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神秘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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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水順著竹簡邊緣滑下,在“誘其深入”四個字上留下一道濕痕。葉天寒用指腹輕輕抹去,紙麵已經微微起毛。他剛把竹簡翻到背麵,帳簾就被掀開一條縫。
    值夜兵探進半個身子,聲音壓得極低:“火長,外頭有人。”
    葉天寒沒抬頭:“誰?”
    “說有要事,非要見您。”
    “腰牌呢?”
    “沒有。”
    “名字報了嗎?”
    “不報,就說……您見了就知道。”
    葉天寒這才抬眼,指尖在刀鞘上敲了一下,起身時順手將裂天刀掛回腰間。他掀簾而出,風正從西麵刮來,卷著沙粒打在旗杆上,那麵殘旗嘩啦作響。
    月光下,一個人站在空地中央,離旗杆三步遠,不動也不語。
    錦袍是暗金色的,紋路細密,袖口繡著雲雷暗紋,一看就不是邊軍能穿的東西。臉上覆著玉麵具,半透不透,映著月光泛青,看不出年紀,也看不出身份。
    葉天寒在五步外站定,沒再靠近。
    “我不認鬼。”他說。
    那人輕笑一聲,嗓音像是砂石碾過石槽:“你不需要認我,隻需要聽我說完三句話。”
    “我不聽謎語。”
    “第一句——你知道自己現在像什麽嗎?”那人緩緩抬起手,指尖指向烽燧台的了望哨,“像一頭困在籠裏的狼,拚死咬斷鐵欄,卻不知道外麵早有人畫好了圈。”
    葉天寒沒動。
    “第二句——你守得住一座台,守不住整個北境。鐵轅侯老了,陳虎快廢了,穆長風忙著朝堂鬥法,沒人真替你想下一步。”
    “第三句呢?”
    “我可以讓你跳出這個圈。”那人收回手,袖中滑出一塊銅符,在掌心一轉即收,“統萬人,掌兵權,不必再在這沙地裏和蠻子搶一口飯吃。”
    葉天寒終於往前邁了一步,裂天刀輕輕拍了下腿側。
    “所以你是來招安我的?”
    “合作。”那人糾正,“不是招安。你不用效忠誰,隻要在該閉嘴的時候閉嘴,該動手的時候動手。”
    “動誰的手?”
    “不該問的別問。”那人語氣依舊平穩,“你隻需要知道,你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地位、兵馬、甚至昭武伯的頭。”
    葉天寒忽然笑了,嘴角咧開,像刀鋒劃過臉皮。
    “我想要的?”他反問,“你說我想要什麽?”
    “權力。”
    “我不是官。”
    “財富。”
    “我連換洗衣服都隻有兩件。”
    “名聲?”
    “我已經有了。”
    那人沉默了一瞬,麵具後的目光似乎沉了下去。
    “那你缺什麽?”
    “缺一個能讓我低頭的人。”葉天寒說完,抬手指著他,“你不是。”
    那人沒動怒,反而又笑了:“你很硬氣。但硬氣救不了你手下那些兵。上次戰後補給拖了七天,三十個傷員躺在帳篷裏發高燒,你記得吧?是誰讓他們活下來的?是我背後那位,一句話,糧車就上了道。”
    葉天寒眼神微動。
    “隻要你點頭,這種事以後不會再發生。不止如此,你要多少人,給你多少人。你要裝備,給你精鐵重甲。你要戰馬,南境有的是良駒。”
    “條件呢?”
    “很簡單——北境若亂,你按兵不動;北境若穩,你多殺幾個‘該死’的人。”
    “誰該死?”
    “比如某個總想查糧道賬本的軍需官,比如某個成天嚷著要整頓軍紀的監軍。”
    葉天寒聽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縫裏還嵌著昨天練陣時沾的黃沙。
    他抬頭,聲音平靜:“你知不知道我怎麽活到今天的?”
