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膩的黑暗通道裏，時間仿佛凝固，又被那無聲跳動的倒計時000021殘忍地切割。林柚筆記本屏幕上那片移動的“數據黑洞”如同在信息海洋中巡弋的吞噬巨獸，無情地逼近。通道深處傳來的嗡鳴雜音，如同深淵巨獸磨礪利齒，刮擦著每個人的神經。
    “不能再往前了！”林柚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嘶啞，手指死死按在觸摸板上，試圖穩住屏幕上那片不斷擴大的空白區域，“那‘東西’的湮滅場在增強！我們的探測波一靠近就被抹除！再靠近…我們自身攜帶的電子信號，甚至…生物電信號都可能被幹擾！”她沒說下去，但金元寶那種源自生命本能的、麵對“空無”的極致恐懼，就是最好的警告。
    老k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那片吞噬光線的黑暗，布滿老繭的手指在鋁骨傘冰涼的金屬傘柄上緩緩摩挲。傘尖微微顫抖，不是恐懼，而是在計算某種無形的軌跡。他猛地回頭，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身後粘膩的、覆蓋著蠕動“菌毯”的通道壁，最終定格在側後方一個被有機基質半掩埋的、不起眼的金屬檢修蓋板上。
    “那裏！”老k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絕境中迸發的銳利，“有電纜管道！通向…上麵！”
    沒有時間解釋，也不需要解釋。周默和陳小樂立刻撲過去，用指甲、鑰匙、甚至鞋跟瘋狂刮擦覆蓋在蓋板邊緣的粘稠有機層。林柚抱著筆記本退後幾步，屏幕的幽光勉強照亮這片小小的區域，她死死盯著那片“數據黑洞”的移動速度，臉色慘白：“黑洞在加速！十秒…最多十秒就覆蓋這裏！”
    “噗嗤！”粘稠的有機層終於被刮開一道縫隙，露出下方鏽跡斑斑的蓋板邊緣。老k的鋁骨傘傘尖如同精準的手術刀，猛地插入縫隙，全身力量爆發，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蓋板被硬生生撬開！一股更濃烈的混合著鐵鏽、灰塵和陳年絕緣橡膠的氣味湧出，下方是縱橫交錯的粗大線纜和通風管道。
    “上去！”老k低吼，率先側身鑽入。周默緊隨其後，然後是抱著金元寶、動作笨拙卻拚盡全力的陳小樂。林柚最後看了一眼屏幕上那片急速逼近、吞噬掉最後一點探測數據的空白，一咬牙，合上筆記本塞進背包，手腳並用地鑽了進去。
    幾乎在他們爬進管道的同時，一股無形的、冰冷的“波動”如同潮水般漫過他們剛才站立的位置。林柚背包裏的筆記本發出一聲沉悶的、仿佛被捏住心髒的異響，隨即徹底死寂。金元寶在陳小樂懷裏發出一聲短促到極點的“嘰！”，隨即徹底癱軟，仿佛被瞬間抽空了所有力氣，隻剩下微弱的呼吸。
    他們正上方的空間，正是“暴風”健身房的後勤區走廊。與下方如同地獄的巢穴通道不同，這裏充斥著消毒水、汗味和劣質空氣清新劑的味道，明亮的ed燈光甚至有些刺眼。但此刻，這裏同樣是一片混亂的戰場！
    走廊盡頭，通往器材區的防火門緊閉著，但門內傳出的跑步機死亡咆哮、人群的哭喊和廣告屏的電流噪音依舊清晰可聞。更近在咫尺的危機是——一台原本停放在走廊牆邊、供行動不便會員使用的電動輪椅，此刻正如同脫韁的鋼鐵野馬，在空蕩的走廊裏瘋狂地高速旋轉、衝撞！
    它的輪子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尖叫，金屬扶手狠狠撞在牆壁上，發出“哐當”巨響，塑料外殼碎裂飛濺。控製麵板閃爍著混亂的紅光，輪椅電機發出不正常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尖利嗡鳴。顯然，它也受到了母巢信號的汙染，進入了狂暴狀態！
    而在距離這失控輪椅不到五米的地方，陳正高大的身軀正被兩個滿頭大汗、穿著健身教練服的壯漢死死架著，拖向走廊另一端的員工休息室！陳正雙目緊閉，臉色灰敗如紙，嘴唇發紺，嘴角掛著一絲白沫，胸膛劇烈起伏卻吸不進多少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破風箱般的嘯音，整個人像一灘爛泥，全靠別人支撐。他的運動褲膝蓋處磨破了一大片，露出裏麵血肉模糊的皮膚——顯然是在跑步機上被甩飛時受的傷。
    “快！拿aed！還有氧氣瓶！”一個教練嘶吼著，聲音帶著哭腔。另一個教練正徒勞地拍打著陳正的臉頰：“正哥！撐住！別睡！”
    周默的心瞬間沉到穀底！陳正的狀態比林柚之前監控到的數據還要糟糕百倍！這是心髒或呼吸係統即將崩潰的征兆！
