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地獄三頭犬的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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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默覺得急診室消毒水的味道從來沒這麽刺鼻過。
    陳正像座隨時可能噴發的火山,赤著肌肉虯結的上半身坐在處置床上,任由護士清理他肩窩那個猙獰的彈孔。消毒棉球每一次觸碰,他額角的青筋就跟著跳一下,嘴裏嘶嘶抽著冷氣,眼神卻像淬了毒的刀子,反複刮過門外走廊上每一個晃動的身影——穿白大褂的,穿保安服的,還有兩個聞訊趕來的派出所同事。
    “輕點!嘶…當老子是豬肉絛蟲切片呢?”陳正齜牙咧嘴地罵了一句,聲音因為疼痛有點變形,但那股子狠勁兒一點沒少。
    小護士手一抖,棉簽差點懟進傷口深處,臉都白了:“陳、陳警官,這貫穿傷得清創徹底,不然感染了…”
    “感染也比被人補刀強!”陳正煩躁地一揮手,差點打翻旁邊的器械盤,目光釘子一樣釘在門口一個探頭探腦的年輕保安身上,“看什麽看?沒見過警察掛彩?想拍素材發你們蜂巢內部群領賞啊?”
    那保安嚇得一縮脖子,瞬間溜得沒影。
    周默靠在對麵牆上,左手腕纏著厚厚的紗布——手銬掙開時磨掉了一層皮,火辣辣地疼。他沒理會陳正的暴躁,腦子裏反複倒帶的隻有兩個畫麵:那道精準得邪門的紅光,還有那枚在爆炸煙塵中從天而降、冰涼地落在他腳邊的黃銅鑰匙。
    “老陳,”周默開口,聲音有點啞,“門破之前,鑰匙…你確定不是你扔的?”
    陳正猛地扭過頭,動作太大扯到傷口,疼得他“嗷”一嗓子,冷汗瞬間就下來了。“我他媽當時被那拿斧頭的牲口纏得跟麻花似的!有那閑功夫?有那準頭?老子扔手雷還差不多!”他喘著粗氣,眼神陰沉得能滴出水,“外麵肯定有鬼!就混在那些‘熱心群眾’裏!老子早晚…”
    “陳警官!控製情緒!傷口又要出血了!”護士忍無可忍地提高了音量,手裏的鑷子帶著殺氣。
    陳正悻悻地閉上嘴,隻用眼神繼續淩遲門外看不見的敵人。
    周默掏出自己那個屏幕裂得像蜘蛛網、邊角還帶著焦黑痕跡的舊手機。爆炸氣浪沒把它徹底送走算是個奇跡。他點開加密通訊軟件“地鼠洞”,手指飛快地敲擊。
    【生還者一號呼叫洞主!貨已發出,急件!加急!!加錢的那種急!!!】
    信息指向林柚。附帶的是他用殘存手機機能拍下的幾張高糊照片:扭曲的機油桶殘骸、牆上幽幽發光的藍色蜂鳥ogo、還有地上那道被高溫瞬間熔穿塑料桶留下的、邊緣焦黑光滑的圓形孔洞特寫。最後,他加了一條語音,背景音是陳正壓抑的痛哼和護士的抱怨:“柚子,看看這‘燒烤’痕跡,重點看紅光!我感覺那玩意兒…長了眼睛!”
    信息發送,轉了半天該死的圈圈,最後蹦出一個刺眼的紅色感歎號。
    “艸!”周默低罵,這破醫院的信號跟陳正的脾氣一樣爛。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一撮被火燎焦的發梢簌簌掉下來。
    “喂!”陳正突然壓低聲音,用沒受傷的胳膊肘捅了他一下,眼神示意窗外樓下。一輛嶄新的、塗裝成藍白相間、車頂裝著醒目蜂鳥標誌的輕型工程車,正慢悠悠地停在急診樓門口。幾個穿著連體工裝、胸口印著“hivetech 設備維護”字樣的人跳下車,手裏提著工具箱,跟門口的保安熟稔地點頭打了個招呼,徑直走進了大樓。
    “維修公共監控?還是來給咱們的‘燒烤架’做售後清潔?”陳正冷笑,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效率挺高啊。”
    周默心往下沉。蜂巢的人來得太快了,快得像是…一直在附近等著收拾殘局。他捏緊了裂屏的手機,屏幕硌著掌心的傷口。林柚那邊,必須盡快聯係上!
