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血紅占據了周默的整個視野，如同沉入沸騰的血海。右眼深處的劇痛已不再是物理的灼燒，而是某種精神層麵的撕裂，母巢那獰笑的倒計時像燒紅的烙鐵，直接燙在他的視覺神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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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秒的跳動都牽動著顱骨深處的劇痛。導播老劉蜷縮在地的慘嚎已變成斷斷續續的嗚咽，在死寂的黑暗中更顯淒厲。周默的指甲深深摳進控製台冰冷的金屬邊緣，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試圖用這點微不足道的痛感對抗那幾乎要將他意識撕碎的血紅衝擊。
    完了嗎？林柚失敗的反擊引來了更猛烈的反噬，母巢的獰笑已不是屏幕上的圖像，而是直接烙印在視網膜上的詛咒。深度掃描的終點是什麽？是神經被徹底燒毀？還是意識被母巢吞噬？
    就在絕望的冰冷即將凍結思維的瞬間——
    “嗡…嗡…嗡…”
    一種極其微弱、帶著金屬震顫感的震動，透過控製台冰冷的金屬外殼，清晰地傳遞到周默緊摳的手指上！
    不是來自外麵！是來自腳下！來自大樓深處！
    這震動極其規律，帶著一種沉悶的、如同巨獸在深淵中磨牙的聲響，並且…越來越清晰！
    周默被血紅覆蓋的視野猛地一顫！這震動…是電梯井道！是電梯轎廂在鋼纜上運行的獨特震顫！這棟被“靜默搖籃”鎖死的大樓裏，竟然還有一部電梯在運行？！誰？母巢的人？還是…
    他猛地扭頭，盡管視野裏隻有一片血紅，但他“感覺”的方向，正是導播間外那條通往核心電梯間的走廊！
    城市管網深處，冰冷、潮濕、彌漫著臭氧與焦糊味的廢棄通道內，陳正背著昏迷的金元寶籠子太礙事，被老k粗暴地拆了），秦瞳攙扶著因ep衝擊而腳步虛浮的老k，四人如同喪家之犬，在手機電筒微弱的光芒下，沿著生鏽的管道跌跌撞撞地向前摸索。身後，沉重的腳步聲和那令人心悸的低沉機械嗡鳴聲如同跗骨之蛆，越來越近！
    “媽的…甩不掉！那幫鐵皮狗鼻子比真狗還靈！”老k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臉色灰敗。剛才那記100千伏的“鋼索驚雷”雖然效果拔群，但對他的身體負擔也極大，再加上年紀，此刻已是強弩之末。
    “它們有生命信號追蹤！我們身上殘留的納米蟲信號或者元寶都是活靶子！”秦瞳咬著牙，汗水浸濕了額發。他看了一眼陳正背上依舊昏迷的金元寶，小家夥軟趴趴的，金色的絨毛沾染了灰塵和血跡。
    突然！
    “汪！汪汪汪！”
    一陣極其響亮、穿透力極強的犬吠聲，毫無征兆地從前方黑暗的管道拐角後傳來！聲音洪亮，帶著一種訓練有素的威懾力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急？！
    陳正猛地停下腳步，匕首瞬間橫在胸前！秦瞳也立刻將老k護在身後，眼神銳利如刀！在這種鬼地方聽到狗叫，比聽到“微笑守衛”的腳步聲更讓人毛骨悚然！
    “汪嗚！嗚——！” 犬吠聲變得急促，甚至帶著點委屈的嗚咽。
    “元寶！是…是元寶的‘朋友’？！”陳小樂原本嚇得煞白的臉上，突然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喜！他猛地從陳正背後探出頭，衝著黑暗的拐角大喊：“雷霆？！是你嗎雷霆？！”
