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名為“尋根”的航程與“圖書館”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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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亞伯將“尋找失落的故鄉”確立為自己全新的存在意義後,他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微妙而深刻的變化。他依舊沉默寡言,依舊強大得令人敬畏,但那股曾經如同實質般縈繞在他身邊、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拖入戰鬥深淵的厭世與毀滅氣息,卻悄然淡薄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內斂的、堅韌的、如同曆經千萬年風雨衝刷的磐石般的執著。他不再是為了“戰鬥”本身而戰鬥,那曾是他被扭曲的存在唯一的意義;現在,他是為了“回家”而戰鬥。這份目標的轉變,如同在他無盡的戰爭迷途中點亮了一盞引路的孤燈。
    這份轉變,也讓他在“旅人號方舟”上的“危險等級”,在船員們心中,從“一顆隨時可能引爆、殃及池魚的核彈”,悄然下降到了“一把上了保險、隻有特定情況才會出鞘的絕世好劍”。雖然依舊鋒利無匹,足以斬斷前路上的一切阻礙,但至少,他不會再將刀刃輕易對準同行的夥伴,那躁動不安的毀滅欲望似乎找到了一個可以錨定的港灣。
    而他這個看似私人的、近乎渺茫的願望,卻意外地給劉海和整個“旅人號方舟”帶來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清晰而宏大的航行方向。
    在一次全新的航線規劃會議上,當議題圍繞著如何幫助亞伯尋找那失落已久的蘇美爾原型世界展開時,傑克一邊習慣性地往嘴裏塞著似乎永遠也消耗不完的儲備薯片,一邊用他那獨特的、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語調總結道:“所以,我們接下來的核心任務,概括起來就是——幫一個年紀可能比人類文明史還長的‘蘇美爾老農’,尋找他那大概率早已湮滅在時間洪流裏、連渣都不剩的‘老家’?”他頓了頓,咀嚼了幾下,發出清脆的聲響,然後聳了聳肩,“聽起來……我怎麽感覺這比直接去硬剛萬界商城還要虛無縹緲、不靠譜啊?”
    “恰恰相反,傑克。”劉海轉過身,目光投向懸浮在會議室中央那浩瀚深邃的星圖,眼神中閃爍著洞悉某種本質的光芒,“我認為,這很可能,是我們對抗萬界商城,甚至是應對那個名為‘創世神意誌’的、即將蘇醒的終極威脅,最有效、也最根本的方法。”
    他抬起手,指尖在星圖上輕盈地劃過,一條若隱若現的光帶隨之顯現,連接著代表大唐世界的坐標點與那個僅僅存在於亞伯模糊記憶中的、失落的蘇美爾原型世界的概念位置。“你們,發現了嗎?”劉海的聲音緩慢而清晰,引導著眾人的思緒,“無論是李白所遭遇的‘心魔’侵蝕,還是亞伯身上背負的、源自原型的‘殺戮詛咒’。這兩種看似截然不同的異常現象,其根源,都驚人地指向了同一種本質性的惡意行為——那就是‘故事篡改’。”
    他進一步解釋道:“萬界商城,利用其強大的‘信息汙染’手段,試圖從內部‘篡改’、扭曲李白賴以成名的‘詩劍之道’,其目的是從根源上瓦解他的存在,讓他走向自我毀滅。而另一個,或許更加古老、更加隱秘的‘存在’,則是在更早的、近乎神話的時代,直接‘篡改’了亞伯所屬的‘故事原型’本身——它將一個本應是‘農夫’的平凡存在,強行扭曲、塑造成了一個隻為戰爭與殺戮而生的‘永恒兵器’。”
    “這,說明了什麽?”劉海環視著在場的每一位船員,提出了這個核心問題,“這說明,對於構成我們認知基礎的‘世界樹’體係,或者說,對於維係無數世界存在的‘故事’結構而言,最可怕、最致命的攻擊,並非來自外部的、粗暴的‘格式化’清理,也不是那種溫水煮青蛙式的‘商業絞殺’。”
    他的聲音變得愈發凝重:“而是這種從‘根源’層麵發起的,針對一個‘故事’最核心設定的‘汙染’與‘扭曲’!這就像……試圖直接修改一個複雜程序的‘底層源代碼’。一旦這種篡改成功實施,那麽整個‘程序’——也就是那個故事世界及其中的所有存在——都可能被其操控,甚至可能因為內在的邏輯衝突而走向徹底的崩潰與消亡。”
    “而我們‘旅人號方舟’,在此之前的主要使命,是‘回收’。”劉海繼續闡述著理念的轉變,“是在那些瀕臨死亡的‘故事’即將徹底湮滅之際,伸出援手,保留最後的火種。這種行為,本質上仍然是‘被動’的響應,是對既定悲劇的彌補。但,現在,我們擁有了一個全新的、更具主動性的使命——‘尋根’!”
