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巢科技客服中心，空氣裏彌漫著消毒水和焦慮混合的窒息感。林柚盯著屏幕上新彈出的加急內部通告，指尖冰涼。標題刺眼得讓她瞳孔微縮：
    【內部通報：客服中心林柚工號：kfy0731）涉嫌違規操作，幹擾公司技術設備正常運行，即刻起停職接受全麵調查。其權限已被凍結，所有操作行為將被重點審計。】
    通報下方，是幾張模糊但指向性明確的截圖——星河廣場“放屁蟲”幹擾車工作瞬間，“毛茸茸星球”寵物店次聲波爆發時的異常數據記錄，甚至還有一張是周默直播時嬰兒啼哭幹擾的頻譜分析，旁邊用紅色箭頭標注著“關聯信號源疑似客服後台異常活動”。羅織的罪名精準狠辣，矛頭直指她。
    “動作真快…”林柚低聲自語，聲音裏沒有驚慌，隻有冰碴子般的冷意。秦瞳身份暴露，蜂巢的反撲果然來了。停職？審計？這隻是第一步。接下來恐怕就是“主動辭職”或“意外事故”了。她太清楚蜂巢處理“麻煩”的流程了。
    屏幕右下角，一個加密通訊窗口急促閃爍，是周默：“柚子！看到通報了？他們衝你來的！立刻離開客服中心！陳小樂店裏有安全點！”
    離開？林柚嘴角勾起一絲近乎冷酷的弧度。蜂巢想用這種下作手段逼她出局？真當客服是軟柿子？
    她沒回複周默，反而手指在鍵盤上翻飛，動作快得帶出殘影。蜂巢凍結了她的前台權限？可笑。她林柚在客服中心三年，處理過的奇葩投訴比某些人吃的鹽都多，後台那些為了繞過冗餘流程而留下的“小門”、那些係統監控的盲區，她比誰都清楚。權限被鎖？她還有腦子，還有三年積攢下來的“怨氣”！
    一個隱藏極深的調試窗口被她強行調用出來。屏幕上不再是客服工單界麵，而是蜂巢內部通訊網絡的一個底層數據監控端口，像一條幽暗的下水道，流淌著無人監管的冗餘信息。林柚的目光像鷹隼，快速掃過那些滾動的、雜亂的數據流，捕捉著特定來源——技術部“聲學組”、秦瞳之前偽造工單的id殘留痕跡、還有那條停職通報的原始簽發指令源頭。
    找到了！幾條細微的、偽裝成普通係統維護指令的數據包，正試圖通過客服後台的冗餘通道，悄悄向外網一個動態ip池發送定位信息。目標是林柚的個人設備！他們在試圖精確定位她，為下一步“清理”做準備。
    想玩陰的？林柚眼神一凜。那就看看誰更會玩。
    她飛快地插上一個不起眼的加密u盤，裏麵存儲的不是什麽機密文件，而是她這三年客服生涯的“精神遺產”——精選的、最具殺傷力的客戶投訴錄音片段。有罵算法蠢得像豬的，有控訴手環讓自己家貓抑鬱的，有質問蜂巢工程師是不是用腳寫代碼的…其中一段，是一個暴躁老哥的怒吼：“…你們這破手環是不是覺得老子智商欠費停機了？！老子要的是健康監測！不是他媽的自閉症誘發器！給老子退錢！退錢！！”
    林柚精準地選中了這段咆哮，手指在鍵盤上敲下最後一行注入指令。她不是要發送這段錄音，而是要將這段錄音的聲紋特征，如同最致命的病毒，反向灌入蜂巢追蹤她定位的數據包源頭！她要讓追蹤者“聽”點好東西！
    “喜歡追蹤？”林柚對著屏幕，無聲地冷笑，“送你們點‘客服關懷’。”
    指令執行！
    蜂巢總部，網絡安全部“主動防禦”監控室。
    巨大的屏幕上，代表林柚個人設備信號的光點原本在城市地圖上模糊閃爍，定位算法正在努力收斂。突然，負責追蹤的工程師麵前的耳機裏，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智商欠費停機了？！老子要的是健康監測！不是他媽的自閉症誘發器！給老子退錢！退錢！！”
    巨大的音量帶著強烈的憤怒和唾沫星子感，幾乎掀翻了工程師的天靈蓋！他慘叫一聲，猛地扯下耳機，臉色煞白，耳朵裏嗡嗡作響。
    “怎麽回事？！”監控主管衝過來。
    “聲…聲波攻擊！定位數據流裏被反向灌入了超高強度噪音！聲紋特征…是客戶投訴錄音！”工程師捂著耳朵，痛苦地報告。屏幕上，原本快要鎖定的林柚信號光點，瞬間被這狂暴的“噪音”徹底淹沒、扭曲，變成一片模糊的雪花噪點！
