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雙線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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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雙線出擊
周府門前的騷亂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漣漪迅速擴散至整個城市。沈墨軒站在沈府書房的窗前,望著庭院中飄落的梧桐葉,手中緊握著巡撫李文淵的來信。那薄薄的信紙仿佛有千斤重,壓得他喘不過氣。
“少爺,工坊那邊又來催問了,庫存生絲隻夠今天用了。”陳伯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掩飾不住的焦慮。
沈墨軒將信紙仔細折好,塞入袖中,轉身時麵上已是一片平靜:“讓他們再堅持半日。你立刻去請王賬房和李掌櫃過來,就說有要事相商。”
陳伯應聲而去,沈墨軒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昨日周世昌被官兵押走的場麵仍曆曆在目,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男人,如今已成了階下囚。而周婉兒最後含淚離去的背影,像一根刺紮在他心頭。
不多時,王賬房和李掌櫃匆匆趕來。王賬房已是花甲之年,在沈家待了三十多年,是沈墨軒父親生前最信任的人之一。李掌櫃則正值壯年,精明幹練,負責沈家對外商貿往來。
“情況緊急,我就直說了。”沈墨軒請二人坐下,“周世昌雖已伏法,但我們的貨船仍被扣押在市舶司。工坊即將斷料,必須立刻采取行動。”
李掌櫃皺眉道:“少爺,周世昌已經倒台,為何趙德明還不放行?莫非這其中還有蹊蹺?”
“這正是我擔心的。”沈墨軒目光深沉,“周世昌倒台太快,他的黨羽未必甘心。趙德明作為周世昌的親信,很可能會負隅頑抗,甚至拿我們的貨物泄憤。”
王賬房捋了捋花白的胡須:“少爺考慮得是。那依您之見,我們該如何應對?”
沈墨軒站起身,在書房內踱步:“我們要雙線出擊。明麵上,王賬房你負責整理所有貨船相關的合法票據和文書,準備行政複議的材料。必要時,我們可以直接向巡撫衙門申訴。”
“這個交給我。”王賬房點頭,“咱們沈家經商向來守法,所有手續齊全,不怕他們查。”
“暗地裏,”沈墨軒轉向李掌櫃,“你選派幾個精明可靠的夥計,攜重金去打探兩件事:一是趙德明扣押我們貨物的真正目的,二是貨物具體存放地點和看守情況。”
李掌櫃眼中精光一閃:“少爺是擔心他們轉移或破壞我們的生絲?”
“不得不防。”沈墨軒停下腳步,“周世昌雖倒,但他的關係網仍在。我懷疑趙德明背後另有高人指點,否則不會在周世昌被捕後仍敢扣押我們的貨物。”
窗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嘩,一個夥計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少爺,不好了!市舶司派人來說,我們的貨船因涉嫌走私違禁品,要全部沒收!”
書房內三人同時色變。這比他們預想的還要糟糕。
沈墨軒麵色一沉:“來的什麽人?”
“是市舶司的一個書辦,帶了幾個人,態度十分強硬。”
“我去看看。”沈墨軒整了整衣袍,大步向外走去。
沈府門前,一個身著青色官服的中年人正趾高氣揚地指揮隨從張貼告示。見沈墨軒出來,他倨傲地抬了抬下巴:“你就是沈墨軒?來得正好,省得我們再去尋你。這是市舶司的公文,你們的三船生絲已被查明夾帶私鹽,按律沒收充公!”
沈墨軒接過公文掃了一眼,冷笑道:“夾帶私鹽?真是天大的笑話!沈家經營絲綢數十年,何曾碰過鹽業?這誣陷未免太過拙劣!”
書辦麵色不變:“是不是誣陷,自有公斷。公文已送達,三日後開堂審理,你們好自為之!”說完,帶著隨從揚長而去。
圍觀的百姓議論紛紛,不少人對著沈府指指點點。商賈最重聲譽,一旦涉嫌走私的罪名坐實,沈家將在商界再無立足之地。
回到書房,李掌櫃憂心忡忡:“少爺,他們這是要往死裏整我們啊!私鹽乃朝廷專營,走私是重罪,若罪名成立,不僅貨物不保,恐怕還要牽連入獄!”