    仿佛在回應他的呼喚，一個巨大的、矯健的黑色身影猛地從拐角後衝了出來！它體型壯碩，肌肉線條流暢有力，一身油光水滑的純黑短毛，正是陳小樂寵物店常客、緝毒大隊功勳犬“雷霆”！它脖子上還掛著半截扯斷的牽引繩，顯然掙脫了束縛。雷霆看到陳小樂，興奮地原地轉了個圈，尾巴瘋狂搖動，巨大的爪子拍打著金屬管壁發出“砰砰”聲，但那雙琥珀色的銳利眼睛，卻警惕地掃視著陳正和秦瞳，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嗚嗚”警告。
    更讓人驚愕的是，雷霆身後緊跟著衝出來的，是它的訓導員範警官！範警官一臉焦急和狼狽，警服上沾滿了灰塵和蜘蛛網，手裏還緊緊攥著半截斷裂的牽引繩。
    “小樂？！老天爺！可算找到你們了！”範警官看到陳小樂，明顯鬆了口氣，隨即目光掃過渾身浴血、狼狽不堪的四人，臉色瞬間凝重，“怎麽回事？！地下搞拆遷呢？上麵全城都他媽斷電了！我們追個線人線索鑽了下水道，結果被這瘋狗一路拖到這兒來了！雷霆聞到元寶的味道跟瘋了一樣！”
    範警官的話信息量巨大！全城斷電！雷霆是循著金元寶殘留的氣息一路追蹤過來的！
    “範警官！沒時間解釋了！”陳正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語速快得像子彈，“後麵有追兵！蜂巢的殺人機器！裝備精良！我們快頂不住了！有沒有路出去？！”
    範警官經驗豐富，一看陳正和秦瞳的狀態就知道絕非虛言，他立刻指向雷霆衝出來的那條岔路：“這邊！通一個廢棄的貨運電梯井！電梯早就停了，但井道維護梯還能用！能爬到地麵！”他話音剛落，管道深處那令人心悸的機械嗡鳴聲陡然放大，沉重的腳步聲已近在咫尺！幾道慘白的光柱猛地掃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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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範警官當機立斷，一把拉住陳小樂，雷霆則如同離弦之箭，率先衝回它來的那條岔路！
    眾人再無猶豫，玩命般跟著雷霆衝向生的希望！陳正背著元寶，秦瞳拖著老k，範警官拉著小樂，在狹窄的管道裏狂奔！
    衝出岔路，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的、垂直向上的方形空間出現在眼前——正是廢棄的貨運電梯井！冰冷的鋼鐵井壁布滿鏽跡，巨大的牽引鋼纜如同巨蟒垂掛。一部早已鏽蝕斑斑、轎廂門扭曲變形的老式貨運電梯，如同鋼鐵棺材般懸停在十幾米高的位置。井壁一側，嵌著一道同樣鏽跡斑斑、但結構還算完整的金屬爬梯，直通上方黑暗的井口！
    “快！爬上去！”範警官指著爬梯大吼。
    追兵已至岔路口！沉重的腳步聲和機械嗡鳴如同死神的喪鍾！
    就在這時！
    “嗚——！汪！汪汪汪！！！” 衝在最前麵的雷霆，突然對著上方懸停的電梯轎廂，發出了極其狂躁、充滿警告和恐懼的狂吠！它渾身的黑毛炸起，身體低伏，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著轎廂下方垂掛的、足有手腕粗細的黑色主電纜！它甚至不再看追兵的方向，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根粗壯的電纜上，仿佛那東西散發著比身後追兵更致命的氣息！
    “雷霆？！怎麽了？！”範警官驚疑不定。