    “靠狠?”
    “靠不貪。”他說,“十年前我在死牢裏,有人塞給我一把鑰匙,說隻要我半夜割了隔壁牢頭的喉嚨,就能逃出去。我沒幹。第二天,那個給我鑰匙的人被人割了喉嚨,腦袋掛在牢門上。”
    那人沒接話。
    “從那時候我就明白了——天上掉的東西,底下一定有坑。”葉天寒退後一步,“你現在站的地方,是我兄弟用命換來的。你想讓我把它變成交易品?”
    “你拒絕?”
    “我趕人。”
    那人靜了幾息,忽然輕輕拍了下手。
    掌聲不大,但在夜裏格外清晰。
    “有意思。”他說,“你以為自己是英雄?你不過是個被捧起來的刀。鐵轅侯需要一個能打的瘋子,穆長風需要一顆攪局的棋子,百姓需要一個故事裏的好漢。可一旦你不再有用,或者……太有用了,第一個砍你的,就是現在誇你的人。”
    葉天寒依舊站著,手搭在刀柄上。
    “我不管誰誇我,誰罵我。”他說,“我隻知道,今天我站在這裏,就得讓這地方活著的人,明天還能睜眼。”
    “那你有沒有想過——”那人逼近半步,聲音壓得更低,“如果你不接受,明天睜不開眼的,可能是你?”
    葉天寒笑了:“你威脅我?”
    “提醒你。”那人緩緩後退,“你很特別,我不想你死得太早。但如果你執意選這條路……下次來的人,就不會像我這麽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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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完,轉身就走。
    步伐很穩,落地無聲,像是踩在棉花上。守崗的士兵竟無一人出聲阻攔,仿佛根本沒看見他。
    葉天寒站在原地,直到那身影徹底消失在夜色裏,才慢慢轉回主營帳。
    油燈還在燃。
    他重新坐下,把那塊竹簡翻到背麵,提筆蘸墨,在空白處寫下三個字:防內變。
    筆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衣飾逾製,言談知軍,非江湖客,必有後台。
    寫完,他吹了吹墨跡,把竹簡推到一邊,盯著燈芯看了很久。
    帳外傳來腳步聲,是趙三錘。
    “火長,剛才那人……”
    “走了。”
    “要不要查?”
    “查不到。”葉天寒搖頭,“能穿金戴銀走到這裏還不驚動哨崗,要麽是內部放行,要麽……我們的人早就被人換了。”
    趙三錘臉色變了:“您的意思是……營裏有鬼?”
    “不一定是有鬼。”葉天寒慢慢抽出裂天刀,放在案上,“可能是有人開始覺得,我不夠聽話了。”
    趙三錘張了張嘴,沒說出話。
    “回去睡吧。”葉天寒擺手,“明天照常訓練。三人斷鋒陣加練一輪,再試試夜間換防接替。”
    “是。”
    趙三錘退出去後,葉天寒沒動。
    他伸手摸了摸刀脊,冰涼。
    然後他從懷裏掏出一塊布,開始擦刀。動作很慢,一下一下,像是在數刀刃上的紋路。
    擦到第三遍時,他忽然停下。
    門外傳來輕微的響動,像是有人蹲在簾外偷聽。
    他沒出聲,隻是把刀輕輕放回鞘中,然後猛地拉開帳簾。
    外麵空無一人。
    沙地上隻有幾道淺痕,像是靴尖劃過的痕跡,正被夜風吹得漸漸模糊。
    葉天寒蹲下身,用手指描了描那道印子。
    靴底紋路細密,像是京營近衛才用的製式。
    他站起身,重新走進帳內,從案下抽出一張舊地圖,鋪在桌上。
    那是北境十三烽燧的布防圖,他親手畫的。
    他盯著最南端的那個點看了許久,拿起炭筆,在上麵畫了個圈。
    筆尖用力,紙麵幾乎被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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