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危機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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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天寒把鐵鏈留在石頭上,沒再回頭看一眼。那東西壓了他十年,如今撂在這兒,像扔掉一截枯枝。
    他回了夥房角落的鋪位,從草席底下抽出一條深灰布帶,三兩下纏在手臂上,又扯過一件洗得發白的短褐套上。這身衣裳原本是劈柴時穿的,袖口磨出了毛邊,正好遮住手背上的舊疤。刀被他用破布裹了,掛在背後,不顯山不露水。
    營地裏的燈火漸漸稀了。打更的兵敲完第二棒鑼,聲音拖得老長。南角那邊傳來換崗的腳步聲,夾雜著幾句懶洋洋的交接話。就是這時候。
    他貼著牆根溜到柵欄邊。那段破損的木樁早在前兩天就被他記下了——一根橫木裂了半截,離地不足兩尺,翻過去不會碰響鈴鐺。他伏低身子,耳朵聽著巡哨遠去的方向,一蹬一撐,人已翻出營外,落地時順勢滾了半圈,卸去聲響。
    外頭風比裏頭冷。他蹲在荒草裏靜了片刻,確認沒人察覺,才順著幹涸的河床往東摸。腳底踩的是凍土,硬得像鐵板,走起來倒不容易陷出腳印。三裏路不算遠,但他走得極慢,每一步都先用腳尖探,穩了再落腳跟。
    密林在坡下張著口子,黑乎乎一片。他停在林緣,沒急著進去。風從右邊來,帶著鬆針和腐葉的味道。他屏息聽了一會兒,除了遠處貓頭鷹叫了一嗓子,再無別的動靜。
    可就在這時,一聲短促的哨音劃破夜色。
    三響,快而急,尾音往上挑了一下。正是他在巷子裏聽見的那種銅哨。
    他眯起眼,順著聲音方向挪過去。林子裏樹挨得密,地上鋪著厚厚一層落葉,踩上去軟得嚇人。他改用側身滑步,借著樹幹遮擋,一點一點往前蹭。
    山坡略陡,他攀住一塊突出的岩石,借力往上。到了高處,視野開了。下方是個小窪地,五個人圍坐在熄滅的火堆旁,身上披著帶毛的獸皮,臉塗成青灰色。其中一個手裏正攤開一張羊皮,邊上有人用匕首尖指著某處,嘴裏說著什麽。
    聽不清詞,但手勢看得明白——那人手指一路劃過幾座山頭,最後停在一個標著旗號的地方,狠狠戳了下去。
    葉天寒伏在岩壁後,一動不動。他知道那個位置,三十裏台。北境最險的一段烽燧,守兵不過百人。若真被突襲,等援軍趕到,防線早塌了半邊。
    旁邊那人接過地圖,點了點頭,又從懷裏掏出個小皮袋,倒出幾粒黑色藥丸分給同伴。每人吞下一粒,臉色立刻泛起暗紅。這是蠻族斥候常用的提神藥,據說能讓人三天不睡也不疲,代價是事後吐血。
    他們不是來探路的,是來動手的。
    一人忽然抬頭,望向林子外麵,低聲說了句什麽。另一個人冷笑:“放心,裏頭都是蠢貨,連換崗時間都能被人算準,哪會想到我們已經進了眼皮底下?”
    葉天寒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原來夥房那兩個老卒,不隻是通風報信。他們是早就被收買了,專門替這群人留缺口。
    “今夜先遣隊進營放火,燒糧倉,毀器械。”先前拿地圖的人開口,聲音沙啞,“主力三日後趁亂強攻,拿下三十裏台,直插腹地。”
    “要是有人發現呢?”一人問。
    “殺。”對方隻說了一個字。
    葉天寒慢慢往後縮了半步。該走了。情報夠了,再多待一秒都是賭命。
    他貼著岩壁後退,腳下踩到一根枯枝。
    “哢。”
    聲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夜裏,像石子砸進井裏。
    窪地裏五個人同時抬頭。
    葉天寒僵住,連呼吸都卡在喉嚨裏。
    下麵沒人說話。幾雙眼睛齊刷刷掃向山坡,像野狗聞到了血味。
    過了兩息,一人低聲道:“剛才那聲,像是斷枝。”
    另一人冷笑:“也可能是人,不小心踩了陷阱。”
    “去看看。”為首者揮手。
    四人起身,兩人朝坡上走,另外兩人繞向兩側,呈扇形包抄。腳步很輕,但節奏一致,顯然是訓練有素的老手。
    葉天寒不再猶豫。他迅速後撤十步,找到一棵老鬆,樹幹粗得要兩人合抱,枝杈伸得老高。他一手按住樹皮上的裂縫,一腳蹬上凸起的根部,幾下便爬到了主幹分叉處,鑽進濃密枝葉間,蜷身蹲好。
    風從樹梢掠過,吹得樹葉沙沙響。他把刀移到胸前,握緊刀柄,右手空著,隨時準備拔布包裏的短匕。
    樹下傳來腳步聲。
    一個蠻族斥候走到近前,停下。他沒抬頭,而是蹲下身,仔細看著地麵。接著,他伸手摸了摸泥地上的腳印,又湊到鼻尖聞了聞。
    然後,他緩緩站起,仰頭看向樹冠。
    葉天寒屏住呼吸,手指扣緊樹皮。
    那人盯著樹上看了很久,忽然抬手,輕輕拍了兩下樹幹。
    咚、咚。
    像是試探。
    樹影微晃,一片枯葉飄了下來,落在那人肩頭。
    他沒動,也沒拂去葉子。
    反而嘴角微微翹了一下。
    另外三人已經逼近背坡,腳步聲越來越近。一人吹了聲短哨,這是確認包圍完成的信號。
    樹下的斥候終於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傳進葉天寒耳中:“上麵的朋友,你藏得不錯。”
    他頓了頓,又說:“可你忘了,鬆樹晚上不出汗,人卻會。”
    葉天寒的掌心確實有點濕。
    那人仰著頭,目光如鉤:“下來,或者我讓人砍樹。”
    沒有人回應。
    風停了。
    樹影凝固。
    五個人的位置已經鎖死,像一張拉滿的網。
    樹上的身影依舊蜷在枝杈間,紋絲不動。
    樹下的斥候把手搭上了刀柄。
    刀鞘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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