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絕境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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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石從崖邊滾落,眨眼就消失在黑暗裏。葉天寒站在邊緣,背後是拉滿的弓弦聲,箭頭對準他的心口。
    他低頭看懷裏的穆長風,呼吸幾乎感覺不到,臉色發青,嘴唇已經黑了。再晚一步,人就沒了。
    追兵的腳步停在二十步外,沒人說話,但弩機上弦的聲音聽得清楚。他們不急,知道這地方沒路可走。
    葉天寒咬住後槽牙,把穆長風往上托了托,背緊貼著脊梁。他想起剛才那人斷斷續續說的話——“跳下去……下麵有潭。”
    就這麽一次機會。
    他退了半步,腳跟踩空的瞬間猛地向前一躍,整個人衝進夜色。
    風在耳邊呼嘯,身體不斷下墜,五髒六腑像是被壓住,胸口悶得喘不上氣。他死死抱住穆長風,生怕鬆手。黑暗中什麽都看不見,隻有風從底下往上吹,越來越猛。
    就在快要撞上水麵的時候,眼角忽然掃到一點火光。
    岸邊有個火堆,不大,火苗晃著。一個人坐在那裏,佝僂著背,手裏拿著根樹枝在烤東西,頭發亂糟糟披下來,看不清臉。
    葉天寒腦子一震。這種地方怎麽會有人?
    念頭還沒轉完,腳踝突然一緊,像是被什麽纏住,猛力往上一扯。下墜的方向變了,斜著甩向岸邊。他想穩住身形,可速度太快,肩膀先撞上一塊大石頭。
    “砰!”
    骨頭像裂開一樣疼,嘴裏一股血腥味,一口血噴了出來。他摔在地上,手腳發麻,動不了。穆長風從背上滑下去,躺在旁邊一動不動。
    過了幾秒,他才勉強撐起身子,左手摸向腰間殘刃,右手擋在穆長風前麵。
    火堆旁的老頭還在烤東西,慢悠悠翻了個麵,聞了聞,咧嘴一笑:“焦了。”
    葉天寒喉嚨幹得冒煙,聲音啞得不像自己的:“你……早看見了?”
    老頭沒答話,把樹枝上的肉啃了一口,咂咂嘴:“等你這隻落湯雞三天了。”
    葉天寒盯著他,手指攥緊刀柄。這話說得奇怪,不是驚訝,不是好奇,倒像是早就等著他來。
    “你怎麽知道我會來?”
    老頭喝了口酒,酒囊遞過來:“喝一口,別光問。”
    葉天寒沒接。他不信陌生人給的東西,尤其在這種地方。
    老頭也不惱,自己又灌了一口,抹了把嘴:“你不喝也行,反正毒還沒解,人也沒醒,你倆躺平也就這兩天的事。”
    葉天寒看向穆長風,呼吸微弱,臉上青氣還在蔓延。他知道這是中毒深了,再不處理,神仙難救。
    “你是誰?”
    “楚狂歌。”老頭放下酒囊,拄著一根木棍站起來,腿有點瘸,“十年前你在死牢裏用血寫‘規矩’那兩個字,我看得見。”
    葉天寒渾身一僵。
    那件事沒人知道。他當時被關在最底層,四麵石牆,連獄卒都不靠近。他割破手指,在牆上寫字,是為了讓那些欺負新人的囚犯記住——他不怕死。
    可這老頭居然知道。
    “你到底是誰?”他聲音低下去,帶著警惕。
    楚狂歌走近兩步,低頭看他左臂的傷疤:“這條疤,是你搶飯時被人用燒火棍燙的吧?那天你餓了三天,搶了個軍官的饃,被打斷兩根肋骨。”
    葉天寒沒動,心跳卻快了。
    這些事他從沒跟任何人提過。
    老頭蹲下來,伸手探了探穆長風的鼻息,又翻開眼皮看了看:“七步斷魂散,南境特製,沾血即入心脈。能撐到現在,算他命硬。”
    “你能救他嗎?”