    城市另一頭,一間被各種電子設備塞得滿滿當當、活像賽博廢品回收站的出租屋裏,唯一還算幹淨的電腦屏幕正瘋狂滾動著十六進製代碼流。
    林柚頂著一頭亂糟糟的丸子頭,鼻梁上架著防藍光眼鏡,鏡片反射著屏幕幽幽的光。她盤腿坐在電競椅上,腳邊散落著幾個空掉的功能飲料罐。屏幕右下角的加密通訊軟件圖標一直在閃,是周默那個標注為“麻煩精一號”的頭像。
    “信號差還瞎傳文件…破醫院…”她嘟囔著,手指在觸控板上煩躁地劃拉,試圖重新建立穩定連接。終於,那個頑固的紅色感歎號消失了,文件傳輸進度條蝸牛般開始爬動。
    她點開第一張高糊照片——爆炸現場。目光掃過扭曲的金屬、焦黑的油汙,最後定格在牆上那個熒光蜂鳥ogo上,眉頭習慣性地皺起。蜂巢…陰魂不散。第二張是那個熔穿的塑料桶特寫。林柚把臉湊近屏幕,幾乎要貼上去,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桌麵。
    “邊緣…太光滑了…”她喃喃自語。這不像普通激光武器粗暴燒灼留下的毛糙痕跡,更像是一種…極其精密的定向能量瞬間汽化了目標點。她放大圖片,在焦黑孔洞的邊緣,捕捉到一絲極其細微的、仿佛高溫淬煉過的金屬光澤殘留,顏色…帶著點詭異的暗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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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心猛地一跳。這顏色…有點眼熟!不是手環自毀芯片那種紅光!
    她飛快地點開周默那條背景音嘈雜的語音。陳正的痛哼和護士的抱怨被自動過濾,她的耳朵隻捕捉著周默那句“我感覺那玩意兒…長了眼睛!”。
    長了眼睛…
    一個模糊的、讓她脊背發涼的猜測瞬間成型。她顧不上那緩慢爬行的進度條了,十指在鍵盤上化作一片殘影,劈裏啪啦的敲擊聲在狹小的房間裏爆響,像一場激烈的電子戰前奏。屏幕上,幾個獨立的命令行窗口閃電般彈出又消失,複雜的網絡拓撲圖如藤蔓般瘋狂生長。
    她直接黑進了那家醫院的後台係統。不是走大門,而是順著公共ifi這個不起眼的“狗洞”,利用一個早已被她標記、醫院it外包公司懶得修複的物聯網設備老舊固件漏洞,像條滑溜的泥鰍鑽了進去。
    目標:爆炸發生時段,雜物間附近所有聯網監控探頭的原始日誌緩存!尤其是那些…可能被“借用”了眼睛的公共攝像頭!
    數據流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地衝刷著屏幕。林柚的眼睛像高速掃描儀,過濾著海量的時間戳、設備id、狀態碼…突然,幾行夾雜在正常心跳包和運動觸發記錄中的異常數據流被她瞬間鎖定!
    時間戳:爆炸前約1.3秒。
    設備id:[公共走廊西區清潔工具間外03號攝像頭]
    協議類型:非常規心跳包,數據負載異常增大,混雜著無法識別的加密字段。
    目標指向:非存儲服務器,而是一個臨時的、幽靈般的內部ip段,指向…工具間內部某個未知接收點?
    緊接著,就在爆炸發生的那一秒!
    設備id:[急診樓外停車場入口07號廣角攝像頭]
    日誌記錄:一次突兀的、高權限的焦距微調和角度偏轉!鏡頭中心點被強行校準,對準了——工具間那扇破窗戶!雖然窗戶被濃煙遮蔽,但校準動作本身,就像黑暗中一個無聲的瞄準!
    “果然…借了眼睛!”林柚感覺一股寒氣順著脊椎爬上來。蜂巢或者說它背後的“母巢”,竟然能如此輕易地征用公共監控網絡的計算資源和“視野”,進行實時的目標定位和攻擊引導!那道紅光…根本不是從什麽隱藏武器發射的,它是被遠程“投射”過來的能量!那些遍布城市各個角落的攝像頭,此刻在她眼裏,都變成了無數個冰冷、沉默、隨時可能睜開“眼睛”的槍口!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關鍵還在那道紅光本身!周默傳的最後一份文件——一段隻有幾幀的、抖動得如同帕金森患者拍攝的爆炸瞬間手機視頻——終於傳輸完畢。
    林柚立刻將視頻拖入自己編寫的頻譜分析工具。屏幕被分割成數個區塊:波形圖、能量分布熱力圖、時間軸分解…工具瘋狂運轉,剝離掉爆炸本身的強光和噪音幹擾。
    焦點鎖定:紅光閃現的那0.1秒!
    原始能量波形被提取出來,放大,再放大…那不是一道簡單的光脈衝。波形呈現出一種極其複雜、快速震蕩疊加的特征,核心頻率高得離譜,遠超普通激光器範圍,更詭異的是,在波形的某些特定頻段,嵌入了極其細微、如同摩斯密碼般的…調製信號!
    “嵌入式指令…”林柚屏住呼吸,指尖因為興奮和緊張微微顫抖。這不是單純的武器發射,這是一次精準的“激活”和“引導”!紅光本身攜帶了攻擊指令!
