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茸茸星球”後間的空氣凝固了。前門傳來的砸門聲如同重錘，每一次撞擊都砸在每個人的心髒上。
    “社區防疫！開門！最後警告！”門外的吼聲帶著毫不掩飾的威脅。
    陳小樂的臉瞬間褪盡血色，像被抽幹了力氣，手裏捏癟的增壓氣囊“啪嗒”掉在滿是血跡和貓糧的地上。閃電拖著傷腿，衝著前門方向發出低沉的、充滿敵意的咆哮。金元寶在籠子裏瘋狂亂竄，撞得籠子“哐哐”作響。老k反應最快，一把抄起地上還在冒煙的“血濾寶”殘骸和裝著致命納米蟲濾片的顯微儀，像塞燙手山芋一樣塞進旁邊一個空著的超大號狗籠，又胡亂抓起幾件沾滿狗毛的舊毯子蓋在上麵。
    “拖…拖時間！”林柚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飛快地掃了一眼昏迷的陳正和虛弱不堪、左眼依舊猩紅的周默，“小樂，去開門！應付他們！就說…就說在給難產的布偶貓接生！血腥味重！老k，清理現場！痕跡！”
    “接…接生？！”陳小樂舌頭都打結了，看著後間這堪比凶案現場加戰地醫院的景象，欲哭無淚。
    “快去！”林柚幾乎是把他往前店推，“別讓他們進來！”
    陳小樂深吸一口氣，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一邊往外走一邊用他能發出的最大、最“正常”的嗓門喊：“來啦來啦！別砸了！正接生呢！見血呢！晦氣！等著啊！”他故意把聲音弄得又急又慌。
    砸門聲停了片刻，似乎在評估這突如其來的“接生”信息。陳小樂趁機衝到前店，心髒狂跳得像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他隔著玻璃門，看到外麵站著三個穿著深藍色“市容防疫聯合執法”製服的男人，帽子壓得很低，眼神銳利，腰間鼓鼓囊囊，其中一個手裏還拿著破門器。那氣勢，絕不是普通的社區工作人員。
    “證件呢？開門！我們要檢查！”為首的一個國字臉，聲音冰冷，目光像刀子一樣透過玻璃掃視著店內。
    “哎喲領導！真在接生！一窩呢！母貓凶得很，見生人就撓！”陳小樂手忙腳亂地掏鑰匙，故意把鑰匙串弄得嘩啦亂響，拖延時間，“您幾位稍等啊，我先把這祖宗安撫好，省得驚了它傷了崽子！馬上！馬上！”他一邊開鎖，一邊用身體盡量擋住門縫，不讓對方看清店內深處的情況。
    就在這生死時速的幾秒鍾裏，後間。
    林柚和老k如同旋風般清理著最顯眼的血跡和醫療垃圾。周默掙紮著想從椅子上站起來幫忙，但左眼的劇痛和失血帶來的虛弱讓他眼前陣陣發黑，剛起身就是一個踉蹌。他下意識扶住旁邊的貨架，貨架晃動，一個裝著貓薄荷的玻璃罐“啪”地摔在地上，碎裂聲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前店門口，國字臉男人眼神陡然一厲！“裏麵什麽聲音？讓開！”他猛地伸手去推門！
    “別！貓驚了！”陳小樂死命用身體頂住門，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行軍床上，一直昏迷的陳正，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嚨裏發出一聲極其壓抑、如同野獸負傷般的低吼！他那隻與周默緊握過的手，此刻死死抓住了行軍床冰冷的金屬邊緣，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出“咯咯”的輕響。他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睛，布滿了血絲，瞳孔因為劇痛和失血而有些渙散，但深處卻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冰冷的火焰！他沒有看林柚，沒有看周默，也沒有看門口的方向。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釘在了自己胸前——那枚被血跡和泥土糊得幾乎看不出原貌的銀色警徽上！