    “廢物！強行過濾！提升追蹤等級！調用母巢ai輔助！必須把她揪出來！”主管氣急敗壞地吼道。
    防禦係統被激怒了。更高的追蹤權限被激活，強大的母巢ai介入，開始以更蠻橫的姿態掃描全城信號，試圖暴力穿透那層“噪音”屏障。它的算法邏輯簡單粗暴：既然目標信號被特定聲紋噪音汙染覆蓋，那就掃描所有正在輸出或可能輸出類似聲紋特征的活躍信號源！
    母巢ai龐大的算力瞬間鎖定了城市中幾個最活躍、聲紋特征最“突出”的公共通訊節點。其中，一個優先級極高、正持續接收大量市民反饋信號的節點被迅速標記、鎖定、分析——市政服務熱線中心，市長公開熱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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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析報告瞬間生成：“目標區域檢測到高強度匹配聲紋輸出，概率匹配度：98.7！判定為幹擾源掩護主體！”
    追蹤指令被毫不猶豫地、災難性地執行！
    市政大樓，市長熱線服務中心。
    接線大廳燈火通明，氣氛莊嚴肅穆。幾十位訓練有素的接線員戴著耳機，正以最專業、最溫和的語氣處理著市民的投訴、建議和求助。空氣裏隻有低低的詢問聲和鍵盤敲擊聲。
    “您好，這裏是市長熱線，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
    “關於您反映的下水道堵塞問題，我們已經記錄並轉交…”
    “您對城市綠化的建議非常好，我們會向上級部門反饋…”
    突然！
    所有接線員的耳機裏，所有正在通話中的市民聽筒裏，整個熱線中心的所有廣播喇叭裏，同時爆發出一個震天動地、帶著強烈電子混響、仿佛來自異次元的魔性旋律：
    “來！左邊兒跟我一起畫個龍！在你右邊兒畫一道彩虹！”
    《野狼dis》！而且是音量拉滿、音質粗糙到爆、帶著土嗨靈魂的廣場舞神曲版！
    莊嚴肅穆的熱線中心，瞬間變成了大型蹦迪現場！
    “？？？” 接線員a正記錄一位老太太關於廣場舞噪音擾民的投訴，耳機裏突然炸開的“畫龍畫彩虹”讓她手一抖，記錄本直接飛了出去。
    “喂？喂！怎麽回事？誰在放歌？” 正在反映學區劃分問題的家長，聽到電話那頭震耳欲聾的“在你胸口上比劃一個郭富城”，一臉懵逼。
    “轟！！！” 巨大的音樂聲浪在開闊的接線大廳裏回蕩、疊加，震得玻璃嗡嗡作響。正在喝水的接線員b一口水全噴在了屏幕上。
    整個熱線中心，陷入一片死寂般的懵逼狀態。隻有那魔性的“野狼dis”還在忘我地嘶吼：
    “心裏的花，我想要帶你回家！在那深夜酒吧，哪管它是真是假！”
    主管臉都綠了，連滾帶爬地衝向總控台：“快！切斷！切斷所有外線輸出！關閉廣播！怎麽回事？！哪個混蛋把廣場舞曲接進來了？！”
    技術員手忙腳亂地操作，滿頭大汗：“見鬼了！係統被…被劫持了！外部強信號源暴力注入！我們擋不住！”
    “毛茸茸星球”寵物店後間，臨時安全點。
    林柚麵前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一個監控窗口正顯示著蜂巢內部網絡流量圖。代表追蹤信號的洪流，如同被激怒的馬蜂群，瘋狂地撲向市政大樓的方向。她嘴角那抹冷笑終於擴大成一個解氣的弧度。
    周默和陳小樂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又看看屏幕上隱約傳來的、關於市政熱線被“野狼dis”血洗的即時新聞推送。
    “柚…柚子姐，”陳小樂咽了口唾沫，指著屏幕，“這…這動靜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大？”林柚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屏幕的冷光，“他們想讓我‘停機’，我就讓他們知道，誰的智商更需要充值。”
