擴張,投入巨大,現銀本就不多。若是賠付違約金,恐怕...傷筋動骨啊。”
沈墨軒沉默片刻,然後抬頭:“還有一個辦法。”
眾人齊齊看向他。
“我去一趟省城。”
“省城?”
“沒錯,找巡撫大人。”沈墨軒道,“當年我父親曾對巡撫大人有恩,如今沈家有難,或可求助。”
陳伯憂慮道:“少爺,官場中人最是勢利,隻怕人走茶涼啊。”
“無論如何,總要一試。”沈墨軒站起身,“陳伯,備車,我明日一早就出發。”
眾人散去後,沈墨軒獨自站在庭院中,望著夜空中的明月。這是他接手家業以來麵臨的最大危機,一招不慎,沈家數代基業可能毀於一旦。
“少爺,夜深了,休息吧。”貼身小廝輕聲道。
沈墨軒搖搖頭:“你先睡吧,我再想想。”
他走回書房,取出父親留下的書信。父親臨終前曾叮囑:“商海浮沉,官商勾結最為凶險。沈家立業,當以誠信為本,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如今看來,父親早有預見。
第二天一早,沈墨軒正準備出發前往省城,門房來報,說有客到訪。
來人是城中綢緞商會的會長陸明遠,與沈家素有交情。
“世侄,事情我都聽說了。”陸明遠麵色凝重,“周世昌這次是鐵了心要整垮你們沈家啊。”
“陸叔叔消息靈通。”沈墨軒請他入座。
“不僅如此,我聽說周世昌已經放話,誰敢幫沈家,就是與他為敵。”陸明遠壓低聲音,“就連我,他也派人來打過招呼了。”
沈墨軒眸光一沉:“好大的威風。”
“世侄,周家如今勢大,又與官府勾結,硬碰硬不是辦法。”陸明遠勸道,“不如...暫時低頭,從長計議?”
沈墨軒抬眼:“陸叔叔是來當說客的?”
陸明遠苦笑:“我隻是不希望你沈家百年基業毀於一旦。周世昌心狠手辣,什麽事都做得出來。你知道嗎?昨晚,你們工坊的王師傅家中突然闖進幾個蒙麵人,把他打了一頓,警告他趕進另謀高就。”
沈墨軒猛地站起身:“什麽?王師傅怎麽樣了?”
“傷得不重,但嚇得不輕。這明顯是周世昌的手段,殺雞儆猴。”陸明遠歎息,“再這樣下去,工坊的師傅們都會被他嚇走。沒有工匠,就算有生絲,工坊也運轉不了。”
沈墨軒拳頭緊握,指節發白。他沒想到周世昌如此不擇手段。
送走陸明遠後,沈墨軒改變計劃,先去了王師傅家探望。
王師傅是工坊裏的老師傅,手藝精湛,帶出了不少徒弟。見到沈墨軒,他掙紮著想從床上坐起來。
“少爺,您怎麽來了...”
“別動,好生休息。”沈墨軒按住他,看著老人臉上的淤青,心中怒火翻騰,“王師傅,對不住,是沈家連累了你。”
“少爺別這麽說,”王師傅連連擺手,“沈老爺對我恩重如山,我就是拚了這把老骨頭,也不會離開沈家工坊。隻是...其他師傅們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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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門外傳來一陣騷動。小廝匆匆進來:“少爺,工坊的師傅們都來了,說是有事找您。”
沈墨軒走出門,見院子裏站了二十多個工坊的師傅,都是工坊的中流砥柱。
領頭的張師傅上前一步:“少爺,我們商量過了,周家勢大,我們理解您的難處。這是大家的辭呈...”他遞上一疊文書,“請您準我們離開。”
沈墨軒看著那一疊辭呈,心中冰涼。工匠是工坊的根本,若他們都走了,沈家工坊就真的完了。
他深吸一口氣,平靜地問道:“張師傅,你在沈家工坊多少年了?”