    外麵的推搡聲、陳小樂的阻攔聲、國字臉男人的厲喝聲，仿佛都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陳正的世界裏隻剩下那枚警徽和耳邊如同擂鼓般的心跳聲。
    一個瘋狂到極點的念頭，如同閃電劈開混沌的腦海！
    電網！城市電網的公共監控節點！蜂巢和“母巢”係統對物理電網有著近乎絕對的依賴和監控，但為了維持龐大的係統運行，電網本身也存在無數微小的、動態變化的“噪點”和“冗餘接口”…這是老k以前喝酒吹牛時提過的！一個被所有人忽略的、龐大係統本身的“呼吸縫隙”！
    需要幹擾！巨大的、瞬間的、足以覆蓋整個區域的電磁脈衝ep）幹擾！不是屏蔽，是覆蓋！用更強的浪湧，強行製造一個“電子真空”！癱瘓掉那些該死的納米蟲定位信號，癱瘓掉外麵那些人可能的遠程通訊和掃描設備！    但…有電！龐大的、無處不在的城市電網本身！
    警徽…鋅合金…低熔點…導電性…熔融金屬瞬間接入高壓節點…超載…電弧…強電磁脈衝！
    電光火石間，陳正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一把扯下了胸前那枚沾滿自己鮮血的警徽！金屬別針撕裂了作訓服布料，發出刺耳的“嗤啦”聲！
    “老k！”陳正的聲音嘶啞破裂，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他猛地將警徽拋向老k，“熔了它！快！接入你那個…那個激光筆的高能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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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k下意識接住那枚還帶著體溫和血腥的警徽，瞬間明白了陳正的意圖！他眼珠子瞪得溜圓：“你他媽瘋了？！那是高壓！瞬間就…”
    “快！！！”陳正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鮮血從他肩頭的繃帶再次湧出，“外麵是蜂巢的人！他們要滅口！沒時間了！”
    老k看著陳正眼中那不顧一切的火焰，又聽到前店門鎖被強行扭動的“哢噠”聲和陳小樂絕望的驚叫，猛地一咬牙：“操！拚了！”他不再猶豫，動作快得驚人！一把扯下自己胸前掛著的、那個看起來像普通激光逗貓筆的東西——實則是他用報廢激光切割機核心改裝的微型高能激光發射器！他飛快地旋開激光筆尾蓋，露出裏麵複雜的微型接口和散熱鰭片，然後粗暴地將那枚警徽按在激光筆聚焦透鏡前方！
    “林柚！後牆！配電箱！撬開主零線接口！快！”老k嘶吼著，手指在激光筆側麵一個隱藏的旋鈕上瘋狂擰動，旋鈕上的刻度瞬間跳過了危險的紅線區！
    林柚沒有絲毫遲疑！她像一頭矯健的獵豹，撲向堆滿雜物的後牆角！那裏有一個嵌入牆壁的老舊鐵皮配電箱！她甚至沒找工具，雙手手指直接摳進配電箱生鏽的鐵皮縫隙，用盡全身力氣，伴隨著刺耳的金屬扭曲聲，硬生生將箱門撕扯開來！裏麵密密麻麻的線路暴露在昏暗的光線下！
    “哪個？！”她急喊，目光掃過紅黃藍綠的電線。
    “藍色！最粗那根！零線排！把接口螺絲擰鬆！留個縫！”老k的聲音因為高度緊張而變調，他手中的激光筆前端開始發出一種令人心悸的低沉嗡鳴，聚焦透鏡前方的空氣都因為高溫而微微扭曲！那枚警徽在強激光預熱下，邊緣已經開始發紅發亮！
    前店傳來一聲巨響！門被強行撞開了！沉重的腳步聲和嗬斥聲如同潮水般湧來！
    “警察！都不許動！”
    “蹲下！手抱頭！”
    陳小樂被粗暴地推搡著撞在貨架上，貓糧狗糧罐頭稀裏嘩啦掉了一地。閃電憤怒地狂吠，卻被一隻穿著厚重皮靴的腳狠狠踢開，發出一聲痛苦的嗚咽。
    後間，林柚的手指被粗糙的螺絲邊緣劃破，鮮血直流，但她終於擰鬆了配電箱裏那根最粗的藍色零線排接口螺絲，露出了一個極小的金屬縫隙！幾乎是同時，老k手中的激光筆發出一聲尖銳的蜂鳴，一道刺眼到無法直視的幽藍色光束瞬間射出，精準地轟擊在懸在聚焦點上的警徽中心！
