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播間裏，死寂如墨。隻有屏幕中央那個緩緩旋轉的血紅微笑ogo，散發著不祥的紅光，將周默和老劉慘白的臉映照得如同鬼魅。倒計時數字冷酷地跳動著：
    0722
    0721
    0720
    ……
    “區域隔離…強製終端深度掃描…”周默喃喃重複著林柚信息裏的關鍵詞，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爬滿全身。母巢不是要殺人，它是要把整個城市變成一個巨大的、黑暗的實驗室掃描台！所有被困在電梯和黑暗建築裏的人，連同他們身上攜帶的聯網設備，都是它掃描的目標！它在找什麽？是像他這樣被納米蟲感染的特殊個體？還是…別的？
    “操他媽的微笑！操他媽的倒計時！”導播老劉徹底崩潰了，他猛地撲到控製台上，對著那塊顯示著血紅ogo的屏幕瘋狂地拍打、捶擊，狀若瘋虎，“放我們出去！老子還要做節目！放我們出去！”他的拳頭砸在冰冷的屏幕上，發出沉悶的“砰砰”聲，除了讓那微笑ogo微微晃動，別無作用。
    周默沒去攔他。他右眼的灼痛感在持續的黑暗和極度的緊張下變得尖銳，視野邊緣又開始出現細微的、如同信號幹擾般的閃爍噪點。他強迫自己冷靜，手指在口袋裏緊緊攥著那枚冰冷的冷凍貼片和林柚發來信息的手機。
    “劉哥！”周默的聲音在死寂中顯得異常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別砸了！沒用！聽我說！”
    老劉的動作頓住了，他喘著粗氣，布滿血絲的眼睛看向周默，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母巢在掃描！掃描所有聯網終端！包括你我的手機，還有…”周默的目光掃過控製台上那些黑屏的設備，“…導播台的主控電腦！它現在雖然黑了，但內部芯片隻要還有微弱的待機電流，就可能成為掃描的入口點！我們必須徹底斷掉它的電！”
    “斷…斷電？”老劉愣了一下，隨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對對對！總閘！大樓的總配電室在負一層！我去拉閘！”他說著就要往外衝。
    “不行！”周默一把拉住他，“外麵全黑了！電梯不能用，走樓梯？你知道現在樓梯間裏有多少被困住、驚慌失措的人？而且母巢能控製大樓電力係統，總閘那裏肯定有它的‘眼睛’！你去就是送死！”
    老劉僵住了，絕望重新爬上臉龐：“那…那怎麽辦？等死嗎？等這狗屁倒計時結束？！”
    “等林柚！”周默舉起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亮著微光，上麵是林柚最後那條信息，“她在嚐試從外部攻擊母巢的‘靜默搖籃’係統！她是蜂巢的前客服，最熟悉他們的底層協議！隻要她能幹擾母巢的掃描進程，哪怕爭取幾分鍾，我們就有機會！”
    仿佛是為了印證周默的話，他話音剛落，手機屏幕猛地一亮！又是一條來自林柚的加密信息，隻有更短的一行字：
    【正在接入‘搖籃’核心！嚐試覆蓋掃描指令！保持離線！別碰任何聯網設備！堅持住！】
    一股微弱但真實的希望如同電流般瞬間擊中了周默和老劉！林柚在行動！她正在試圖從外部撬開這個鋼鐵囚籠！
    “有…有救了？”老劉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周默沒說話，隻是死死盯著手機屏幕，仿佛能透過這冰冷的玻璃看到林柚在遠方某個昏暗安全屋裏，手指在鍵盤上翻飛的景象。他右眼的灼痛似乎都減輕了一絲。然而，屏幕上那個血紅的倒計時依舊在冷酷地跳動：
    0548
    0547
    0546
    ……
    時間從未如此緩慢，又如此飛快。每一秒都像在滾燙的油鍋裏煎熬。
    城市邊緣，一棟不起眼的舊公寓頂層。厚重的遮光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房間裏隻亮著一盞光線被調到最暗的台燈。空氣裏彌漫著速溶咖啡的廉價香氣和電子設備散熱片發出的淡淡焦糊味。
