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卷中小憩,暗藏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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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武二十三年的初夏,以一種近乎遲滯的步伐,悄然浸潤了應天府。連綿數日的梅雨暫歇,天空洗練出一抹難得的澄淨蔚藍,陽光透過依舊帶著濕氣的雲層,灑在紫禁城朱紅的宮牆與金黃的琉璃瓦上,折射出幾分晃眼的亮色。禦道兩旁的槐樹已然枝繁葉茂,投下大片濃蔭,蟬鳴聲雖未至鼎沸,卻也已零星試聲,預示著更為酷熱的時節即將來臨。
    朝堂之上的氣氛,較之此前數月那令人窒息的肅殺與壓抑,確乎是緩和了幾分。太子朱標病體顯著康複的消息,如同久旱後的一場甘霖,雖未能徹底滌蕩所有陰霾,卻實實在在地滋潤了無數顆因恐懼而緊繃到極致的心髒。官員們步履間雖依舊謹慎,低語時仍下意識地環顧左右,但眉宇間那刀刻斧鑿般的驚悸,終究是淡化了些許。至少,那懸於頂、不知何時便會墜落的利劍,似乎暫時挪遠了些許。
    皇帝朱元璋的心情明顯因長子的好轉而舒緩不少。朝會上,雖依舊惜字如金,威嚴肅穆,但那股子仿佛隨時會擇人而噬的暴戾之氣,確是收斂了許多。
    在這表麵趨於“正常”甚至略顯“緩和”的背景下,帝國的官僚機器似乎也找回了一些往日的節奏。各類公務文書往來愈發頻繁,翰林院這座帝國的“檔案庫”與“清流儲備池”,自然也迎來了新一輪的忙碌。校勘、編纂、歸檔、備詢……諸多事務接踵而至,讓一眾翰林官們難得地沉浸於相對純粹的文書工作中,暫時從對自身命運的極度憂懼裏抽離片刻。
    林霄身處其間,完美地扮演著一個因太子康複、聖心稍悅而略感安心,進而更加勤勉於本職工作的低階官員形象。他依舊沉默寡言,依舊最早到院、最晚離開,依舊將絕大部分時間耗費在那浩瀚如煙海、散發著陳年墨香與淡淡黴味的故紙堆裏。麵對同僚間偶爾因公務產生的、極其有限的交流,他也隻是報以簡短的、就事論事的回應,絕不涉及任何朝局動態或個人感慨,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既不過分疏離顯得怪異,也絕不熱絡引人側目。
    然而,在這看似波瀾不驚、按部就班的日常之下,林霄的內心卻從未停止過高速運轉與精密算計。朱標的康複與儲位的穩固,對他而言,絕非僅僅是鬆了一口氣那麽簡單。
    “老朱心情好,朝局暫穩,這是難得的喘息之機,也是暗中布局的窗口期。”林霄一邊動作嫻熟地將一批新送來的各地糧倉稽核冊分類登記,一邊在腦中飛速思考,“瓊州那邊急需藥材和良種,必須趁此時機設法送去。‘官賑’渠道風險依舊,但或許可以借助漕運或海運核查的機會,渾水摸魚……需要讓‘駝爺’加緊活動,摸清近期南下的官船班次和押運人員背景。”
    “燕王那邊……朱標穩住了,老朱的注意力必然會更多轉向北方,對朱棣的壓製和監視隻會加強。這對朱棣是壓力,但反過來看,壓力之下,要麽徹底收斂,要麽……加速暗中準備。以朱棣的性格,後者的可能性更大。我需要知道北平最近的動向,尤其是與蒙古部落的接觸是否還在繼續,規模如何……”
    “蘇婉上次傳遞的消息提到,錦衣衛對‘北邊木料’的偵查未止反密。這意味著老朱並未完全放心。我得提醒她,搜集情報務必以自身安全為絕對前提,寧可一無所獲,也絕不能暴露……”
    各種念頭紛至遝來,卻又被他強行壓下,麵上絲毫不露,唯有那雙低垂的眼眸深處,偶爾掠過一絲極快消失的銳利光芒。
