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斷刃飲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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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天寒睜開眼,洞裏很暗,隻有角落的火堆還剩一點餘燼,冒著微弱的白煙。他動了動手臂,全身像是被石頭碾過,骨頭縫裏都發酸。草堆壓得有點塌,身上蓋著一張舊皮襖,不算暖,但擋住了冷風。
    他坐起來,第一件事是摸腰間。
    殘刃不見了。
    他皺眉,目光掃向洞口。那把半截斷刀就靠在石壁邊,鏽跡斑斑,刀刃缺了一塊,像被狗啃過。刀身歪斜,看著就不順手。
    楚狂歌背對著他坐在火堆前,手裏拿著一根樹枝撥弄炭灰,頭也不回地說:“醒了?”
    “我的刀呢?”葉天寒聲音啞。
    “扔了。”老頭說,“那種東西,現在用不著。”
    “那你給我這個?”葉天寒走過去,撿起斷刀。沉得不像樣子,刀柄包著破布,一碰就掉渣。
    “今天要你殺一頭狼。”楚狂歌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山那邊有雪狼,專挑落單的活物咬。你去把它殺了。”
    “為什麽?”
    “你不殺人,就得被殺。”老頭轉過身,臉上皺紋很深,眼神卻亮,“我不管你以前殺過多少人,今天這刀,得見血,血不能落地。”
    葉天寒沒說話。
    “能做到,我就教你用刀。”楚狂歌說完,不再理他,從旁邊拿起一個水囊丟過來,“喝點,別路上倒下。”
    葉天寒接住,打開聞了聞,是清水。他喝了一口,喉嚨舒服了些。
    外頭天還沒亮透,雪地泛著青灰色的光。風不大,但刮在臉上像小刀子。他穿著那件灰撲撲的短打,左臂的傷疤裂開一道,滲出血絲,衣服粘在皮膚上,一動就扯著疼。
    他握緊斷刀,走出山洞。
    林子就在前麵,樹幹粗壯,枝葉壓著雪,地上腳印很少。他蹲下看了看,有爪痕,三道並排,很深。狼來過,不遠。
    他順著痕跡走,腳步放輕。市井裏偷東西時學會的本事,貼著牆根走,呼吸收住,耳朵豎起來聽風裏的動靜。
    走了約莫一炷香時間,前方雪地突然鼓起一塊。他停下。
    那不是雪堆。
    是狼。
    它趴著,頭低垂,眼睛閉著,像睡著了。可葉天寒知道它在等。這種獵手不會平白躺在雪地裏,它是在誘敵。
    他沒動。
    一人一狼隔著二十步,靜得能聽見雪落的聲音。
    忽然,狼睜眼。
    綠光一閃,它猛地彈起,直撲而來。
    速度快得隻留下影子。葉天寒側身,斷刀橫掃,砍在狼肩上。刀鈍,沒砍進去,隻劃開一層皮。狼吃痛,卻不退,轉身又撲,這一下衝的是咽喉。
    他低頭,肩膀撞進雪裏,翻滾兩圈才穩住。狼躍過他頭頂,落地後立刻轉身,嘴張開,獠牙滴著涎水。
    葉天寒爬起來,左手按住左臂傷口。剛才一滾,裂得更開了。血順著袖子往下流,滴在雪上,紅得刺眼。
    狼不急。它繞著他轉圈,鼻子抽動,聞血的味道。
    他知道不能再拖。
    他主動往前走了一步。
    狼動了。這次從側麵襲來,爪子揮出,帶起一陣雪霧。他舉刀格擋,鐵鏽片崩飛,刀身震得發麻。狼借力騰空,後腿蹬在他胸口,他整個人往後摔,後背撞上樹幹,悶哼一聲。
    嘴裏有血腥味。
    他吐了口血沫,撐地站起來。
    狼也站定,喘著粗氣,眼裏多了點別的東西——不是怕,是疑惑。它沒見過這麽難纏的人,受傷還敢往前衝。
    葉天寒盯著它,忽然笑了。
    笑得很開,露出牙。
    然後他衝了上去。
    不是躲,是硬撞。
    狼沒想到他會這樣,反應慢了半拍。他趁機矮身,斷刀由下往上撩,正中狼腹。刀還是鈍,割不開厚皮,但力量大,硬生生撕開一道口子。
    血噴出來,濺在他臉上。
    狼慘叫,轉身要逃。
    他沒讓。
    左手甩出鐵鏈,纏住狼後腿,猛力一拽。狼摔倒,他撲上去,膝蓋壓住狼背,右手高舉斷刀,狠狠紮進狼脖子。
    刀卡住,拔不出來。
    狼掙紮,四肢亂刨,雪地被扒出幾道深溝。他死死壓住,手臂青筋暴起,咬牙將刀刃橫向拖過喉管。
    血湧如注。
    順著刀脊往下流,滑到刀尖,凝成一顆,顫巍巍掛著,沒有落地。
    狼的叫聲越來越弱,最後不動了。
    葉天寒跪在雪地裏,喘得厲害。臉上全是血,不知是狼的還是自己的。他低頭看刀,那滴血還在,紅得發亮。
    他慢慢鬆開手,刀插在狼屍上,沒倒。
    楚狂歌不知什麽時候來的,站在五步外,手裏拄著木棍。他走近,看了一眼狼,又看葉天寒。
    “刀留血,是殺氣。”他說,“血不落地,是掌控。”
    葉天寒抬頭。
    “你能讓它死,也能不讓它的血髒了地。”老頭伸手,輕輕拍他肩膀,“能控血,就能控命。”
    葉天寒沒說話。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抖得厲害,但握刀的姿勢沒變。
    “再來。”他說。
    “什麽?”
    “再找一頭狼。”他站起來,拔出斷刀,甩掉上麵的血,“我要再試一次。”
    楚狂歌看了他一會兒,忽然笑了。
    “行。”他轉身往回走,“今晚之前,還有兩頭。”
    葉天寒跟上。
    走了一段,他忽然問:“你怎麽知道我會做到?”
    楚狂歌沒回頭。
    “你小時候在牢裏寫‘規矩’,寫完用袖子擦手,血沒往地上抹。”
    “那隻是習慣。”
    “習慣也是本性。”老頭停下,指了指前方雪坡,“第三頭,在那兒等著你。”
    葉天寒抬頭。
    雪坡頂端,一棵歪脖子鬆樹下,站著一頭更大的狼。它沒叫,也沒動,就那麽看著他,像認得他一樣。
    他握緊斷刀,一步步往上走。
    風把他的衣角吹起來,左臂的血順著指尖滴下,落在雪上,很快被新雪蓋住。
    刀尖那滴血,依然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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