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牢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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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寒冬,晨霧未散。
北境死牢底層囚室。
葉天寒靠牆坐著,背貼著濕冷的石壁,黴斑在他肩頭蹭出一片黑灰。空氣裏一股說不出的臭味,像是爛肉泡在尿水裏發酵了十天半個月,又混進一點鐵鏽和陳年血漬的氣息。他沒動,也沒抬頭,隻是用眼角掃著牢門口那道鐵柵欄外的過道。那裏每隔一會兒就會傳來腳步聲,沉重、拖遝,帶著鐐銬撞擊地麵的悶響。
他是昨天夜裏被押進來的。從北城大獄轉到這北境死牢,隻用了半宿。沒人告訴他為什麽,也沒人解釋他會被關多久。死牢就是死牢,進來的人不指望出去,隻看能活幾天。
葉天寒二十歲,身形瘦得像根幹柴,臉上沒肉,顴骨高聳,皮膚泛青,頭發亂糟糟地堆在頭頂,像一窩被雨泡過的稻草。左臂上那道疤從手腕爬到肘部,扭曲發白,像是被什麽猛獸啃過一口。他的眼睛很深,眼窩陷進去,目光卻亮得嚇人,像夜裏蹲在墳地裏的野貓,一動不動就能盯死你。
他手裏攥著半塊餅。
粗麵做的,發了黴,邊緣泛著綠毛,還沾著點泥灰。這是他進牢後分到的口糧,也是今天唯一能吃的東西。死牢的規矩,新來的沒地位,飯食常被搶。活不過三日的,大多都是餓死的。
腳步聲近了。
三個男人走進牢房,腳步沉,肩膀寬,身上全是橫肉。走在最前麵的那個叫王疤臉,右臉從眉骨斜劈到嘴角,是一道陳年刀傷,皮肉翻著,看著就瘮人。他是這間牢房裏最能打的一個,進來三年,打死過兩個囚犯,沒人敢惹。他身後兩個是他的跟班,一個叫鐵頭,腦袋硬得能撞牆;另一個叫老六,瘦但凶,專會下黑手。
王疤臉一眼就盯上了葉天寒手裏的餅。
他走過來,一句話沒說,伸手就抓。
葉天寒往後縮了半寸,脊背抵住牆,手卻沒鬆。王疤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新來的,不懂規矩?”
葉天寒沒答,也沒反抗,隻是把餅往懷裏收了收。
王疤臉笑得更開,轉頭對兩個同伴說:“瞧見沒?這小子還想留著吃?”
鐵頭嘿嘿笑,堵住左邊;老六繞到右邊,兩人形成夾角,把他圍在牆角。空間隻有三步寬,再退就是牆,沒路了。
王疤臉再次伸手,這次用了力,直接抓向他手腕。
就在他手指碰到葉天寒皮膚的瞬間,葉天寒動了。
他不是後退,而是往前撞。
頭朝上,下巴猛頂王疤臉下頜。
“哢”一聲,王疤臉張嘴就叫,可聲音還沒出,葉天寒已經撲了上去。
他張嘴,一口咬在王疤臉脖子側麵,牙齒直接陷進皮肉,猛地一扯。
血噴出來,一股熱的,濺在旁邊的牆上,嘩地展開一片扇形,像潑了一碗紅漆。王疤臉整個人僵住,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手抬到一半,抖了兩下,撲通倒地。
整個牢房靜了。
鐵頭和老六瞪著眼,臉上的笑還來不及收,就僵在了臉上。
葉天寒鬆開嘴,嘴角全是血,順著下巴往下滴。他沒擦,也沒退,而是低頭看著手裏的半塊餅,慢慢塞進嘴裏,一口一口嚼起來。黴味、土味、血腥味混在一起,他吃得極慢,眼睛卻一直盯著剩下的兩人。
鐵頭往後退了一步,撞在鐵欄上,發出“當”的一聲。
老六想跑,腿卻軟了,站在原地打晃。
葉天寒咽下最後一口,忽然彎腰,抓起地上王疤臉的手臂,用那人的指甲狠狠劃過自己左臉,從眼角到嘴角,劃出一道血口。血順著臉頰流下來,他咧開嘴,笑了。
“誰還想吃我的飯?”