張師傅愣了一下:“二十...二十二年了。”
“我記得我小時候,你女兒重病,無錢醫治,是我父親出錢請來名醫,救了她一命。”沈墨緩緩道,“李師傅,你家中失火,無處安身,是工坊出錢為你重修房屋。趙師傅,你兒子嗜賭,欠下巨債,是我父親出麵擺平...”
他一個一個點過去,每一個師傅都低下了頭。
“沈家待大家不薄,如今沈家有難,諸位就要離我而去嗎?”沈墨軒聲音不高,卻字字敲在眾人心上。
張師傅麵露愧色:“少爺,不是我們忘恩負義...隻是周家放話,若我們不離開沈家,就在這行當裏混不下去。我們都有家小要養...”
“我明白。”沈墨軒打斷他,“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諸位要走,我不阻攔。”
他接過那疊辭呈,一張一張看過,然後抬頭:“不過,我想請諸位給我三天時間。三天內,若我不能解決此事,諸位去留自便,我還會奉上一筆安置費,感謝大家這些年為沈家的付出。”
師傅們麵麵相覷,最終張師傅代表大家開口:“少爺既然這麽說,我們就再等三天。”
送走師傅們,沈墨軒麵色凝重。三天,他隻有三天時間挽回這一切。
前往省城的馬車上,沈墨軒閉目沉思。小廝在一旁不敢打擾,隻默默準備著茶水幹糧。
行至半路,馬車突然停下。
“怎麽回事?”沈墨軒睜開眼。
車夫緊張地回答:“少爺,前麵路上橫著一棵大樹,過不去了。”
沈墨軒心中一凜,掀開車簾。果然,道路中央橫著一棵砍倒的大樹,明顯是人為所致。
“繞道而行。”他果斷下令。
車夫為難道:“少爺,這一帶隻有這一條官道,若是繞道,得多走半天...”
正說著,路邊樹林中突然竄出七八個蒙麵大漢,手持棍棒,將馬車團團圍住。
“車裏的人出來!”為首之人喝道。
小廝嚇得臉色發白:“少、少爺,怎麽辦?”
沈墨軒麵色不變,心中卻明白,這又是周世昌的手段。他不想讓自己去省城求援。
“各位好漢,若是求財,盡管開口。沈某願奉上盤纏,交個朋友。”沈墨軒平靜地道。
那領頭大漢冷笑:“誰要你的臭錢!識相的就趕緊滾回城裏,省城不是你能去的!”
果然如此。沈墨軒心念電轉,如今敵眾我寡,硬拚絕非上策。
他忽然大笑起來:“周世昌就這點本事?隻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大漢一愣,隨即怒道:“少廢話!再不走,別怪我們不客氣!”
沈墨軒突然壓低聲音:“你們可知道,攔截朝廷命官是何等大罪?”
眾人一愣,不明所以。
沈墨軒繼續道:“我此次去省城,表麵上是為商事,實則是奉了密令,暗查官商勾結之事。你們若阻我公務,便是同謀!”
他語氣篤定,氣勢逼人,讓那些大漢一時不知所措。
趁他們猶豫的瞬間,沈墨軒突然大喝:“車夫,衝過去!”
車夫一鞭抽在馬背上,馬車猛地向前衝去。大漢們慌忙躲閃,有人試圖阻攔,被馬車撞倒在地。
“追!別讓他跑了!”領頭大漢怒喝道。
馬車在顛簸的路上狂奔,後麵一群大漢緊追不舍。沈墨軒回頭望去,心中焦急,這樣下去很快就會被追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前方突然傳來馬蹄聲,一隊官兵出現在道路上。
“停車!何人膽敢在官道上鬧事?”領頭的軍官喝道。
沈墨軒心中一沉,前有官兵,後有追兵,真是進退兩難。然而那些大漢見到官兵,卻立刻轉身逃入林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軍官騎馬來到馬車前:“你們是什麽人?為何在此狂奔?”
沈墨軒下車行禮:“在下沈墨軒,城中商人。方才遭遇匪徒攔截,不得已才駕車狂奔,驚擾了大人,還請恕罪。”
軍官打量他一番:“沈墨軒?可是沈家工坊的沈公子?”