    “是…是信號！”陳小樂看著雷霆炸毛的樣子，又看看昏迷中依舊在陳正背上不安扭動的金元寶，一個大膽的念頭如同閃電般擊中了他！“雷霆和元寶…它們不是聞到氣味！它們是感覺到了…危險信號！那根電纜！那根電纜連著上麵！上麵有母巢的東西在啟動！在…在掃描？！”他想起周默和林柚提過的“靜默搖籃”！
    範警官聽不懂什麽母巢掃描，但雷霆和金元寶同時指向電梯電纜的異常恐懼，讓他瞬間明白了那東西的極端危險性！“媽的！那幫孫子想用電梯井當信號塔？！”
    “毀了它！”老k喘著粗氣，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那根粗壯的電纜，“毀了它！斷了上麵的信號源！”
    “怎麽毀？！”陳正看著那手腕粗、包裹著厚重絕緣橡膠和鎧甲的電纜，又看看手中僅存的匕首和警徽碎片，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
    “雷霆！上！”範警官猛地一指那根垂掛的電纜，對著自己的愛犬發出了一個極其簡短的指令！這是緝毒犬訓練中用於攻擊高危目標如毒販引爆裝置）的特殊指令！
    “汪！！！” 雷霆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沒有絲毫猶豫！它後腿爆發出驚人的力量，龐大的身軀如同黑色的炮彈，猛地騰空躍起！目標直指懸在數米高處的粗壯電梯主電纜！
    “雷霆！不要！”陳小樂失聲驚叫！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雷霆矯健的身影在空中劃過一道黑色的弧線，布滿鋒利犬齒的血盆大口，帶著無與倫比的咬合力和一往無前的決絕，狠狠地、精準無比地咬向了那根手腕粗細的黑色電纜！
    “哢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混合著金屬斷裂、橡膠撕裂和骨骼崩碎的恐怖聲響，在巨大的電梯井裏轟然炸開！
    粗壯的電纜絕緣層在雷霆恐怖的咬合力下如同紙片般被撕裂！內部的銅芯暴露出來！但更堅韌的金屬鎧裝和粗壯的導體，遠非血肉之軀能夠抗衡！
    “嗷嗚——！！！” 一聲淒厲到變調的慘嚎從雷霆口中爆發！它巨大的身體因為反作用力被狠狠甩開，重重砸在冰冷的井壁上，又“砰”地一聲摔落在地！鮮血瞬間從它大張的嘴巴裏汩汩湧出！它痛苦地在地上翻滾、嗚咽，幾顆沾著鮮血和橡膠碎屑的、斷裂的白色犬齒，混合著涎水，從它口中掉落，在布滿灰塵的地麵上彈跳了幾下，滾到黑暗的角落！
    電纜並沒有被完全咬斷！但在雷霆那搏命一咬之下，堅韌的鎧裝層被撕裂開一個巨大的口子，粗壯的銅芯導體暴露了一大截，並且發生了明顯的彎折和內部損傷！更致命的是，電纜被巨大的衝擊力扯得劇烈晃動，接口處迸發出大蓬刺眼的藍色電火花！如同垂死巨獸的哀鳴！
    “雷霆！”範警官目眥欲裂，撲向自己的愛犬。
    幾乎在電纜受損、電火花迸發的同一瞬間！
    “嗡——！！！”
    懸停在十幾米高處的巨大電梯轎廂，猛地發出一陣劇烈的、如同垂死掙紮般的震顫！轎廂內部所有殘存的指示燈瞬間爆發出刺目的紅光，隨即徹底熄滅！整個轎廂在鋼纜上劇烈地晃動了幾下，發出令人心顫的金屬呻吟！
    而更上方，那深不見底的電梯井道頂部，隱約傳來一陣極其沉悶的、如同巨型鎖具被強行扭斷的“嘎嘣”聲！仿佛某種連接被強行破壞了！
    “成了！信號通路被物理幹擾了！”秦瞳眼睛一亮，瞬間明白了雷霆這一口的意義！這頭猛犬用三顆斷裂的犬牙，短暫地撕裂了母巢通過電梯井道向下延伸的“觸手”！