    他的話語中注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決心:“我們要主動出擊!去幫助那些被惡意‘篡改’、被強行扭曲的‘故事’和‘存在’,找到它們最初的、最純粹的‘原型’!去剝離那些被外力強加的、不屬於它們的‘設定’!去恢複它們那被蒙塵的、最本真的‘靈魂’!這不僅僅是在‘拯救’某一個孤立的故事或個體,更是在向所有隱藏在幕後的‘篡改者’宣告我們的立場!我們要告訴他們,故事是有其深層‘記憶’的!夢想與存在的本質,是不容被肆意‘玷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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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海的這番話,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在在場的每一位“異常”船員心中激起了強烈的共鳴。因為他們自身,從某種意義上說,就是一群被既定“規則”所否定、所排斥的“失敗品”或“意外產物”。如今,他們將要轉換角色,成為“守護者”,去守護那些與他們一樣,命運多舛、飽經篡改與扭曲的“同伴”。這種身份的轉變,賦予了他們行動更深層次的意義。
    “說得好!艦長!”羅蘭的騎士之魂仿佛被點燃,他挺直身軀,眼中燃燒著扞衛正義與真實的火焰,“為了撥開迷霧,重現真相,我們義不容辭!”
    “為了守護更多有趣而自由的靈魂,為了不被那冰冷乏味的‘商業化’所吞噬!”莉莉絲的眼中也閃爍著興奮與認同的光芒,她看到了這場旅程背後更深遠的可能性。
    “為了……或許能找到一個,比‘觸手維度’更舒適、更安全一點的新家園……”vp507在一旁的角落,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小聲地補充道,觸手不安地蠕動著。
    “那麽,最關鍵的技術性難題來了。”安娜塔西亞保持著一貫的冷靜,提出了當前計劃麵臨的最大障礙,“亞伯所提及的‘原型世界’,年代實在太過久遠。它甚至可能早於‘萬象書庫’這個已知信息體係的建立。我們現有的、基於萬象書庫數據構建的常規‘星圖’上,根本沒有任何關於它的坐標記錄,甚至連相關的傳說碎片都寥寥無幾。我們要如何定位,並前往一個在現有認知中幾乎‘不存在’的地方?”
    這確實是一個無法回避的核心難題。就如同試圖在浩瀚無邊的互聯網中,尋找一個早已被徹底刪除、所有服務器上的備份和鏈接記錄都已清除幹淨的遠古網站,根本無從下手。
    “……關於這個問題。”一個平靜而深邃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沉默。是一直在旁邊默默參悟著那卷《金剛經》殘卷的詩人。此刻,他的氣質愈發顯得寧靜、超然,仿佛與周圍喧囂的現實隔著一層薄紗。“在我潛心參悟此經時,我的‘意識’,曾經數次短暫地觸碰到了世界樹體係下一個更加‘底層’的、近乎本源的‘信息維度’。”他緩緩抬起頭,眼中沒有激動,隻有洞悉了某種真理後的明晰,“在那個維度中,我‘聽’到了一個流傳於信息洪流深處的古老傳說。”
    “傳說,在萬象書庫體係建立之初,甚至更早的蒙昧時代,存在著一個獨立於所有已知‘故事’體係之外,不受任何單一‘規則’或勢力管轄的絕對‘中立之地’。”詩人的聲音帶著一種吟誦史詩般的韻律,“它的名字,叫做——亞曆山大圖書館。”