    嗤——！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聲令人牙酸的高頻銳響！那枚象征著身份和責任的銀色警徽，在超過千度的高能激光束轟擊下，如同黃油般瞬間熔解、汽化！中心部分直接化作一縷青煙，邊緣熔融的鋅合金如同熾熱的淚滴，被強大的激光能量場約束著，並未四散飛濺，反而在光束的引導下，形成了一股筷子粗細、亮白刺眼的熔融金屬射流！
    老k的手穩如磐石，在警徽熔穿的瞬間，手腕猛地一抖！那道致命的熔融金屬射流，如同被賦予了生命的熾熱毒蛇，精準無比地射入了林柚剛剛撬開的、零線排接口那微小的縫隙之中！
    嗡——！！！
    整個“毛茸茸星球”寵物店，不，是整個街區！所有的燈光在千分之一秒內，經曆了從刺眼爆亮到徹底熄滅的全過程！緊接著，是配電箱內部傳來一聲沉悶的、如同巨獸心髒被捏爆的“嘭”響！一道刺目的藍白色電弧，如同掙脫束縛的狂龍，猛地從配電箱縫隙中迸發出來，瞬間照亮了後間每個人驚駭欲絕的臉，又在下一秒徹底消失！    整個街區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隻有遠處城市主幹道的零星車燈，證明著世界並未完全停止。    後間，一片漆黑。隻有眾人粗重的喘息和閃電痛苦的嗚咽。
    “成…成功了？”周默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帶著劫後餘生的茫然。他驚異地發現，左眼那如同跗骨之蛆的劇痛和灼燒感，在那強光爆閃和ep掃過的瞬間，竟然如同潮水般退去了！雖然視野依舊模糊，但那種被納米蟲鎖定、隨時會被燒毀神經的冰冷恐懼感，消失了！
    “暫時…幹擾掉了…”林柚的聲音在黑暗中傳來，帶著脫力的虛弱，“納米蟲…失去定位信號了…外麵那些人的電子設備…也廢了…”
    老k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手裏還捏著那根滾燙、前端透鏡已經碎裂的激光筆，心有餘悸地喘著粗氣：“徽章…老陳的徽章…熔了…高壓電弧…媽的…老子下輩子都不想碰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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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軍床上，陳正緊繃的身體驟然鬆懈下來，發出一聲長長的、如同歎息般的呼氣。他最後搏命的一擊，賭贏了。黑暗掩護了他們，ep暫時切斷了蜂巢的爪牙。
    然而，就在這片混亂的黑暗中，前店方向，突然亮起了一點極其微弱的、幽藍色的光芒！
    是那個巨大的、掛在“毛茸茸星球”對麵大樓上的蜂巢科技“防輻射健康貼”廣告牌！它竟然在ep衝擊後，憑借著內置的緊急備用電源，第一個重新亮了起來！巨大的屏幕上，那個穿著白大褂、帶著虛假微笑的代言人影像閃爍了幾下，似乎信號不穩。
    但緊接著，代言人的臉和廣告詞瞬間消失！屏幕上詭異地跳動起一行行猩紅色的、如同用鮮血寫就的巨大文字：
    ＞ 【錯誤！錯誤！錯誤！】
    ＞ 【非法接入！嚴重過載！】
    ＞ 【區域電網節點 b7 離線！】
    ＞ 【安全協議 zeta 啟動！】
    ＞ 【清除程序加載中… 10…】
    猩紅的文字如同死亡宣告，在黑暗的城市背景上顯得格外刺眼和恐怖！紅光映照在店內每個人驚愕的臉上，也映照在街道上那三個“執法者”錯愕抬頭的臉上。
    “蜂巢…母巢…的反製…”林柚盯著那紅光，聲音幹澀，“它…它知道是我們幹的了…”
    紅光閃爍，如同巨獸睜開的血眸。那冰冷的“10”在屏幕上，無情地向上跳動。
    11… 12…
    新的危機，在黑暗與猩紅的交織中，無聲降臨。清除程序的目標，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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