    “能。”老頭站起身,往火堆裏加了根柴,“但我不會白救。”
    “你要什麽?”
    “我要你答應一件事。”楚狂歌看著他,“等你想通了,再來找我說話。”
    說完,他轉身走向山洞,身影很快被黑暗吞掉。
    葉天寒坐在地上,一時沒動。身上多處疼痛,左臂舊傷崩裂,血滲出來浸濕衣袖。他靠著石頭慢慢挪到穆長風身邊,檢查傷口。
    毒素已經擴散到脖子,再往上就是腦子。
    他抓起酒囊,聞了聞,沒有異味。猶豫了一下,喝了一小口。熱流順著喉嚨下去,腹中暖了一些,痛感稍稍減輕。
    他又試了試穆長風的脈搏,跳得極慢,幾乎摸不到。
    正想著辦法,洞裏傳出聲音。
    “進來吧,外麵冷。”
    葉天寒抬頭,山洞口黑漆漆的,像張開的嘴。他扶著石頭站起來,一手抱起穆長風,一手握緊殘刃,一步步朝洞口走。
    洞不深,裏麵鋪著幹草,角落堆了些藥材,還有個石台,上麵放著陶罐。楚狂歌坐在裏麵,正搗藥,動作不快,但很穩。
    “放下他。”老頭指了指草堆。
    葉天寒照做,但沒離太遠,隨時能出手。
    楚狂歌走過來,把一撮灰綠色的粉末倒在穆長風嘴邊,又捏開他下巴,灌了點水。接著從懷裏掏出一把小刀,在對方手臂劃了一道,黑血立刻流出來。
    “擠幹淨,不然藥沒用。”他說著,用手一點點把毒血往外按。
    葉天寒蹲在一旁看著,沒插手。他知道這時候亂動隻會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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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時辰過去,穆長風的臉色稍微緩了些,呼吸也平穩了一點。
    楚狂歌擦了擦手:“活下來了,但得睡三天。”
    葉天寒鬆了口氣,身體一軟,差點坐倒。他靠在石壁上,閉眼片刻,睜開時看向老頭:“你說等我三天?”
    “嗯。”楚狂歌點頭,“我知道你會來。”
    “為什麽?”
    老頭沒回答,走到洞口坐下,望著外麵的夜色:“你小時候在北街偷包子,被狗追,跳進河裏遊了半裏地才上岸。那時候我就在橋上看。”
    葉天寒愣住。
    那是他十歲的事,連他自己都快忘了。
    “你殺人狠,但從來不殺無辜。”楚狂歌回頭看他,“守烽燧那次,十三個人,你最後一個撤。陳虎斷後,你回去背他。這種人,不該死在別人算計裏。”
    葉天寒沒說話。
    他沒想到,自己做過的事,有人一直在看。
    “那你為什麽要幫我?”
    “我不幫你。”老頭搖頭,“我是等一個該來的人。”
    葉天寒皺眉。
    “你身上有股勁,不是為了權,也不是為了利。你打仗,是因為有人要毀這地方。你殺人,是因為有人該死。”楚狂歌站起身,走到他麵前,“十年前我看鐵轅侯,也是這樣。”
    葉天寒抬頭看著他。
    “現在他老了,輪到你了。”
    洞外風聲漸小,火堆劈啪響了一聲。葉天寒靠著石壁,疲憊湧上來,眼皮發沉。
    但他還是撐著沒睡。
    穆長風躺在草堆上,呼吸均勻了些。楚狂歌重新坐下,繼續搗藥,木杵一下一下砸在石臼裏。
    咚、咚、咚。
    像心跳。
    葉天寒的手慢慢鬆開刀柄,腦袋一點一點。
    就在意識快要模糊的時候,老頭忽然開口。
    “明天開始,我教你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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