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銬鏈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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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默後背死死抵著消防通道冰冷的金屬門板,林柚那句“地獄犬的凝視”還在耳朵裏嗡嗡作響,像一群憤怒的馬蜂。他目光掃過走廊天花板上那個半球形的監控探頭,微弱的紅光此刻活像地獄犬淌下的口水。
    “操…”他低聲罵了句,感覺全身的骨頭縫裏都在往外冒寒氣。蜂巢那幫穿藍白工裝的“維修工”就在附近晃悠,說是來修被爆炸波及的公共設備,鬼知道是不是在找機會把“清潔”工作做徹底。陳正那倔驢還在處置室裏跟護士較勁,肩膀上開著血窟窿還敢橫。
    不能待了。一秒都不能。
    他猛地拉開消防門,三步並作兩步衝回處置室。陳正赤著上身,護士正拿著針線,對著他肩窩那個血肉模糊的洞比劃,表情像在琢磨怎麽給破麻袋打補丁。陳正臉色煞白,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淌,牙關咬得死緊,愣是沒哼一聲。
    “老陳,走!”周默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不容置疑的緊迫,“立刻!馬上!”
    陳正猛地抬頭,血絲密布的眼睛瞪過來:“走?老子這口子還在漏風…”
    “漏風總比被‘清潔’成灰強!”周默打斷他,眼神飛快地瞟了一眼門外走廊,壓低的聲音像刀片刮過鐵皮,“蜂巢的人帶著‘抹布’來了!‘地獄犬’剛咬完,清潔工就上門,你品!你細品!”
    “地獄犬?”陳正一愣,顯然沒跟上這跳躍的代號。
    “沒空解釋!信我就走!”周默語速快得像連珠炮,一把抓起旁邊椅子上陳正那件被血和灰染得看不出原色的警服外套,粗暴地往他懷裏一塞,“穿上!擋著點你那窟窿!不想被補刀就麻溜點!”
    護士拿著縫合針,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倆渾身掛彩、火藥味十足的男人。“陳警官!你這傷口必須縫合!還有破傷風針!感染了會出大事的!”
    “出大事也比現在沒命強!”陳正顯然被周默那副火燒屁股的樣子觸動了某種警鈴,罵罵咧咧地掙紮著套上外套,粗糙的布料蹭過傷口,疼得他倒抽一口涼氣,額角青筋暴跳,“嘶…媽的…周默你小子最好不是在忽悠老子!”
    “忽悠你我跟你姓陳!”周默一把架住陳正沒受傷的那邊胳膊,幾乎是半拖半拽地把人從處置床上薅下來,“走消防梯!避開大廳監控!”
    兩人踉踉蹌蹌衝出處置室,像兩匹慌不擇路的傷狼。陳正腳步虛浮,大半重量壓在周默身上,每一次邁步都牽扯著肩窩的傷口,疼得他直抽冷氣。周默左手腕的紗布下,被手銬磨破的地方也火辣辣地疼,但他顧不上,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離開這個被無數“眼睛”盯著的鬼地方!
    消防梯裏彌漫著灰塵和鐵鏽味,燈光昏暗。沉重的腳步聲在封閉的空間裏回蕩,敲打著緊繃的神經。剛下到樓梯拐角,陳正突然悶哼一聲,身體猛地一沉,差點把周默帶倒。
    “怎麽了?”周默心頭一緊。
    陳正靠在冰冷的牆上,大口喘氣,冷汗瞬間浸透了額發。他捂著左臂,臉色比剛才更難看。“手…手銬…媽的…”他咬著牙,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怒,“剛才撞到牆…感覺…感覺那破鏈子…他媽的…燙!”
    “燙?”周默一愣,下意識看向陳正的左手腕——那裏還死死扣著那副隻解開了一半的手銬!陳正自己那隻銬環在爆炸混亂中一直沒來得及打開!冰冷的金屬環緊緊箍在他手腕上,勒進皮肉。
    “不可能…”周默皺眉,伸手想去摸那金屬環,“金屬怎麽會…”
    他的指尖離那冰冷的銬環還有幾厘米,一股突如其來的、尖銳的灼痛感猛地從他自己左手腕纏著紗布的地方炸開!
    “啊!”周默猝不及防,痛呼出聲,觸電般縮回手,臉色瞬間白了。
    陳正也感覺到了,他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瞳孔驟然收縮!隻見那副銀亮的手銬,連接兩個環的短短鏈子,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通紅!不是被火燒的那種紅,而是從金屬內部透出來的、一種詭異妖豔的暗紅!周圍的空氣都被高溫扭曲,發出極其輕微的“滋滋”聲,一股淡淡的、類似焊接金屬的焦糊味彌漫開來!
