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縛龍鏈認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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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爬上旗杆頂端的時候,葉天寒正把一塊冷硬的餅掰成兩半。他沒吃,隻是盯著那塊蠟殼發愣——昨夜嚼碎吞下的密信殘渣,此刻在胃裏像顆硌牙的石子。
他抬手摸了摸左臂上的舊疤,皮膚底下像是有根線在輕輕顫。
不是錯覺。
腰間的鐵鏈突然動了一下,像是被風吹起的蛇尾,輕輕拍在他腿側。他低頭看去,鏈節縫隙裏滲出一絲極淡的紅光,轉瞬即逝。
“今晚月亮夠圓。”他自言自語,聲音低得像是怕驚醒什麽。
他沒動,手指卻慢慢滑向刀柄。不是防人,是防這十年來一直掛在身上的東西——這截從死牢帶出來的破鏈子,從來不會無緣無故震。
風停了,旗子垂著不動。可那條鐵鏈又抖了下,這次更久,一節節泛起暗沉的青色光澤,像是泡過血的銅鏽開始蘇醒。
葉天寒終於伸手把它解下來,放在掌心。鏈子比平時重了一分,觸手微燙,仿佛裏頭藏著塊燒熱的鐵片。
他想起夢裏那個老囚的話:“月圓之夜,血祭鏈身,方可認主。”
當時隻當是瘋話。現在看來,這鏈子倒真不像凡物。
他咬破指尖,一滴血落在最中間的鏈環上。
血珠滾了半圈,忽然被吸了進去,像是幹涸的土地猛地咽下一口水。整條鏈子猛地一跳,差點從他手裏掙脫。
他手腕一緊,死死攥住。
下一刻,鐵鏈自己立了起來,懸在空中,像條昂起頭的蛇。它緩緩轉向他,末端輕輕抵住他左臂舊疤的位置,輕輕一戳——不疼,但那一片皮膚瞬間麻得發脹。
葉天寒沒甩開,也沒拔刀。
他知道有些東西,躲不過就隻能接。
鏈子試探似的繞了半圈,感受到他的靜止,才一點點順著小臂往上攀。每過一道舊傷,就亮一分,等到纏上肩頭時,表麵已浮出細密紋路,像是有人用金絲在黑鐵上繡了條龍。
他閉眼,耳邊響起一聲極輕的鳴叫——不是耳朵聽見的,是從骨頭裏鑽出來的,像風吹過山洞,又像深井底下有東西睜開了眼。
龍吟。
等他再睜眼,鏈子已經貼服地纏在左臂上,像一層生了根的鎧甲。他試著動了動手指,鏈節隨之輕響,竟像是長在他身上的一部分。
他抬起手,月光照在金紋上,映出一片冷光。
“原來你不是廢鐵。”他咧嘴一笑,“倒還挺會挑時候醒。”
話音剛落,南坡林子裏傳來一陣極輕的窸窣聲,像是樹葉被露水壓斷的聲音。但他聽得出——那是二十個人踩著同一步調,刻意放慢的腳步。
腥味先到了。
一股子腐草混著爛肉的氣息,隨風飄來。這種味道他聞過一次,就在烽燧台血戰那夜,毒手判官霍天雄退走前留下的。
他沒回頭,也沒站起身,隻是把刀橫在膝上,左手輕輕搭在新認主的鏈子上。
鏈子似乎也察覺了什麽,微微發燙,像一隻睡醒的貓豎起了尾巴。
樹林邊緣,黑影陸續浮現。二十個披黑袍的人一字排開,掌心泛紫,指縫間滴著黏稠液體,落地即冒白煙。
為首那人右腿空蕩蕩的袖子綁在腰帶上,左腳拄著一根鐵拐,臉上疤痕縱橫,隻剩一隻眼睛反著月光。
“葉天寒。”霍天雄開口,聲音像是砂紙磨過石頭,“我等你卸防備,等了三個月。”
葉天寒歪了歪頭:“你腿都保不住了,還敢回來?”
“七十二煞未滅,血河宗的債,還得清。”霍天雄冷笑,“今夜,我要你這條手臂陪葬。”
話音未落,他猛然抬手,二十人同時撲出,掌風帶毒,直取四肢關節。
葉天寒依舊坐著,連眼皮都沒眨。
左臂上的鐵鏈卻自己動了。
它像一道銀光撕裂夜色,瞬間拉出數十丈長,末端化作矛尖,貫穿第一人胸口,把他釘在身後岩壁上。血花還沒濺開,鏈子已抽回,橫掃第二人雙腿,哢嚓兩聲,骨頭齊斷。
第三人剛躍起,鐵鏈如蟒蛇纏頸,一圈絞緊,脖骨當場碎裂。
剩下的十七人還沒反應過來,已有五人倒地。他們驚駭後退,卻發現鐵鏈根本不給他們機會——它在空中劃出詭異弧線,像有眼睛一樣追著人走。一人想逃,腳踝剛離地,鏈子便從地下鑽出,纏住小腿猛地一扯,整個人砸進亂石堆裏,再沒動彈。
霍天雄怒吼一聲,掌心凝出一團黑霧,就要拍向自己天靈蓋——這是血河宗最後的禁術,以命換毒爆。
可他手還沒落下,鐵鏈已繞到背後,末端輕輕一勾,把他整條右腿連根扯斷。
慘叫聲響徹山穀。
他翻倒在地,血噴了一地,鐵拐也摔成兩截。
葉天寒這才緩緩站起身,走到他麵前,低頭看著這個曾讓他手下十卒全軍覆沒的男人。
“你說的七十二煞,”他語氣平淡得像在問晚飯有沒有鹽,“現在還剩幾個?”
霍天雄瞪著他,嘴角抽搐:“你……你以為這就完了?血河宗……不止我們……”
葉天寒蹲下身,左手抬起,鐵鏈自動纏上霍天雄脖子,緩緩收緊。
“我不關心你們還有多少人。”他說,“我隻記得,陳虎臨死前喊的是‘帶兄弟回家’。”
霍天雄眼球暴突,喉嚨裏發出咯咯聲。
“可那晚,沒人能回去。”葉天寒聲音低下去,“所以現在,輪到你們回不去了。”
鏈子猛然一收。
霍天雄腦袋一歪,沒了氣息。
鐵鏈鬆開,自動收回,重新盤繞在葉天寒左臂上,安靜如初。
二十具屍體橫七豎八倒在坡上,有的斷肢飛出老遠,有的被勒成兩截,鮮血匯成小溪,順著溝壑流向“血燧”旗杆底。
他走回原位坐下,刀放回膝上,手搭在鏈子上。
遠處林子深處,又有火光閃了一下,比昨晚更近。
他沒抬頭。
隻是左手輕輕摩挲著鏈身,感受那層金紋下的溫熱。
風又起了,旗子嘩啦一響。
他忽然伸手,把旗繩往下拉了半尺,重新綁緊。
太高了不好,容易斷。
他記得誰說過這話。
現在旗穩了,鏈也醒了。
敵人還在路上,但他不再是一個人守在這裏。
月光斜照,照在那條纏滿金紋的鐵鏈上,映出一道冷光。
他抬起手,看了看。
鏈子輕輕顫了一下,像是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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