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毒發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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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天寒盯著那麵飄揚的血燧旗,風把旗角甩得筆直。他站了很久,直到腿開始發麻,左臂上的舊傷突然抽了一下,像是被針紮進肉裏。他低頭看去,皮膚底下隱隱泛出青線,順著疤痕往肩膀爬。
他沒動,隻是把裂天刀換到左手握著。
身後傳來腳步聲,不急不緩,靴底踩在碎石上發出輕微的咯吱聲。那人走到他側後方停下,聲音從麵具後傳出,帶著點懶散的調子:“你這胳膊,再不處理,明天就得爛到心口。”
葉天寒沒回頭,“穆軍師大老遠趕來,就為說這個?”
“我帶了藥。”穆長風抬起手,掌心躺著一隻青瓷小瓶,“霍天雄的毒,叫‘腐心七煞’,發作慢,死得慘。你現在還能站著,是因為它還在找路。”
葉天寒終於轉頭看了他一眼。穆長風站在三步外,青銅麵具映著日光,半邊臉藏在反光裏,另一隻手裏提著個酒囊,晃了晃,“順便給你捎了點烈酒,喝一口能扛兩個時辰。”
葉天寒沒接藥,反而伸手奪過酒囊,仰頭灌了一大口。火辣辣的感覺順喉而下,他咳了一聲,嘴角扯出個笑:“你這酒比藥靠譜。”
穆長風也不惱,隻把瓷瓶往前遞了遞:“解毒得七日分服,猛吞隻會催毒入脈。你要是想活,就按我說的來。”
話音未落,葉天寒忽然伸手一抓,將瓷瓶搶過去,拔開塞子聞了一下。他鼻翼微動,眼神沉了半分,隨即仰頭把整瓶液體倒進嘴裏,咽下時喉結狠狠滾動了一下。
穆長風愣住:“你瘋了?這毒——”
“我知道它怎麽死人。”葉天寒抹了把嘴,唇邊滲出血絲,“昭武伯想看我跪在地上抽搐,吐黑血,最後被人抬出去燒掉,說是‘染了蠻毒’。可我偏不。”他咧嘴一笑,牙齒沾著血,“我就站在這兒,看他安排的好戲,到底是誰在演。”
穆長風盯著他看了許久,忽然低笑一聲:“行啊,那你今晚別指望睡安穩了。”
天剛擦黑,葉天寒就脫了外袍,盤坐在營帳前的空地上。裂天刀插在身前,刀柄微微顫動,像是感應到了什麽。他閉著眼,呼吸還算平穩,但額角已經滲出一層細汗。
到了二更,他猛地睜開眼,喉嚨裏滾出一聲悶哼。
熱。從骨頭縫裏燒起來的熱。
他低頭看向手臂,原本發青的紋路此刻像活了一樣,順著經絡往上竄,皮膚表麵浮起細密的紅疹,碰一下都像被炭火燙著。他咬緊牙關,一把抓起旁邊水盆裏的濕布蓋在傷口上,嘶地吸了口氣。
耳邊開始響東西。
先是陳虎的聲音,低低地說:“天寒,帶兄弟回家。”
接著是烽燧台上的戰鼓,咚、咚、咚,一聲比一聲急。
再後來,是死牢裏的鐵鏈聲,嘩啦……嘩啦……有人在笑,笑聲沙啞難聽。
他猛地抬手扇了自己一耳光,清脆的響聲讓他清醒了一瞬。
“都是假的。”他喘著氣,手指摳進泥土,“我沒死,旗還在。”
他撐著刀站起來,搖晃了一下,還是穩住了。營地四周靜悄悄的,隻有篝火劈啪作響。他拖著刀繞場走了一圈,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腳底發軟,但他沒停。
走到東側草叢時,他忽然頓住。
草尖微微晃動,不是風吹的。
他緩緩抽出刀,一步步靠近,忽然暴起躍出,刀背狠狠砸進草堆。一聲悶哼響起,一個人影翻滾出來,披著灰布,臉上塗著泥,手裏攥著短匕。
葉天寒一腳踩住他手腕,刀鋒抵住咽喉:“誰派你來的?”
那人不答,猛地咬破口中毒囊。葉天寒早有防備,迅速後撤,看著對方七竅流血抽搐而亡。
他蹲下身,翻了翻屍體,從懷裏摸出一塊令牌——南境水師製式,背麵刻著“昭”字暗紋。
他冷笑一聲,把令牌揣進懷裏,拖著刀繼續巡營。
三更過後,他的意識開始斷片。走著走著,忽然發現自己跪在了地上,雙手撐地,冷汗浸透裏衣。他抬頭看天,月亮像個燒紅的銅盤,晃得他睜不開眼。
“不行……不能倒。”他喃喃自語,用刀尖在地上劃了一道,“走過這道線,才算活著。”
他爬起來,繼續走。
四更,五更,天邊泛白。
穆長風天剛亮就來了。他蹲下檢查葉天寒的手臂,眉頭越皺越緊:“毒沒擴散……反而退了?”
葉天寒靠著旗杆坐著,臉色蠟黃,眼窩深陷,但眼神清明。他聽見問話,輕輕笑了下:“你給的藥,根本不是解毒的。”
穆長風一怔。
“那是催毒劑。”葉天寒從懷裏掏出空瓶,放在地上,“真正的解毒散有苦梅味,這瓶是甜腥的,專引毒歸心。昭武伯的人教你送藥時,一定說了‘分七日服’吧?他們要的就是我突然毒發,當眾失控,好定個‘禍軍之罪’。”
穆長風沉默片刻,慢慢點頭:“所以你明知有毒還喝了?”
“我不喝,他們不會信。”葉天寒抬眼看旗,“現在他們覺得我快死了,接下來才會鬆懈。而我……”他頓了頓,伸手握住刀柄,“正好借這場毒,把體內的舊怨也燒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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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長風盯著他看了很久,忽然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你比我想象的還瘋。”
“我不是瘋。”葉天寒緩緩站起身,腿還在抖,但站住了,“我是不想再被人當成死人抬出去。”
穆長風收起藥瓶,轉身要走,忽又停下:“今晚我還派人來守營。”
“不用。”葉天寒搖頭,“我會在。”
“你昨夜幾乎沒合眼,還中著毒。”
“正因如此,我才不能離旗太遠。”他望著那麵灰底紅邊的血燧旗,“他們以為毒能讓我倒下,可不知道,我最擅長的,就是一邊流血,一邊走路。”
穆長風沒再說什麽,走了。
太陽升到頭頂時,營地恢複了平靜。士兵們開始操練,刀槍相擊聲此起彼伏。葉天寒坐在原地,閉目養神,呼吸漸漸平穩。
到了傍晚,他又開始發熱。
這一次,他直接盤坐在刀前,手裏握著一塊冰涼的石頭貼在頸側。他知道今晚還會有人來,也許更多,也許更強。
他不在乎。
隻要他還醒著,刀就立著。
夜色再度降臨,營地燃起幾堆篝火。葉天寒起身,拿起裂天刀,走向營門。
一個新兵怯生生地問:“葉大人,您還要巡夜?”
葉天寒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動:“我答應過一個人,旗在,人在。”
他走出十步,忽然停下。
右手腕內側,那道陳年疤痕突然刺癢難忍,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皮下遊動。他撩起袖子一看,疤痕扭曲變形,竟隱約組成一個字——囚。
他盯著那個字,眼神漸冷。
遠處,一隻烏鴉掠過旗杆,翅膀掃過血燧二字,發出輕響。
葉天寒握緊刀柄,邁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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