    林柚蜷縮在一張堆滿了各種線纜和工具的老舊電腦椅上，臉色蒼白，眼窩深陷，顯然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她麵前並排擺放著三台筆記本電腦，屏幕的光映在她專注的瞳孔裏，飛快地滾動著瀑布般的代碼流、複雜的網絡拓撲圖和不斷跳動的十六進製數據包。
    一台屏幕顯示著密密麻麻的偽代碼攻擊腳本，正如同潮水般湧向一個被重重加密保護的虛擬地址——那是她根據蜂巢客服後台遺留的蛛絲馬跡，反向推導出的“靜默搖籃”係統可能的指揮節點之一。另一台屏幕上，一個進度條艱難地向前蠕動著，旁邊標注著：“協議逆向解析  87”。第三台屏幕則監控著整個城市關鍵網絡節點的異常流量，代表“靜默搖籃”掃描流量的紅色光點如同瘟疫般在城市地圖上蔓延。
    “快了…就快了…”林柚咬著下唇，聲音沙啞地給自己打氣。她纖細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如飛，速度快得幾乎出現殘影，一行行精妙而危險的指令被注入數據洪流。她試圖利用蜂巢設備固件中一個極其冷僻的、用於遠程診斷的底層後門協議，偽裝成係統自身的維護指令，覆蓋掉母巢發出的“強製深度掃描”命令。這是一場在刀尖上跳舞的電子入侵，容錯率幾乎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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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覆蓋指令偽裝成功…正在注入目標節點…”進度條猛地跳到了95！林柚的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腔！她能感覺到那堅固的係統防火牆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鬆動！她的攻擊腳本如同最狡猾的電子蠕蟲，正沿著協議後門的縫隙，艱難地向核心鑽探！
    就在這時！
    第三台監控屏幕上，一個原本代表正常城市公共廣播係統心跳包的綠色小點，毫無征兆地劇烈閃爍起來！緊接著，它旁邊的數據流監控窗口，瞬間被一片刺眼的、如同瀑布般的紅色警告信息刷屏！
    【警告！檢測到異常協議偽裝！來源：未知！】
    【觸發‘母巢’主動防禦協議  層7：微笑反製！】
    【反製指令：紅光定位引導  最高優先級！】
    “糟了！”林柚瞳孔驟縮，一股寒氣瞬間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被發現了！母巢的防禦機製比她想象的更敏銳、更恐怖！它沒有直接掐斷她的攻擊，而是瞬間鎖定了她攻擊流量的來源——這台正在運行攻擊腳本的筆記本電腦！並且啟動了最高優先級的紅光反製！
    她想都沒想，手指如同觸電般猛地離開鍵盤，身體本能地向後一仰！同時，她左手條件反射地抓起桌邊那杯喝了一半、插著吸管的廉價珍珠奶茶，想也不想就朝著那台運行著攻擊腳本的筆記本屏幕狠狠潑了過去！
    這個動作完全是下意識的、近乎荒謬的自保！潑奶茶擋紅光？聽起來像個拙劣的笑話！
    然而，就在散發著甜膩香氣的褐色奶茶液體潑灑而出、即將接觸到屏幕的瞬間——
    “滋——！！！”
    那台筆記本電腦的屏幕中央，蜂巢的血紅微笑ogo毫無征兆地、如同厲鬼般閃現！緊接著，一道極其凝聚、亮度高到無法形容的刺目紅光，如同燒紅的鋼針，猛地從屏幕中央那個微笑ogo的“嘴巴”位置——激射而出！
    這道紅光並非散射，而是高度聚焦的激光束！它瞬間穿透了潑灑在空中的奶茶液體！高溫與液體接觸，發出“嗤嗤”的爆響，騰起一小片帶著焦糖味的白色蒸汽！被穿透的奶茶液滴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擊碎、氣化！
    紅光去勢不減，帶著毀滅性的能量，精準無比地射向林柚的眉心！
    千鈞一發！
    林柚潑奶茶的動作和身體的後仰，讓她頭部的位置在紅光射出前發生了極其微小的偏移！那道死亡紅光沒有擊中她的眉心，而是擦著她左額角的發絲，帶著灼熱的氣流，“噗”地一聲，狠狠釘在了她身後牆壁上掛著的一麵廉價塑料邊框化妝鏡上！
    “哢嚓！”
