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暗渠藏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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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還在下,沒完沒了地砸在烽燧台的殘牆上,順著斷裂的旗杆往下淌。葉天寒站在渠口邊上,靴子陷在泥裏半寸深,褲腳濕得貼著小腿,他沒動,也沒喊誰來換崗。
渠是昨兒下午開挖的,三丈長,一丈寬,底下鋪了碎石和斷矛尖,再用浮土蓋上,看著像條排水溝,其實是個坑。沒人信這玩意能殺人,尤其是王二麻子,蹲在渠邊抽旱煙,吐出一口就罵一句:“費這勁幹啥?還不如多壘兩塊石頭。”
幾個老卒圍著他點頭,手裏鐵鍬都停了。新來的那批人更不敢動,眼巴巴望著主台方向,等個說法。
葉天寒走過去的時候沒人聽見腳步聲,隻覺得風忽然小了。他抽出腰間的血刃刀,手腕一翻,刀背朝下,猛地劈進王二麻子腳邊的硬土裏。
“哢”一聲悶響,泥土炸開,一塊拳頭大的石子飛起來擦過王二麻子耳朵,劃出道血痕。
老頭愣住,煙杆掉在地上。
“你要是嫌命長,現在就可以躺進去試試。”葉天寒把刀拔出來,甩掉泥,插回鞘中,“再耽誤半個時辰,我就拿你當第一根樁子釘下去。”
王二麻子張了張嘴,最後隻是低頭撿起煙杆,往嘴裏一咬,轉身去扛鐵鍬。
其他人也趕緊動起來,沒人再說話。
趙三錘從後麵帶人過來,看了眼渠底,低聲問:“真有人會鑽這兒?”
“他們會。”葉天寒盯著遠處山脊,“夜裏摸黑繞後,想斷水道、炸灶坑,老套路了。但他們不知道,咱們這回不守路,專等他們走歪門。”
“可萬一塌了呢?”趙三錘皺眉,“昨夜下了半宿雨,土都泡軟了。”
“那就加棚。”葉天寒指了指東側拆了一半的夥房,“把木梁拖過來,搭個頂,但口子不能封死——我要他們看見亮光,才敢往裏鑽。”
趙三錘應了聲,帶人去忙活。
陳虎這時候被人扶著走過來,左肩纏著布條,臉色發青。他站定後喘了口氣,看著那條泥水橫流的溝,咧嘴:“你這是打算請人吃席?還提前挖好墳?”
“請是請了。”葉天寒抬頭看了看天色,“就看客人認不認路。”
“瘋話。”陳虎搖頭,卻沒走,靠著一根燒焦的柱子坐下,“我陪你等。”
兩人就這麽守了一整天。日頭落了,雨更大了,渠口上的木棚壓得吱呀響,底下積了淺淺一層水,混著泥漿緩緩流動。
夜裏最安靜的時候,葉天寒突然抬手,攔住正要打盹的陳虎。
“聽。”
陳虎屏住呼吸。
渠底傳來一點動靜,像是什麽東西蹭著石壁滑行,極輕,斷斷續續。
“不是老鼠。”葉天寒低聲道,“老鼠不會壓斷浮土。”
又過了片刻,一聲悶響從深處傳來,像是重物撞上了什麽硬東西。
緊接著,水麵上泛起一圈漣漪,然後是第二圈,第三圈……慢慢染開一抹暗紅。
“來了。”葉天寒站起身,拍了拍陳虎肩膀,“叫人備鉤索,別出聲。”
天剛蒙蒙亮,雨勢稍歇。六名士兵係著繩索下渠,沒多久就拖上來一具屍體——臉朝下趴著,脖子卡在一根斜插的斷矛上,血早被雨水衝幹淨了,隻剩一道貫穿的窟窿。
接著是第二具、第三具……一共七具,全是一個位置穿喉而過,衣服是蠻族探子常穿的皮襖,腰間還掛著短匕。
陳虎蹲在一具屍體旁翻了翻眼皮,嘖了一聲:“下手真準,連躲都沒躲。”
“不是躲不躲的問題。”葉天寒踢了踢屍體肩膀,“他們是衝著水源井來的,以為這片窪地是排水道,一頭紮進來,結果踩空了陷阱層。”
“你怎麽知道他們會走這兒?”
“他們前兩次夜襲都繞後山。”葉天寒指著遠處一道低矮山梁,“那邊坡陡,但有一段遮蔽好,適合潛行。可咱們上次點了火油槽,把那片草全燒禿了,他們隻能換個路線——最近的就是這條舊泄洪道。”
“所以你昨天非得在這兒挖溝?”
“不是挖溝。”葉天寒彎腰抓起一把混著血的泥,“是設宴。”
校場上很快圍了一圈人。看到屍體時,有幾個新卒扭頭就吐,還有人往後退,嘀咕說這法子太毒,死了都不安生。
王二麻子站在人群外,臉色發白,手裏鐵鍬攥得死緊。
葉天寒拎起一具屍體,直接甩到校場中央,一腳踩住頭顱,聲音不高,但每個人都聽得清:“他們想摸黑進來割咱們喉嚨,我就讓地縫先割他們的。”
眾人靜了下來。
他環視一圈,繼續道:“這渠不叫排水溝,叫‘斷喉渠’。下一個敢往裏鑽的,不管是誰,都得折在這兒。”
說完,他揮手示意:“掛旗杆上,其餘扔火堆。”
兩名士兵上前拖屍,王二麻子突然開口:“統……統領,那渠口……還得留著嗎?”
“當然。”葉天寒看他一眼,“你覺得他們隻會來一次?”
王二麻子沒再問,默默轉身去搬木板加固渠壁。
陳虎坐在旗杆下,一邊包紮一邊笑:“你這腦子,比刀還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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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靠腦子活。”葉天寒拍了拍血刃刀柄,“我靠他們犯錯。”
雨又開始下,不大,細細密密地飄著。渠裏的水慢慢變渾,帶著一絲淡紅,順著坡度往低處流。
到了傍晚,趙三錘跑來報信:“西坡發現腳印,三個人,往山坳去了,沒進渠。”
“走了?”陳虎皺眉。
“故意的。”葉天寒冷笑,“回去報信的。讓他們傳話——北境的土,喝過血,也埋過人。”
夜裏,他又回到渠口,蹲在邊上聽著水流聲。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刀鞘,一下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山脊閃過一點微弱的火光,一閃即滅。
他站起身,朝主台走去。
路上碰到趙三錘帶隊巡防,低聲問:“還要盯渠嗎?”
“盯。”葉天寒頭也不回,“今晚加雙崗,有動靜立刻敲鍾。”
“可弟兄們都累了……”
“那就輪著睡。”他說,“誰要是睡過了哨,明天就去渠底躺著。”
趙三錘張了張嘴,最終隻應了句“是”。
葉天寒走上主台,站在斷石旁,望向那條被雨水灌滿的暗渠。水麵上漂著幾片碎布,是剛才沒撈幹淨的衣角。
他解下腰間酒囊,仰頭喝了一口,辣得眉頭一跳。然後俯身,將剩下半囊酒潑進渠裏。
酒液散開,混進泥水,轉瞬不見。
他低聲道:“喝吧,下一撥,該你們請客了。”
風卷著濕氣撲在臉上,他抬手抹了把雨水,目光落在山脊那片黑影上。
那裏,又有兩點火光悄然亮起,排成一線,緩緩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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