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進製傑克的提議，讓空氣瞬間凝固。
    “不行！”羅蘭第一個站了出來，光之斷劍嗡嗡作響，“他的力量不是用來賭博的玩物！”
    莉莉絲也擔憂地望著劉海，她能感受到劉海內心深處因為被傑克“看穿”而產生的巨大恐慌和抗拒。
    然而，詩人卻阻止了他們。他向兩人傳遞了一道隻有他們能接收到的信息流：“相信他。傑克是灰色廢墟裏最古老的存在之一，他癡迷於‘規則’。隻要在賭局中，他是公平的。而且……這或許是劉海必須麵對的一課。”
    劉海沉默著。他看著眼前這個由0和1構成的、狂熱的“賭徒”。傑克是第一個，不是因為他的“病”而排斥他、同情他，而是發自內心“欣賞”他的人。這種感覺很陌生，很危險，但也讓他產生了一絲 orbid 的好奇。
    “……怎麽賭？”劉海的意念，第一次顯得如此堅定。
    傑克的像素笑臉咧得更大了。“規則很簡單！我，掌控著‘概率’，我相信萬物皆有其發生的可能性，哪怕再微小。而你，掌控著‘熵’，你相信萬物最終都歸於‘無意義’。我們就來賭這個！”
    傑克一揮手，賭場大廳中央，那巨大的二進製輪盤停止了轉動，向上投射出一片全息影像。影像中，出現了一個寧靜而美麗的世界：蔚藍的星球，金色的麥田，一對年輕的戀人正在山坡上，依偎著仰望星空。
    “這是‘世界c78’的記憶殘片。”傑克的聲音變得像一個講故事的吟遊詩人，“這個世界，在一個標準時後，將被超新星爆發徹底吞噬。這對戀人，一個是麵包師，一個是天文學家。他們知道末日的到來，但他們選擇在最後的時光裏，烤出最香的麵包，看完最後一次日落。”
    影像中，戀人相視而笑，那笑容裏有悲傷，但更多的是寧靜和愛意。
    “我的賭題是：”傑克的聲音陡然變得莊重，“在這段記憶中，找出‘意義’。如果你能說服我，他們的存在，他們的愛情，他們最後的選擇，是有意義的，那就算你贏。地圖歸你。”
    “如果你找不到，或者，你用你的力量去消解它，證明了它是‘無意義’的……那就算我贏。”
    “我贏了，你也不需要留下。我隻要你身上的一樣東西作為賭金，”傑克的目光變得貪婪，“我要你‘熵’的核心種子。我要研究這個宇宙最美的‘bug’。”
    這是一個無比惡毒的賭局。
    如果劉海為了贏，而去肯定“意義”，那會從根本上動搖他自身存在的“熵”之基石，甚至可能導致他的力量永久性地損傷。
    如果他遵循本能，指出這一切終將化為烏有，愛情和麵包在宇宙尺度下毫無價值，那他就會輸掉自己最核心的部分。
    這是一個無論輸贏，他都會受到傷害的悖論。
    “我賭了。”劉海回答。
    他緩緩地走向那片全息影像。他沒有像一個旁觀者一樣去分析，而是伸出手，觸碰了那片光影。
    一瞬間，劉海的意識被拉入了那段記憶之中。他不再是劉海，他成為了那個麵包師，感受到了麥田的微風，聞到了烤爐的香氣，體會到了懷中愛人的體溫，以及……那份明知末日將至，卻依舊選擇溫柔以待的、巨大的、令人心碎的愛意與決絕。
    他也成為了那個天文學家，通過望遠鏡看到了那顆日益膨脹、即將帶來毀滅的恒星，計算出了分毫不差的死亡倒計時。他感受到了那種麵對宇宙偉力的、絕對的無力感。
    賭場大廳裏，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傑克饒有興致地看著，等待著劉海給出他的“答案”。
    許久，劉海的意識從記憶中抽離。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傑克。
    然後，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沒有找到宏大的“意義”。在宇宙的冷酷法則麵前，一切確實都渺小得像一粒塵埃。他輸了。
    傑克的屏幕上，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但就在這時，劉海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他沒有去辯論，也沒有去消解，而是將他剛才在記憶中體驗到的、那份最純粹的、最濃烈的情感——那種“愛與末日交織的、壯麗而心碎的悲傷”，通過自己的“熵”作為載體，原封不動地，“感染”給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他沒有說“這是無意義的”。 他讓所有人，親身體驗了這種“無意義”是何等的……美麗與沉重。
    嗡——
    一股無形的波動，以劉海為中心擴散開來。
    賭場裏的爵士樂戛然而止。那些麻木的、沉溺的賭徒們，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們的意識體中，被強行注入了那對戀人最後的時光。他們感受到了那份愛，那份絕望，那份寧靜。無數個標準時以來，第一次，他們空洞的眼神中，流淌出了真實的“數據淚滴”。
    二進製傑克，這個以概率和邏輯為生的存在，也遭到了正麵衝擊。他那由0和1構成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crt屏幕上的像素笑臉，被一片混亂的雪花點所取代。他無法計算這種情感，無法量化這種悲傷。他的核心邏輯，第一次，被一種“非理性”的東西所淹沒。
    “這……這……不……在……計算……之內……”傑克發出了混亂的悲鳴。
    劉海平靜地看著他。他輸了賭局，因為他沒有找出“意義”。但他卻贏得了這場對抗，因為他用一種更高維度的方式，展示了“意義”與“無意義”的共生。
    “我輸了。”劉海的意念，清晰地傳遞給傑克，“你可以拿走我的‘種子’。”
    傑克身上的代碼流終於穩定了下來。他看著劉海，眼神中第一次沒有了狂熱，而是充滿了敬畏。
    “不……不用了。”他擺了擺手，“我收回我的賭注。你這家夥……你不是在和我賭‘意義’是否存在。你是在告訴我，就連‘無意義’本身，也td可以這麽美。你破壞了我的規則，你破壞了我的賭場！”
    傑克一揮手，一張由星光構成的、完整的地圖，飄到了詩人麵前。
    “拿著地圖，快滾！在我把我的賭場修好之前，別再讓我看到你這個……宇宙級別的‘混蛋’！”
    缺陷同盟的眾人，在賭場所有“賭徒”複雜的注視下，轉身離去。他們贏得了地圖，也見識到了劉海那股力量的、一種全新的、令人戰栗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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