    化妝鏡的鏡麵如同被重錘擊中，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裂紋的中心點，是一個被高溫瞬間熔融穿透的、米粒大小的焦黑孔洞！孔洞邊緣的塑料邊框都融化了，散發出刺鼻的焦臭味！
    然而，紅光攻擊的恐怖遠不止於此！
    就在紅光從筆記本屏幕射出的同時！
    “砰——！！！”
    一聲沉悶而劇烈的爆炸，如同小型的炸彈在桌麵上引爆！
    那台運行攻擊腳本的筆記本電腦，屏幕瞬間被內部爆發的、更加強烈的紅光由內而外徹底撐碎！無數玻璃和塑料碎片如同霰彈般向四周激射！滾燙的金屬元件、燃燒的電路板碎片、融化的塑料外殼混合在一起，如同致命的破片手雷彈幕，伴隨著灼熱的氣浪和刺鼻的濃煙，猛地擴散開來！
    林柚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呼，整個人就被爆炸產生的衝擊波狠狠掀飛出去！重重地摔在身後堆滿雜物的單人床上！無數滾燙的碎片和燃燒的殘骸如同冰雹般砸落在她身上、床上、地板上！灼熱的痛感和嗆人的濃煙瞬間將她吞沒！
    台燈被爆炸波及，燈泡“啪”地一聲炸裂，房間徹底陷入一片黑暗和混亂！隻有爆炸點還在燃燒的筆記本殘骸，如同地獄的篝火，發出劈啪的聲響和搖曳的、不祥的紅光，映照著房間裏飛舞的灰塵和濃煙，還有林柚蜷縮在床上、生死不知的身影！
    電台導播間。
    周默和老劉正死死盯著林柚最後那條信息，如同在汪洋大海中抓住一塊浮木。周默右眼的灼痛感似乎也暫時被這股希望壓製下去。
    突然！
    導播間裏那部一直散發著詭異淡綠色熒光的內部座機，毫無征兆地瘋狂閃爍起來！不再是柔和的綠光，而是刺眼的、急促的紅光！同時，聽筒裏傳出極其尖銳、如同指甲刮過玻璃的嘯叫！
    幾乎在同一瞬間！
    控製台中央那塊巨大的、顯示著血紅微笑倒計時的屏幕，異變陡生！
    屏幕上那個緩緩旋轉的血紅微笑ogo，猛地定格！然後，它的嘴角，以一種完全違背物理規律的方式，極其突兀地、向上咧開！咧開一個巨大、空洞、充滿了無盡惡意的弧度！幾乎占據了半個屏幕！那不再是微笑，是獰笑！是來自深淵的無聲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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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接著！
    “嗡——！！！”
    一股無法抗拒的、如同實質般的精神衝擊，混合著強烈的、令人作嘔的惡意，如同無形的海嘯，猛地從那個獰笑的ogo中爆發出來，狠狠撞進了周默的大腦！
    “呃啊——！”周默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雙手猛地抱住頭顱！右眼如同被燒紅的烙鐵狠狠捅了進去！視野瞬間被一片無邊無際的、粘稠的血紅徹底淹沒！劇痛！深入靈魂的劇痛！仿佛有無數燒紅的鋼針在他大腦皮層和眼球後方的神經裏瘋狂攪動！他感覺自己的思維、意識，甚至靈魂，都要被這血紅和劇痛撕裂、溶解！
    “啊！！我的眼睛！！”旁邊，導播老劉更是不堪，他雙手死死捂住眼睛，發出殺豬般的慘嚎，身體痛苦地蜷縮在地上，瘋狂地翻滾！顯然，他也遭受了同樣的精神與視覺的雙重折磨！
    屏幕上，那個咧到耳根的血紅獰笑占據了全部視野，散發著令人窒息的精神壓迫。而獰笑的下方，那串冰冷的倒計時數字，在周默被血紅充斥、劇痛折磨的視野裏，變成了更加巨大、更加刺目的血紅色：
    0159
    0158
    0157
    ……
    時間，從未如此接近終點。
    林柚的攻擊，失敗了。而且，她觸發的“微笑反製”，如同最惡毒的詛咒，順著無形的網絡，跨越空間，將更恐怖的血紅獰笑和倒計時，直接投射、烙印在了所有被“靜默搖籃”困住的目標——包括周默——的視覺神經上！
    母巢的終極掃描，伴隨著這血光的獰笑和倒計時，即將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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