    亞曆山大圖書館!這個在地球人類曆史上也曾真實存在過、並且因其神秘的毀滅而充滿了無數傳說與遐想的名字,此刻從詩人口中說出,讓劉海以及知曉其含義的幾位船員心頭都是猛地一震。
    “根據那段古老的信息流所述,”詩人繼續娓娓道來,“那裏收藏的,並非我們通常理解的、已成型的‘故事書’或世界記錄。”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最準確的表述,“那裏收藏的,是世界樹體係下,所有‘故事’誕生之前最原始的‘藍圖’——包括它們的‘初始原型’、靈感火花、被廢棄的早期設定稿、乃至某些疑似‘作者’遺留下的、蘊含著創作初衷的‘筆記’殘片。它被認為是世界樹所有‘知識’與‘敘事’的最初‘源頭’,也是所有‘故事’最終極的、最初的‘檔案館’。”
    “據說,”詩人的聲音壓低了一些,帶著一絲敬畏,“那裏的管理者,是一位神秘而古老到無法想象的存在,被尊稱為‘館長’。他不效忠於任何已知的勢力,無論是萬界商城、中央權限管理局,還是其他什麽強大的存在。他唯一效忠的,是‘知識’本身,是未被扭曲的‘真實’。”
    “但是,”詩人的語氣陡然一轉,帶上了一絲遺憾與沉重,“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時間刻度都顯得模糊的年代,因為某些至今未被完全揭示的、極可能涉及巨大隱秘的‘原因’,那座承載著無盡知識的圖書館,被一場突如其來的、神秘的‘大火’所焚毀。它從所有已知的‘世界’和‘維度’中徹底‘消失’了。從此,它變成了一個隻流傳在最古老信息片段中的‘傳說’,一個被絕大多數存在認為早已不複存在的幻影。”
    “關於那場大火的起因,眾說紛紜。”詩人補充道,“有的信息碎片暗示,是中央權限管理局認為圖書館內不受控製的知識是巨大的‘不穩定因素’,從而發動了某種終極手段,將其強行‘格式化’清除。而另一些更加隱晦的傳說則指出,是那位‘館長’自己,親手點燃了那場‘大火’。因為他預見到了某種可怕的未來,不希望館內那些蘊含巨大力量的‘真實’與‘知識’落入某些當權者或別有用心者的手中。他選擇了帶著所有的秘密,一同主動‘隱沒’於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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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真相究竟如何,”詩人總結道,目光投向亞伯,又轉向劉海,“如果,在這無垠的虛空與無數的世界中,還存在一個地方,可能找到關於亞伯那個‘失落的故鄉’的、哪怕一絲一毫的真實線索……那麽,這個地方,隻可能是那座已經化為傳說本身的——亞曆山大圖書館的‘廢墟’,或者說,是它殘留的‘信息幽靈’。”
    一個已經被“燒毀”的、僅存在於傳說中的圖書館?這線索,聽起來似乎比直接尋找蘇美爾世界本身更加渺茫和不可思議。
    “等等,我有點跟不上了。”傑克揉了揉太陽穴,臉上寫滿了困惑,“所以我們現在不僅要找一個不存在的老家,還要先找一個已經被燒掉了的、同樣可能不存在的圖書館?這難度是疊加了嗎?我們要怎麽去一個已經被‘燒了’的地方?去它的‘灰燼’裏翻找嗎?”
