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倉鼠起義與腦波手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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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默像個剛從水裏撈出來的水鬼,一頭撞進自己那間彌漫著焊錫鬆香和隔夜泡麵味的廉價公寓。反手“哐當”一聲甩上門,老舊的門框震得簌簌掉灰。他背靠著冰涼的門板滑坐在地,心髒還在胸腔裏玩命蹦極,撞得肋骨生疼。書店廁所門後那狂暴的砸門聲、維修工粗嘎的咆哮、還有牆上那個鬼畫符般的聲波刻痕——>),像失控的幻燈片在他腦子裏瘋狂閃回。褲兜裏那台安靜如雞的古董尋呼機,此刻更像一塊燒紅的烙鐵。
“老k…聲波匹配…綠洲…” 他喘著粗氣,碎片化的關鍵詞在缺氧的大腦裏碰撞。那個刻痕代表的波形特征,像一把鑰匙,“哢噠”一聲捅開了記憶裏某個塵封的保險箱——綠洲實驗室代號“根脈”的加密數據包裏,那個被他當成垃圾噪音隨手濾掉的超高頻短脈衝!一模一樣!這絕非巧合!有人,或者說“老k”,在用這種刀尖舔血的方式告訴他:綠洲在搞鬼,而且這鬼就藏在那些被忽略的“噪音”裏!
他掙紮著爬起來,踉蹌著撲到那三塊巨大的顯示器前。手指因為後怕和激動微微顫抖,敲擊鍵盤的聲音在死寂的房間裏顯得格外清脆。屏幕亮起,幽幽的綠光照亮他汗濕而蒼白的臉。他調出之前偷偷拷貝的“根脈”原始數據包,像餓狼撲食一樣,一頭紮進那片浩瀚而複雜的信號海洋裏。目標明確——找到所有被標記為“設備噪聲”或“生物偽跡”的高頻過濾段。
時間在劈啪的鍵盤聲和屏幕上飛速滾動的波形圖中流逝。窗外的天色由慘白轉為昏黃,最後沉入一片霓虹閃爍的夜色。周默忘了饑餓,忘了疲憊,瞳孔裏隻剩下那些被放大了無數倍的信號細節。汗水順著鬢角滑下,滴落在油膩的鍵盤縫隙裏。
“找到了!” 他喉嚨裏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像沙漠裏瀕死的旅人看見了綠洲——盡管這“綠洲”可能布滿荊棘。
屏幕上,一個被高亮標記的、極其短暫的信號片段被單獨提取出來。它混雜在一堆看似雜亂無章的背景噪音裏,像一粒掉進沙堆的金子。周默的手指在觸控板上飛快滑動、縮放。那個特征清晰地呈現出來:一條基線——),緊接著一個極其陡峭、幅度極高的尖峰脈衝>),然後信號瞬間跌落,幹淨利落得如同被利刃斬斷。持續時間極短,不到5毫秒,頻率高得離譜,完全超出了常規生物電信號的範疇。
“就是這個!” 周默的心髒狂跳,腎上腺素再次飆升。他調出分析軟件,開始對這個幽靈般的信號進行逆向工程。頻譜分析顯示它在某個非常狹窄的頻段能量異常集中,波形特征具有明顯的非自然調製痕跡…這絕不是自然產生的噪音!這是人為注入的!一種極其隱蔽的…載體信號!
它的作用是什麽?傳輸指令?還是…幹擾?
就在他全神貫注試圖剝離這個信號可能的編碼邏輯時,電腦右下角一個不起眼的圖標突然閃爍起來——那是他黑進“綠洲優選”社區監控純粹出於技術宅的手癢和一點惡趣味)的實時提醒程序。
周默皺了皺眉,本想直接關掉這個幹擾源,但手指懸在鼠標上頓住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直覺讓他鬼使神差地點開了那個彈窗。
屏幕上分割出十幾個小畫麵,顯示著“綠洲優選”社區不同公共區域的實時監控。畫麵很平靜:遛狗的老人,玩耍的孩子,夜跑的年輕人…一切如常。他剛想關掉——
其中一個畫麵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社區中央的小型寵物樂園一角,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擺放著幾個透明的亞克力飼養箱。箱子裏養著一群毛茸茸、圓滾滾的…倉鼠。這是“綠洲優選”搞的什麽“萌寵互動體驗”項目,給社區增添點“生態氣息”。每隻倉鼠的脖子上,都戴著一個迷你的、閃著微弱綠光的…“綠洲小衛士”智能健康手環!號稱能監測寵物心率、體溫、活動量,並通過app給主人推送健康報告,是“綠洲智家”生態鏈裏一個挺受歡迎的小玩意兒。
周默的目光掃過畫麵,起初並未在意。但下一秒,他的瞳孔猛地收縮!
不對!
箱子裏的倉鼠…狀態不對!