    就在這日複一日的“平靜”忙碌中,一場看似微不足道、卻暗藏機鋒的波瀾,悄然向林霄湧來。
    這日午後,天氣悶熱,典籍庫內雖門窗敞開,卻依舊流通不暢,彌漫著一股紙張、墨錠與人體微汗混合的沉悶氣息。林霄正與另外兩名典簿、四五名書辦一同,奉命整理一批剛從南京國子監移送過來的、前元時期遺留的孤本、善本典籍。這些書籍年代久遠,不少已是蟲蛀蠹蝕,紙張脆弱發黃,整理起來需格外小心,進度緩慢。
    負責牽頭此事的是翰林院侍講孫耀宗。此人年約四旬,麵皮白淨,三縷長須修剪得一絲不苟,出身江南書香門第,學問功底紮實,尤精於訓詁考據,在翰林院中頗有清譽。然而,此人心胸卻不算寬廣,且頗重資曆出身,對於林霄這等以“死諫”驟得清名、破格擢入翰林,卻又並非正經科舉鼎甲出身、且近來似乎頗得太子殿下偶爾問詢的“幸進之徒”,內心深處是存著幾分輕視與不易察覺的嫉妒的。隻是往日局勢緊張,人人自危,他也不敢輕易表露。如今眼見風波稍息,太子病情好轉,陛下心情亦緩,他那點心思便又有些活絡起來。
    整理工作進行半晌,孫耀宗背著手在庫內踱步巡視,目光掃過伏案工作的眾人,最後落在了林霄身上。見林霄正小心翼翼地將一冊《洪武正韻》的早期校勘本殘卷上的蠹蟲蛀痕用薄棉紙仔細修補,動作專注而沉穩,他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不豫,輕輕咳嗽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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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典簿。”孫耀宗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意味。
    林霄聞聲抬頭,放下手中的工具,起身恭敬道:“孫侍講有何吩咐?”
    孫耀宗踱至林霄案前,伸出保養得極好的手指,輕輕點了點那冊殘卷,慢條斯理地道:“此本《正韻》,乃洪武八年禮部初頒之校樣,雖殘缺,然版本價值頗高。依例,此類孤本修複,當先錄副存底,再行修補,以防萬一。林典簿直接動手修補,雖則用心,然程序上,似乎略欠穩妥啊?”他話語聽起來像是前輩對後輩工作方法的提醒,語氣也算平和,但那雙微微眯起的眼睛裏,卻透著一絲挑剔和等著看對方如何應對的意味。
    庫房內其他幾名官員和書辦聞言,都不由自主地放緩了手中的動作,悄然豎起了耳朵。誰都聽得出來,孫侍講這是在雞蛋裏挑骨頭,刻意尋林霄的不是了。修複前先錄副確是更穩妥的流程,但此類殘破孤本,往往字跡模糊、紙張脆弱,錄副耗時極長且極易造成二次損壞,很多時候有經驗的修書人都會選擇先進行初步加固修補,再視情況決定是否錄副。這本是心照不宣的慣例,如今被孫耀宗一本正經地拿出來說事,其用意,不言自明。
    林霄心中冷笑,麵上卻依舊是那副謙恭溫良的模樣,甚至微微躬身,語氣誠懇道:“孫侍講教訓的是,是下官考慮不周,急於求成了。見此書殘損甚重,恐拖延日久,蟲蛀加劇,便想著先做初步加固,竟忘了錄副存底的規矩,實在不該。下官這便暫停修補,先行錄副。”
    他認錯認得幹脆利落,態度好得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反而將孫耀宗那點刁難的意味襯得有些小家子氣。孫耀宗見他如此反應,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下更是不悅,卻也不好再繼續發作,隻得板著臉,淡淡道:“嗯,知錯能改便好。翰林院辦事,首重規矩程序,切記。”