“正是在下。”
軍官突然笑道:“真是巧了。我乃巡撫衙門親兵統領趙武,奉巡撫大人之命,特來請沈公子一敘。”
沈墨軒心中一驚,巡撫大人為何突然派人來找他?而且時機如此巧合?
趙武似乎看出他的疑慮,解釋道:“巡撫大人聽聞沈家工坊近來頗有創新,想向沈公子請教一些工商之事。本來是要去府上相請,得知公子前往省城,特命我前來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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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軒心中疑慮更深。巡撫大人為何突然對沈家工坊感興趣?而且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
他看著趙武身後的官兵,心知自己沒有選擇。無論前方是福是禍,都隻能走這一趟了。
“既然如此,沈某恭敬不如從命。”
巡撫衙門氣派非凡,沈墨軒跟隨趙武穿過重重回廊,來到一間書房外。
“巡撫大人,沈墨軒帶到。”趙武在門外稟報。
“進來。”裏麵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
沈墨軒推門而入,隻見一位五十歲上下、麵容清臒的官員坐在書案後,正是江南巡撫李文淵。
“草民沈墨軒,拜見巡撫大人。”沈墨軒躬身行禮。
李文淵放下手中的書,打量著他:“免禮。早就聽聞沈家公子年輕有為,今日一見,果然氣度不凡。”
“大人過獎。”
“坐吧。”李文淵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聽說你們沈家工坊近來研製出一種新式織機,效率提升三成,可有此事?”
沈墨軒心中疑惑,麵上卻不露聲色:“確有此事。這是工坊幾位老師傅多年鑽研的成果。”
李文淵點頭:“不錯。我江南絲綢業乃朝廷賦稅重源,若能推廣此等技術,於國於民皆有利。你沈家有功啊。”
“大人謬讚,草民不敢當。”
李文淵話鋒突然一轉:“不過我也聽聞,你近日遇到些麻煩?貨船被扣,工坊瀕臨停產?”
沈墨軒心中一震,沒想到巡撫連這些都知道了。他謹慎地回答:“些許小事,不敢勞煩大人掛心。”
“誒,這可不是小事。”李文淵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沈家工坊關係數百工匠生計,更是江南絲綢業的標杆。若因小人作祟而倒閉,豈不是朝廷的損失?”
沈墨軒沉默不語,靜待下文。
李文淵轉身看著他:“周世昌此人,你可了解?”
“略知一二。”
“此人心術不正,仗著朝中有人,在地方上橫行霸道。本官早就想整治他,隻是苦於沒有確鑿證據。”李文淵目光銳利,“你此次遭遇,或可成為一個契機。”
沈墨軒心中豁然開朗。原來巡撫的目的在此。
“請大人明示。”
李文淵走回書案前,取出一份文書:“扣押你貨船的趙德明,是周世昌的遠親,也是他在官場上的爪牙。我們查到,他近年來收受周家賄賂,包庇周家走私違禁物品,罪證確鑿。隻是...還缺一個關鍵的賬本。”
“賬本?”
“沒錯。記錄周家行賄明細的賬本。”李文淵道,“據我們的人探知,這個賬本就藏在周家的密室中。若能拿到這個賬本,不僅可治周世昌的罪,也能還你清白。”
沈墨軒終於明白巡撫找他的目的。他是想借沈墨軒之手,拿到周家的罪證。
“大人,草民一介商賈,如何能拿到周家的賬本?”
李文淵微微一笑:“本官聽說,周家千金周婉兒,對你頗為傾心?”
沈墨軒麵色微變。周婉兒是周世昌的獨生女,半年前在一次詩會上與他有過一麵之緣,之後確實多次示好,但他因周沈兩家關係不睦,始終避而遠之。
“大人,這...”