王賬房也慌了手腳:“這可如何是好?咱們的清白之身,難道要任人汙蔑?”
沈墨軒卻異常冷靜:“越是如此,越說明他們心虛。周世昌剛倒,他們就急不可耐地出手,必是怕我們趁機反撲。”他轉向李掌櫃,“暗線的行動要加快,務必在開堂前拿到確鑿證據。”
“我這就去辦!”李掌櫃匆匆離去。
王賬房則開始翻箱倒櫃地查找票據:“少爺,我這就去整理所有文書,定要證明我們的清白!”
書房內重歸寂靜,沈墨軒從袖中重新取出巡撫的來信。在這個節骨眼上,這封信的意義變得複雜起來。李文淵在信中既拋出了橄欖枝,也暗含威脅——若拒絕他的好意,沈家是否還能指望巡撫衙門的公正?
“少爺,門外有位姓趙的客人求見,說是從巡撫衙門來的。”門房來報。
沈墨軒心中一動:“快請。”
來的正是昨日見過的趙武,不過他今日換了一身便服,顯得不那麽引人注目。
“趙統領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沈墨軒迎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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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武擺手笑道:“沈公子不必多禮,我今日是私下前來,不必聲張。”他壓低聲音,“巡撫大人聽說市舶司要對你的貨物下手,特命我前來相助。”
沈墨軒心中警惕,麵上卻不動聲色:“巡撫大人厚愛,沈某感激不盡。隻是不知大人有何指教?”
趙武從懷中取出一份文書:“這是巡撫大人親筆所寫的保函,可暫保你的貨物不被處置。不過...”他話鋒一轉,“大人希望你能認真考慮他信中的提議。工商總局的職位空缺有限,若是耽擱了,恐怕會被他人捷足先登。”
沈墨軒接過保函,心中冷笑。這分明是趁火打劫,以解困為條件,逼他盡快做出決定。
“請趙統領轉告巡撫大人,沈某定會認真考慮,隻是眼下家中突發變故,還需些時日斟酌。”
趙武點頭:“這個自然。不過沈公子要明白,大人的耐心有限。況且...”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窗外,“周世昌雖已伏法,但他的餘黨仍在暗處。若無巡撫大人庇護,沈家恐怕難逃他們的報複。”
送走趙武,沈墨軒麵色凝重。前有狼後有虎,沈家的處境比表麵看起來更加凶險。
傍晚時分,李掌櫃帶回了一個令人意外的消息。
“少爺,我們打聽到了,趙德明扣押我們的貨物,確實是受人指使。但指使他的人,並非周世昌的餘黨。”
“哦?那是誰?”沈墨軒追問。
李掌櫃壓低聲音:“是巡撫衙門的師爺,劉文康。”
沈墨軒瞳孔微縮:“李文淵的心腹?”
“正是。”李掌櫃點頭,“更奇怪的是,我們的人發現,那三船生絲根本不在市舶司的倉庫裏,而是被秘密轉移到了城西的一處私人貨棧。”
沈墨軒站起身,在書房內來回踱步。事情越來越複雜了。如果指使趙德明的是李文淵的心腹,那麽李文淵今日派趙武前來示好,又是何意?是真心相助,還是欲擒故縱?
“可查清那私人貨棧屬於誰?”
李掌櫃搖頭:“貨棧登記在一個陌生商賈名下,我們正在查他的背景。不過有一點很可疑,那貨棧的守衛不是普通家丁,而是訓練有素的官兵。”
沈墨軒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道光:“這就對了。李文淵一麵派人施壓,讓我接受他的條件;一麵又指使手下扣押我的貨物,製造危機。這是雙管齊下,逼我就範。”
“若真如此,我們該如何應對?”李掌櫃憂心忡忡,“巡撫權傾一方,我們如何與他抗衡?”
沈墨軒沉思片刻,忽然問道:“阿飛的傷勢如何?”