聲音不高,像從喉嚨底擠出來的。
鐵頭轉身就跑,撞開旁邊一個探頭的老囚,一頭紮進對麵角落。老六腿一軟,跪在地上,連滾帶爬地退開。
四周牢房裏,原本探頭張望的囚徒紛紛縮回去。有人低聲嘀咕:“這小子……瘋的,比野狗還狠!”
葉天寒沒理他們。他走到王疤臉屍體旁,一腳踩住胸口,彎腰用死人衣服擦了嘴,然後一屁股坐在屍體邊上,背靠牆,閉上眼。
沒人敢靠近。
到了下午,有個老囚頭從隔壁牢房探出腦袋,偷偷看了他幾眼。這人五十多歲,背駝得像隻蝦米,臉上全是褶子,外號“老蚯蚓”,在死牢裏待了八年,見慣殺人,也見過餓死的、被活活掐死的。他看著葉天寒坐在屍體旁一動不動,心裏直發毛。
這小子不跑不躲,也不藏,就這麽大喇喇地坐著,像守著獵物的豺狼。
天快黑時,有人悄悄靠近。
是個年輕囚徒,趁葉天寒閉眼,躡手躡腳地摸過來,想偷他腳邊那半塊餅渣。那人剛彎下腰,葉天寒忽然睜眼,猛地抬頭,喉嚨裏滾出一聲低吼,像野獸被驚醒。
那人嚇得一屁股坐地上,連滾三圈,撞到牆才停下,臉色煞白,褲襠濕了一片。
從那以後,沒人再敢靠近他三步之內。
夜裏,牢房裏安靜得詭異。往常的叫罵、哭嚎、打鬥全沒了。隻有偶爾傳來的咳嗽聲和鐵鏈拖地的響。葉天寒一直沒睡,靠在牆邊,手搭在膝蓋上,眼睛半睜半閉,像在打盹,又像隨時能撲出去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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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牢門打開一條縫,送飯的獄卒把食盒放下就走。一個老囚頭偷偷摸摸地走過來,把半個饅頭放在葉天寒腳邊,頭也不敢抬,放下就跑。
葉天寒沒動。
他盯著那饅頭,看了足足一炷香時間。饅頭幹硬,表皮裂了縫,看著能硌掉牙。但他不吃。
有個新來的囚徒餓得狠了,壯著膽子湊過來,伸手要拿。
葉天寒抬腳,一腳踩下。
“哢”,饅頭碎成渣,混進地上的泥灰裏。
那人嚇得縮回手,滿臉驚恐。
葉天寒這才抬頭,掃了他一眼,又緩緩環視四周。所有探頭的人都急忙縮回去。
沒人再敢動他東西。
牢裏開始傳話:“新來了個吃人的,碰不得。”
“昨兒王疤臉被他活活咬死,血噴得滿牆都是。”
“他連人肉都不怕,你還敢搶他飯?”
葉天寒依舊坐在屍體旁,一整天沒動。王疤臉的屍首沒人收,已經開始發臭,蒼蠅圍著轉。他也不嫌,就那麽坐著,像一塊長在牆角的石頭。
到了晚上,隔壁牢房有個囚徒低聲說:“這小子……怕是要成牢頭了。”
旁邊人接話:“牢頭也得活過三天才說得上話。他能活幾天?”
“可誰敢殺他?你去?”
那人搖頭:“我不去。他不是人,是野獸。”
話音落下,牢房又靜了。
葉天寒睜開眼,看了眼牆上的血跡。那片扇形的紅已經幹了,變成暗褐色,像一塊陳年的疤。
他舔了舔裂開的嘴角,慢慢閉上眼。
死牢依舊陰冷潮濕,臭味不散。他還是個囚犯,還是戴著手銬腳鐐,還是沒有自由。但有些東西變了。
規矩,從今天起,由他來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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