    “我操!這他媽什麽鬼東西?!”陳正駭然,本能地就要去扯那銬鏈!
    “別碰!”周默嘶聲吼道,冷汗瞬間就下來了!他猛地想起林柚電話裏說的——“cerberus協議”,“非接觸式高能聚焦微波”,“引導環境介質瞬間形成超高溫等離子體”!
    那該死的“地獄犬”沒咬死他們,陰魂不散地纏上了這副手銬!它正在利用金屬銬鏈作為介質,引導微波能量進行二次聚焦!
    “滋滋滋——”
    銬鏈的紅光越來越盛,溫度急劇飆升!陳正手腕處的皮膚瞬間被灼傷起泡,發出皮肉焦糊的可怕氣味!他痛得悶吼一聲,額頭青筋暴起,死命想甩脫,但那銬環仿佛焊死在了皮肉上!
    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那燒紅的、隻有幾厘米長的銬鏈,在周默和陳正驚駭欲絕的目光中,竟如同燒紅的烙鐵遇到了黃油,開始緩慢地、無聲地…向下熔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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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熔化滴落,而是如同擁有生命般,朝著陳正的手腕骨頭裏…沉了下去!
    “呃啊——!!!”陳正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身體劇烈抽搐,眼珠子幾乎要瞪出眼眶!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滾燙的金屬,像一條燒紅的毒蛇,正在鑽透他的皮肉,灼燒他的骨頭!劇痛如同海嘯,瞬間將他淹沒!
    “老陳!!”周默目眥欲裂,腦子一片空白,隻剩下本能!他猛地撲上去,不顧那駭人的高溫,雙手死死抓住那截正在下陷的、紅得刺眼的銬鏈!掌心接觸的瞬間,皮肉被灼燒的劇痛和焦糊味同時傳來!
    “呃!”周默也痛得眼前發黑,但他死命咬住牙關,用盡全身力氣向後拉扯!他要把這該死的鏈子從陳正的骨頭裏拔出來!
    然而,那鏈子如同生了根!紋絲不動!反而因為他的拉扯,金屬與骨骼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細微的“咯吱”聲,讓陳正的慘叫更加淒厲!
    高溫還在持續!周默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抓著鏈子的手掌心,皮肉正在被粘稠地熔化、與滾燙的金屬粘連在一起!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周默。完了!他們倆要被一副手銬活活熔在一起,變成一鍋恐怖的人肉金屬粥!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呲啦——!!!”
    一道刺眼到極致的藍白色電火花,帶著狂暴的切割噪音,如同九天落雷,毫無征兆地從側麵狠狠劈在那條燒紅的銬鏈上!
    火星瘋狂四濺,如同節日的煙花,瞬間照亮了昏暗的消防梯!
    高溫金屬被強行切割的刺耳噪音蓋過了陳正的慘嚎!
    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將周默和陳正撞開!周默抓著銬鏈的手被震得虎口發麻,不由自主地鬆開。
    他踉蹌著站穩,驚魂未定地抬頭看去。
    隻見一個幹瘦佝僂的身影堵在消防梯門口,手裏端著一台還在瘋狂旋轉、發出刺耳咆哮的…便攜式角磨機!砂輪片邊緣一片通紅,冒著嫋嫋青煙。藍白色的電火花還在砂輪片與金屬接觸點瘋狂跳躍、飛濺!
    操作這凶悍家夥的,是個頭發花白、穿著沾滿油汙藍色工裝褲的老頭。他臉上架著一副被火星崩得滿是麻點的舊風鏡,鏡片後麵一雙小眼睛銳利得像鷹,此刻正死死盯著那被角磨機砂輪片死死咬住的銬鏈。
    是老k!那個能把微波爐改裝成信號幹擾塔、能用豆漿機零件攢出電磁脈衝發生器的退休老工程師!
    “兩個小兔崽子!”老k的聲音沙啞,蓋過角磨機的咆哮,帶著一股子老煙槍特有的嗆人勁兒,“躲醫院裏等開席呢?動靜鬧得比過年放炮仗還響!要不是柚子丫頭定位到你們這破手機信號快嗝屁了,老子才懶得管你們死活!抓緊了!別動!”
    “滋啦——嘎吱!!!”