它們沒有像往常一樣在跑輪上瘋跑,或者埋頭在木屑裏刨食。幾十隻倉鼠,幾乎在同一時間,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有的正爬到一半,突然僵住,然後直挺挺地從攀爬架上摔下來,四肢攤開,一動不動。
有的正啃著瓜子,腦袋一歪,瓜子從張開的嘴裏掉出,小小的身體瞬間失去所有活力,軟倒在地。
有的正在喝水,整個身體突然僵直,保持著低頭喝水的姿勢,像被瞬間凍結的雕塑!
短短十幾秒內!整個飼養箱裏幾十隻毛茸茸的小生命,齊刷刷地…“死”了!橫七豎八地躺在木屑上,毫無生氣!
“臥槽?!” 周默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這什麽情況?集體食物中毒?急性傳染病?不可能啊,怎麽可能這麽整齊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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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呼吸急促,手指飛快地操作,將那個監控畫麵放到最大,死死盯著屏幕。心髒在胸腔裏擂鼓。不對勁!絕對不對勁!那些“死去”的倉鼠…身體似乎沒有出現瀕死掙紮後的僵硬或鬆弛?更像是…瞬間失去了所有意識?而且,它們脖子上那些“綠洲小衛士”手環的指示燈…原本應該是柔和的綠色呼吸燈,此刻全都變成了刺目的、恒定的紅燈!瘋狂閃爍!
一個極其荒謬、卻又帶著冰冷邏輯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進他的腦海!高頻短脈衝!載體信號!腦波幹擾?!
他幾乎是撲到分析“根脈”信號的那塊屏幕前,手指顫抖著將剛剛逆向分析出的那個可疑高頻脈衝的參數——頻率、波形、調製方式——與他從社區公共ifi後台也是他之前“手癢”的成果)抓取到的、就在倉鼠集體“暴斃”前幾秒鍾內、從社區中央某個信號增強節點發出的一個異常數據包進行比對!
屏幕上的波形圖被疊加、放大、頻譜分析…
匹配度:97.8!
周默倒抽一口涼氣,渾身冰涼!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不是巧合!是謀殺!一次針對一群無辜倉鼠的、精準而冷酷的…遠程腦波幹擾實驗?!那個被注入“根脈”數據包的高頻短脈衝,根本不是什麽噪音!它是一種武器!一種能瞬間壓製甚至中斷小型哺乳動物腦幹基本生命維持信號的…神經脈衝武器!而載體,很可能就是這些看似無害、戴在寵物脖子上的“綠洲小衛士”手環!它們接收了那個隱藏的信號,並將其轉化為致命的神經幹擾!
“綠洲…你們他媽的在幹什麽?!” 周默的聲音幹澀嘶啞,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和憤怒。他看著監控畫麵裏那些僵硬的小小軀體,胃裏一陣翻江倒海。這不僅僅是為了滅口那個知道太多的老k?這更像是一次…公開的、冷酷的示威和測試!
“綠洲優選”社區寵物樂園。
時間剛過早上八點,晨練的大爺大媽和送孩子上學的家長陸續出現。很快,那個裝滿“屍體”的倉鼠飼養箱就被人發現了。
“哎呀!我的老天爺啊!” 一個提著鳥籠的大媽率先尖叫起來,聲音穿透力極強,“快來人啊!倉鼠!倉鼠全死啦!”
這一嗓子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巨石,瞬間炸開了鍋!
人群呼啦一下圍了上去,裏三層外三層,對著透明的飼養箱指指點點,議論聲嗡嗡作響,充滿了震驚、困惑和一絲絲恐慌。
“怎麽回事?昨天還好好的!”
“你看你看,都硬了!全死了!”
“天呐,太可憐了!是得什麽急病了嗎?”
“是不是喂的東西有問題?”
“不可能吧,綠洲這麽大的牌子…”
“快看它們脖子上的環!燈全紅了!以前是綠的!”
人群的騷動引來了社區物業和“綠洲優選”的駐場工作人員。一個穿著筆挺製服、胸口別著“綠洲智家”徽章的男人滿頭大汗地擠進人群,看到箱子裏慘狀,臉“唰”地一下白了。
“大家別慌!別慌!可能是…可能是天氣原因…或者…” 他語無倫次地試圖解釋,聲音被淹沒在更大的質疑聲浪中。
“什麽天氣原因!昨天還好好的!”
“就是你們那個手環有問題!”
“對!肯定是輻射!電子輻射殺死的!”
“可憐的小東西…造孽啊…”
就在這時,一個尖銳的女聲高喊著口號,強行分開人群擠了進來!
“停止虐待動物!抵製電子鐐銬!綠洲科技!還我生命權!”