“本官並非要你利用感情行事。”李文淵正色道,“隻是明日周家有一場賞花會,周婉兒特意邀請了你。這是進入周家的好機會。”
沈墨軒心中掙紮。利用一個女子的感情獲取賬本,非君子所為。但若拒絕,沈家工坊必垮,數百工人將失去生計。
李文淵看出他的猶豫,道:“周世昌作惡多端,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拿下他,是為民除害。至於方式...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
沈墨軒沉默良久,終於抬頭:“草民...遵命。”
離開巡撫衙門時,天色已晚。沈墨軒心中沉重,明日之行,吉凶未卜。但為了沈家,為了工坊那些依靠他的人們,他別無選擇。
回到府中,他召來最信任的護衛阿飛,密談至深夜。
次日清晨,沈墨軒換上一身淡青長衫,準備前往周府。臨行前,他望著鏡中的自己,目光堅定。
“少爺,馬車備好了。”小廝在門外道。
沈墨軒深吸一口氣,轉身出門。今日這場賞花會,將決定沈家的命運。
周府門前車水馬龍,賓客如雲。沈墨軒剛下馬車,就見周婉兒親自迎了上來。
“沈公子,你終於來了。”周婉兒笑靨如花,眼中滿是驚喜。她今日特意打扮過,一身鵝黃衣裙,襯得她嬌豔動人。
“周小姐相邀,沈某豈敢不來。”沈墨軒微笑回禮。
周婉兒引他入內,低聲道:“我知道父親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但我已經勸過他了,你放心,我會想辦法讓他放了你那些貨船。”
沈墨軒心中一動,看著周婉兒真誠的眼神,突然有些愧疚。這個女子對他一片真心,而他卻要利用她。
“多謝周小姐好意。”
賞花會上,周世昌見到沈墨軒,麵色不虞,但礙於賓客眾多,不好發作。沈墨軒趁機觀察周府布局,默默記下可能的密室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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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周婉兒被幾位閨中密友纏住說話,沈墨軒借口更衣,悄悄離席。按照與阿飛約定的計劃,他需要製造一個 distraction,引開守衛的注意力。
走到周府後花園的假山旁,沈墨軒故意撞倒了一個珍貴的花瓶,巨大的碎裂聲引來了眾多仆役。趁亂,阿飛潛入周世昌的書房區域。
然而,事情並沒有那麽順利。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周府突然加強戒備,所有出口都被封鎖。
一個管家高聲宣布:“諸位賓客,府中丟失重要物品,在查清之前,請各位暫留府中,恕周家失禮了。”
沈墨軒心中一驚,難道阿飛被發現了?
就在這時,周婉兒匆匆走來,麵色蒼白地低聲道:“沈公子,快隨我來。”
她拉著沈墨軒穿過回廊,來到一間偏僻的廂房。
“出什麽事了?”沈墨軒問。
周婉兒關上門,轉身看著他,眼中滿是複雜情緒:“沈公子,你實話告訴我,你今天來...是不是為了我父親的那個賬本?”
沈墨軒心中一沉,知道事情敗露。
周婉兒見他沉默,苦笑道:“剛才護衛抓到一個潛入書房的賊人,從他身上搜出了這個。”她遞過一枚玉佩,正是沈墨軒平日隨身佩戴之物,想必是阿飛帶在身上作為信物。
“那人已經招認,是你指使他來的。”周婉兒聲音顫抖,“我父親大怒,正要派人抓你。”
沈墨軒閉目長歎。一步錯,滿盤皆輸。
然而,周婉兒接下來的話卻出乎他的意料:“我從後門帶你離開。快走!”
沈墨軒愣住:“為什麽幫我?”
周婉兒眼中含淚:“因為我喜歡你。而且...我知道父親做的那些事是錯的。隻是我身為他的女兒,無力阻止。”
她打開後窗:“快走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沈墨軒深深看了她一眼:“周小姐,今日之恩,沈某銘記於心。”
他翻窗而出,在周婉兒的指引下避開巡邏護衛,來到周府後門。然而,門一打開,外麵卻站著一群手持棍棒的家丁。
周世昌從人群中走出,麵色鐵青:“沈墨軒,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派人潛入我書房行竊!”
他轉身怒視周婉兒:“還有你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竟敢幫著外人對付自己父親!”
周婉兒麵色慘白:“父親,我...”