    角磨機砂輪片與特種合金銬鏈激烈對抗,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噪音和刺目的火花暴雨!火星像失控的螢火蟲群,瘋狂地濺射開來,打在冰冷的牆壁上、水泥台階上,發出劈啪的脆響,留下一個個微小的灼痕,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金屬粉塵和臭氧混合的怪味。
    有幾粒特別明亮、溫度極高的火星,不偏不倚,正濺在陳正那件胡亂套著的、沾滿血汙的警服外套袖口上。那裏,一枚不起眼的、隻有米粒大小的蜂巢科技標誌貼紙,正貼在外套內側靠近手腕的隱蔽位置——那是幾天前陳正處理一起小糾紛時,一個“熱心市民”硬塞給他的“防輻射納米貼”,說是能抵消手機輻射,他隨手就貼衣服上了。
    熾熱的火星瞬間熔穿了薄薄的外層布料,精準地落在了那枚“納米貼”的中央!
    “嗡……”
    一聲極其微弱、頻率卻高得幾乎超出人耳捕捉範圍的嗡鳴聲,極其突兀地響起!像無數隻微型振翅的黃蜂被瞬間驚醒!
    緊接著,那枚被高溫火星擊中的“納米貼”表麵,那些肉眼幾乎無法分辨的、密密麻麻的微型六邊形結構,驟然亮起一片極其細微、詭異的幽藍色光點!光點如同擁有生命般,開始沿著貼紙內部預設的、肉眼不可見的納米級凹槽瘋狂遊走、匯聚!
    原本柔韌的貼紙材料,在幾毫秒內變得僵硬、發黑、碳化!
    “噗!”
    一聲輕微的、仿佛氣泡破裂的聲響。
    那枚徹底碳化的“納米貼”中心,猛地爆開一個針尖大小的孔洞!
    一股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淡到極致的灰色“霧氣”,如同被壓縮到極限後驟然釋放的煙塵,從孔洞中猛地噴湧而出!這“霧氣”並非真正的氣體,而是由無數個比塵埃還要微小、彼此間通過微弱磁場相互牽引、形成蜂群般集群效應的——納米機器人!
    它們被那粒高溫火星瞬間激活,如同從冬眠中蘇醒的致命毒蟲,脫離了“貼紙”這個束縛的巢穴!集群構成的淡灰色“霧流”,在消防梯渾濁的空氣中,受到切割銬鏈產生的強烈電磁擾動和熱氣流影響,如同擁有集體意識般,猛地一個轉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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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標並非近在咫尺的老k,也不是正在承受劇痛的陳正和驚駭的周默。
    這團剛剛蘇醒、帶著原始指令定位、附著、信息采集傳輸)的納米蟲群,像一道幽靈般的灰色閃電,順著消防梯間流動的空氣,精準地撲向了——
    老k手中那台仍在瘋狂咆哮、切割著銬鏈、不斷迸發著高溫電火花和強烈電磁輻射源的——角磨機!
    “嗤……”
    微不可聞的輕響。
    角磨機那金屬外殼上沾染的油汙和金屬粉塵表麵,瞬間覆蓋上了一層極其均勻、幾乎無法用肉眼分辨的、流動的灰色“薄膜”。納米蟲群如同找到了新的、更強大的宿主和能量源,貪婪地吸附上去,幽藍色的微光在金屬表麵如同呼吸般明滅閃爍,開始瘋狂汲取設備運行時散逸的熱能和電磁輻射!
    老k全神貫注在切割那該死的鏈子上,布滿老繭的手穩如磐石,根本沒注意到這發生在微觀世界的恐怖入侵。他隻看到鏈子在砂輪片的暴力切割下,終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紅熱的金屬液滴飛濺。
    “哢嚓!”
    一聲脆響!
    那根折磨了陳正許久、甚至熔陷入骨的恐怖銬鏈,終於在角磨機狂暴的力量下,被硬生生切斷!
    燒紅的金屬斷口冒著青煙,掉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發出“嗤”的輕響。
    陳正脫力般順著牆壁滑坐在地,右手腕一片血肉模糊,深可見骨,殘留的半截銬環還死死嵌在皮肉裏,但致命的灼燒和熔陷終於停止了。劇痛和失血讓他眼前陣陣發黑,大口喘著粗氣,連罵人的力氣都沒了。
    周默也鬆了口氣,後背全是冷汗。他看向老k,剛想說句什麽。
    老k卻已經麻利地關掉了角磨機。刺耳的咆哮聲戛然而止,隻剩下砂輪片高速旋轉後逐漸停歇的嗚嗚餘音。老頭摘下滿是麻點的風鏡,露出一雙精光四射的小眼睛,看都沒看地上那截冒著煙的斷鏈,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狼狽不堪的兩人,最後落在陳正手腕那恐怖的傷口上,眉頭擰成了疙瘩。
    “嘖,真他媽夠勁兒!”老k啐了一口,彎腰一把將幾乎虛脫的陳正像扛麻袋一樣架起來,動作粗暴卻有效,“這鬼地方不能待了!跟老子走!再磨蹭,等著蜂巢的‘清潔隊’帶著吸塵器來把你們連灰都收走嗎?”