    “老k！救陳正！”周默的聲音因極度焦慮而變調。
    老k的目光如同鷹隼，瞬間掠過失控的輪椅、架著陳正的兩個教練、以及走廊盡頭那扇緊閉的休息室門。他沒有衝向陳正，反而一個箭步撲向那台正在走廊裏橫衝直撞、如同無頭蒼蠅般的電動輪椅！
    “掩護我！”老k低吼一聲，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鐵血。他無視了輪椅狂暴的衝撞，在它又一次旋轉著撞向牆壁的瞬間，如同鬼魅般貼近！幹枯卻異常有力的雙手快如閃電，左手一把扣住輪椅扶手下方一個不起眼的機械卡榫用力一掰，“哢嚓”一聲脆響，輪椅的座墊連同靠背被他整個掀飛！右手五指成爪，帶著撕裂空氣的銳響，狠狠插入輪椅底座暴露出的複雜線束和驅動結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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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滋啦——！”一陣耀眼的藍色電火花猛地爆開！輪椅的輪子發出一聲淒厲的摩擦聲，瞬間停止了轉動，但底座內部的電機卻發出了更加尖銳、瀕臨解體的嗡鳴！
    老k對爆開的電火花視若無睹，他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底座內部。裏麵除了被暴力扯斷的雜亂線束，最核心的是一個拳頭大小、被金屬支架固定的無刷直流電機，以及…固定在電機旁邊散熱片上的一個更小的、方形的金屬模塊——正是那種閃爍著暗紅色光芒的蜂巢控製節點！
    “找到你了！”老k眼中精光爆射。他左手如鐵鉗般死死按住那個劇烈震動、快要散架的電機，右手五指如同最精密的機械，無視了那些纏繞的線纜，精準地扣住控製節點外殼的縫隙，猛地一發力！
    “嘎嘣！”一聲令人牙酸的金屬斷裂聲！那個閃爍著紅光的節點被他硬生生從散熱片上撕扯下來！紅光明滅幾下，徹底熄滅。
    狂暴的輪椅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電機過載後散發的焦糊味。
    但這安靜隻持續了一秒！
    老k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他看都沒看那個被扯下來的廢鐵節點，左手依舊死死按住那台還在慣性旋轉、發出嗚咽的無刷電機，右手閃電般探入自己那件洗得發白的舊工裝內袋，掏出一個用絕緣膠帶纏得亂七八糟、還連著幾根彩色導線的金屬圓筒——赫然是從某個廢舊微波爐裏暴力拆解下來的磁控管！
    “小樂！工具箱！最下層！紅色絕緣膠布！快！”老k頭也不回地吼道，聲音如同砂輪打磨鋼鐵。他左手發力，硬生生將還在轉動、散發著高溫的電機從輪椅底座支架上擰了下來！滾燙的金屬灼燒著他布滿老繭的手掌，發出輕微的“嗤嗤”聲和一股皮肉焦糊味，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陳小樂被這電光火石的一幕驚呆了，聽到吼聲才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地拉開自己那個從不離身、印著“毛茸茸星球”ogo的寵物應急工具包裏麵除了倉鼠零食和尿墊，還真有老k塞進去的簡易工具），從最底層翻出一卷鮮紅色的超厚電工絕緣膠布扔了過去。
    老k精準地接住膠布，牙齒咬住一端，“嗤啦”一聲撕開長長一條。他動作快得隻剩殘影，先用膠帶將那台滾燙的電機轉子軸與磁控管的輸出端粗暴地、但極其牢固地捆綁固定在一起！接著，將磁控管尾部引出的幾根導線，如同外科醫生連接血管般，精準地纏繞在電機電源輸入端的銅線上，再用厚厚的紅膠布一層層死死纏緊！最後，他將那個還連著幾根信號線的狂暴輪椅控製麵板，用膠帶胡亂但牢固地粘在了磁控管側麵。
    整個過程不到十五秒！一台原本狂暴的殺人輪椅，被老k用匪夷所思的手法、幾卷膠帶和一個微波爐心髒，改裝成了一個不斷冒著青煙、導線裸露、發出不穩定嗡鳴的…怪物！
    “接著！”老k將那台冒著煙、滋滋作響的“輪椅磁控管”混合體猛地推向周默。周默下意識接住，入手沉重，電機和磁控管散發的高溫隔著膠布都燙手，機器在掌心不安地震顫著，像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
    “對準那扇門！”老k指向走廊盡頭，器材區通往核心巢穴的那扇厚重防火門——正是他們剛剛爬出來的地方！“磁控管頻率被我調到了微波爐脈衝檔的極限！幹擾半徑不大，但足夠集中！這破電機的電量撐不了三十秒！衝過去！用它撞門！幹擾門後的‘黑洞’和節點！給我們爭取時間！”