    “下官謹記侍講教誨。”林霄再次躬身,然後果真坐下,鋪開紙筆,開始一字一句地謄抄那殘卷,神情專注,仿佛剛才那點小風波從未發生過。
    孫耀宗討了個沒趣,冷哼一聲,拂袖轉身,又去別處“巡視”了。
    庫房內重歸寂靜,隻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然而,這看似平靜的表麵下,那點微妙的張力卻並未消散。幾名書辦交換了一下眼神,皆心照不宣。誰都明白,孫侍講這是盯上林典籍了。往後的日子,怕是少不了類似的“提點”和“磨礪”。
    林霄心中明鏡似的。孫耀宗這點手段,於他而言,不過是清風拂山崗,連撓癢癢都算不上。他真正在意的,是借此窺見的某種趨勢——隨著朝局暫時穩定,以往被高壓所壓製住的官場內部那些固有的矛盾、傾軋、乃至嫉妒排擠,似乎又開始有冒頭的跡象。孫耀宗不過是其中一個較為明顯的例子罷了。自己身份特殊,既非科舉正途的頂尖出身,又曾以非常手段驟得清名,如今雖低調,難免會成為一些自詡“清流正途”卻又不得誌之人眼中釘。
    “樹欲靜而風不止啊……”林霄一邊謄抄,一邊在心中暗忖,“看來這‘老六’的人設,還得繼續往下演,而且得演得更逼真才行。不僅要低調,必要時,還得顯得……軟弱可欺,甚至有些無能,才能讓這些人放心,覺得我不足為慮。”
    他打定主意,接下來要更加“謹小慎微”,甚至偶爾可以“笨拙”一些,主動露出些無傷大雅的小破綻,讓孫耀宗之流找到“指點”的樂趣,從而放鬆警惕。
    果然,隨後幾日,孫耀宗似乎找到了“敲打”林霄的樂趣,時常以其“年輕經驗淺”為由,將一些繁瑣耗時、卻又不易出彩的苦差事派給他,諸如核對曆年邸報存檔、整理浩如煙海的翰林院過往會議記錄摘要等。林霄皆一一應下,毫無怨言,甚至表現得格外“感激”孫侍講的“栽培”與“給機會”,幹活更是賣力,隻是速度嘛,在他刻意控製下,自然快不到哪裏去,成果也力求“中規中矩”,絕不出挑。
    孫耀宗見林霄如此“上道”,且似乎確實能力平平,除了態度恭謹、耐心尚可外,並無甚過人之處,心中那點嫉妒與不快漸漸被一種居高臨下的優越感所取代,尋他麻煩的次數倒也漸漸少了些。
    林霄樂得清靜,正好將更多精力投入到自己的“副業”中。他利用整理檔案的便利,更加係統地搜集與瓊州、海運、邊鎮軍械製式、乃至各地物產相關的信息,不動聲色地豐富著自己的知識庫,為後續可能的行動做準備。
    這一日,他奉命去翰林院後院的深層檔案庫房,調取一批編撰《洪武正韻》前期留下的草稿和資料目錄。這處庫房平日少有人至,光線昏暗,書架林立,積塵頗厚。林霄舉著油燈,按照目錄索引,在髙髙聳至房頂的書架間艱難地尋找著目標卷宗。
    就在他踮腳試圖抽取書架頂層一冊厚重檔冊時,腳下不慎踢到了堆放在角落的一摞廢舊書稿,嘩啦一聲,散落一地。林霄連忙放下油燈,俯身收拾。這些多是近期翰林院其他人編纂時淘汰下來的廢稿、重複抄錄的副本或無關緊要的草稿,準備日後統一銷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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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霄手腳麻利地將散落的紙張歸攏,無意間,其中幾頁字跡略顯潦草、墨色也與其它稿件不同的紙片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下意識地拿起細看,發現這似乎並非編纂內容,而像是夾雜其中的私人筆記或書信草稿。字跡勁瘦,帶著一股武人的殺伐之氣,內容更是讓他瞳孔微微一縮!