    “這,正是問題的關鍵,也是希望所在。”詩人的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仿佛早已思考過這個問題,“亞曆山大圖書館的‘物理實體’、或者說它在常規維度上的‘存在形式’,雖然據信已被那場‘大火’焚毀。但是,它作為一個超越了實體概念的、龐大的‘信息集合體’與‘知識概念’本身,其核心本質,很可能是永恒不滅的。”
    他試圖用更易理解的方式解釋:“這就像……我們無法真正‘殺死’亞伯這個存在概念一樣。同樣,我們也無法真正意義上,將那座承載了無數‘原型’與‘知識’的圖書館,從世界樹的信息根基中徹底‘抹除’。它很可能並非徹底消失,而是主動‘躲藏’了起來。”
    “躲藏?”安娜塔西亞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詞。
    “是的,躲藏。”詩人肯定地點點頭,“躲到了一個所有正常運行的‘故事流’都無法輕易觸及的地方,一個被遺忘的角落,一個所有信息洪流的終點站……或者說,墳場。”
    “我好像……知道你說的是哪裏了……”安娜塔西亞的眼中,淡藍色的數據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閃爍、推演著。她迅速操作著控製台,將星圖的顯示範圍放大、再放大,最終鎖定在了一片極其特殊、讓任何導航者都會望而生畏的區域。那是一片巨大到難以想象的、近乎絕對的“空白”星域。在那裏,代表正常世界的星光黯淡近乎熄滅,沒有活躍的敘事脈絡,沒有穩定的時空結構,隻有無數破碎的、如同宇宙塵埃般的“故事殘骸”、扭曲的“邏輯斷層”以及狂暴的“信息亂流”。這片區域,在萬象書庫的官方記錄中諱莫如深,但在一些頂尖探索者和異常存在的口耳相傳中,它有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名字——“書墳”。
    “根據基金會內部一份權限極高的絕密檔案記載,”安娜塔西亞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書墳’,是一個被標記為‘極度危險’、‘不可接觸’的三不管地帶。那裏是萬象書庫體係的‘垃圾填埋場’和‘亂葬崗’,充斥著被中央權限管理局執行‘格式化’清除後,殘留下來、未能完全消散的‘數據幽靈’,以及各種因世界崩潰而產生的、自我矛盾的‘邏輯悖論’陷阱。”
    她調出了一些模糊的、充滿幹擾的圖像和斷斷續續的警告文字:“任何具備常規邏輯結構的飛船或存在,一旦誤入那片區域,其自身的穩定結構很可能就會被那裏混亂、無序的底層法則直接撕成碎片。或者更糟,永遠迷失在由無數破碎故事和矛盾規則構成的、永無止境的‘迷宮’之中,直至自身的邏輯也被徹底同化、消解。基金會……曾經在鼎盛時期,秘密派遣過一支由最精銳特工和最先進戰艦組成的探索艦隊,試圖深入‘書墳’,研究其成因和內部狀態。但是……”
    安娜塔西亞頓了頓,深吸一口氣:“最終,那支艦隊全軍覆沒,沒有任何生還者。唯一在信號徹底中斷前傳回的、充滿了雜音的片段信息,隻有一句不斷重複、充滿了絕望與詭異的低語——‘這裏……隻有……沉默……’”
    沉默圖書館。
    這,正是那座傳說中的亞曆山大圖書館,在被“焚毀”、從常規認知中“消失”之後,在一些最古老的禁忌記載中,所獲得的另一個名字。
    “就是那裏了!”劉海猛地握緊了拳頭,眼中非但沒有懼意,反而燃起了昂揚的鬥誌,他當機立斷,一錘定音,“我們有全世界最強大的、足以斬斷一切規則束縛的‘破壁人’——亞伯。有能夠無視常規邏輯、堪稱‘vp507。還有剛剛領悟了‘緣起性空’、能夠在一定程度上超脫表象直指本質的‘覺者’——我們的詩人。”
    他的目光掃過每一位船員,充滿了信任與決心:“如果,連我們這樣一支集合了各種‘非常規’力量的隊伍,都無法突破界限,進入那片‘書墳’,喚醒那座‘沉默’的圖書館……那麽,在這個世界上,恐怕就再也沒有任何存在能夠做到了!”
    “安娜塔西亞!”劉海轉向控製台,聲音堅定而有力,“重新設定航線!輸入最終坐標!”
    “目標——書墳!”
    “讓我們出發,去敲響那扇沉默已久的大門,去喚醒那座沉睡在故事墳墓最深處的——亞曆山大圖書館!”
    在劉海斬釘截鐵的命令聲中,“旅人號方舟”這艘承載著“尋根”使命、匯聚了異常與希望的飛船,緩緩調轉了它龐大的船頭。引擎噴射出超越常規邏輯的、斑斕而扭曲的光芒,它毅然決然地脫離了安全的常規航道,向著星圖上那片代表著終極未知與危險的、巨大而空洞的“空白”區域,開始了義無反顧的航行!
    一場關乎“知識”源頭、“真實”本質與打破“沉默”的全新冒險,一場深入世界樹體係最黑暗、最混亂邊緣的旅程,就此正式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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