隻見一個穿著印有“爪子星球”ogo t恤、紮著彩色髒辮的年輕女孩,手裏高舉著一個用床單臨時製成的簡陋橫幅,上麵用鮮紅的顏料寫著觸目驚心的大字:
【反動物手環!科技劊子手!】
【殉道倉鼠!血債血償!】 (旁邊還畫了個憤怒的倉鼠頭像)
她身後還跟著幾個同樣義憤填膺的年輕男女,舉著手機一邊錄像一邊大聲附和:“抵製綠洲!抵製動物手環!它們不是實驗品!”
是本地一個激進的動物保護組織“爪子星球”!不知道他們從哪裏得到的消息,竟然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
“殉道倉鼠”這個詞像病毒一樣在人群中迅速傳播開來。原本隻是看熱鬧和同情的人們,情緒被這極具煽動性的標語瞬間點燃了!
“對!殉道!它們是替我們人類受過的!”
“綠洲拿小動物做實驗!太可惡了!”
“垃圾公司!滾出社區!”
“把手環摘下來!讓它們安息!”
群情激憤!口號聲此起彼伏!那個綠洲的工作人員被圍在中間,臉色慘白如紙,徒勞地揮舞著手臂試圖維持秩序,聲音完全被淹沒。有人開始憤怒地拍打飼養箱的玻璃。
混亂中,一個頭發花白、戴著老花鏡的奶奶,顫巍巍地從菜籃子裏摸出一小把新鮮的葵花籽。她眼眶泛紅,嘴裏念叨著“可憐的孩子…餓著肚子上路可不行…”,然後費力地踮起腳,小心翼翼地將幾顆飽滿的葵花籽,從飼養箱頂部的透氣孔塞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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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動作像是一個無聲的信號。
緊接著,一個背著書包的小男孩,把自己早餐沒喝完的半盒牛奶,輕輕放在了飼養箱旁邊。
一個穿著運動服的女孩,默默放下一小包寵物餅幹。
一個中年男人,放下幾片新鮮的菜葉…
很快,飼養箱周圍的地麵上,堆起了一小堆各種食物——瓜子、餅幹、菜葉、水果粒…像一個小小的、悲傷而荒誕的祭壇。獻給那些為“科技”殉道的、毛茸茸的小生命。人們沉默著,眼神裏充滿了同情、憤怒和對未知的恐懼。
那個“爪子星球”的髒辮女孩趁機舉起手機,將這場麵——僵硬的小倉鼠、刺目的紅燈手環、憤怒的人群、堆滿祭品的角落——全都拍了下來,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操作著,臉上帶著一種混合了悲憫和戰鬥欲的亢奮。標題她都想好了:《科技巨頭隱形屠刀下的殉道者:綠洲優選倉鼠集體離奇死亡事件!》
周默的公寓裏,死一般的寂靜。
他麵前的幾塊巨大顯示器上,左邊是定格的、倉鼠集體僵死的監控畫麵,刺目的紅燈手環像一片猩紅的眼睛。右邊是那個高頻幹擾脈衝與社區異常信號包的完美匹配波形圖。下方,一個瀏覽器窗口正實時刷新著本地社交媒體和論壇——關於“綠洲優選倉鼠集體暴斃”的消息和“殉道倉鼠”的祭品照片,已經開始零星出現,如同投入湖麵的石子,漣漪正在擴散。
冷汗,無聲地浸透了周默的後背。指尖冰涼。
這根本不是意外,也不是示威。
這是一場陽謀。
綠洲在用這種方式,冷酷地向他、也向所有潛在的知情者宣告:看,我們掌握著這種力量。我們可以讓它們“死”,悄無聲息,眾目睽睽之下。我們能精準地找到目標通過遍布的手環),也能精準地傳遞“指令”利用公共網絡和隱藏信號)。倉鼠隻是代價最小的演示品。
那父親呢?林柚的父親?那些戴著“綠洲安護”手環的老人?那些協議裏被“調製”的腦波?
周默猛地抓起桌上那個半死不活、插在泡麵碗裏的多肉盆栽。小小的綠色植株蔫頭耷腦,葉片邊緣有些焦黃。他死死盯著它,仿佛想從這微弱的生命中汲取一絲對抗冰冷現實的力量。窗台上,另外幾盆被他用傳感器精心伺候的多肉,在城市的霓虹燈光下,也投下了一片片不安的陰影。
他深吸一口氣,空氣中混雜著電子元件、灰塵和他自己恐懼的味道。他緩緩伸出手指,沒有去碰電腦,而是關掉了房間裏的主燈。隻留下顯示器幽幽的光芒,映照著他因過度專注和驚懼而顯得異常蒼白的臉。
手指在黑暗中摸索著,找到了桌角那個蒙塵的方形物體——那台古董尋呼機。冰涼的塑料外殼貼著他汗濕的手心。他緊緊握住它,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寂靜中,隻有電腦風扇低沉的嗡鳴,和他自己沉重的心跳聲。
咚。咚。咚。
如同喪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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