    他架著陳正,腳步飛快地往消防梯下層走,經過周默身邊時,布滿油汙的工裝褲口袋不經意地蹭了一下周默完好的右手。
    一個冰冷、堅硬、隻有u盤大小的金屬物體,悄無聲息地滑進了周默同樣沾滿血汙的外套口袋裏。
    周默身體微微一僵,手指下意識地在口袋裏觸碰了一下那個冰涼的輪廓。他看向老k。老頭那張溝壑縱橫的臉在昏暗的光線下沒有任何表情,隻有那雙眼睛,在擦身而過的瞬間,極其隱晦地、銳利地瞥了他一眼,裏麵沒有廢話,隻有兩個字:
    快走!
    周默心領神會,壓下所有疑問,立刻跟上。
    三人跌跌撞撞衝出消防梯底層出口,外麵是醫院背街一條堆滿雜物垃圾桶的小巷,空氣汙濁。一輛破舊得仿佛隨時會散架、塗裝成郵政綠的微型電動三輪車,正安靜地停在巷子口。
    老k粗暴地把陳正塞進三輪車狹小的後鬥,陳正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周默也趕緊爬上去。
    “坐穩了!抓牢!”老k跨上駕駛座,擰動把手。
    “突突突突…”
    三輪車發出哮喘病人般的轟鳴,猛地向前一竄,搖搖晃晃地衝出了小巷,匯入外麵午後喧囂的車流和人潮。
    周默死死抓著車鬥邊緣冰冷的金屬欄杆,身體隨著三輪車的顛簸劇烈晃動。左手腕的紗布下傳來陣陣鈍痛,右手卻緊緊攥著口袋裏那個冰冷的金屬u盤。風刮過臉頰,帶著城市特有的塵埃和尾氣味。
    他回頭望去。醫院那棟白色的高樓在午後刺眼的陽光裏逐漸遠去,像一座巨大的、沉默的墓碑。
    無數的眼睛還嵌在那墓碑的各個角落,冰冷地注視著他們逃離的方向。
    而在他口袋裏,老k塞給他的東西,像一塊沉默的冰,又像一顆尚未引爆的炸彈。
    小巷的汙濁空氣被甩在身後,三輪車匯入主路車流,周默緊繃的神經卻絲毫不敢放鬆。他瞥了一眼蜷在車鬥裏、臉色慘白、呼吸微弱的陳正,又低頭看向自己緊攥的右手——口袋裏那個u盤的棱角硌著掌心。
    “老k!”周默頂著灌進嘴裏的風大喊,“陳正他…”
    “死不了!”老k頭也不回,聲音被三輪車的突突聲和風聲撕扯得斷斷續續,“皮肉傷!骨頭沒熔穿算他命大!那破鏈子邪門!先離開這鬼地方再說!”
    三輪車在車流裏七拐八繞,專挑小街陋巷鑽,路線刁鑽得像條泥鰍。周默的心卻沉得更厲害。陳正手腕上那恐怖的傷口,殘留的半截銬環…還有剛才那詭異熔化的銬鏈…“地獄犬”的獠牙,比想象的更毒、更陰險!這絕不是結束。
    口袋裏的u盤像塊烙鐵。老k在這種玩命關頭塞給他的,絕不可能是慰問品。是林柚搞到的關於cerberus的資料?還是…別的什麽東西?那個在爆炸前精準拋進鑰匙的神秘人…和老k有關?
    他下意識地又摸了一下口袋,冰冷的金屬觸感讓他稍微定了定神。不管是什麽,這是唯一的線索。
    就在三輪車一個急轉彎,顛簸得周默差點咬到舌頭的瞬間,他眼角餘光似乎瞥到後視鏡裏一點不尋常的閃光。
    不是陽光反射。更像是…某種極其細微的、幽藍色的光點,在那台被老k隨手丟在陳正腳邊、剛剛切割過銬鏈的角磨機金屬外殼縫隙間,極其短暫地、如同呼吸般閃爍了一下,旋即隱沒。
    快得像是錯覺。
    周默心頭猛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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