    老k吼完，看都不看周默，轉身就朝架著陳正的兩個教練衝去，一把從他們手裏接過幾乎失去意識的陳正，動作粗暴卻極其有效地將他放平在地上。“氧氣！aed！快！”他嘶吼著，枯瘦的手指已經撕開陳正濕透的運動背心，開始進行標準的心肺複蘇按壓，每一次按壓都沉重得讓陳正整個身體彈起，動作專業得令人震驚。
    周默抱著懷裏這個燙手、震顫、滋滋作響、仿佛隨時會把他手臂融化的“自殺式幹擾車”，又看了一眼地上臉色死灰、生死不知的陳正，最後目光投向走廊盡頭那扇隔絕了地獄的門。門後，是那個能吞噬一切的“數據黑洞”，是母巢的核心，也是唯一能救陳正、阻止全市災難的源頭！
    沒有選擇！
    “林柚！小樂！跟緊我！”周默雙眼赤紅，喉嚨裏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用盡全身力氣，抱著那台轟鳴震顫的“輪椅戰車”，如同抱著一個即將引爆的核彈，朝著那扇厚重的防火門，發起了絕望的衝鋒！
    沉重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裏回蕩。懷中的“戰車”嗡鳴聲越來越尖利，裸露的導線迸濺著細小的藍色火花，磁控管頭部開始散發出肉眼可見的熱浪扭曲！紅色的絕緣膠布在高溫下發出刺鼻的焦糊味。
    五米！三米！一米！
    就在周默如同蠻牛般即將撞上防火門的瞬間——
    “砰！轟——！！！”
    一聲沉悶到極致的巨響，伴隨著金屬扭曲的呻吟和無數電子元件瞬間過載燒毀的“劈啪”爆響，猛地從防火門內側傳來！整個門框都劇烈震動了一下！仿佛有什麽巨大的東西在裏麵狠狠撞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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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衝鋒的勢頭被這突如其來的撞擊猛地打斷！周默一個趔趄，懷裏的“輪椅戰車”差點脫手！他驚駭地抬頭。
    門沒開。但門板上，一個清晰的、向內凹陷的巨大拳印，赫然出現在厚重的金屬表麵！拳印邊緣，金屬呈現出不正常的暗紅色，仿佛被瞬間加熱到極高溫度！
    什麽東西？！母巢的守衛？！物理形態的？！
    “吼——！！！”
    一聲非人的、充滿了純粹暴戾與毀滅欲望的咆哮，穿透厚重的防火門，如同實質的音波炮狠狠砸在走廊裏每個人的耳膜和心髒上！連地上昏迷的陳正都因為這聲咆哮而痛苦地抽搐了一下！
    金元寶在陳小樂懷裏猛地一彈，原本癱軟的身體瞬間繃直！小小的黑豆眼第一次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不顧一切的凶光，死死盯著那個拳印的方向！喉嚨裏不再是恐懼的嗚咽，而是發出一種尖銳、短促、充滿了極致警告意味的“嘰嘰嘰嘰——！！！”
    “門後…有活的！很大！很…凶！”陳小樂的聲音帶著哭腔和極致的恐懼，但這次，金元寶傳遞的不是逃避，而是…死戰的預警！
    老k的按壓動作沒有絲毫停頓，隻是渾濁的眼睛掃過門上的拳印和高溫痕跡，瞳孔猛地收縮。“高溫…生物體征…是‘清道夫’！母巢的物理防線啟動了！”他朝著周默嘶吼，“別停！撞過去！幹擾它！不然我們都得死！”
    周默看著門上那個散發著餘熱的恐怖拳印，聽著門後那非人的咆哮，又低頭看了一眼懷裏這台隨時會自爆的“輪椅戰車”。前有能打出高溫拳印的怪物“清道夫”，後有吞噬數據的“黑洞”，陳正命懸一線，倒計時歸零在即…
    他猛地吸了一口灼熱的、充滿焦糊味的空氣，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用盡生命最後的力量，將懷中那台轟鳴尖嘯、導線迸射著死亡火花的“信號幹擾車”，狠狠砸向防火門上那個暗紅色的拳印凹陷處！
    “給我——開！！！”
    輪椅電機發出最後的、瀕死的尖嘯！磁控管的頭部瞬間亮起刺眼的白光！一股肉眼可見的、高頻扭曲的微波脈衝場，混合著狂暴的電磁噪音，如同決堤的死亡洪流，狠狠撞向金屬門板，也撞向了門後那個剛剛揮出毀滅一拳的恐怖存在！
    白光、噪音、咆哮、高溫、還有金元寶那刺破耳膜的警告嘶鳴…在走廊盡頭轟然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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