“已無大礙,隻是還需要休養幾日。”
“讓他來見我。”沈墨軒眼中閃過一絲決斷,“既然明暗雙線都已啟動,我們就再加一條線。李文淵想玩火,我就陪他玩一把大的。”
夜深人靜,沈府後院的一間廂房內,沈墨軒與阿飛密談至深夜。阿飛雖然臉色仍有些蒼白,但目光銳利如鷹。
“少爺的意思是,讓我去探查那私人貨棧?”阿飛壓低聲音。
沈墨軒點頭:“但要萬分小心。那裏既有官兵把守,必是重地。你的任務是確認貨物位置和守衛情況,切勿打草驚蛇。”
阿飛鄭重點頭:“我明白。”
“還有,”沈墨軒從懷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佩,“若遇危急,可持此玉佩去城南的永濟藥鋪求助。那裏的掌櫃是故人,值得信任。”
阿飛接過玉佩,小心收好:“少爺放心,我一定不負所托。”
送走阿飛,沈墨軒獨坐書房,燭火將他的身影拉得長長的。他取出一疊信紙,開始寫信。一封是給在京城為官的舅父,打聽工商總局的內情;一封是給江南的生意夥伴,請求他們聯合施壓;還有一封...是給周婉兒的。
筆尖在紙上頓了頓,他不知該如何下筆。那個為他背叛家族的女子,如今不知身在何處,過得好不好。最終,他隻寫下寥寥數語,表達感謝和歉意,並承諾若她需要幫助,沈家必定竭盡全力。
天將破曉時,王賬房抱著一大摞賬本和文書走進書房:“少爺,所有票據都已整理完畢。我們的手續完全合法,絕無問題。”
沈墨軒翻看著厚厚的文書,忽然目光一凝:“這份江南市舶司的官憑,似乎與往常不同。”
王賬房湊上前一看:“確實,印章的位置偏了一些,不過江南市舶司換過新任提舉,格式有變也是常事。”
“不對。”沈墨軒拿起關憑對著燭光細看,“這紙張質地也與往常不同。你立刻去取前幾次的關憑對比。”
比對的結果令人心驚:三船生絲的關憑竟然是偽造的!
“這不可能!”王賬房臉色煞白,“我親自驗收的文書,怎麽可能是假的?”
沈墨軒麵色鐵青:“我們中計了。貨物出港時手續是真的,但在運輸途中被人調了包。難怪趙德明敢一口咬定我們手續不全!”
就在這時,李掌櫃匆匆趕來,麵色凝重:“少爺,暗線有重大發現。那個私人貨棧的幕後主人,就是巡撫師爺劉文康!而且我們的人偷聽到,他們計劃在明日夜間將生絲轉移,然後製造貨棧失火的假象,毀屍滅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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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軒一拳砸在桌上:“好狠毒的計策!先偽造證據誣陷我們走私,再銷毀貨物死無對證!”
“更可怕的是,”李掌櫃壓低聲音,“我們懷疑,巡撫大人對此事知情,甚至可能是主謀!”
書房內一片死寂。若真是李文淵主使,那麽沈家麵對的將是一個幾乎不可能戰勝的敵人。
窗外,晨曦微露,但沈墨軒的心卻沉入深淵。明日的公堂之上,他將麵對怎樣的陷阱?暗線的調查能否在最後一刻扭轉乾坤?而阿飛的探查,又會帶來什麽變數?
“少爺,我們現在該怎麽辦?”王賬房的聲音帶著顫抖。
沈墨軒望向窗外逐漸亮起的天色,目光漸漸堅定:“按原計劃,雙線出擊。明麵上,我們繼續準備行政複議;暗地裏,加快調查取證。此外...”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道決絕的光:“我要親自去會一會那位劉師爺。”
李掌櫃大驚:“少爺,這太危險了!劉文康是巡撫心腹,若他真有歹意,您這是自投羅網!”
“置之死地而後生。”沈墨軒語氣平靜,“李文淵既然想要我入仕,就不會輕易要我的命。我倒要看看,這場戲他打算如何收場。”
晨光徹底驅散了夜色,沈府的大門緩緩打開。沈墨軒整裝待發,今日他將先赴市舶司交涉,再約見劉文康。雙線出擊的棋局已經布下,但對手的下一步,卻依然籠罩在迷霧中。
就在他踏出大門的那一刻,一輛馬車疾馳而來,停在了沈府門前。車簾掀開,下來的竟是多日未見的周婉兒。
她麵色蒼白,眼中帶著急切:“沈公子,請留步!我有要事相告!”
沈墨軒心中一震,隱約感到周婉兒帶來的消息,將改變整個棋局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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