    “……燕府護衛操演,陣勢詭譎,非九邊常用之製,疑有古陣遺風,然殺伐之氣尤烈……其馬隊突進之術,與蒙兀兒輕騎掠陣之法頗有暗合,然更顯淩厲……”
    “……北平西山深處,時有異響,非采石爆破之聲,悶如地龍翻身,恐有隱秘工坊,規模不小……”
    “……查王府近半年采買清單,硝石、硫磺、精鐵數額遠超常例,雖分散多家、假以民用之名,然總和駭人……”
    “……有商隊自高麗、倭地而來,所攜非僅貨殖,間或有精於弓馬、麵相凶悍之異族,入燕府後不見出……”
    這些零散的句子,顯然出自某個負有監察使命的武官或密探之手,不知為何竟混雜在了這批待銷毀的廢稿之中!它們如同拚圖的碎片,隱約勾勒出一幅令人心驚的圖景:燕王朱棣在北平,絕不僅僅是在安分守己地做他的藩王!他在練兵,練的是不同於朝廷製式的、更具攻擊性的戰陣;他在大規模秘密采購軍需物資;他甚至可能在招募異族兵馬!
    林霄的心髒驟然加速跳動。這些信息,與他之前通過蘇婉和“駝爺”渠道獲得的零碎情報相互印證,無疑大大提高了其真實性!燕王朱棣,果然在暗中積蓄力量,其規模和膽量,遠超外界想象!這絕非普通的藩王自保行為,其背後所圖,簡直呼之欲出!
    他迅速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目光銳利地掃視四周,確認無人察覺。他小心翼翼地將那幾頁至關重要的紙片抽出,迅速塞入懷中貼身處,然後將其它廢稿重新歸攏整齊,仿佛什麽都未曾發生。
    做完這一切,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恢複平靜,繼續尋找所需的編纂資料,隻是指尖微微有些發涼。
    當晚,回到租賃的小院,林霄在燈下反複研讀那幾頁意外獲得的密報殘片,越看越是心驚。朱棣的準備,遠比他想象的更要充分,更要大膽!這已經不是暗流湧動,而是幾乎快要浮出水麵了!
    “必須將這個消息傳遞給太子……或者,至少讓太子一係的人有所警覺!”這個念頭再次強烈地湧現。朱標地位穩固,若能及時獲悉燕王的不臣之舉,或可提前布局防範,避免未來的慘禍。
    然而,如何傳遞?通過誰?自己人微言輕,直接上書無異於自尋死路。通過蘇婉?她雖有渠道,但風險極大,且未必能直達天聽。
    他沉吟良久,目光落在了那幾頁密報的字跡上。這字跡……或許是個突破口。能寫出這等字體、負責此類監察任務的,絕非尋常武官,很可能是五軍都督府或兵部的某位中級官員,甚至可能是錦衣衛係統中較為特殊的存在。
    他決定雙管齊下。一方麵,他通過林福,讓市井中的眼線留意近期是否有與此字跡特征相符的中低級武官離京、出事或行為異常。另一方麵,他再次動用與蘇婉聯絡的絕密渠道,這次並未傳遞具體內容,而是極其隱晦地發出警示:“‘北木’指燕王)根係恐深植於‘廢稿’指編撰中有燕王的人)之中,近日整理舊籍,見‘蟲蛀’指隱患)甚於預期,恐傷主梁。望婉轉提醒‘管家’指太子或太子近臣),查核近年‘北地木材’北方軍務)稽核存檔,尤注意‘西山石料’指可疑的軍工生產)及‘異域匠人’指異族人)記錄,或有所獲。”
    他相信以蘇婉的聰慧,必能理解其中深意,並能以更穩妥、更不著痕跡的方式,將這份擔憂傳遞給東宮那邊值得信任的人。
    數日後,當林霄再次於翰林院中遇見孫耀宗,對方似乎已徹底將他視作一個可隨意驅使、無足輕重的下屬,態度愈發倨傲。林霄則依舊扮演著那副恭順甚至略帶惶恐的模樣,心中卻是一片冷然。