    她調出另一個界麵,那是一個密密麻麻、不斷滾動的龐大數據庫——她利用自己曾是蜂巢客服的權限漏洞,加上這幾年孜孜不倦的“零元購”,從蜂巢邊緣服務器和各種聯網設備固件裏扒拉出來的海量底層代碼片段和協議碎片,像個數字拾荒者搭建起的“垃圾山”。
    她將紅光中提取出的那串獨特的調製信號特征,像一把鑰匙,狠狠插進這座“垃圾山”的核心搜索引擎。
    “跑起來,寶貝!”林柚對著嗡嗡作響的主機低聲催促。
    屏幕上的數據流再次瘋狂滾動,無數代碼片段被喚醒、對比、匹配、淘汰…進度條緩慢而堅定地向前推進。林柚緊盯著屏幕,眼睛酸澀也不敢眨一下,手邊那罐開了沒喝的飲料早已失去了氣泡。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出租屋裏隻有機器風扇的嗡鳴和她自己越來越清晰的心跳聲。
    突然!
    刺耳的提示音炸響!一個鮮紅的、不斷閃爍的對話框強行彈出,霸占了屏幕中央!
    【高危協議特征匹配成功!】
    匹配度:99.7
    協議代號:cerberus
    權限等級:母巢核心防禦圈 – Ω級最高清除指令)
    功能描述:非接觸式高能聚焦微波投射協議。通過授權節點如:聯網監控探頭、特定iot設備)引導環境介質空氣、特定液體、金屬粉塵)瞬間形成超高溫等離子體焦點,對鎖定的生物或關鍵目標實施物理摧毀失能。執行過程伴隨特定頻譜紅光視覺標識能量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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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稱:地獄犬的凝視  清潔工
    對話框下方,赫然顯示著這個“cerberus協議”的部分特征碼片段,與她從紅光中提取的信號特征高度吻合!更觸目驚心的是,在協議描述末尾,標注著一行猩紅的小字:
    【清除指令生效範圍:物理湮滅,不留可追溯生物痕跡。】
    “cerberus…地獄三頭犬…”林柚看著屏幕上那個猩紅的代號,感覺喉嚨發幹,後背的寒意瞬間變成了冰冷的汗珠。這根本不是普通的暗殺,這是“母巢”動用了最高級別的“清潔”工具!要把周默和陳正像兩粒礙眼的灰塵一樣,在那個充滿機油味的雜物間裏徹底“蒸發”掉!那道紅光,就是地獄犬露出的獠牙!
    她猛地抓起旁邊的老式有線電話這東西在她這兒比手機安全),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飛快地撥通了周默那個爛手機的號碼。聽筒裏傳來的撥號音每響一下,都像敲在她緊繃的神經上。
    快接!快接啊麻煩精!
    急診室走廊,周默那台破手機終於頑強地振動起來,屏幕頑強地亮起“洞主”兩個字。他立刻閃身躲進旁邊消防通道的門後,隔絕了嘈雜。
    “柚子?”他壓低聲音。
    電話那頭傳來林柚劈頭蓋臉、語速快得像子彈的聲音,背景音裏還有她主機風扇狂轉的嗡鳴:“周默!聽著!那道紅光不是槍!是‘cerberus’!地獄犬協議!母巢的頂級‘清潔工’!它借了走廊和停車場攝像頭的‘眼睛’定位你們!用微波聚焦空氣和油霧搞的等離子體爆炸!那玩意兒設計出來就是不留活口、不留痕跡的!蜂巢那幫維修工絕對是去清理現場證據的!你們倆現在就是活靶子!醫院裏所有的聯網攝像頭、甚至他媽的一個智能燈泡都可能是它的眼睛!趕緊想辦法…”
    林柚的話像一桶冰水混合物,從周默頭頂澆到腳底板,每一個毛孔都透著寒氣。地獄犬的凝視…不留痕跡的清除…他下意識地抬頭,目光掃過走廊天花板角落,那裏一個半球形的監控探頭正閃爍著微弱的紅光,像一隻沉默的、冰冷的眼睛。
    那隻電子眼,此刻在他眼中,變成了地獄犬張開的口器。
    “知道了。”周默的聲音異常幹澀,他掐斷了電話,後背緊緊貼在冰冷的消防通道門板上。門外,陳正暴躁的罵聲和護士無奈的勸阻隱隱傳來,更遠處,似乎還能聽到蜂巢維修工調試設備的輕微電子音。
    他低頭,看著自己纏著紗布的左手腕,那裏仿佛還殘留著手銬冰冷的觸感,以及…鑰匙落在腳邊那一瞬間的冰涼。
    鑰匙…
    那個在死亡降臨前一刻,精準拋進來的鑰匙…
    在cerberus協議啟動、母巢決心將他們徹底“清潔”掉的時候…是誰?能在母巢的眼皮子底下,把鑰匙送進來?
    這個疑問,比那地獄犬的紅光,更讓他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未知的寒意。這寒意如同一條冰冷的毒蛇,纏繞著他的心髒,緩緩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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