“閉嘴!”周世昌厲聲喝道,“今日我就讓你看看,跟我作對的下場!”
他一揮手:“拿下沈墨軒,送官查辦!”
家丁們一擁而上。沈墨軒手無寸鐵,眼看就要被擒。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一隊官兵疾馳而來。
趙武一馬當先,高聲道:“奉巡撫大人之命,周世昌涉嫌賄賂官員、走私違禁,立即捉拿歸案!”
周世昌大驚失色:“你們...你們有什麽證據?”
趙武冷笑一聲,舉起一本賬冊:“這就是從你密室中搜出的賬本,記錄了你所有罪行!帶走!”
周世昌麵如死灰,被官兵押走前,惡狠狠地瞪著沈墨軒:“你...你算計我!”
沈墨軒也是一頭霧水。賬本怎麽會被巡撫的人拿到?阿飛明明被抓了...
這時,周婉兒輕聲道:“是我給的。”
沈墨軒驚訝地看著她。
“我早就知道父親的那個賬本放在哪裏。今早聽聞你的貨船被扣,我就...偷偷抄錄了一份。”周婉兒低下頭,“本想找機會交給你,沒想到發生了這些事。剛才趁亂,我把它交給了巡撫的人。”
沈墨軒心中震動,沒想到最終救沈家的,竟是這個被他打算利用的女子。
“周小姐,沈某...不知如何感謝你。”
周婉兒苦笑搖頭:“不必謝我。父親作惡多端,這是他應得的下場。隻是...”她抬頭看著他,淚光閃爍,“經過此事,我們之間,再無可能了吧?”
沈墨軒沉默。周世昌倒台,周家與沈家的恩怨了結,但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是比家仇更複雜的東西——他利用了她的感情,而她幫助外人扳倒了自己的父親。
這份感情,從一開始就建立在算計與背叛之上,如何能夠純粹?
“保重。”最終,他隻能輕聲說出這兩個字。
周婉兒淚如雨下,轉身離去。
趙武上前道:“沈公子,周世昌伏法,你的貨船即日便可放行。巡撫大人說,這次多虧了你,才得以鏟除這個禍害。”
沈墨軒搖頭:“不敢當功。若非周小姐大義滅親,沈某今日難逃此劫。”
“周小姐深明大義,實在難得。”趙武歎道,“對了,你的那個護衛阿飛,我們已經救出,隻是受了些皮外傷,無性命之憂。”
沈墨軒鬆了口氣:“多謝趙統領。”
離開周府,沈墨軒心情複雜。危機解除,貨船即將放行,工坊得救,本該欣喜,但他卻感到一種莫名的沉重。
回到沈府,眾人歡欣鼓舞。陳伯老淚縱橫:“少爺,太好了!工坊保住了!”
沈墨軒勉強笑笑:“讓大家擔心了。通知工坊,明日照常開工。被扣的貨船很快就會放行。”
深夜,沈墨軒獨自站在庭院中,回想這幾日的驚心動魄。商海沉浮,人心難測。今日周家倒台,誰知明日又會有什麽風波?
更讓他難以釋懷的,是對周婉兒的愧疚。那個女子為他背叛家族,而他卻無法回應她的感情。
“少爺,巡撫大人派人送來的信。”小廝遞上一封信函。
沈墨軒拆開一看,麵色漸凝。信中,李文淵先是讚揚他此次的功勞,隨後話鋒一轉,提及朝廷即將設立工商總局,需要熟悉商界的官員,問他是否願意出任。
這是一個難得的機遇。由商入仕,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道路。但一旦踏入官場,就再也無法像現在這樣單純地從商了。
而且信末,李文淵還特意提到,他的侄女李靜淑年方十八,才貌雙全,願與沈家結為秦晉之好。
沈墨軒放下信,望向遠方。一波剛平,一波又起。官場的橄欖枝,是福是禍?而這場突如其來的提親,又將是怎樣的棋局?
夜色深沉,沈府燈籠在風中搖曳,明明滅滅,如同他未來的路,看不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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