    就在這時，周默的手機響了。一個陌生的固定電話號碼。他疑惑地接起。
    電話那頭，是一個極力保持平靜、但依舊能聽出極度疲憊和一絲抓狂的男聲：“您好，請問是周默先生嗎？這裏是市長辦公室。我是王秘書。”
    周默心裏咯噔一下，難道市政廳這麽快就查過來了？
    王秘書的聲音頓了頓，似乎在努力組織語言，最終用一種極其複雜、混合著荒謬、無奈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困惑語氣說道：
    “周先生…我們想了解一下…貴方…或者貴方的朋友…剛才放的歌…”
    他深吸了一口氣，仿佛用盡了畢生的涵養，才艱難地吐出後半句：
    “…是哪個版本的《野狼dis》？音源…能提供一下嗎？咳…領導說…挺帶勁啊？”
    周默：“……”
    陳小樂：“噗——！”
    林柚：“……” 她默默地、默默地把臉轉開了，肩膀可疑地抖動起來。
    周默花了足足五秒鍾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艱難地回應：“王…王秘書，這個…我想…這應該是個…非常嚴重的…技術故障？我們對此深表…呃…震驚？和…同情？”
    電話那頭沉默了更長的時間，隻傳來王秘書一聲悠長的、仿佛看透紅塵的歎息：“……明白了。技術故障。嗯。挺好。……再見。” 電話被掛斷，忙音響起。
    小小的後間裏，死一般的寂靜。隻有電腦風扇的嗡嗡聲，以及外麵街道隱約傳來的城市噪音。
    “帶…帶勁？”陳小樂終於憋不住，笑得直捶桌子，“市長說帶勁？！哈哈哈哈！柚子姐你牛逼！你這複仇…太他媽帶勁了！”
    林柚沒笑。她看著屏幕上蜂巢流量圖的變化。母巢ai似乎意識到闖了大禍，追蹤信號如同潮水般倉皇退去。但危機遠未解除。蜂巢的報複不會停止，隻會更隱蔽、更致命。
    周默的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陳正發來的加密圖片。點開一看，周默的瞳孔驟然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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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片有些模糊，像是在醫院檔案室偷拍的。內容是一份陳舊的電子病曆局部截圖。患者姓名欄被刻意遮擋，但關鍵信息觸目驚心：
    診斷：重度腦外傷後遺症實驗性神經接口植入術後）
    治療機構：綠洲生物神經修複中心綠洲療養院前身）
    植入物編號：gzsk07
    植入部位：顱頂骨及皮下組織層
    …
    備注：植入體呈現異常活性反應，需持續監測。金屬材質：未知複合記憶合金編號k7x）。
    而在備注下方，一張小小的、似乎是植入物設計圖的附件縮略圖裏，赫然畫著一個覆蓋頭皮的、布滿微小接口的金屬網狀結構——與星河廣場上張姨暴露的頭皮，一模一樣！
    陳正的信息緊隨而至：“查到了！張姨本名張紅梅，五年前車禍重傷，被‘綠洲’收治！這是她的治療檔案！療養院在拿人做實驗！金屬頭皮是植入的！不止她一個！老k那邊有新發現，等你匯合！”
    周默拿著手機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綠洲療養院的真相，比暴露的金屬頭皮更加冰冷和殘酷。這不是改造，是活體實驗！
    他抬起頭，看向林柚和陳小樂，聲音低沉而緊繃：“療養院的線索…指向了活體實驗。老k有新情況。我們得動身了。” 店外，城市的霓虹閃爍，夜色正濃，仿佛一張吞噬一切的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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