    “別管我！帶它走！”範警官抱著滿嘴是血、痛苦嗚咽的雷霆，衝著陳正他們嘶吼，眼神決絕，“爬上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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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兵的腳步聲和慘白的光柱已經衝進了電梯井的入口！沉重的身影堵住了唯一的退路！寬簷帽下，那永恒的微笑在光柱中顯得無比猙獰！
    “走！”陳正最後看了一眼抱著愛犬的範警官，眼中閃過一絲敬意，猛地將背上的金元寶塞給陳小樂，抓住冰冷的爬梯，如同猿猴般向上攀去！秦瞳拖著老k緊隨其後！陳小樂含著淚，抱著金元寶，手腳並用地跟上！
    冰冷的金屬爬梯上，亡命攀爬。下方，傳來範警官憤怒的咆哮、雷霆虛弱的嗚咽、以及脈衝武器激發時那特有的幽藍光芒和嗡鳴！
    每一米攀爬，都浸染著下方的鮮血與忠誠。
    導播間內。
    周默視野裏那無邊無際的血紅，毫無征兆地劇烈波動起來！如同被投入石子的血池！屏幕上那個咧到耳根的血紅獰笑，如同接觸不良的影像，開始瘋狂地閃爍、扭曲！那冰冷刺骨的惡意衝擊和精神壓迫，出現了極其短暫的、不到半秒鍾的中斷！
    “呃啊！”周默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中斷而發出一聲悶哼，如同溺水者終於探出水麵吸到一口空氣！雖然劇痛依舊，視野依舊血紅，但那股要將他意識徹底碾碎的碾壓感，消失了！
    倒計時的血紅色數字，在劇烈的波動和扭曲中，艱難地跳動著：
    0011
    0010
    0009
    就在數字跳到“0009”的瞬間！
    “啪嗒！”
    導播間天花板上，一盞老舊的應急照明燈，如同垂死的病人回光返照，竟然頑強地閃爍了幾下，亮了起來！昏黃、微弱的光芒，艱難地撕破了房間內濃稠的黑暗！
    幾乎同時！
    “嗡…嘎吱…嘎吱…”
    大樓深處，傳來一陣極其沉悶、如同生鏽齒輪被強行啟動的呻吟！緊接著——
    “叮！”
    一聲清脆的、久違的電子提示音，在死寂的導播間裏響起！
    控製台中央，那塊巨大的屏幕，如同被強行拔掉電源又瞬間插回，猛地閃爍了一下！屏幕中央那占據全部視野的血紅獰笑和倒計時，如同被橡皮擦狠狠抹去，瞬間消失！
    屏幕陷入一片漆黑。
    下一秒，屏幕再次亮起！
    不再是獰笑和倒計時！
    而是正常的、帶著輕微雪花噪點的城市交通監控畫麵！畫麵中，幾輛被堵在路中間的汽車亮起了應急雙閃燈！
    大樓的公共廣播係統裏，傳出幾聲刺耳的電流雜音，然後，一個斷斷續續、帶著嚴重幹擾的、屬於大樓保安的驚慌聲音傳了出來：
    “…電…電梯…部分恢複…應急電源…啟動…重複…部分電梯…恢複…請被困人員保持冷靜…等待救援…”
    雖然隻是部分恢複，雖然幹擾嚴重，但這斷斷續續的聲音，如同天籟！
    母巢的“靜默搖籃”和血紅倒計時，被強行中斷了！
    “嗬…嗬…” 蜷縮在地上的老劉停止了翻滾，茫然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裏充滿了劫後餘生的呆滯。
    周默死死盯著屏幕上那跳動的交通監控畫麵，視野裏的血紅如同退潮般緩緩褪去，留下的是劇烈的刺痛和一片模糊的殘影。他顫抖著手，摸向口袋裏那枚冰冷的冷凍貼片。
    中斷了…是誰？是林柚在遠方再次發動了攻擊？還是…地下深處，那幫亡命奔逃的同伴，用某種方式，撕裂了母巢的觸手？
    他腦海裏，莫名閃過陳小樂和他那隻總能帶來“驚喜”的小倉鼠金元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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