    是夜,他與蘇婉再次於那處隱秘的聽鬆亭相見。月色如水,鬆濤陣陣。林霄並未提及那幾頁密報的具體內容,隻是將日間孫耀宗刁難之事,以略帶自嘲和無奈的口吻,當作一樁無關緊要的官場趣聞,說與蘇婉聽。
    “……孫侍講也是求全責備,畢竟下官年輕,經驗淺薄,能得前輩如此‘悉心指點’,亦是幸事。”林霄語氣平淡,甚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感激”。
    蘇婉何等聰慧,立刻聽出了他話語中隱含的譏誚與不易察覺的憋屈。她靜靜聽完,並未出言安慰,隻是沉吟片刻,輕聲道:“霄郎可知,這位孫侍講,其座師乃是都察院左副都禦史袁泰袁大人。而袁大人,與武定侯郭英郭侯爺乃是姻親。郭侯爺的侄女,年前剛被選入燕王府,為燕王次妃。”
    輕飄飄幾句話,如同撥雲見日,瞬間將孫耀宗那點看似個人行為的刁難,與朝堂深處盤根錯節的勢力聯係了起來!都察院、勳貴、藩王……一條若隱若現的線浮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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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霄心中豁然開朗,麵上卻隻是微微露出些許驚訝,隨即化為苦笑:“原來如此……看來下官這是無意中,礙了某些人的眼而不自知啊。”
    蘇婉看著他,眸光在月色下清澈而深邃,低聲道:“廟堂之上,朽木為官;殿陛之間,禽獸食祿。狼心狗行之輩,滾滾當道;奴顏婢膝之徒,紛紛秉政。此等人物,霄郎不必與之計較,徒耗心神。然,亦需心中有數,謹防宵小暗箭。”
    她這番話,引經據典,卻又一針見血,既表達了對孫耀宗之流的不屑,又蘊含著對林霄的關切與提醒。
    林霄心中暖流湧動,看著她皎潔的側顏,低聲道:“我明白。隻是委屈婉兒,要聽這些瑣碎煩心事。”
    蘇婉微微搖頭,唇角勾起一抹極淡卻溫柔的笑意:“能與霄郎分憂,何談委屈?況且,聽君一席言,勝讀十年書。這官場百態,人心鬼蜮,亦是難得之見識。”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亭外鬆濤依舊,月色溫柔,將方才那點官場齷齪盡數滌蕩幹淨,隻餘下彼此眼中那份無需言說的理解與默契。
    林霄將孫耀宗之事輕輕揭過,轉而與蘇婉低聲探討起近日讀書所得,偶爾提及幾句對北方邊防或海疆經營的“淺見”,看似隨意,實則將一些未來的構想與擔憂,不著痕跡地融入其中。蘇婉靜靜聆聽,時而頷首,時而提出一二疑問,兩人仿佛隻是月下談詩論文的尋常知己。
    然而,他們心中都清楚,這短暫的小憩,不過是更大風暴來臨前的片刻寧靜。暗藏的玄機,已如種子般埋下,隻待時機成熟,便會破土而出,攪動風雲。
    遠處京城的方向,燈火闌珊,一片太平景象。但這太平之下,多少野心在滋長,多少算計在醞釀,唯有置身其中之人,方能體會那如履薄冰的驚心。
    夜色漸深,林霄與蘇婉悄然分手,各自消失在蜿蜒的山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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